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杭天去的地方是锦城最大的庭院扶云楼。
虽然称为楼,却只见有一座三层高的精致小楼,楼后庭院深深,后面还有一片极大的花园,花园中遍种梅花,此时已是一片香雪海。
这便是扶云楼最著名的景致,冬日默林。
扶云楼还有一项盛事便是在冬日梅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广邀天下商贾,办一次锦玉赏玩的盛会,一边赏梅一边赏玉,自然是难得的机会,别说是受邀的定会拨冗前来,便是没有资格受邀的也会想方设法前来。这赏玉盛会渐渐成了锦城商贸最活跃的盛会,在这短短十五日的盛会上,除了锦玉的买卖兴盛,也会有其它许多行业的交易达成。
锦城商贸兴旺,千年不衰,风气也不知下觉重商轻文,这扶云楼主人几乎已经成了锦城最受尊敬的人物,而能受邀参与赏玉盛会更是成了身份的象征。
今日扶云楼大门洞开,门口是扶云楼总管吴二带着扶云楼众多管事辑迎宾客,并没有扶云楼主人的身影。
没有主人迎客,众多身份贵重的宾客却并未露出不豫之色,从扶云楼建成至今,还没有人真正见过扶云楼主人的真面目。
无论何事,他从不出面,人们所熟识的都是总管吴二,有人甚至猜测扶云楼主人根本就是吴二,只不知他到底为了什么故弄玄虚,不做主人要做管家。
不管是不是,至少大家在见到吴二的时候,都是十分恭敬,恭敬的不像对一个管家。
那吴二看起来也的确不像一个管家。
就算他自称管家,看起来也才三十岁的样子,行动间却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雍容,尤其是那挺秀的眉毛,扬眉间衬出一双飞目,寒光耀人。
此时代主迎客,自然是笑脸盈人,冷冽之气瞬间化为八面玲珑。
赵杭天的轿子到了门口下轿来,先抬头看了看扶云楼,才往里走,他的派头十足。只对吴二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其它的话全是吴六在说。
在门口说了几句,吴二便命一个管事将他们带进里面的赏玉盛会。
赏玉会在默林中的一个大厅里,那厅极大,四面梅树环绕,盛开之际厅中梅香漫溢,厅里环厅一圈奇巧架,均是上乘锦玉。
此时厅里已经很多人了,或坐或立,热闹非凡,有些人认得赵杭天,便过来寒暄。
赵杭天一一应付,他一向懒散,多应酬几句便觉得厌烦,给吴六使个眼色,吴六立即不着痕迹的替他挡下,赵杭天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的品尝扶云楼精致的点心。
眼睛却不像他的神情那么懒散,在来客中逡巡一遁,略为失望,便紧盯着门口。刚刚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到桌上,正在琢磨是水晶饼值得尝尝还是芙蓉雪糕值得一试,眼睛已经瞟到一个人影,立即忘了那看起来就十分诱人香气扑鼻的点心,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形。
平日总是微微眯着的细长的眼睛放出光来,如雪地里的饿狼见到肥美的野兔一般的光,那光瞬间即逝,赵杭天很快的垂下眼帘,遮了起来。
但却并未放松。
韩慕云变得并不多,略微消瘦了一点,仍旧是清瘦的身形,清秀的容颜,皮肤似乎更苍白了,便衬的嘴唇嫣红,引诱的人想要咬上一口。
赵杭天想,韩慕云实在不算是漂亮,五官那么普通,虽说整个看起来还算俊秀,却也没有脱出普通的范围,在他周围的人,比韩慕云漂亮的简直太多了,可是偏偏只有韩慕云让他有想耍咬一口的欲望。
想到这里,牙根都痒了起来。
赵杭天看到与韩慕云一起走进来的人,牙根就更痒了,痒的他不由自主的咬了咬牙,虽然知道他会陪韩慕云来,可是真的亲眼看到那张千年如一日讨厌的面孔,仍是忍不住的咬牙,他想,若是咬那个人,一定不会轻轻的咬一咬,磨一磨牙,一定要咬的见了血,最好咬下他一块肉下来才好。
那人自然不知道赵杭天在琢磨应该咬他哪里,他只是微笑的看着一进门来就围过来的人群,带着那种众人看惯的谦逊却又高傲的微笑。
他是有本钱高傲的,因为他是梅紫阳,钨城梅家的大公子梅紫阳。
偌大的锦城,千年繁华的锦城,却只有一家有资格在家族前冠上锦城二字,不管在朝堂还是江湖,只有锦城梅家。
而梅家只有一个梅紫阳。
他出来的时间并不多,或许算是一个低调的人,可是每一次出现都使周围的所有人黯淡无光。
千年的锦城梅家似乎也只是为梅紫阳锦上添花。
梅紫阳的高傲里始终带着一点谦逊,非常的恰到好处,让人不会因为他的高傲而心生不快,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他。
