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纳菲尔德旅馆(HotelSENEFELDER),座落在与之同名的街上,距离德国慕尼黑的中央车站是超乎想像地近,踅个弯过条马路就到了,以正常步伐来算,根本不需要花上五分钟。
从外观看来,它和附近的建筑物并没有太大差别,不过从旋转大门进入,会发现其实是间相当具有现代感的旅馆,白色的大理石地与纯黑的柜台恰成鲜明的对比,随著电梯的升高,能清楚看见每一层楼的房间都围绕面对著一个摆设简单大方的中庭。
二○一号房位于三楼,就在楼梯的正前方。紧闭的房门内,迎门的那张单人床上放著个小型行李箱,几件衣物从开启的行李箱中被拿了出来,随意地置放在一旁。
浴室的门嚓地一声开启,团团白雾从门的另一头渗进带有凉凉秋意的卧房,一双修长的脚从白雾中踏出,刚洗过热水澡的宁醉雨任由发丝滴著水,仅在腰间围了条毛巾便走出来。
身为顶尖杀手,代号为RAIN的宁醉雨,竟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恐怕这是多数听过他大名的人所无法想像的。不过说穿了,他其实才刚满十八岁,身上带著的东方人血统让他看来又比实际年龄更小,约莫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高,却教他处在一群西方人之间不会显得过份娇小。
宁醉雨一头丰厚柔软的发丝是纯粹的墨黑,曝晒在炽烈的光线下时,表层又似乎透著淡淡咖啡色的光芒。他的五官分开看来或许不显得突出特别,不过当它们组合在那张少晒了点太阳略嫌白皙的脸庞时,却是出人意料的完美,增一分太多,减一分不足。
宁醉雨是个混血儿,虽然因为从小被丢弃在教堂门口,使他完全没有任何关于生身父母的资料,但是当小教堂里的贺伯特神父抱起被淡黄色布巾包裹著的小男婴,看见那双亮灿灿美丽更胜蓝色琉璃的眼睛时,也要忍不住赞叹他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孩子。
贺伯特神父年轻时曾在中国传教,略通中文的他发现小男婴身上唯一夹带的,是张写有“宁醉雨”三字的小纸片。贺伯特神父不确定这到底代表小男婴父母之一的姓名,抑或小男婴本身的名字,不过他还是以此为那个新生儿命名。
在十一岁被带往秘密的杀手学校——阿勃莱瑟之前,宁醉雨虽然身为一个孤儿,却一直受到收养他的贺伯特神父以及虔莫尔村村民的照顾,享受不输给家庭的温暖。
若非阿勃莱瑟的辅导长恰好行经虔莫尔村,恰好看见赤足踩在溪水中绽著亮眼笑靥和玩伴捉捕鱼虾的宁醉雨,或许虔莫尔村不会在七年前突然从德国的地图上消失,宁醉雨也会依照他从小的愿望,待在小教堂里担任神职,并且作个安分守己的普通村民。
时值夜半,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只有街灯和几面招牌的亮光,映照出自一个小时前开始淅沥沥连绵不绝从天落下的细雨。宁醉雨走到窗边,凝视著附在窗玻璃上透著光的雨珠,身后突地传来哔哔响声,他回过头,看见银灰色手提电脑的萤幕上出现闪烁的记号。
宁醉雨移步到电脑边,敲了个键,萤幕上升起一个紫色外框的视窗。视窗分割为两半,署名为“ALADY”的上面那半如流水般出现了一排字:
Hey MOMO, let's talk, will you?(嘿!莫莫,咱们来聊聊吧!)
MOMO是赫赫有名的杀手仲介ALADY替杀手莫笑月取的匿称。
看见萤幕上的显示,宁醉雨轻轻叹口气,将手提电脑拿起来,坐上窗台,而后把电脑放在微曲的膝上,十根指头俐落地敲在键盘上,只见视窗下半部分同样显示出一排字来:
Have no mood now. What do you want to say?(我现在没什么心情聊天,不过你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回覆让另一头停顿有将近十秒之久,而后很快地再冒出另一串话:
Ha! Now you're RAIN, right?(哈,现在你是宁醉雨,对吧?)
