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歌 第十六章

  当晚8:30,切尔茜在厨房桌子上留了张条子:“亲爱的妈妈:”条子上写道:“德拉克•;艾默生给我来电话,邀请我和他的一伙朋友去密西西比生活俱乐部玩,我答应了,因为明天不上学,我早上可以多睡一会。我知道应先问问你,因你开家长会,联系不上。明天早上见,爱你的切尔茜。”
  切尔茜在洗手间镜子里最后照了一下,再涂上一层口红,对着镜子撅下嘴,关灯,走到罗比门前。
  “我马上要出门去,你今晚干什么呢?”
  他转向门外,把她从头看到脚,再抬头看着她。她打着黑色绑腿,上身穿一点鱼网式的东西,露出肚皮,就象电视上跳有氧健身操的女孩一样,头发卷曲蓬松,象一根根葡萄酒开瓶器四散开着,眼睛上化妆太浓,嘴唇腥红发亮,跟她平常的清纯、柔嫩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的耳环很大,一动就发出叮零当啷的响声。他从没见她戴过。
  “我准备和布林达一起看第二场表演,她要9点才能下班。你就穿这一身出去?”
  她向下瞧一眼,摇一头,“当然啦,那里的女孩子都这样。”
  “你应该问一下妈妈,能不能去那儿。”
  “我联系不上,她在体育馆,那里没电话,你忘啦?”
  “你应该到那里去一趟呀,问一下她,告诉她与德拉克•;艾默生一道外出的事。”
  “和德拉克一道有什么不好吗?”
  “你知道德拉克有什么不好。他的名声不怎么样。”
  “你听着,他给我打电话,就象绅士一样,电话上谈吐有礼貌。或许,有些孩子喜欢通过一个机会证明他自己没问题。妈妈和爸爸也从来没说过,他们叫过他进办公室或其他事情。”
  “有你其他朋友一起去吗?”
  “我的那些朋友都很乏味,他们总干那些老一套事情。我认为这次有机会搞些新鲜玩意儿。”
  “妈妈不会喜欢的,爸爸也不会。”
  切尔茜脸色暗下来,“我才不在乎,他们又没有问我们喜不喜欢他们做的事。还有,他们也不在这儿,那我怎么知道他们同不同意?”
  “切尔茜,我觉得你不应该穿成这个样子。”
  切尔茜转动眼珠看着双腿。她的声音可以在大厅里听见:“哦,哥哥,我也觉得不该这样子。”
  她检查了一下,带上夹克衫,准备溜出门时,门铃响了。德拉克喊:“我就不用进屋了。”
  她穿上夹克,走过罗比身边。她才不管他的干涉呢,又不是父亲或什么的。
  转过头来,德拉克已在外面,罗比追出时汽车已开进车道,来接切尔茜了。切尔茜跑出去,在通往房子的人行道上遇着他。
  “嗨,怎么样了,宝贝?”他问候她。
  “不错,我等不得去那里了。”
  “你如果想干点什么不地道的事,那是好地方。”
  她感到有点颤抖,觉得不该跟这类人一起,但又自我安慰,我是个好女孩,今天出去不干别的,只是清清白白地玩。
  车道里等着的轿车破烂不堪,她拿不准能不能把他们拉到城中心的密纳波里斯去。一个叫丘奇的开车,此外还有麦瑞莉和艾斯蒙,此前从未见过面。麦瑞莉告诉她,艾斯蒙23岁。在黑暗中,切尔茜只晃到他们一眼,看不真切。整个路上,他们三人只能从外面射进的路灯光中看到头部的影子。她坐在后排德拉克和一个叫苏•;斯特朗的女孩之间。苏是罗比他们高三年级的一个女生。她的故事很多,据说在她屁股上有纹身,绣了一条大毒蛇;有一次,她在大楼值班室里光着乳房和一个男孩被抓住,那个男孩考试不及格,一年前缀学了。切尔茜不止一次在晚饭桌上听到她的名字,都不是说她的好话。
  “嗨,苏!”在相互介绍时,切尔茜只好招呼。
  苏向车顶吐了口香烟,说:“你是校长的女儿?”