此刻他就带着那种高傲又谦逊的微笑应酬着周围的人,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却在不引人注意的看着从进门起就独自到奇巧架前赏玉的韩慕云。
梅紫阳的贴身小厮梅倚跟在韩慕云身后,看他拿起一只玉环或是一只玉佩看一看,或是点头或是摇头,然后把他点头的玉统统买下来。
韩慕云走的很快,他都几乎只是看一眼就下了决定,可此刻他站在那里半晌没动。
梅紫阳便摆脱仍围在身边的人,走到韩慕云身边,见他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锦玉印章,那印章似乎是旧物,小小的并不出奇,在这赏玉大会的众多上乘美玉中似乎格外平常,可是韩慕云却站在那里,握着这玉印看了许久。
梅紫阳知道韩慕云在珍宝鉴赏上是难得的天才,许多时候他只需看一眼就能看出究竟,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迅速的积累起惊人财富的原因,可是此刻,这么一枚平常的小印却让他许久挪不开步子。
梅紫阳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握在手里的小印,低声问他:「无意,怎么了?」
韩慕云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
梅紫阳对着韩慕云的时候仍是微笑着的,可是此刻的微笑似乎与先前有所不同。不再是那种高傲又谦逊的笑容了,这时他的微笑暖如春风,直暖到那双著名的凤眼中去。
梅紫阳拿过他手里的印章,看了一眼,递给梅倚,说:「拿回去慢慢看好了。」
韩慕云点点头,伸手捂着嘴轻轻咳一声。
身后小厮立即奉上丝绢,梅紫阳亲自接过来给他擦一擦,那小厮又奉上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玉壶和一个玉杯,梅紫阳从壶里倒了一杯茶,递给韩慕云:「漱漱吧。」
韩慕云接过来,只喝了一口就不要了,顺手还给梅紫阳。
梅紫阳道:「累了就坐一会,吃点点心。」
韩慕云道:「不累,你去忙你的吧。」
梅紫阳看了看他,点头道:「好,你再看看吧,累了就歇着,我们不着急。」
这才走开。
赵杭天一直隐在阴暗中冷眼旁观,此时见梅紫阳走开,他也站起来,心理充斥中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原本的计划也改了,只对身后的吴六说:「我们回去。」
吴六不知道自己这主子为什么急匆匆的似乎有多要紧的事情般赶过来,又这样没事一般的要回去,仿佛这么疾风骤雨的赶到锦城来就为了来这赏玉盛会上坐一坐而已。
这主子不是这么勤快的吧?
心里虽然这么嘀咕,嘴里却一言不发,过去与吴二客气了几句,替赵杭天告辞。
赵杭天在二门外下了轿子,陈守迎上来请安。
赵杭天一见他,便说:「早上我忙着出去。就忘了安排你们了,吴六!」
吴六连忙踏前一步应了声是。
赵杭天说:「今日晚了,明天一早,你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给陈总管做回去的路费,我起不来,你替我送他。」
「是。」
陈守连忙赔笑道:「少爷怎么赶我走呢,我正该留下服侍少爷。」
赵杭天道:「我这边人够多了,再说你本就不是我的人,你家少爷出门了,家里正要人守着,你留在这里那边怎么办?那些人我不放心,不如你回去管着那边,等你家少爷回来。」
陈守见他这么说,只得应一声是。
赵杭天往里走,突然想到:「咦,慕云呢?」
慕云一向跟他,今天放它在这里半日里,他这会儿回来竟然没见慕云窜出来,自然是奇怪的。
左右张望了一下,赵杭天回自己院子里去找它。
他的房间门是开着的,赵杭天叫了一声:「慕云」,听别屋里有老虎呜呜的声音,却没有像往日一半敏捷的窜出来围着他打转。
正在奇怪,听到随着老虎呜呜的声音,有一个人轻轻的笑了一声。
如冰块轻轻撞击般的悦耳,仿佛连声音都是晶莹的。
可赵杭天听到这声音,脸色却越发的不好看,他从扶云楼出来虽面无表情,但吴六跟随他多年,却是知道他的脸色比平日阴沉的多,此时听到那轻轻的一笑,脸色就更难看了。
当然这是只有吴六看得出来,一般人看到不过以为他面无表情罢了。
赵杭天跨进门去,老虎慕云可怜的侧卧在地上,四肢僵硬,尾巴紧张的卷起来,漆黑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望着赵杭天,低低的呜呜的求救。
它雪白的肚皮上斜倚着一个人,满头未束起的漆黑长发散了老虎一身,他见赵杭天进来,微微一笑。
他伸手往后抓着老虎的皮毛,雪白手指印在斑斓的皮毛里,修长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拉伸开来,仿佛是一种邀请的姿态。
