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精心谋划过的刺杀,时机、手段都掌握得天衣无缝。
不懂武功的云恋雪,是风星野惟一的弱点,让他不能不照顾周全,绝不能有所损伤。
而以目前银雪城和无双堡之间看似和睦,实则暗潮汹涌、一触即发的关系,风星野在瞬间也不可能不怀疑到这是云岫出针对他所布下的局,甚至连整个婚礼都有可能是专为他而设下的陷阱……
上几千枚淬过巨毒的牛毛金针转瞬间已到眼前,身前身后出自高手的两剑三刀已彻底封死了风星野的退路,身旁还有一个不明意图的最大劲敌近在咫尺,怎么看风星野的处境都已相当危险,周围看热闹的江湖人已在为他惊呼出声……
就在这一瞬间,风星野动了。
遍布全身的银雪功像一个透明的保护罩,震飞了所有的牛毛金针。
同时手腕一翻,揽住云恋雪的腰,拔地而起,在空中飘逸地一转身,接着疾退二十米,轻轻巧巧地落回了船上。
这一瞬间,云岫出也动了。
他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看似优美而无害地抓向刺向云恋雪的长剑。
持剑杀手一惊,一股巨大的压力向他袭来,他忙连使了七种手法,但都没能脱出那只玉手的控制,被云岫出快如闪电地在剑锋上一弹,虎口流血,长剑脱手,疾飞而出,险险穿过风星野身边,横扫三个挥刀砍来的水鬼。
接着几乎在同一瞬间,割断了三人手碗,砰地一声,三柄长刀同时落地。
巨变倏生,剩下惟一还手握长剑的杀手呆住了,受伤的三个水鬼也呆住了,周围看热闹的武林人更是呆住了……
云岫出退了两步,就像从未出过手样,负手而立,剩下的事已不用他去处理了。
身后十几个无双堡侍卫已冲到身边,自动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冲向刺客,另一拨机警地护卫在云岫出四周。
就在两拨侍卫将分未分,场面稍许凌乱之际,一个青衣侍卫在云岫出身后不足尺许的地方突然身形暴起,挺剑刺来!
绝杀!
这才是今天整个刺杀行动真正的杀招!
之前所有的杀手、杀招都是为了引出这最后的一击,只有此时,才是云岫出最没想到,最没防备的时候!
剑是最普通的精钢长剑,但持剑的人却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七杀堂的第一杀手──绝杀!
绝杀十四岁出道就杀了十二连环坞刑堂堂主一刀刘,此后二十余年刺杀上百起,无一失手。绝杀的武功也许还不算杀手中最强的,但他精于算计,每次刺杀他都要算无遗策才肯出手,每次出手却必定是致命的绝杀。
绝杀的这一剑毫无花巧,直刺心窝,迅如雷霆,快若闪电!
没有人能躲开绝杀的这一剑,连云岫出也不能。
所以云岫出没有躲,他没有移动,没有出手,更没有转身。他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绝杀已经几乎可以看见他的剑将刺进云岫出的心脏,然后透体而出,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让他血脉贲张,呼吸急促。
此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人甚至闭上了眼睛。
此时,绝杀的剑却突然停住了。
绝杀的这一剑已刺到云岫出的外衣,他几乎已等于成功了,然而他的剑却在此时停住了。
他睁大了眼睛,低下头,一把长剑穿过了他的胸口,露出一寸来长的剑尖。
绝杀不敢置信地回过头,一个面目平凡得让人完全无法记住的灰袍人手持长剑,将自己钉在了剑上。
没有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看见他是怎样出手的,他就这样凭空出现,一剑刺穿了绝杀的胸膛。
灰袍人随手一扔,连剑带人将绝杀甩到了一旁,就像在丢一件垃圾。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绝杀一眼,只用沉静的目光注视着云岫出。
云岫出已回过身来,他点了点头,灰袍人立刻倒退几步,身形在街边一闪,消失不见了。
云岫出转头看向兀自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绝杀,轻蔑地说:
「七杀堂追了我也快半年了,你以为我会不查你吗?告诉你,从你正月初三从正南门进嘉州开始,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你以为把我侍卫的人皮蒙在脸上我就看不出来吗,你不知道这种带血的东西有多腥?从你刚刚站在我身后起,就熏得我直想吐!」
这一瞬间,绝杀万念俱灰,「原来如此,我千算万算,没想到在你眼里却只是一出戏,连风星野也和你串通好了合伙诱我出手。」
「那倒没有,」云岫出云淡风清地说。他回头看了看仍在船上袖手看戏的风星野。嫣然一笑,霎那间万千风流尽在眼中,透出无比妩媚的风情。
「风城主并不知情,他只是明白了我的暗示,帮我带走了恋雪而已,你们这些人在风城主眼里还不配让他出手。」
说完,云岫出掉头而去,走向江边,向风星野拱手施礼说:「刚才多谢城主援手,岫出已备好薄酒,为城主洗尘,还请城主移驾。」
***
无双堡。
百花厅里百花宴,酒是美酒,劝酒的人则更是美人,江湖第一美人。
云岫出设下的洗尘宴就摆在无双堡百花厅,除了风星野外,云岫出还邀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作陪。
一个是冰清玉洁的武林第一美人──峨眉派何融雪,另一个则是端庄秀丽的东方世家大小姐东方孟甯。
两位武林美人是早几日随师门来到无双堡的。
虽然对云岫出另娶她人不免心酸,但世家风范毕竟不同,见到云岫出,仍然落落大方地向无双堡道了贺。
今天惊闻码头上出了事,两人关心则乱,竟不约而同地前来探望,云岫出也就趁便邀了二人作陪。
本来云岫出这样安排,一点不妥都没有。
在座四人,都是世家子弟,少年英雄,成名皆早,互相之间神交已久。
何况何融雪和东方孟宁又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本身仪态端庄娴淑,为人处世落落大方,江湖少年有谁不想与其结交?