  “是的。”
  “真酷啊,德拉克。”苏说:“她家老家伙曾经打我屁股,要我拉屎,真是多管闲事!你带着她,烦死了!”
  切尔茜感到肚子被夹紧了。德拉克伸出一只手把她转过来对着自己,冷漠地看着她的眼睛:“嘿,苏,小心你的嘴巴!她不像你那样子说话。是不是,甜蜜蜜?”
  切尔茜勉强地笑了一下,闻到了德拉克的皮夹克味。远处晃来的灯光照在他带着邪恶笑意的黑眼珠上,使切尔茜想起了去年夏天在国家市场演出的巡回杂技团小丑。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正二八经的,但从他那色迷迷的奸笑中,感觉到每个字都会有第二层意思。德拉克凑在切尔茜耳边悄声说,以免苏听见:“别介意,她和艾思蒙今晚上干了架,就是这样,但我们今晚会玩得很开心,这个地方会摇动你的世界,你会喜欢的。”
  他说得不错,密西西比生活俱乐部真的摇动了她的生活。它位于瑞维普莱斯,是城中心的一个历史遗迹区,在密西西比河西岸,是个大型豪华舞厅,是音乐爱好者的梦想,摇滚乐的乐园。任何人在进去之前,就会感受到它的强烈气氛。走过前面院子时,切尔茜就听到音乐从玻璃墙后传了出来,还没进门,就看到人影晃动,灯光摇曳。屋内,强烈的节拍径直撞击着她的肚皮。随着音乐节拍跳舞的,在场上走来串去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刚进前门的地方,有个年轻人被装在陀螺里,四肢张开,就象米开朗基雕塑一样,陀螺不停旋转,就象沙滩球在瀑布上流过一样。陀螺滚进一对弯曲的钢制楼梯间,向上滚到一个打开的阳台上,阳台和楼梯上都挤满了人,每双眼睛都注视着那个旋转着的人。许多观众手里拿着啤酒或者其它混合饮料。
  切尔茜跟着德拉克向楼梯走去。在二楼上,楼下卡拉OK的音乐节拍震耳欲聋,一个年轻人正在唱《拯救灵魂》,歌声从高功率音响中放出,使得楼上的东西仿佛要跳起来。歌词通过安装在天花板上的多台电视机显示出来。各种各样的人围着卡拉OK舞台。顾客们不停走动,变换位置,从一个表演点转向另一个表演点。德拉克和切尔茜向左走进一个大黑洞穴中,主持人坐在一个玻璃小房子内,摇滚乐曲从喇叭里放出,摇摆晃动的灯光照射着一批跳舞者,他们各自随心所欲的在地板上扭动着,其中一个女孩蓄着短发,穿着齐小腿长的劣质粗布裙子,哥萨克皮靴。一个男人穿着黑红相间的皮裤,上面印着齐腿长的鲨鱼牙齿,恶狠狠地啃着他的腿。还有一个跳舞的穿着吊带裤,一副长眼镜低低夹在鼻子上,头上戴一顶缀着银色金属园片的宽边礼帽,当他旋转时,帽子在旋转灯光照射下,好象每秒钟五次从头上升起。
  音乐使切尔茜的耳膜生痛,心里似乎要炸开。
  德拉克把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喝点什么?”
  切尔茜大声喊“可乐!”
