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之样像一袋笨重的米麦,被放在大窗边的帆布吊床中。田安蜜拿了一面镜子,挡在眼前,让居之样一眼对上自己挨揍后的模样。
「居医师——」她甜甜的嗓调,像浸润了糖蜜,从镜子后传出。「你要自我诊断是吧?请——」把镜子更往他移。昨天和前天,她的好心被他以「自我诊断」拒绝,使她这个负责住客人身健康的Segeln驻医无用武之地。
「我只做了急速消肿的处理,免得你俊美的脸庞肿成猪头,那一点也不适合你,居医师——」
居之样皱眉,镜子里男人的脸部肌肉也抽扭,很难看。
「看起来不像试航时发生的换舷意外——」田安蜜的眼睛露在镜子上方边缘。
「我被罗煌揍的。」居之样发出吞了刀片似的粗哑声音。
「喔?!」田安蜜扬挑清秀的双眉。「居医师不像是会调戏女人的样子——」曾经有一则武神罗煌在拍片现场怒打男演员的报导,听说真正的原因是那名男演员利用戏剧之便对Regeri小姐不礼貌……
「你想,这事可以卖给八卦媒体吗?」居之样略带报复意味地说。「武神罗煌无故痛殴慈善组织善良医师……」
田安蜜双眸眨两下,目光慧黠流转。「我可以开一张很严重的诊断证明给你。」她在加汀岛可是信誉名声良好的医师呢!
「拜托你了。」居之样闭眼,长指揉捏鼻梁。
田安蜜收起镜子,俯对他合眸的脸。「哪里还会痛吗?我不给你消炎止痛药喔——如果要举行记者会,惨一点比较好。」可惜她太早做急速消肿……她笑了笑。
「甜蜜甜心医师——」一个嗓音介入,嘴里说着甜,语气倒是微酸。「你救活了那个男人吗?」何蕊恩美眸紧盯女人倾俯脸庞对着吊床里男人的景象。
犹如经典海报!她也拍过一张类似的,那是一部文艺爱情片的宣传海报,男人坐在庭园木椅,她站在椅背后,一身雪纺纱长洋装,发丝飞扬,柔荑捧覆男人两颊,低俯美颜,欲落吻。阳光白云,绝艳如染,蝴蝶、蜜蜂和青鸟,在窗台小花圃共舞。
「甜蜜甜心医师,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何蕊恩用力关门——关闭脑海里的幻思之门——那声响不顿,利刃刀光般的锋利。
像海报的男女总算被割开一道裂痕,男的合贴光影交错的玻璃窗扉,女的飘离帆布吊床边。
行过中央撞球台,田安蜜惊喜地瞅着何蕊恩。「真的是你啊!Regen小姐!可否请你在我的医疗皮箱上签个名?」宛如热情影迷,她抱着包包,真诚微笑地迎上前,取出笔给何蕊恩签名。
何蕊恩习惯自然地接过笔,签了名给她。
田安蜜开心道谢,提着包包,往门口移。「我得去上班了,拜拜——」消失得极快。
女人本就不适宜出现在船匠休息室。这间阳刚房室,隐约有股啤酒夹杂汗水的气味,撞球台是废船改的,不够精致,很难让人联想性感美女半趴在上头的撩人姿态——理应如此,但那女人很有办法什么都不做,便将人撩拨得满脑遐想。
红色城堡男寝休闲厅那帧贴在撞球台中的海报——女人摆了个猫样姿势,活灵灵,好像她真的是只神秘诱人的猫伏在上头。
学弟们从此不在那台子打球,只有他照打,每次经过就敲两杆,独自欣赏白的、黑的、红的、绿的、蓝的、黄的、棕的、粉红的彩球,滚过她绝伦起伏的身体曲线。
那海报一直没撕掉!居之样眉头皱了皱。她到底要不要离开撞球台?
何蕊恩每走两步,停一段时间——五秒或十秒——手摸着铺台的绿呢,意兴阑珊地玩弄台面彩球。
居之样干脆闭上眼,把脸转向窗户,不去看何蕊恩。
「甜心甜蜜医师怎么救活你的?」没一会儿,何蕊恩来到吊床边,盯瞅着他。
居之样张开眼睛,回正脸庞,对住她微俯的美颜。
「甜心甜蜜医师用王子吻醒公主的方法救活你吗?」她说。
「田安蜜医师。」居之样一字一字说清楚女人的姓名,纠正她。「不是甜心甜蜜。」
何蕊恩凝视他的眼睛,安静半晌,轻轻摊了摊柔荑,耸肩。「她是个很甜的女人——」
「我品尝过会告诉你滋味。」居之样回了一句。
何蕊恩眸光忽闪,表情沉定,像幅画,挂在他上头一幅美得不真实的画。
居之样伸手欲碰触。
她动了,说:「我已经在你的赛艇上签好名了。不要再用这个借口同我说话!不要和我搭同一台电梯!不要跟在我后面!」
她恨他!这个可恶的男人这么快就想尝甜的!浑蛋、无耻、不要脸、不象样!
何蕊恩头一扭,怒步往门口走。
「蕊恩——」居之样对着她的背影,叫出她的名字。
何蕊恩顿了一下,继续走离他。
他道:「你为什么生气?你找罗煌揍我,我才该生气——」
「他没把你打死,所以我生气!」何蕊恩回过脸庞瞪着他。
她这一转头,牵动他唇畔一抹得意自信的笑。那斜扯嘴角的笑容,让她自觉上了当,正想撇头。
他就说:「蕊恩,你昨夜为什么逃?我表现不好?还是太好,吓到你?今天早上为什么哭?太想念我——」
「你闭嘴!」何蕊恩这下旋正整个身子面对他,几乎是张牙舞爪。「我不想跟你这种人讲话,你闭嘴!」
「我是哪种人?」居之样偏不闭嘴,脑中想起他倒下时她忧虑的神情,他现在确信那是忧虑没错。他长腿移出吊床外,落地站直,边步靠近她。「我是哪种人——让大明星Regen在床上得到美好性满足的人……」
何蕊恩圆瞪美眸。罗煌把他的脑子打坏掉了!
他发条松了似的,口无遮拦往下说:「昨夜舒服吗?前面、后面、侧面,哪个感觉比较好?我还有很多招式没用上——」猝地将她压在门板上,灰蓝双眼对住她目光愣直的美眸,他瞬间吻住她的嘴。
她挣扎,换来他更牢紧的擒抱,舌头狂肆地奔进她唇里,她咬他,他不怕、不退,缠着她,让她尝尝血的滋味。
「你要用我的血签名,就用吧——」男性气息在她唇舌间流卷。「最好签在我这里……」他拉着她的手覆在他胸膛。
她感到他强大的心跳,挣扎力气彷佛被抽离,使她瘫软在他怀里。
「你不跟我讲话,我们就别讲话。」他说,立即又封住她的唇,不给她半刻喘息机会,加深吻。
以后都别讲话。他乐意配合!
那个吻,深得像烈酒,流过她的咽喉,淌进她的心肺,教她醉了好久,简直是酒精中毒,差点没了命!
何蕊恩全身轻飘飘,有点心悸,脑袋昏顿,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船匠休息室,躺回Segeln顶级套房的法兰西宫廷四柱大床。
这张床好大!她怎么会有这种错觉——觉得没有一个男人躺在身边——床铺空旷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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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花凛凛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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