三年后,大云顾宅门口站了两个人,口口声声要求见学谦少爷。新来的看门人简直想要破口大骂,忍了半天才没好气地道:“抱歉,少爷卧病在床,不能见客。”
两名来客对望一眼,没有太大惊讶。“那么可否求见顾老太爷?”
看门人看两人衣着寒酸,矮个子的少年腰间别了个小小药葫芦,不耐烦地道:“你们也是来冒充大仙,号称给少爷治病其实诈财的吧?别以为老太爷出门办事,就没有人押你们去官府,快走快走!”
“既然如此,我们在外面等。”
“这么矮的墙,我们跳进去好了啊。”矮个子少年睨着顾府的高墙,跃跃欲试。
高个子捉住他的手臂阻止:“别乱来。”
两人就这样在石狮子底下大刺刺坐下来,看门人着恼,正要呼喊家丁赶人,恰好巡视的管家晃到了门口。
三年前被擢拔的胡管家,不经意一瞥,看到门外之人,“妈呀”一声,见了鬼似的慌忙往屋里跑。
看门人莫名其妙地打量来客,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过了一会儿,管家又做贼似的从门后露出一个脑袋来:“是、是‘活的’息公子吗?”
息燹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道:“正是我。你家学谦少爷怎么样了?”
管家又“哇”地一声大叫,飞也似的冲出大门,一边跑一边道:“小六你带贵客进去看茶、看少爷,我这就去请老爷回府!”
顾老爷子满头大汗赶到的时候,息燹与春及已经坐在学谦床边了。
“你——”
老人还来不及问他怎么会活生生出现在这里,息燹就站起来,道:“我要带学谦暂时离开。”
“去哪里?”
“灵山。”
传闻中的仙山?
眼见儿子睁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老人心中涌出一阵阵心酸。
“万事拜托你了。”如果没有醒来的希望,那么容许他们在一起,也未始不是了了学谦的心愿。
息燹点点头,蹲下身。春及扶着学谦慢慢坐起,拉开他的手,圈在息燹脖上。息燹抓住学谦的小腿站起,瘦削的身体整个贴在了他的背上。
“他会回来。”撂下这句承诺,息燹大跨步出了门,春及跟在他身后。
这男人终于还是带着儿子离去,顾老爷子目送背影,心中懊悔不已。
千里万里跋涉之后——
俯视这个即使面对最高位神仙也从不下跪的男人,竟在自己跟前主动弯下双膝,瑶池仙母有些意外。
“请您救他。”
仙母看一眼,便知他背负之人的过去未来,摇头道:“天行有常,他今年阳寿当终,我不能逆天行事。凡人不能在此地久留,你送他回去吧。”
“一定有办法的!”息燹态度变得激切。“一定有办法,对吗?”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要他还魂,只有用别的东西来交换。唔……”仙母不断掐指计算,过了半天才道:“你的修行之期将届,再过二十三年,便可得道成仙,你若肯用自己的全部修为,来换他还魂,或许还可以相抵。”
息燹不假思索地道:“好。”
仙母料定他难以接受如此苛刻的条件,至少也要思考许久,听他如此爽快,不禁吃惊:“你的道行已近两千年,一旦毁弃,这两千年辛苦积攒的功德都要重新做起,你可当真?”
息燹放下学谦,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毫不犹豫地点头。
仙母有些失措地补充:“即使他还魂之后,也不过是一介凡夫,能为他补上的寿命,最多不过五十年、你要为这五十年相守,忍受另一个近两千年的漂泊吗?”