  他转身讥笑了一下,走开了。她从背后看着他走向吧台。他的裤子实在太紧,她觉得裤子里的东西一定很不舒服;脚上的靴子很厚实,就象登山队员一样;皮夹克上宽下窄,只有齐腰深,胸膛,袖子上都上着拉链。
  吧台前,他好象已买了卡,从口袋里掏出钱夹,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服务生便开始为他混合饮料。
  一分钟后,他端着两塑料杯饮料回来,递给她一杯。她喊了声谢谢,小心地喝了一口,充满感激。那是一杯可口可乐。她转过头,迷恋地回望着舞池。这里似乎每人都想坐椅子,偶尔也有人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道路对面,一对舞伴在他们桌子边跳起来,显然是在练习某种步法。没有人注意他们。几分钟后,德拉克拿走切尔茜的饮料杯,放在地上,带她到舞场上。她猛跳一阵,直到汗水打湿胸罩,头发粘在发热的脖子上。她一次都没碰德拉克一下,但却感到德拉克老是碰触她身上的性敏感区。他肢体强健灵活,来去象一股青烟,老盯着她看,使得她非常反感。
  不久他们转到另一层楼,另一间酒吧。随后又是另一层楼,另一酒吧……一共换了五次。在每层楼,都尽力地跳舞,买饮料喝。在最后一层楼,播放着乡村音乐,人们站成一排跳舞,一个周身缀着金属片,穿着靴子的牛仔慢慢地在地板上移动,把一些钻石状的亮晶晶的金属片撒在跳舞者的脚下,歌曲变得舒缓了。德拉克说:“来吧,宝贝,再跳一曲。”他用手弯搂住她的腰,将自己的骨盆与她的紧贴着,把手向下放在她的背脊骨上,手指配合着音乐节拍XX着她的皮肤。她转过身,将他的手推开。
  “你怎么啦?”他讥笑她,屁股更紧地压向她,“以前从没这么跳过?”
  “人家看见不好。”
  “谁能看见?”
  “哦……”她微微一笑,暗示性地转转头。
  “你会感到很舒服的,如果尽量放松的话。”他急迫地将她的手抬高放在自己肩上,再让她双手搂住自己的脖子,然后把自己的双手挪下放在她屁股上,抓住她的身子,让她随自己的喜爱移动。她感到他的骨头和肌肉紧贴着她,就象泥土中的化石一样。他不停地移动,移动,总是面对着她移动,摆动着她,双膝张开,把右大腿插进她的两腿之间。他的右手偷偷伸进她穿的鱼网上衣下面,摸着她腰部上方的皮肤,手掌张开,大拇指插进她胸罩的松紧带下面。
  她心里想,艾琳已和瑞克发生了性关系。又想起自己父母。唉,爸爸妈妈,你们的乖乖女儿,今天不再那么乖了。
  在她头上,闪亮靴子仍在向跳舞者抛散着闪亮小片。突然,她感到一阵头晕,闭上眼睛,“你在我的饮料里放了什么东西,德拉克?”
  “你不相信我?”
  “你放没放?”
  “只是加了点甜酒,你尝不出来的一点,你吃出来了吗?”
  “我说过只喝可乐。”
  “没什么,再不放了,从现在起只喝可乐好吗?”
  “但我想我已经醉了,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你不是生病了吧!是不是?”
  “不是,只是有点头晕。”
  “睁开眼,不会有事的。”
  “德拉克,你不能这么干。我家里不准我喝酒。”
  “抱歉,我只是想,你会喜欢和我们大家一样,喝一点酒会感到放松,把那些禁令抛到一边去,跳起舞来更加有趣。”此时,德拉克已将双手放在她的屁股上,保持着旋转,双膝伸开。她一边颠颠簸簸,一边不得不紧靠着他,以保持平衡,头晕得更加厉害了。她的身子感觉非常舒适,肉体似乎也调动起来了。越过肩头,她看到其他跳舞的人也一对对地象他们这个样子。她明白了,在这种地方,他们都是这么干的。
  “德拉克,我真的头晕得很厉害,我想我该走了。”
  “还早呢?”