而风星野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武林公认的武学宗师,一代英豪,是无数江湖儿女仰慕崇拜的偶像。
这样几个人坐在一起,想来应该是宾主尽欢的一件美事,但今天却硬是让风星野给搅得不欢而散。
甫进大厅,风星野看见围着云岫出面露关怀之情的两个美人,心情一下就跌落到了谷底。
一向对女人不假词色的风星野,此时更是臭了一张俊脸,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一点面子也不给。
两位美女平素是何等的心高气傲,几时受过这种气,涵养再好也难免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
于是两位美人径直撂开了风星野,只向她们一心所属的云岫出频频敬酒。
一时之间,吴侬软语,纷至沓来。
云岫出在江湖上素以风流公子而闻名,对美女是断断不肯让其难堪的。今见风星野坐在一旁面带讥讽地冷眼旁观,虽不明原因,但也不能不尽礼数。于是一边要照顾风星野吃好喝好,一边又要应付两位美女的围攻。
即便是长袖善舞如斯的云岫出,也应付地相当吃力。
最后勉强吃了大半个时辰,大家俱都心照不宣地各自散了。
风星野自回座船上休息,云岫出则殷勤地送两位美人回客栈。
风星野回到船上,仍是一脸的不爽,倒把风月吓了一跳。
悄悄询问陪着主子前去赴宴的风雨和风雪,他们也是莫明所以,只说云岫出请了武林两大美女作陪,但主子好象看她们很不爽的样子,于是风月更糊涂了。
其实不要说风月不明白,就是风星野自己也不明白生的是哪门子气。
十五年前的云岫出,虽然还只是个孩童,但他的气度风华就已经耀人眼目。
十五年后的云岫出,就像一块美玉,经过精雕细刻,他的光华再也无人能掩。
不能否认,他会是一个好对手,就像当年他向自己保证的那样,十五年的时间,他果真将自己磨练得很强。
在码头他所表现出的胆识、气魄和武功,无一不证明了他会是自己最强的对手。
可是,再见云岫出,风星野心里却有些隐隐的失落。
十五年前独闯银雪城的那个孩子,虽然已经出奇地沉稳,可是他偶尔流露出的真性情,却是那么的可爱。
特别是他肆无忌惮地向自己挑战,那双无畏的眼睛所绽放的光芒,曾经是那样地吸引着他,让他无时不想与之再决胜负。
可是,十五年后的云岫出,已将自己控制得没有任何喜怒哀乐。
就算是在码头他曾笑得那样夺人心魄,但风星野却清楚地感觉到,云岫出的心里根本没有任何笑意。
他变成了一个完全没有破绽的人,这竟让风星野心里不舒服!