赵杭天却走向另外一边的窗子,站在窗前说:「让慕云起来。」
那人细长的狐眼弯了起来,水盈盈的波光闪过,那艳丽的容颜更盛,听赵杭天这么冷冰冰不太高兴的声音,只是撇撇嘴,略略抬头,离开老虎。
老虎慕云一下子窜起来,窜到赵杭天身后,它被这人吓得够呛。
赵杭天安抚的拍拍它:「不用怕,你出去玩吧。」
那老虎大概也是不愿意待在有那人在的地方,赵杭天叫它出去,果然立刻跑了出去。
那人没了老虎,干脆伏在那波斯长毛地毯上,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笑盈盈的侧头看着赵杭天:「你这老虎不错,给我吧。」
赵杭天皱眉:「不行」
「真小气。」
「你要养,外头说一声去,哪怕要十只,也不遇是一天功夫。」
「可我就喜欢你这只。」
「不行。」
「啊,你真无趣。」
那人不满的说,可是那狐眼仍是弯弯的,黑发落在他玉一般的脸颊上,晶莹玲珑。
赵杭天仿若看不见那美色,仍是皱着眉:「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他一只手绕着着一缕头发,懒洋洋的说。
「你有空想我?你不是在缠着侯爷?」
「他不肯让我缠,还警告我,要是再动手脚,就三年不准我回去。」
「所以你就在我到绵城八个时辰后也来绵城了?」
赵杭天很少有这样刀锋般犀利的言辞,那人拿眼角偷瞄他,不敢接话,只是那个样子,狐眼躲躲闪闪的看着他,带着许多讨好的意思,真是说不出的妩媚可爱。
赵杭天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放鬏的神情。
那人翻了个身,头发铺的满地都是,赵杭天忍不住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慢慢的拢着他的长发。
那人见他柔和下来了,便辩白一般的笑道:「没有办法,你知道我最敬重他的了,他都这么说了,我那里还好意思缠着他,我只得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好玩的。」
「有没有?」
「有。」
赵杭天扬眉:「谁?」
「梅紫阳。。。。。。哎哟,好痛。。。。。。」
赵杭天手一紧,一把扯住手里的头发,那人哀求:「好人,放手,好痛。。。。。。」秀丽的眉蹙了起来,眼波若水,楚楚可怜的看着赵杭天,姿态分外柔弱。
赵杭天哼一声,放松手里的力量,继续帮他拢齐长发:「你这套少在我面前演,你不腻我还腻了呢--你是来看热闹的。」
拢齐了长发,赵杭天随手拿过来一个珠环,给他束上头发:「别赖在地上,起来。」
那人却只是坐了起来,腻声说:「好哥哥,我怎么会看你的热闹,人家是来帮你的。」
赵杭天寒毛都竖起来:「司马流云,你给我好好说话。」
他一遇到司马流云,平日的姿态全部走样,这个家伙总有办法叫他气急败坏。
司马流云还是那种倦佣的姿态:「我一知道你来这里就日夜兼程赶过来了。」
「我不用你帮。」
「我不帮你还帮谁呢?还不能闹大了,让他知道我们三个都不好过关,那只老虎更是不知道会怎么样,他做的事情没有人人能预科得到。」
赵杭天当然知道司马流云说的老虎不是趴在外面院子里晒太阳的个慕云。
两人对望一眼,都没说话,房里十分安静。
司马流云把头发拨到前面绕着玩。过了一会开口:「你见到你的老虎了?」
「嗯。」赵杭天心不在焉的回答。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就装吧。」司马流云嗤的一笑:「看到你的老虎跟着你的死对头,那滋味只怕还真不错。」
赵杭天不语,只是垂着头。
这个时候,吴六把茶送进来,正要退出去,司马流云叫住他:「吴六,怎么你亲自奉茶了,你们将军居然叫你做这种事?真是大材小用。」
吴六躬身笑道:「平日是没有,只是今日蛟珠堂将军驾到,属下怎么敢怠慢。」
司马流云坐起身来,随手把床上的枕头扯下来垫在身后,笑道:「少扯,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吧?你们这个阴阳怪气的将军怎么偏偏有你这样伶俐的手下?真是怪了,你不如来跟着我,我提拔你。」
吴六笑道:「属下不敢。」
赵杭天皱眉:「吴六,别跟他乱扯,你下去吧。」
吴六对着自己的主子,笑容即刻收好:「少爷,金马堂将军来了。」
赵杭天眉毛皱的更厉害,看了司马流云一眼。
司马流云仍是笑着,倚在床边,一副娇柔慵懒的样子,见赵杭天看过来,便笑道:「不关我的事,这上下他只怕还不知道我来了,总要明天消息才会传到他耳朵赵杭天点点头:「我知道了,吴六,你去收拾屋子给蛟珠将军住。」
司马流云笑道:「好哥哥,人家要跟你住。」
赵杭天狠狠瞪他一眼:「你少来,我可吃不消你那床。」