  “几点了,”她越过他肩头,想看看手腕上的表,但连表上的数字也看不清了。
  他拿开手,看了一下他的表,“半夜稍为过了一点。”
  “我必须一点钟回家,我真的得走了。”这是她第一次坚决反抗,发自内心的反抗。
  “那好,不管怎样,我得去找到他们几个。”
  好一阵子,他才把其他四个找到。他们向汽车走去时,已经差一刻到一点了。切尔茜知道她无法在一点钟的期限前赶回家了。
  外面空气清新,使她稍为振作了一些。但当他们坐上后排座位,车子启动后,她的世界又开始旋转起来,她把头后仰靠在座位上,感到自己仿佛被装进一个运货纸箱,送进了一个传送带,后排坐了四个人,她坐在德拉克和门之间。他一边把手伸进她的外衣里面的鱼网下面,一边吻她。这个吻与她和肯特的吻感觉完全不同,一点没有天真无邪的感觉。尽管后来知道她是和自己的异母哥哥亲吻而深感罪过,但这次的吻她却真真切切地觉得是邪恶的。德拉克吻得很深,很湿,手抬起放到她胸罩下面,然后向后向下移动,触到跳舞时候摸过的地方,很快达到两腿之间。
  “住手,德拉克!”她悄声说,尽力克制着情欲,感到非常羞耻,同时也觉察到后排座位的另一端,有什么更过分的事发生了。显然苏和艾斯蒙已经干上了。
  “嘿,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不,别动手!”
  “你接触过男孩子吗?”他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两腿之间,紧按住自己。“我敢打赌,你没有过。来吧,小姑娘,摸一下,这就是男孩子的东西,明白吗……又硬、又热乎,不……不……。”他把她的头转过来面向自己。不让她越过肩膀去看另外那两个。“别担心他们,他们看不见,正忙着。”
  “德拉克,别!”
  “我打赌你是个好小姑娘,是不是?总是照你爸爸妈妈说的做,所以今晚上你想试一下,坏女孩是怎么干的,对吗?我相信你会喜欢的,是吗?你从未让人吻过你这儿,对不对?”他的动作非常忙,她简直无法抵挡,她拼力抵挡他的脑袋,从上到下,但他的嘴巴紧紧咬住了她的乳头。
  她开始哭起来,力图使他脑袋抬起来,非常害怕自己会倒下去,因为她的肚子翻腾,要是吐在车里,她简直要羞死了。
  他抬起头来,把大拇指按在刚才舌头舔过的地方,在湿润的皮肤上画圆圈。
  “我打赌你已经热起来了,是不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每个人都要这么干。”
  “德拉克,我想我要吐了,叫丘奇停车。”
  “啊,耶稣!”他讨厌地说:“嘿,丘奇,停下车,切尔茜要呕吐。”
  她吐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晚,雾气沉沉中,在高速公路边的草丛中呕吐的情形。身后汽车呼啸驶过,而后排座的那一对,却照旧在坐位上冲撞着,好象车上就是他们的伊甸园,整个宇宙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似的。
  吐完后,切尔茜爬上车,德拉克终于把手、腿、骨盆都远离开她。他从挤出的空隙处,拿出一根带难闻气味的香烟点上。
  “想来一支吗?小姑娘?”当车内充满烟味恶臭时,他问。
  “不,谢谢!”
  “不想试试?”
  她紧紧抱住自己,眼里充满泪水,盯着窗外黑暗处。远处高速公路的路灯变成许多星星点点。她想着自己的真正朋友们,试图搞明白,为啥最近很少见到她们了?为什么会撞上德拉克一伙?确实,她与他曾一起外出,也相互调情。但他邀请她外出前,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是成年人,充满色情味道。她现在十分想念艾琳。突然,她很想在艾琳的房间里,一边吃爆米花,一边说笑。两腿交叉坐在床上,或者试着做新发型。
  家里厨房的灯还亮着,德拉克让她自己走回去。当她走拢家门时,他喊到:“再见了,姑娘!你要懂得放松。任何时候想再去的话,就给我信号。”
  门开了,她母亲站了出来。
  “快进来,年轻女士!”
  在厨房眩目的灯光下,切尔茜逃脱了克莱尔的审查。
  “你到哪里去了,现在都凌晨一点半了?”
  “是吗?”
  “我们定过回家的最晚期限。也规定过你可以去的地方,和谁出去!罗比说你和德拉克•;艾默生一起出去,是不是?”