仙官环列的大殿之上,息燹旁若无人地替学谦整理散乱发丝,沉声道:“相守永远不会足够,能多一刻,便多一刻。”
仙母凝视他良久,摇头叹息:“人生自是有情痴。我没想到你修行两千年,竟然参不透这一朝情劫。”
她绣满华彩文章的大袖一挥,息燹感到日渐轻盈的身体,又恢复很久以前的浊重。
几名女仙出列,一阵香风扑面,怀中人的身体被轻飘飘托起,朝殿外而去。正在此时,学谦直直下垂的白皙手指,忽然出现微微弯曲。
见此,息燹笑起来,孩童一般。
好 舒 服,像是整整睡了三天三夜,往日的劳累与悲伤,都一古脑自体内清楚般轻松愉悦。
这么深沉安详的睡眠,已经多久没有过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
自从那件事以后,每一个夜晚对他而言都是折磨。以往有他在的时候,不管是同床共枕,还是相距遥远,都能够感受到心底深处晕开来的那一丝甜意,伴自己一夜好眠。现在不一样了,白天的时候可以用拼命做事情消除痛彻心扉的绝望感,每到夜晚,空虚寂寞伤痛汹涌而来,无法排遣,也……不愿排遣。合上眼就觉得那个人就在眼前。那个人严肃的脸,多情的眼,坦诚到有点痴傻的话语,几乎可以称作珍稀的笑容……这些他视若至宝,愿意用一切去交换的东西,只要一清醒,就全部不见了。所以不想睁开眼。出事后总是一直无法入眠,因此梦到他的时间也极少,但今天也许还睡得着,还能多见到他一会儿——
“再不起来,你就要被泡烂了。”
熟悉的声音。虽然并非期望中的那一道,但却属心生亲近感的小家伙所有。
“我说真的,你是区区凡胎,不像本妖这么厉害的。快起来啦!”
学谦蓦然张开眼,少年不耐烦地正要自水池中将自己拉起。
咦?水池?
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竟然是浸泡在池水中。池水温润地包裹住自己,四周烟雾缭绕,犹如元初幻境。
“春及?这是哪里?”
“灵山啦,仙母住的地方。”
“我怎么在这里?”
“息燹背你上来的,小小凡人竟然能到得了这里,要懂得感恩喔!”春及高高扬起下巴,一副可笑的伟大表情。
但除那个名字之外的话,学谦已经完全听不进耳里去了。
“息燹……他没死?怎么会?我、我亲眼看到他被推进火里,很痛苦,一直喊叫,我没有办法救他,我就在旁边,却没有办法救他……”眼前出现熊熊烈焰,当时的绝望又一次席卷学谦全身,温暖的池水似乎变得冰冷,他双臂抱住身体,在其中发抖。
“幻术啦。他狗急跳墙,竟然使出了从来没有用过的仙法,根本没有人教过他,悟性可真够好的,本妖为什么就只学会小法术……”
学谦颤抖着双唇,抓住他的手,茫然道:“什、什么意思?”
春及从未见他如此无助,也不敢再插科打诨,老老实实地道:“他用幻术,让在场的人都以为他已经被投入炼丹炉,其实那个道士放进去的,只是他自己带来的一捆冥币而已,你们也许听到了他的哀嚎之类,其实都是心中所想,并非事实。”
学谦恍然:“所以才没有骨灰,那道士却说是因为息燹是恶鬼,被他一炼就魂飞魄散,根本没有尸身……”
“臭道士尽会乱讲,这种三脚猫的道士最麻烦,真是该死。”
学谦只一连声地追问:“你是说,息燹没事?他真的没事?”
“哪里没事?”春及大声叹口气,学谦不由得胸口一紧。“他施法过度体力耗尽,若不是刚好碰上我去找你们玩,马上用法力将他送到这里泡两天两夜水,大概也撑不下去。”
大云在安澜东面,灵山则在极西之地,他从来没有试过相距那么远的来去,所以也跟着累瘫了,被扔到这水里头飘着。女仙们还嘴里不干不净地嫌隙他的毛把池水弄糟,气死妖也!
学谦抓着瘦小的少年整个往自己怀里塞,诚挚道谢:“真是多亏有你!回去后,一定请你吃很多好东西!”
