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牌妻 第六章

  她突然想起,今天除了用餐时间,他几乎都没出现在自己眼前,原来是一个人躲起来忍受痛苦,他一定很不舒服吧。
  「我就是医生。」路不绝习惯性地勾起唇,戏谑的说:「你是在担心我有个万一,就没人医你?」
  「担心。」她坐在床畔,很老实地回答,「但不是因为怕没人医我。」
  啐,把她说得好像很会利用人。
  她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受了他莫大恩惠,如今见他有状况,她哪可能无动于衷?
  收起戏谑笑意,路不绝笑柔了有些惨白的唇。「放心,我没事。」
  「看起来像有事。」虽说他脸上大半部被面罩遮着,但嘴唇都白成这地步,再没医学常识也看得出来他很有事。
  「老毛病,待会就没事了。」
  「什么老毛病?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忙?」她自动自发地掀起被角,意外拉起他的裤管,蓦然发现腿上有道狰狞的伤痕,一直往上蔓延着。
  她呆住。
  那是什么样的伤?是车祸造成的吗?好可怕……在这伤未好之前,那是多么巨大的疼痛?
  「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喔。」他的声音凉凉传来。
  班梓立刻帮他把裤管拉到脚踝,完全遮住伤痕。心莫名狂颤着,彷佛有一口气卡在咽喉极深的地方,教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色女。」他继续攻击。
  她忽地回神,将卡住的郁闷狠狠咽下,粉颜绯红。「什、什么色女?!我只是想帮你,我、什么、什么……」
  解释到一半,突地听见门铃响起,那是一首快乐颂。
  「不用解释,去开门。」
  「欸,我去?可以吗?」来的人肯定是他的朋友,那她去开门,要怎么介绍自己?人体实验甲,还是女佣乙?
  「可以。」路不绝缓慢地爬起身,眉头拢出小山,刚毅的下巴绷得紧紧的。
  「我扶你吧。」她伸出手。
  「先去开门。」推开她的手,他坚持自己起身。
  「喔。」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感在心底成形,让她无端难受起来,但门铃还是不要命地响着,她只好认命的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的人不知为何,一看见她就浑身僵直,像块巨石动也不动的杵在外面。
  「请进。」看什么啊,难不成她脸脏了,还是怎么了?
  不过这个人有点面善耶,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呃……路呢?」
  路?「医生在里头。」她退开走进屋里,瞥见路不绝已经走出房门。「你要不要紧?」很自然地扶住他,彷佛她向来是如此扶持着他。
  「今天下雨,我就知道你肯定又不舒服。」那人提了两个大袋子进来,轻松地接过班梓的任务,把他扶回房内。
  「班梓,把东西冰进冰箱里。」进房前,路不绝如此叮嘱着。
  「喔。」眼巴巴地看着房门关上,她有种无法介入的被遗弃感。
  原来只要一下雨,他就会不舒服啊。
  大概是身上那些伤作祟,肯定很痛吧。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想了解他,渴望进入他的生活,他的世界。
  【第三章】
  「路,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没错。」
  「这样好吗?不会太冒险了?」
  「不去冒险,怎么采得到最美的花?反正……我会看着办。」
  「……我不希望你受到二次伤害。」
  「再没有人能伤我更深了。」笑中带着微乎其微的叹息。
  班梓边做着早餐,边摇头晃脑地回想着昨晚不小心听见的对话。
  她发誓绝对不是偷听,真的是不小心。
  冒险?指的是什么?与她有关吗?嗯……好像不是,应该是指医生自己吧。而他又在冒什么险咧?还有什么二次伤害?
  噢噢噢~~她好想问,可是医生没提起,她怎么好意思问咧?
  摇头晃脑太大力的下场,就是撞到旁边的吧台柜,痛得她龇牙咧嘴,蹲下身猛搓着痛处,不忘对吧台柜略施暴力,以示泄恨。
  岂料一打即开,里头装的是一瓶瓶的酒,还有雪克杯,及各式各样的调酒工具和酒杯。
  不知为何,看到这些器具,她像看见宝物一般,沉亮的眸绽放着光芒,伸手取了几样,如行云流水般将几种酒加入雪克杯里,潇洒自在地摇动着,一气呵成地倒进一旁的鸡尾酒杯里。
  当路不绝踏出房门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先是一愣,而后咧嘴笑开。「一大早就喝酒,会不会太颓废了一点?」
  突来的声响教班梓吓得跳起来,回头看见他正缓缓朝她走来。「你、你身体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今天没有下雨,应该比较不会痛了吧。我刚才看过了,今天是大晴天喔!」
  哒哒哒哒~~她所有的关爱化为已上膛的乌兹冲锋枪,一发一发炽烈地打进他的胸膛。
  「……你在答非所问欸。」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拿起她调好的酒。「可以让我喝喝看吗?」
  见他要喝,班梓赶忙阻止,「我调好玩的,你不要喝,要是等一下出问题怎么办?」
  「不会。」路不绝嚐了一口,神情微变,复杂又高深莫测得让人读不透。
  「怎样、怎样?能不能喝啊?不能就别喝了,你要是出事的话,我没办法送你去医院耶,而且要是叫救护车的话,说不定救护人员会拿掉你的面罩喔,到时候你会恨死我的啦~~」她哇哇叫着。
  她大概猜得到为什么他要戴面罩,光是他脚上的伤就那么可怕,可想而知,他的脸也绝对有伤,因为他不想被人看见,所以就戴面罩,又也许他是有点自卑吧。
  话说回来,他连粮食都是麻烦朋友送来,就代表他不想出门,不想遭人非议,不是吗?
  路不绝扬起眉,听着班梓直线的思考路线,不禁又笑了。「你想得好远啊。」
  「我猜错了吗?」
  他没有给她答案,在吧台柜前坐下。「这调酒很好喝。」
  「真的?我喝一口。」
  「不行,你有在吃药,不能喝任何有酒精成份的东西。」他摇晃着酒杯,神情恍惚得像是陷入很深很深的回忆里。「你知道你调的这种酒有个名字吗?」
  「我随便调调的捏。」她真这么神?
  「这种酒叫做Margarita。」
  「Margarita?」
  「有个故事。」他又浅咂了一口,说:「这种酒是由一个调酒师所创,而Margarita是他已故女友的芳名,Margarita外出打猎时不幸为流弹所伤而亡,调酒师为纪念她而创了这杯酒。」
  他没说,这是他最爱的酒,是这种酒引领他们相识。
  「好不幸的故事,讨厌。」
  「真是没有半点文学修养,这个时候应该要说好罗曼蒂克。」横她一眼,嫌她不懂浪漫。
  「罗曼蒂克个头啦,到底是哪里浪漫?要是我死了,我才不要有个人为我创了一种调酒呢。」但如果她死于这种还不知名的病上,这种病能以她的名字命名,感觉倒还不差。
  「你不会死。」
  「嗄?」是错觉吗?那充满力量的黑眸如翎箭般射穿她的心,她可以感觉到一股深沉压抑的痛苦和狂烈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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