  切尔茜不看她,站在那里,外衣敞开,紧闭嘴巴,一幅目中无人的样子。克莱尔摸住她下巴,猛地向上抬起,“穿成这个样子?什么味道?切尔茜,你喝酒了?”
  “这不关你的事!”切尔茜走开了,回自己房间去。
  克莱尔站在空空的厨房里,恐惧压迫着她的喉头。女儿呼出的恶臭仍弥漫周围。亲爱的上帝,这不是切尔茜,不是她可爱的女儿。她女儿从未让她操过半点心。她以前交的朋友都是有教养的孩子,从未晚归过,参加的各种活动,都是父母视为梦想的好事。刚才厨房的一幕,似乎不象同一个女孩所为。她现在穿得象个妓女,和她在一起的男孩,因为逃学,吸毒,可怜的学业成绩,教师们一提到他的名字,无不轻蔑、鄙视。从切尔茜的穿着上看,克莱尔猜想,他可能和德拉克发生了性关系。艾滋病、怀孕,学校里这类肮脏的故事太多了,她已习以为常了。但如今自己的女儿也成了这类事件的对象,起因又与自己的过失有关,那就应当别论了。
  克莱尔本能地产生了一个想法,他站在厨房里,一只手掩住嘴,眼中充满泪水。汤姆,我需要你!
  但是,汤姆不在这里。她把他赶走了,因为无法原谅他过去对她的欺骗。现在看来,这种欺骗与切尔茜的堕落,她的心肝女儿今晚上对自己的无礼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了。哦,要是汤姆在这里,我就能够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感受到他手指对我快速的压力。她转身悄声说:“汤姆,我们该怎么办?”诚然,这类事也发生在其他孩子身上过,但不是自己的。现在已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了,他也会和克莱尔一样,忙了一整天。打电话给他,再从他爹爹家开车回来,得两点过。他们两人明天都必须在学校开家长会,又得忙一整天,还得提前到校。这是家长会的最后一天,他们要作为家长,与孩子们的老师交谈。
  因此,她必须自己处理这事。
  她关掉厨房的灯,上楼去,罗比房间门关着,已经睡了。切尔茜正在厕所里。克莱尔轻轻敲了敲门,等着,听水龙头正开着,流着水,然后关断,塑料肥皂盒放在大理石台面上的吱吱声。她又敲了下门,“切尔茜?”打开门,走进去,让门弹回来。她站着不动,双手交叉,身体斜靠在门框上。切尔茜正弯腰在洗脸池上搓着脸。
  “切尔茜?”克莱尔平静地说,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接问她吗?没有家长手册教过她这么做。这种时刻,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合适。
  切尔茜拔掉洗脸池的塞子,把水放掉,把脸埋在毛巾里。克莱尔仍然等着。切尔茜最后把眼睛露出来,径直盯着镜子,好象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爸爸之间的事?”
  切尔茜把手放下,毛巾仍拿在手里。她毫无生气地站着,好一阵,才低声说:“我不知道。”水龙头还在滴水,要是汤姆在家,早将它修好了。屋里仍无人说话。
  汤姆,汤姆,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今晚在哪儿喝的酒?”
  切尔茜的嘴和下巴颤抖着,低着头,眼中满是泪水。
  “你吸毒了吗?”
  切尔茜摇头。
  “你和他发生过性关系没有?”
  “不,妈妈,我没有。”切尔茜用祈求的眼光望向克莱尔。她的脸色又恢复成姑娘的纯情,尽管头发卷起,象街头痞子,“我保证,妈妈。”
  “我相信你。”
  “你会告诉爸爸吗?”
  “是的,切尔茜,我必须告诉他。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们不允许你作这类事,你不按时归家,又喝了酒。他必须知道这事。”
  “那他能回家吗?”