宁醉雨不置可否。他不知道莫笑月为何决定与ALADY这个杀手仲介牵上线,或许有个神通广大的仲介者帮忙,至少不用像某些跑单帮的杀手般担心客源不足没生意上门的问题。
但不同于莫笑月经常与ALADY无厘头地瞎扯淡乱开玩笑,宁醉雨除了公事外,并不喜欢和那个仿佛看透一切,却不肯将真正的自己显露出来的神秘人物闲聊,虽然ALADY往往表现出来的是令人难以招架的热络。
才刚顺利完成一项任务的莫笑月不在,ALADY似乎也只是为聊天而来,并非交付新的委托,既然线路两端现在是搭不上什么话的两人,没多久网路通话也就草草结束。
但在切断连接之前,ALADY忽然提了件事,也不待任何回答,便中断通讯。
宁醉雨怔怔地看著萤幕上残留的最后一行字,好似毒液侵蚀渗透进脑子里停阻他所有思考能力的句子。
RAIN, you're part Chinese, then do you know what Chinese
phrase“幸福”means?(宁醉雨,你有部分中国的血统……那么你可知道中国人所谓的幸福是什么意思?)
半晌之后,宁醉雨抿著嘴关上手提电脑的电源,他起身从单人床上的行李箱内掏了掏,拿出个比巴掌还大一些的本子,随手拉件衣服披著,宁醉雨回坐上窗台,一面沉思,一面缓缓地在本子上写满字,接著他从笔记本内的某一页抽出张照片,宁醉雨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描绘著照片中人的轮廓。
然后,宁醉雨转头看向窗外,看著仿佛上帝流泪般依旧没有停歇势子的雨。眨了眨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宁醉雨将头轻轻地倚靠在窗玻璃上,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幸福?……莫笑月,你觉得,像我们这种人,有资格谈论幸福吗……?”
西元一九九五年德国
杀手学校阿勃莱瑟的辅导长,就是将宁醉雨带离虔莫尔村的人,名叫恩特,年方四十出头,是个嘴唇上方蓄有小胡子,金色头发全用发油一丝不苟往后梳的纯粹日耳曼人。恩特总是将背部挺得笔直,他本身也是由阿勃莱瑟训练出来的,是具有超过五十年历史的学校中第二十九期的学生。
宁醉雨则属于第五十四期。
当恩特第一眼看见宁醉雨时,他正被同村的玩伴兜头浇上冰凉的溪水,而后不甘示弱地反泼了回去。日光洒落在甩著水珠洋溢纯真笑容的宁醉雨脸上,恩特一时之间感到自己正坠入过往的时空中,看见曾经同样笑得脸上发光似的那个人就在面前,是与自己同期进入阿勃莱瑟,却永远没有机会毕业的那个人。
然后玩乐中的宁醉雨看见难得出现村中的陌生脸孔,正呆呆地往自己这边望著,十一岁的宁醉雨没有在意自己的身子湿透而不断滴水,赤著双脚从溪里踏出,他来到恩特面前,依著贺伯特神父的教诲,笑问道:“你好,来虔莫尔村是要找谁吗?”
与记忆中低沉带著磁性的嗓音不同,宁醉雨尚未变声的童音让恩特从陷落的回忆里跳脱出。他低头看著眼前身高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孩子,突然伸手,一把钳住宁醉雨的双肩,让宁醉雨吓了好大一跳。
六天之后,宁醉雨已经在恩特的陪同下站在阿勃莱瑟巍峨耸立的大门前,抬头望向门上以古老罗马字体写著的校名。
当初宁醉雨一直摸不透恩特是如何说服比骡子还固执的贺伯特神父答应让他离开虔莫尔村转到阿勃莱瑟就学,只清楚记得当贺伯特神父将整理好的行李交在恩特手中时眼神是多么锐利,但弯下身整理自己衣领时目光又是多么温柔,温柔到宁醉雨在那么一刻几乎想要直接扑在贺伯特神父身上,不愿意离开他和自小生长的教堂。
贺伯特神父想必看出自己眼神中的脆弱,他抚平已经折好的衣领,轻轻对自己说道:“接下来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要勇敢地照顾自己。”他顿了顿,又说了句奇怪的话:“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