司马流云笑:「看你说的,他都睡过我的床,可没叫吃不消。」
赵杭天道:「他天赋异禀,我哪里比得了他,你把东西都交给吴六安排。我出去看看梅紫阳要干什么。」
司马流云终于正经了一下:「你可别硬抗。」
赵杭天道:「我跟他斗了半辈子,还用你说?」
梅紫阳负手站在堂上,仍穿着先前赵杭天看到他的时候那件衣服,长身玉立,自有一股天成的韵味。
赵杭天想起一次「他」无意中评价的,「小紫一举一动都是风华绝代」。
不由的就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丫头挑起帘子,赵杭天走出去,满面笑容:「小紫,你怎么来了?」
除了对梅紫阳,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梅紫阳也是笑得很高兴的样子,一把攥着赵杭天的手,道:「你还说,怎么悄悄的就到锦城来了?也不叫人告诉我一声,好让我给你接接风,要不是今天上午我在赏玉会上看到你,还不知你来了呢,你这可是存心呕我?幸而让我看到你,连忙就赶过来,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兄弟生分了呢。」
赵杭天笑道:「哎,我不过是路过,暂时歇歇脚,过几日又走了,就不好意思惊动小紫。早上我也不过好奇去看看,倒没见到你,没想到倒被你看到了。」
梅紫阳还没放开赵杭天的手,十分亲热:「我早上去的晚,弟弟身体不太好,不忍让他早起,就晚了些才出来。」
「弟弟?小紫没事开我玩笑,你哪里有什么弟弟。」
梅紫阳笑道:「这是才有的,还没带回宫去,你们自然是还不知道了,是去年年初我奉命到关外办事,碰到的一个孩子,怪可怜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就把他带了回来,后来觉得和他实在投缘,就认了这个弟弟。」
赵杭天笑道:「恭喜恭喜,那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这个与梅大公子投缘的孩子?」
梅紫阳笑道:「我这就是特意请你来的,今晚在我府里我们聚一聚,别的人都不叫,就我们兄弟。」
赵杭天笑道:「你要请我我当然是要来的。」
梅紫阳又和他说些闲话,才告辞出门,赵杭天殷勤的送到门口,梅紫阳一只脚跨出门又转头笑道:「我听说流云也到了锦城附近,我派人查看去了,要真来了就拉他一起,更热闹些。」
赵杭天一怔,看着他上轿离开。
赵杭天从门口往回走,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吴六低头跟在他身后。面上表情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可是心里却转着无数的念头。
每次自家主子见金马堂将军就是一个大节目,平时少爷总是懒洋洋的样子,对什么都不在乎,连发号司令听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只有见到这位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金马堂将军,少爷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神情动作全部走样,人也精神了,
笑得也夸张,那种如临大敌的模样真是难得的不得了。
可惜金马堂将军难得主动上门一次,也就是在宫里能见见。
不过幸好还有蛟珠堂将军,这位美貌艳丽的。。。。。。呃,经常让人分不出男女的有着难以形容的风情的将军,少爷与他说上三句话就会不知不觉提高声音,然后忍无可忍的吼出来,平日看惯的那种懒洋洋的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也就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侯爷麾下这八位将军,大概就这两位是少爷的克星吧。
「吴六。」
「在。」虽然脑子里在想着许多东西,耳目仍是灵便的,听到赵杭天叫,连忙恭敬的回答。
「吴九在哪里?」
「回少爷,小九在陈州。」
「叫他来这里。」
「少爷,陈州那边事情要紧,小九怕脱不了身。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和二哥也是一样。」
「赏玉盛会才开始,吴二忙着赚钱呢,还不能动他,不然今年我拿什么给侯爷交差?吴七又太远,一时赶不过来,就剩你一个怎么够用。」
吴六陪笑,不敢说话。
赵杭天一向懒的连说话都懒,此刻一说一大串,自然是烦躁了的缘故。吴六兄弟跟着他时间不短,自然将赵杭天的脾气摸的清楚。