  要是有什么时刻,能让克莱尔会心碎的话,此刻就是。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那是悲伤、可怜、迷茫、充满泪水的眼睛。克莱尔自己的眼睛也凄楚泪流不止。“这就是你这么干的原因吗?”她轻声地问,“以便让爸爸回家来?”
  切尔茜突然大哭出来,转身扑到妈妈的怀抱里,剧烈地抖动着,带着哭腔请求:“我不知道,妈妈,也可能是这样,这里没有爸爸,我……我实在难受。你能不能告诉他,叫他回来,和我们住在一起?求你啦,妈妈,他不在什么都不一样,我讨厌回到屋里,你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我……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们!”
  内疚、恐惧、关爱、悔恨,一齐向克莱尔劈头压来。她的痛苦从未象现在这样令他心碎。抱着切尔茜,她意识到,粗暴指责和评价女儿,对于家庭的和解将是十分危险的,而他们现在正面临的危险,不仅仅只是她婚姻的解体。她亲昵地抚摸着切尔茜的头发,尽力地让她相信。
  “你爸爸和我说好了,一起去看婚姻咨询。我们会解决好这件事。”
  “真……真的?”切尔茜挣开,鼻子抽搭了一下。
  “是的。第一次预约已定在下周。”
  “那是不是说爸爸现在就可以搬回家来住了?”
  “不,亲爱的,现在还不行。”
  “那……为什么呢?”切尔茜又抽搭了一下。“你要是想跟他和好,那为啥还不让他回来?”
  克莱尔抽出一些面巾纸递给切尔茜。她正在用手擦脸,擤鼻涕。“因为还有些事情我们要解决一下。”
  “什么事情?”
  “肯特•;艾仁斯,就是例子。”
  “还有汉德曼先生吗?”
  “汉德曼先生?”
  “有些学生说你在和汉德曼先生约会。”
  “哦,那都是胡说八道,我们绝对没约会。”
  “但你花很多时间和他在一起排练话剧,他还和你幽会。是不是?”
  克莱尔脸红了,感到羞愧。
  切尔茜哀求道:“啊,妈妈,别跟我说那是真的。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天啦,妈妈?你怎么能这样?”
  “我给你说了,没这回事。怎么谈着谈着,就扯到我身上了?我们谈你的事,你今晚违反了规矩,我要处罚你,你知道的,切尔茜,对吗?”
  “是的,我知道。”
  “但是,我……”克莱尔把一只手放在前额上,用四根手指XX着。“我还……我还没想好一个人怎么决定,我要和你爸爸商量一下。明天,我关你一天禁闭,你不能出门去,不准开车。我要你把车钥匙给我。”
  切尔茜听话地答应,“好的,妈妈!”进屋去拿来钥匙。克莱尔在身后,揩了下眼睛,对切尔茜的爱迅速膨胀。闭上疼痛的嗓子,对她的失望引起的痛苦也消失殆尽。她感到孤独无助,有多少事让她拿不定主意,又直接影响着她的生活:汤姆、孩子们、肯特、莫尼卡、话剧课、她和约翰•;汉德曼的关系、切尔茜的指责和对妈妈的失望。
  家长的重大过失责任沉重地压在克莱尔身上,使她在大厅里畏缩着,思念起汤姆来了,对过去两个月的行为深感后悔。终于,她擦干泪水,走进切尔茜卧室去拿钥匙。切尔茜把钥匙放到她手中,女儿突然变得如此温顺听话,是这灾难性一天的最后结尾。克莱尔感到还有至关重要的事要说出来,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她非常希望能从切尔茜嘴里说出来。
  “切尔茜,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想我知道。”切尔茜不看她的母亲。“但近段时间,我有时真把不准。”
  “我真……的非常爱你。但父母也不可能一贯正确。有时我们也会做错事。尽管我们有时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有时,他们也和孩子们差不多。你说是不是?”