阿勃莱瑟收留的学生从六岁至十八岁不等,说起来宁醉雨入学时年龄已经不小,至少对于从六岁左右就成为阿勃莱瑟的学生而言,与他同龄的人都已接受不少于五年的训练。
当宁醉雨安静地随恩特走进校长室内,校长雷索原本正紧锁双眉看来很不苟同地翻阅著他的资料,然后他抬起头,尖锐的目光射向宁醉雨,教他差点没吓得往后退去。
雷索只有一只眼睛,正确说来,是只“剩”一只眼睛。
应该是右眼的部位盖著一个圆形的黑罩,从额头中间斜斜划过右眉而下,有一条相当深刻的疤痕直达鬓边,就是那道伤痕让雷索瞎了一只眼,也让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因为那道伤显得更加阴冷恐怖。
“你就是RAIN?”这就是雷索以刺耳粗嘎的声音对宁醉雨说出的第一句话。
所有的学生进入阿勃莱瑟之后,都必须取个代号,并抛弃原本的名姓。RAIN就是恩特替醉雨取的代号。至于背景神秘的师长们虽然不需有代号,但没人知道他们所用的名字到底是真,抑或化名。
直接看见宁醉雨的模样之后,雷索似乎对他相当满意,他勾勾手指要宁醉雨走近些让他瞧得更清楚,接著他弯起薄薄的双唇,点点头,对宁醉雨说道:“欢迎你成为本校的学生。”而后他对恩特交代道:“带他去他的房间吧。”
就在宁醉雨将要随著恩特步出校长室的当儿,雷索又将他唤住。宁醉雨回过头,听见雷索说道:“好好努力,你可是本校有史以来第二个拥有东方血统的学生。”
不知怎地,宁醉雨只觉得一阵冷意从下身窜上来,或许是由于雷索唯一的左眼突然射出一道让他形容不出的光芒。
然后他顺从地朝雷索敬个礼,转身快步跟随恩特而去。
恩特带著宁醉雨进入学生宿舍所在的一栋五层楼建筑物,宁醉雨的房间位于顶楼,一间房内有两名学生同住,由于正值上课时间,宁醉雨的室友不在房内,恩特交代宁醉雨将一切就绪后,再到一楼交谊厅找他。
宁醉雨将贺伯特神父折叠整齐置于箱内的衣物一一挂到衣橱内,牙刷等生活用品也各自归位,最后他打开书桌的抽屉,打算放入文具连同全新的日记本时,发现书桌内竟然放有一张早已泛黄的纸。
我踏著月光而来,
苍白的月下,
我的影扭曲成
怪异的形状,
我还是我,
我却又不是我。
纸上用仿佛跳起舞的笔迹写著像是诗又不完全是诗的句子。宁醉雨喃喃念著那些句子,不知道究竟是谁写了它们,却又将它们遗忘在抽屉里。
然后宁醉雨看见纸的最底端的署名,与诗句同样的字迹书写英文的“MOON”以及中文的“莫笑月”三个字。
日期则是西元一九六九年六月廿三日,距现在整整二十五年前。
宁醉雨并没有向恩特询问关于莫笑月这个人的事情,他只是有点弄不懂,何以二十五年前某个可能是阿勃莱瑟的学生所写的东西会这样留在他的书桌抽屉内。
莫笑月就是雷索校长所说,另一个,也是第一个具有东方血统的学生吧?
抱持著这样的想法,宁醉雨随著恩特走过校内的花园,走进另外一栋以红砖和木头筑成的建筑物内。由于学期已经开始一阵子,将醉雨介绍给同期的其他学生后,恩特对宁醉雨半安慰半鼓励地表示,学校会安排个别的加强辅导,他毋须担心跟不上其他同学,可用一对一方式学习,直到赶上其他人的步调后,再和大伙儿一同上课。
之后宁醉雨便以学校计画安排的方式,相当用心地学习著。
当恩特在巡查学生表现时发现过去并没有体操训练经验的宁醉雨竟能在短短一个星期间俐落地攀上垂直高墙,轻盈地跃过相当宽度的横沟,动作灵活的方面已经不输给比他高上几期的学长,恩特丝毫不掩饰他内心的高兴与得意。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相当适合干这一行!”恩特不止一次说出这句话,感动万分的表情仿佛他正看著抚养多年的女儿即将出嫁。
但是其他的师长却没有恩特的乐观。“RAIN充其量只能成为个高明的盗贼罢了,要说干杀手,根本不够格……他心太软了……”
宁醉雨害怕见血,更害怕杀生。他在不完全知道阿勃莱瑟底细的情况下就成为它的学生,不到半个月,宁醉雨就发现自己每到星期二、四的早晨就很不愿从床上爬起来梳洗,然后踏进专门教导学生如何找对地方和方式有效夺去一条性命的生物课,以及教导调制各式各样毒药麻药,并且找小动物作为实验对象的化学课。