春及别扭起来,嫌弃地道:“你湿乎乎地不要碰我!而且你身体又平又硬,蹭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本妖喜欢的可是软绵绵的大姐姐!”
学谦一笑松手,心中安定之后,终于有心情去顾及其他。“这里的两天两夜,是人间多久?”
春及竖起两个手指。
“我来多久了?”不会沧海桑田过去一轮了吧?
“才半天,你不用慌。”
那么就是半年。学谦颔首,同时惊讶于这池水的奇效。环顾水池周边,隐约可以看到从没见过的奇花异草,微微吸气,沁人心脾的香味便直入胸臆,顿觉神清气爽,连肉身都仿佛轻盈了起来。
“这种地方,那位仙母是怎么容许我进来的?”参照仙人对息燹滥杀的所谓“处罚”,他不信他们会这么好心。
春及忽然抿起嘴唇来,不发一言。
“息燹又用什么来交换了?”学谦观他神色,一猜即中。
春及摇头笨拙地转移话题道:“你快起来,好不容易泡得光鲜亮丽,皮肤要是皱起来就恢复不了啰!”
“你先说,我……”
“你忘了把他的衣服带过来,笨蛋!”魂牵梦萦的浑厚嗓音自身后响起,学谦顾不得全身□,从池子里跳将出来,三两下扑到了说话之人的身上。息燹倒退几步,这才承接住他的横冲直撞。
“息!息!”
强行按捺住无数次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真的还活着,感谢上苍!
壮实的手臂揽住他,粗大指节徒劳地抹去那些晶莹透亮的珍珠,更像是在爱恋不已地摩挲爱人的脸颊。
“对,我还活着,你也没事。”
学谦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凝视着仿佛暌违了生生世世的容颜,无论多久也不会厌倦。
再也不要分开,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不管还有多少伤害要面对,不管最后两人的容颜多么不能相配,直到牛头马面来拘他的魂魄之前,两人再也不要分开!
蓦地,他皱起秀气的眉,道:“你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息燹揽着他的手一僵,继而道:“我就是我,没有不一样。”
“真的?”
“真的,你不要瞎操心,快穿好衣服随我下山,此地凡人不宜久留。”
学谦缓缓着装,心知他会这么着急,绝非“不宜久留”那么简单。
“春及。”
“嗯?”
“息燹给我换了多少年阳寿?”息燹闻言一惊,正要开口喝阻,却被学谦捂住了嘴,学谦捂得很用力,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息燹怕伤到他,不敢使劲。
春及背对他们蹲在池边,心不在焉加没好气地回答:“五十年。”
“啊?这么少?”学谦佯装惊讶。
春及一听更是同仇敌忾,恨恨地朝池子里面扔了一大把泥土道:“就是说啊!他全部修行明明快两千年,仙母竟然那么小气,只给换了五十年!”
“你这笨蛋!”愤怒的吼声炸起,狸猫小弟这才想到再三答应过不会说出此事。
学谦则比息燹更加愤怒:“你才是笨蛋!你是嫌日子过太快,两千年一眨眼就到了,所以要再来两千年吗?知不知道你要吃多少苦受、多少伤才能再熬一个两千年?很有趣吗?蠢货!木头!”刚刚收起来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他用头撞着他的胸膛,边哭边骂。
息燹无言以对,深知他若再解释剖白,学谦只会哭得更凶。
哭够了也想明白了,学谦擦擦眼泪,对息燹道:“带我去见那位仙母。”
息燹一愣。“你要做什么?”
“两千年换五十年,这不公平,我要去和她谈。”
“……哪有和仙人讨价还价的?”他生意做昏头了吗?