  切尔茜闷闷不乐地点了下头,仍不抬头。她和克莱尔站在门廊里。床头小灯的昏暗光线照射着她们,周围是切尔茜孩提时代的东西,和近两年来添置的年轻女孩的东西混在一起,旱冰鞋、啦啦队用的纸球和唇膏一同放在衣柜上,洋娃娃和尼龙长袜一起放在摇椅上。一个小精灵形状的首饰盒放在罗德•;斯特华特的电影海报下面。站在微弱灯光阴影下,都感到十分悲伤。这种悲伤甚至在急剧增长,影响着母亲和女儿。
  太晚了,两人都累坏了。克莱尔收回她四处浏览的目光,盯住切尔茜,叹了口气,好象要打断两人的思绪。
  “那……我抱你一下好吗?”
  切尔茜恢复了生气,和克莱尔拥抱。
  “我爱你。”克莱尔说。
  “我也爱你!”
  “明天把你房间打扫一下,衣服熨一下。我大概六点一刻回来,再来看你。那时我们再详细谈谈。”
  切尔茜点点头,仍不抬眼。
  第二天上午,为有子女在HHH高中读书的教职工们安排了专门的一段时间,开家长会,汤姆和克莱尔与罗比和切尔茜的教师坐谈时间排在8:00到8:30。
  克莱尔提前15分钟到校。汤姆办公室的灯已亮了,而校长接待室还是空的,没开灯。他已经开始工作。她在门道里停了下来。不知道她来了,他仍然工作着,穿一件蓝灰色西装,这是她非常喜欢的衣服,那根引人注目的领带还是她去年夏天,在戴通作为父亲节礼物买的。他体型健壮,衣着得体。隔着房间看他,整洁的衣着,光辉的仪表,仍然对她充满刺激。昨天,当她在体育馆看到他和莫尼卡谈话时,她简直被嫉妒冲昏了头。
  他们笑些什么?他们在一起谈话和嘻笑过几次?他们和肯特一起呆过吗?以便汤姆能更多了解肯特的过去?这三个人的影象一起给克莱尔内心带来痛苦,同时她又意识到,她无法不爱汤姆。
  “汤姆?”她说,他抬起头来,多年来,她在外面一喊他,他就会面带微笑走出来,这次却没有了。
  “你提前十五分钟来了。”
  “是的,我知道,我能进来吗?”
  “我在编制学校的预算方案,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这很重要。”
  他很不情愿地放下铅笔说,“好吧!”
  她关上门,坐在一把客位椅上,“我为啥子感到好象是一个被开除的学生坐在你面前?”
  “或许因为你对什么事感到愧疚吧,克莱尔。”
  “不,但我们必须重视这件事,我要向你谈谈切尔茜。”
  “她怎么啦?”
  她详细讲了那件事,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凝重和焦虑,后背不由得离开椅子,身子前倾。
  “啊,上帝!”她讲完后,他叫了声。他们又沉默地坐了会,分享着共同的内疚心情。然后,他闭上眼睛,向后倒去,低声说:“德拉克•;艾默生。”他强咽一口气,连她都听到了咽气的声音。“你认为,她说没跟他发生性关系是实话吗?”
  “我不知道。”
  “哦,上帝,克莱尔,要是她作了,怎么办?谁知道她会不会怀孕。”
  他们都在衡量着这种可能性。
  克莱尔说:“我想我们唯一的选择是相信她。”
  “还有她喝的酒……”
  “我知道……”她柔声说,随后也沉默下来。他的样子很悲愤,眼睛闪露着光茫。
  “我记得她刚生下来时,”汤姆说,“我们把她放在床上我们两人中间,吻她的脚丫子。”
  他们隔桌子坐着,很想相互接触,需要拉着和被拉住。由于对自己孩子的爱,唤起了他们的本能,都想一起来处理好这件事。但他们彼此伤害太深了,都很害怕,因此仍坐着不动。克莱尔满眼是泪,离开椅子,走到窗子面前盯着上面的家庭照片,很快就到十一月,天阴沉沉的,好象要下雪,橄榄球场上的草变黄了。
  她背向汤姆,揩干眼泪,又转身对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叫她今天就呆在家里,直到你和我找她谈话为止。我要她交出汽车钥匙。”
  “你认为那是正确的做法吗,惩罚她?”