在阿勃莱瑟的日子里,还有一个令宁醉雨感到讨厌的地方——那就是宁醉雨的室友,高他六期,十五岁的佛莱。
金发蓝眼的佛莱相当看不起日耳曼以外的血统,混血的宁醉雨更是他口中所谓的“杂种小子”。自从宁醉雨入学并成为他的室友后,佛莱最大的乐趣,变成和以他为首一干十五、六岁的党羽欺负当时身材娇小还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宁醉雨。
那群人会刻意在宁醉雨出现的时候大声嘲弄,不时弄些让皮肤热辣或麻痒刺痛的药液掺进宁醉雨的被褥或伙食内,搞得他虽不甘愿,却不得不寻求化学老师塔克尔的协助,用解毒或中和剂除去他身上的不适。
一头灰发单眼镜片后的灰色眼眸时常显露奇怪光芒的塔克尔同样是个怪人,虽然宁醉雨时常找他求助,他却未曾将宁醉雨的状况透露给其他的师长知情。更因为宁醉雨柔弱的外表下实则拥有不肯轻易服输的死硬脾气,知道暗自饮泣等懦弱表现于事无补,便在屡次遭受欺负之下咬牙忍耐下来,并一一记住他所受过的对待。
宁醉雨维持从小在贺伯特神父的教导下养成的写日记习惯,每晚必定趁佛莱进入沉沉梦乡之后,藉著外头的月光,或是从走廊泄进房内的微弱灯光,完成一天下来的最后一件工作,而后向上天诚心祈祷后钻进被窝里。
就在很难说好或坏的情况下,宁醉雨在阿勃莱瑟也待了整整两年。
宁醉雨满十三岁的时候,身高早已超过一百六十公分,略瘦的身材让双腿更显得修长。
虽然学生经常在户外接受训练,宁醉雨却依旧一副文弱仿佛终年身处室内没晒到阳光没做多少运动的模样。不过他这样的外表并没有影响在体能课程上的表现,师长也因此未曾出现任何微词,只有佛莱一伙人爱拿他的瘦弱开玩笑,说他是只鸡笼里没有爹娘的雏鸡。
一天午后,在炙热的阳光下接受训练流了满身大汗的宁醉雨返回宿舍时,跷课偷懒的佛莱正躺卧在自己的床上打盹。宁醉雨进浴室冲澡的声响让沉浸梦乡中的佛莱醒转过来,当他微眯眼偷觑室内的情况,发现宁醉雨围著毛巾露出上半身及一双长腿,正自浴室走出。
佛莱从来没想过,看见宁醉雨的身体竟会让他产生生理上的反应。
佛莱偷眼瞄著宁醉雨背对他换上衣服,见到紧窄结实的臀部和曲线清晰光滑的背部让佛莱忍不住咽咽口水,同时担心宁醉雨会听见自己鼓动得愈加猛烈的心跳声。
自此之后,佛莱看著宁醉雨的眼神就与以往有了不同。从一个不起眼低贱血统的瘦弱雏鸡,转而成为有著奇怪影响力会引发他下腹升起欲火的媚惑妖精。在校园中,佛莱的视线开始不断追寻著宁醉雨纤瘦的身影;在宿舍里,佛莱每晚看见那迷人的胴体,愈来愈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抑制自己动物本能的欲望。
宁醉雨并没有留意到佛莱这样的改变,事实上个性细心的他原本应该能够发现自己受到欺侮的次数逐日减少,只是这段时间的他,正专注于几个月前在阿勃莱瑟校园边陲地区的一项新发现。
阿勃莱瑟的校区位于德国南部某片森林的深处,占地有上千顷,距离校门最远的另一端,仅散落几幢做为工具储藏的小木屋,还有种植特殊药草的温室和养育毒虫的园笼。
由于地处边陲,平时几乎不会有人前往,宁醉雨则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来到此地。那地方没有想像中的恐怖,周遭幽静的环境只传来大自然动植物合奏的音乐,虫唧鸟鸣,和著树叶沙沙作响。
宁醉雨踩过一小片杂草地,来到一幢半边已然颓圮的木屋前,他推开那扇腐朽得几乎要从拴子上脱落的木门,发现里头原本应该有类似实验室的功能,散落大大小小的瓶罐容器,几本厚重沾满尘埃蛛网的书籍纸张或置于桌上,或掉落地板。
小心翼翼地越过一个碎裂的玻璃瓶,宁醉雨弯身拾起离得最近绘有图案写了字的一张纸,呼地吹开上头的灰尘,宁醉雨咳了咳,将注意力回到纸上的内容时,他只觉得心脏好似被人揪紧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