“我不是要讨价还价,我气不过,就算只是骂她一顿再走,心里也好过些。”他们这些高位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张嘴,随随便便就夺走别人两千年修行,分明就是欺负息燹老实厚道。
息燹口拙,劝慰几声学谦不肯听,二人便僵持在那里。
春及突然站起来,道:“我觉得学谦哥说得没错,仙母真是做得太过分了,天知道她又要把主人的修行塞到哪颗蟠桃里面去做好人!走,我们一起去骂到爽快再下灵山!”他气鼓鼓地,拽着学谦便往大殿那边走,息燹不放心,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大殿之上。可是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不知道一群人又跑到哪里去开什么逍遥宴会了。
“仙母,你出来!我们有话要跟你讲!”
气派非凡的大殿里只有回声。
春及又大喊了好几声,学谦和息燹都觉得古怪起来。就算出游,也总会留下什么人看守吧?灵山胜境,春及这么胡闹竟然没有任何人出来说话,实在是有些诡异。
“小春,不要叫了,仙母不在。”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并肩自大殿后走出。高大的男人一身华服英挺不凡,只是脸上流露出一股不太像样的轻佻神气。他身边侍从模样的娇小少年身量与春及相当,学谦细看之下,发现他的长相都与春及有几分相似,不过一个沉稳端凝,一个活泼好动,气质上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这少年看着春及的眼神充满温情,大约就是刚才说话之人了。
春及有些惊讶地走上前去。“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唤作小白的少年还未说话,便被高大的男神亲昵地环住肩膀,小白试了一次无法挣脱,便冷着脸任由他搂住。
男神用意外悦耳的嗓音道:“他们去极乐世界游玩,拜托我们俩看家。”
“啊?那不是就没得骂了?”春及一脸沮丧。
小白摸摸他的脸,关切地问:“你本来要做什么?”
“仙母骗走了主人的两千年道行,我和学谦哥决定下山之前先来骂个爽快。”
小白仿佛这才注意到息燹二人的存在,皱眉道:“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我说过,你不需要积什么功德,找个山洞,乖乖修行上几年,自然就有人接引你飞升。”
“那很无聊啊!我觉得到处积德行善比较有趣。”春及直率地道,顺便给小白一个灿烂的笑脸。
“你这家伙真是。”小白摇头叹气,拿他没辙。
男神一直嘴角带笑,眼神却有些不快地注视二人说话。他抬头看向息燹,朗声道:“你们有什么事,找我说也是一样。”
“我没事——”息燹还没说完,学谦便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是一介凡夫俗子,对天界的做派有些不满,有缘上得仙山,斗胆想说几句。”
男神颇感兴趣地挑眉,走到仙母的位子上落座,朝他做出相邀的手势,道:“请讲。”
学谦指着息燹,道:“他生性慈和,不得已身为武将,却时时心怀善念,着意少做杀戮,此等胸襟,比之遁世修行之人更有慈悲心肠,你们却要他在尘世间漂泊两千年赎清过错,才准位列仙班,过太小而罚太重,这是第一不公。”
男神歪头想了想,点头道:“说得有理。第二呢?”
学谦握住息燹粗糙的手。“他从未有过成仙念头,由奴隶之子成为一世枭雄,虽不得善终,也算不枉此生。或许转世投胎才是他心中所愿,你们却半路里跳出来,施恩似的硬要他做神仙,却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乐意,这是第二不公。”
男神嗤道:“笑话,还有人不盼望成仙的?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大好机缘,他怎么可能不乐意?谁会不想长生不老、逍遥快活?”
学谦看向息燹:“你乐意吗?想成仙?”
息燹摇头。“遇到你之前我不曾想过,只顾着埋头做他们要我做的事情,但是遇到了你……”他伸出手指轻触学谦清俊的面孔,“我若能与你一起变老,同时死去,该多么好。”
春及为这对脉脉对视的情侣作了注解:“可见主人一点都不想成仙,老天爷是大笨蛋!”
男神似乎难以理解地摇头,眼看这两人一直互相瞧着都没了分寸,轻咳一声,问道:“还有第三吗?”