赵杭天站在院子外面,想了一想:「你叫小九把他手里的人调两组过来,你暂时管着,让小九待命,真要用他了,再要紧的事也得赶过来,叫吴七往这边赶。」
「是。」
吴六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少爷,蛟珠堂将军那里。。。。。。」
赵杭天明白他的意思:「不告诉他,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还没摸清呢,若是他自己来的也罢了,若是奉了侯爷手谕,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
「是。」
正说着,老虎慕云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围着赵杭天的脚打转,「呜呜」的叫着,磨磨蹭蹭的撒娇。
赵杭天弯腰拍拍它,看它不知道哪里去玩了回来,半身皮毛都是湿的,有些还滚了泥,赵杭天一向爱洁,便笑道:「哪里滚的这么脏,吴六,带它去洗澡,喂了东西再带回来。」
「是。」
吴六躬身应道,老虎慕云乖乖的跟他走。
赵杭天转头看着老虎慕云走远,又待了一阵才进屋去。
进屋就觉得一阵无力,然后感觉到怒火一点点不受控制的冒出来,渐渐聚集起来,几乎要按捺不住了。
他只是出去和梅紫阳说了几句话,这屋里就翻了天。
他的床不见了,放在屋子正中的是一张几乎有普通的床两倍大的床,床顶装饰着轻柔的绡纱,床上堆着细柔的锦缎,轻薄却保暖的天蚕丝的被子,几个胡乱扔在床上的锦绸的枕头,那么的随意与凌乱,加上睡在上面的那个半裸的美人,简直就是一副香艳奢华的海棠春睡图。
可是这些东西全是红色的,大红色。
一个男人睡这么红一张床。
司马流云曾经说:「红色最配我的肤色,也只有我才配得起红色。」
赵杭天打个冷颤。
司马流云从来就让人摸不明白,他那种娇媚有时候甚至是轻佻的神情到底是他的真性情还是装出来的?他总是处处勾搭却从来没见他和任何人有过真正暧昧的关系,连对着侯爷他也是『好哥哥』『好人』的乱叫,为什么侯爷仍是纵容他?甚至把刑堂交在他手里?
赵杭天退了又退,直退到窗下。
对着司马流云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的能退多远退多远,就算他睡着了的时候也一样。可是又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他面前。
司马流云睡在锦缎堆里,只盖到腰上,露出那雪白的玉背,没有一点瑕疵的柔滑,衬着那艳红,果然十分相配。
司马流云懒洋洋的翻个身,半睁开眼睛,眸光晶莹,那惯常慵懒的口吻在此时更添了几分柔媚,问赵杭天:「小紫来做什么?」
赵杭天皱眉:「来示威,这次眼看他是铁了心了。」
司马流云笑道:「这锦城本是他梅家的祖籍,却让你得了手,成了你的地盘,若是普通地方倒也罢了,偏偏锦城丝绸玉石两棵都是摇钱树,你叫他怎么甘心?若是我也非得争一争不可。再说如今你家老虎帮着他,去年他就已经出了一次风头了,今年自然更进一步。」
赵杭天在窗下的灰鼠皮椅子上坐下来,说:「就是因为他去年出的那风头,让我忍不住去查他,他明明不是理财的人才,怎么突然收入高了那么多,若不然我也还不知道慕云在他那里。」
司马流云道:「他有你家老虎帮忙,今年定是要与你争个高低了,你可不能输给他。别的也罢了,你总不能任由你家老虎落在他手里。」
赵杭天点点头。
正说着,吴六把老虎慕云带了进来,慕云半个身子刚进屋来,看到司马流云,「呜」了一声,犹豫着不敢进来。
司马流云见了老虎就眉开眼笑,道:「小猫猫,来这里。」
赵杭天站起来走过去,拍拍慕云:「看你把它吓成这样,罢了,我们都惹不起你,还是躲着的好,吴六,把东边院子收拾出来我住,这里给蛟珠将军住吧。」
吴六连忙答应。
司马流云从床上撑起身子,乌黑的头发落在雪白的肌肤上,直是耀眼,笑道:「好哥哥,你怎么不陪人家?」
赵杭天寒毛又竖起来:「你这套给我收起来。睡你的觉去,我还有事情。」
司马流云得意的笑,又倒回床上去。
赵杭天带着老虎慕云出去。走了很远才吩咐吴六:「安排两个人守着蛟珠将军,有什么动静即刻来回我,你和我一起去见金马堂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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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何处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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