  “我不知道,她破坏了规矩。”
  “也许是我们违了规,克莱尔。”
  远隔着房间,他们眼光相遇,互相望着对方,此时,彼此对对方的需要比刚才迅速扩大了十倍。
  “是你,”她问,“和莫尼卡?”
  “不,不是十八年前,你和汉德曼?”
  “没有。”
  “那我怎么相信?整个学校都在传说,你们晚上排练话剧时,互相调情。你们的车每天都是最后离开停车场。”
  “我又怎么信得过你呢?我昨天还看到你们一起走进体育馆,你们象老朋友一样说笑。很明显,她脸上光彩夺目,生活中有什么让她兴奋刺激,看起来象个新妇一样。”
  “我还能说什么呢?”他把两只手掌举起来,又放下去,然后坐回椅子上,两脚撑地两人之间的篱笆又复原了,牢牢地竖立着。“我想我们必须去咨询了,应当马上去,否则就迟了。”
  “切尔茜怎么办?”
  “我一起?”
  “随你的便。”他这么说又伤了她的心。
  他们一起离开办公室。她怀念以前他经常用手轻触她的后背,怀念她总是在大厅里看到他,与他开点雅致的玩笑,让其他同事也听得到,怀念他的吻,与他作爱,晚上床的另一侧,他的体重使床垫下陷。她怀念他把车开进车库的声音,她怀念孩子们的笑声,四个人围着桌子一边吃晚饭,一边讲当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她怀念过去的幸福岁月。
  当他们向第一位老师那里走去时,他说:“我想让你知道,肯特到爸爸家里去过了,他和每个人都见了面,与雷安和他的孩子们也见了面。我想他应当有机会认识他们。”
  “哦,我干了什么?”克莱尔想,懊悔自责不已,这一周,雷安曾给她打过电话,想跟她谈谈,但她却没有回电话给他。
  “还有,我已经找到了一间公寓,我很快就搬过去,只要一安上电话,就告诉你号码。”
  克莱尔更震惊了。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突然颠倒过来了。她把汤姆赶出家门,以显示自己的痛苦,绝不宽容姑息他,拒绝他为挽救他们的关系而作出的努力,毫不理会他想回来的种种请求。
  现在,他又把事情转到另一端了。或许会倒向新近发现的儿子,甚至儿子的母亲一方。那个女人已作出反应,穿上最引人注目的服装。现在,他又租了公寓。
  那不是为了方便,还有什么其它意义?
  在和第一位教师交谈时,克莱尔就一直坐着,情绪十分混乱,眼睛从未干过。今天这一开头的半小时,在整个教学大楼里,就没有听到一点令人高兴的消息。切尔茜的老师给他们讲的更使人难过。大部分老师都说,切尔茜把学业放在一边,不交作业,即便交了,也作得很差。也是第一次,有两个老师报告说切尔茜还多次缺课。
  随后,汤姆和克莱尔站在大厅里,震惊异常。
  “这都是我们分居造成的?”克莱尔问。
  他们的目光相遇。恐惧的眼神,承认了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自讨苦吃。
  “你不知道她没做家庭作业?”汤姆问。
  “不知道。我……我想我太忙于话剧排练了。唉,我……”她自责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也本该回来得勤一点。”
  他们很想,也需要拥抱,接触,站在那里带着歉疚,很想将情绪发泄出来。但他们不得不停在那里。因这时大批家长已开始进进出出体育馆,办公室工作人员站在附近,迎接刚到来的家长。还有,汤姆和克莱尔早有约定,在教学楼里不谈私情。
  如果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团结起来的话,那就是他们都爱自己的孩子。为了培养他们成材,愿作任何事情。
  “家长会开完后,我和你一起回去。”汤姆说,突如其来的强烈决定。
  “好,”她答应了。感到自己的心脏又活泛了,“我想你最好如此。”
  但他们两人都没作出许诺,他是不是呆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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