另一件让他不舒服的,就是那两个所谓的美人。
第一眼看见她们,风星野就觉得大失所望。
号称武林第一美女的何融雪竟然显得如此平凡。
和云岫出站在一起,何融雪倒像是一片为衬托红花而长出的绿叶,风星野顿时就对她们全没了兴趣。
及后,又看见两人围在云岫出身边,做出小女儿娇态,一惊一诧地对发生在嘉州码头的小事情舒发感想,发表感慨,风星野的无名火一下腾地就冒了起。
为了不让自己当场格杀了她们,他花了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压制自己的火气,因此自始至终一张脸臭得不能再臭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风星野想不明白。
夜幕降临,码头上终于归于平静,诺大的码头空空荡荡,只有停泊着的几条商船还透着些灯光。
云岫出忙了一天此时才终于有了空,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办。
几个月来的计划、安排、实施全部都是为了今天。
所以现在,趁着夜幕他再次前来拜访风星野。
风雷将云岫出引到了密室,过了一会儿,风星野也走了进来。风星野此时看上去心情不错,一点也没有白天的坏脾气。
「少堡主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岫出有让城主失望过吗?」柔和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噢,那就是大事了。」风星野一副了然的语气。
云岫出神秘一笑,用无比自信的语气说:「岫出想和城主做一个交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呢?」风星野并不买帐。
「一个承诺。岫出用一件东西来交换城主的一个承诺。」云岫出不为所动。
「什么承诺?」
「任何承诺。岫出现在还没想到,但是以后只要岫出提出,城主就必须办到。当然岫出也不会故意难为城主,提些情理之外的要求。」
风星野眼中精芒一闪,沉默片刻,说,「少堡主好大的胃口,那么少堡主准备用什么来换呢?」
「回风丹。」从云岫出嘴里轻轻吐出了这三个字。
风星野愣住。
这就是云岫出无比自信的原因,武林至宝回风丹,出自一代鬼才,医圣回风道人之手。
一枚回风丹不仅可避百毒,还可平添三十年的功力,是武林人士梦魅以求的至宝。
当年回风道人一共也就炼了三枚回风丹,一枚给了他的师侄,当时的武当掌门木真人,另一枚被魔教天尊天残,杀了回风道人强抢而去。
后来木真人为了替师叔报仇,与天残决战于华山之巅,两个都服了回风丹的高手大战七天七夜,最后跌下山谷同归于尽。
只有这最后一枚回风丹,百年来无数武人绞尽脑汁,仍然没有查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突出其来的婚礼,突如其来的新娘,还有这凭空飞来的回风丹。
风星野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原来这最后一枚回风丹一直就藏在江南柳家,怎么这次柳家终于肯拿出来做嫁妆了吗?」
「没错,柳家家主的曾祖父,就是当年为回风道人守丹炉的道童。天残杀来时,他趁乱藏了一枚,后来又装死逃了出去。这么多年柳家处世一向低调,就是害怕怀璧其罪。」云岫出也不怕让风星野知道,坦然言道。
风星野撇撇嘴,不屑地说道:「回风丹虽然好,但对我也没多大意思。」
云岫出不以为然,说,「对你是没意思,但对雪恋雪呢?你不是很想教他武功吗,有了回风丹,他什么武功不能学?」
一瞬间,腾起的怒火让风星野几乎不能控制。
这么多年,父亲、二叔,还有他自己,为了想要恋雪练武费了多大的心力,却在今天被云岫出这样威胁。
他猛伸右手,一把握住云岫出的手腕,稍一使劲,将他拉入自己怀中。盯着云岫出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竟然用自己的弟弟来要胁我?」
云岫出凛然不惧,「这可不能怪我,实在是能要胁你的东西太少了!」
风星野这次真的被激怒了,浑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气与霸气。
他冷冷地追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难道说从一开始不教他武功就是为了今天?」
面对这样冷静自恃而又充满霸气的风星野,云岫出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势。
他小心地想挪动一下身体,拉开一点距离,但很快却被风星野在怀里禁锢地更紧。
两人这才同时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无比暧昧。
气氛一下停顿下来,室内一片静谥。
云岫出能准确地感受到风星野呼出的每一下干净、灼热、充满男人味的气息,因为身高的差距,缓缓地落在他的额头。
他感觉无比难堪,慢慢羞红了脸……
云岫出懵了,这辈子他从没想过风星野会吻他。
风星野的吻粗糙、凌厉、毫不温柔,然而他却从中品出了风星野的愤怒、怨恨、霸道、激情和欲望,还有很多他从未曾想到过的感情。
以至在那瞬间,他毫无反应地任风星野在他口中攻城掠地。
神志稍醒,云岫出不由一阵羞愤。
但他仍是不自觉地就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抗——用他的舌,毫不示弱地向风星野卷了回去!
直到两人都感觉快要窒息才逐渐停了下来。
天哪,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竟与风星野上演了一出香艳火辣吻戏的云岫出,此时是真的差点没被自己气死,他狠狠地瞪了风星野一眼,忿忿地说:「放开我!」
可惜效果恰恰相反,在风星野眼中,此时的云岫出满脸红晕,微微喘着气,媚眼如丝,正是前所未有的妩媚,诱人,让他实在很想再次品尝。
惊觉出风星野的不良意图,云岫出马上整理了思维,冷冷地说:「你不想要回风丹就算了,回去我自己把它当糖丸吃掉。」
「要,我当然要。不过你的条件我觉得太亏了,你得给我补偿。」风星野一席话就着云岫出耳边说出,平添了几分色情的味道,让云岫出一阵恼怒。
他掉回头,直视着风星野的眼睛,抛出一抹风情万种的笑容,说:「那这样补偿够不够?」
话未说完,云岫出手腕一转,一招拈花拂穴手就攻了过去。
两人本就紧紧挨在一起,云岫出又出手毫不留情,一招拈花拂穴使得又狠又毒。
饶是风星野在见到云岫出媚笑时已提起了十二万分警惕,也被攻得有些手忙脚乱,只好松手后退。
云岫出也不追击,回手一掌拍向船窗,震开一个大洞,同时纵身跃出。
一招八步赶蝉在空中一提气飘出十丈远,轻轻落在岸边。
夜风中带着青衣江潮湿的空气迎面袭来,吹醒了懵懂的大脑,却又更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羞忿。他回头朗声说道:「既然今日城主无心相谈,那么岫出先告退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无双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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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鹤唳-婚礼卷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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