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地记录埔函草与其他药草作用后会产生的各种结果,笔记的一角生动地画个拿著教鞭讲课中的老师,还有箭头标注那是‘不懂生活情趣的化学老师胡兰逖’。
看著鼻梁上挂著黑框眼镜有尖细下颚的描绘人物,宁醉雨忍不住笑著胡乱臆测那位胡兰逖老师比起塔克尔来不晓得谁较为讨人厌。
就这样,木屋成为宁醉雨的秘密基地,他利用闲暇时间整理环境,整理那个莫笑月作为阿勃莱瑟一份子时留下的点点滴滴。
从各种笔记看来,莫笑月是非常认真的学生,做为教科书或参考书的厚重书籍里满满写了注记,不过不同于宁醉雨将生活情况详细写在日记中,莫笑月未曾留有关于课业之外的任何记录,即使是绘著老师上课的图像,也仅有宁醉雨头一天发现的那张。似乎除了上课以外,莫笑月并没有其他的嗜好兴趣。
夏天来到,木屋几乎被宁醉雨打扫得一尘不染,虽然有半边已经垮掉,但其余的空间在修修补补后似乎还能再撑上另一个二十五年。
当宁醉雨抱著几根拆下没用的木片准备堆往木屋的后方,胡乱没有章法生长的杂草堆里,竟然有道奇特的红光吸引宁醉雨的注意。宁醉雨丢下手中木片,拨开草丛,赫然发现一条项炼坠子躺在阴湿的土上。
银链子的末端串著镂空镶有红色宝石的菱形坠,将坠子翻面,没有出乎太大的意料之外,宝石的背面刻有MOON四个字母。宁醉雨只觉得心怦怦直跳,毕竟这是另一个证明莫笑月曾经存在的东西。
将项炼清洗干净后,宁醉雨在阳光下观察反射红光的炼坠,不了解莫笑月何以会把看来如此重要的东西随意弃置。那个莫笑月现在到底上哪儿去了?
握紧在掌中因为体温而愈显温热的炼坠,宁醉雨蓦然从心底窜起一种奇特而不安的想法。他回到木屋后头发现项炼的地方,四下观察,而后在房屋背墙似乎被某些利物凌乱割划过的木头上,发现深浅不一的点点痕迹。
宁醉雨凑近观察,伸手抚过比较大片的暗色痕迹时,突然缩手捂住自己的嘴。
那,会是血吗?
如果是,又是谁的血?
十月对于阿勃莱瑟全体师生而言,是相当重要的一段时间。十月中旬的主要测验会决定一个学生是否能够升级或毕业,十月二十九日则为创校纪念日,许多校友会在这一天返回阿勃莱瑟让学弟妹们见识他们各式各样的高超技术。
即使面临中旬的大考,宁醉雨也没有比平时遭遇更多的压力,依旧过著同样步调的生活。
但是面对毕业压力的佛莱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还有好几科的测验位在及格边缘,即使到了十月仍没有转凉的天气更让他感到烦躁不已。
这一天,在食堂里藉著和友伴打闹捉弄学弟妹解闷的佛莱突然发现宁醉雨捧著他的午餐朝外头走去,胸口猛地一阵冲动,佛莱吆喝著同伙偷偷跟随宁醉雨前往校园的另一端。
走在前端的宁醉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耳尖地发现佛莱等人其实并不高明的跟踪技术。
佛莱牢牢注视宁醉雨的一举一动,只感曝晒的阳光让他口干舌躁极为难忍。
然后一旁的友伴路荻突然冒出句话来:“欸,我说,RAIN那小子似乎越来越漂亮了。”
仿佛正说中大伙儿的心思,其他人此起彼落地应和著。
接著,不晓得哪个人蓦地开口问道:“不知道尝起来滋味如何?”
每个人听了都心动地咽咽口水,佛莱看著宁醉雨即将要消失在小径尽头的身影,缓缓说道:“那就来尝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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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泪·夜之华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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