“当然有!”学谦愤愤地转头看他,“下旨赐死他的君主忠奸不分,陷害他的奸臣玩弄权术,这二人掌国期间战乱频仍,祸害黎民无数,老天爷可曾处罚他们?”
男神掐指一算,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涩然道:“没有。”
“既然天道大公无私,为什么不罚?”学谦跨前一步,咄咄逼人。
男神有些心虚地解释道:“呃,那国君是真命天子,而大臣……他礼敬天地,供奉良多。”
“因为有人是什么真命天子,你们就礼让三分不敢开罪,因为有人拿民脂民膏孝敬供奉,你们就拿人手软不好惩罚,对这些真正恶人所做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却找上他这颗出身寒微没什么油水的棋子?!什么是欺软怕硬,什么是钱能通神,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学谦越说越气,提高了声量道:“好吧,你开个价,要多少银两供奉,要打通天上地下多少关节,你们才能放他一马,只要你说得出口,我是去偷去抢,也一定替他凑出来!”
他全身微微颤抖,显然是愤怒极了,息燹自背后将他揽住,轻声安慰道:“不要气,我习惯了,不觉得苦。”
“你这个木头脑袋没有感觉,我心疼我的不行吗?怎么你就在哪儿都要受委屈,你这倒楣蛋!”学谦转过身,用力捶着息燹,裹挟着巨大愤怒的拳头,对于已被夺走所有道行的息燹来说,颇为吃痛。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厉害角色?说出来的话简直让神仙都招架不住。男神伤脑筋地拄着头,等到学谦捶够了,他才灰头土脸地开口:“虽然会这么想的人,几千年我也就碰上你一个,不过你言之成理,对于息燹的处置,天界确有欠妥之处。”
见对方认错,学谦也就拿出怀柔的手段来:“仙虚怀若谷,学谦佩服之至。”
男神苦笑道:“这种奉承话,我听多了反倒不新鲜。这样吧,等到仙母回来,我请她将两千年的道行还给息燹便是。”
春及第一个高兴得一蹦三丈高,落地的时候已经变成狸猫的样子,呼啸着满场乱窜,小白看得直皱眉头。
息燹则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学谦最是谨慎,问道:“没有条件吗?”
男神钦佩一笑,“那自然是有的。”他伸个懒腰,道:“你不是说要多少供奉都随我开口吗?这样,你就作为天帝特使,在凡间各处为我兴建神殿三千。”
这个一脸轻浮的男人竟然是天帝?难怪天道不公。
天帝将学谦的想法“读”在眼里,只是微笑,续道:“为方便你行走各地,完成这桩‘功德’之前,你暂时领有仙籍,可凭元神做出种种幻化,等筹到足够的钱,再让你的元神与躯体合而为一。不过到了那时候,你的家人大约都已经成为冢中枯骨了,不知道你的尸身还有没有人帮忙保存。”
“那倒未必。”学谦笑得太自信,以至于天帝后悔了没说三万间神殿。
春及偷偷对小白道:“你不知道,他超会抢钱!我用法力帮他办了许多事,结果赚到的钱一转手又花在他家铺子里了。”
小白挑眉:“你滥用法力?”
春及大惊,懊悔地捂住嘴站到一边,他这张嘴为什么没有封起来?
“真是乱来。”狸猫弟弟蹙眉看着哥哥——没错,“这样的”春及竟是“那样的”小白的兄长。
“只是小事,而且一点都没有伤人,真的!”春及两只前爪拼命攀着弟弟衣袍下摆,就差没指天誓日了。
小白还想要要说什么,就被一脸困倦的天帝拉走。
“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各归各位,去干活吧!”
言罢,主仆两人就消失在了大殿中。
“我想,我们的日子可以不止五十年。”
学谦快活地说完,抱住息燹腰部,抬起头,四片唇瓣密密贴合在一起。
春及歪头看着两人亲热,突然觉得,其实“接吻”是让自己不再说漏嘴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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