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惨淡的黑雾中,出现两道绿色的光芒。
抬起下巴、挺直背脊,脸上的神情毫无畏怕,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从头蔓延至脚底。
龙种微一皱眉,连龙冠上能照明四方的宝石都被遮去光芒。
转瞬间,拨开黑雾,那两道青光明朗地出现在龙种眼前,噔一声,绿色肌理的容貌出现在面前,绿色的眸、血红的唇。
龙种一惊,后退一步!为时已晚——一只巨大丑陋、溢满绿色汁液的手掌从正面袭击而来,连一点刺入的声音都没有,扭曲的指节就这样穿透龙种的胸膛。
椎心刺痛,鼻间满是腥膻味道。
龙种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魔王的实体,是实体……血盆大口发出蛊惑的声音:“龙种,你召唤我吧?”随着话落,引发出咯咯咯咯声响的诡异阴森笑容。
梦,四面八方的幻象不到转眼间迅速收缩成一点,而后虚无。
龙种睁开眼,看见一张清俊的脸,那人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竟是如此舒适的热度。
“古……小兔?”口齿不清地喊出这个名字,龙种亦对自己沙哑的喉音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却是浑身僵硬……他究竟躺了多少个时辰?
“龙、龙种……你别动,好好躺着,虎肖说你两天前就已没有意识。”
“他?”
“虎肖现在在大厅里,跟羊咩咩讨论你的事,蛇姬也在呢,不用害怕。”
有些狼狈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古小兔转而坐到靠近龙种的床榻上,将手心盖在龙种纯白色肌肤的手背上。
“龙种,你要快些好起来,这样的你好像生病了。”
龙种幽幽的声音里,是迷茫亦是沧凉:“我是病了,自从怀上这龙珠,日日夜夜恨不得毁去这个种……”
听到这儿,古小兔的眼泪又流下来。
“到底是一个生命,可不?”古小兔伸出小指移到龙种面前,“等龙珠诞生了,我就带你走好不好?虎肖贪图的不过是你腹里的,到时你自由了,我们去登奇山观异石,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的旅途,打勾勾?”
自由?真这么简单?经过多少日月,龙种已经明白事情不是这样单纯。
是谁说虎肖“仅仅”贪图龙珠?虎肖所要的东西……日日夜夜,他都能在床笫之间听个清楚,即使自己冷漠回应,却仍是感受到虎肖的不怀好意。
龙珠的诞生,只是让虎肖多一个能留下他的理由,如果不愿,到时恐怕会有更多祸端出现。
所以,龙种伸手拍开古小兔伸出的小指。
“龙种……”古小兔立刻露出可怜的样子。
心头一疼,什么东西在身子里头撞了一下。
“龙种,答应我。”
苍白手指紧紧抓住丝被,冷汗满额,龙种闭起深白眼眸。
“龙种?”古小兔什么也不知道,担心龙种出了什么事,谁知一靠近,惊天动地的吼声几乎震碎他的耳,耳际流出了几滴鲜血。
睁大了双眼,古小兔捂起耳朵杜绝龙种突如其来的低吼,神智被宏亮的龙音动摇得看不清四周,连桌上的瓷杯也被震破。
垂首的龙种浑身疼痛难当,露出衣袖的手臂突起光亮的鳞片,如同皮肤一样的白色鱼鳞……这些,全收进古小兔眼底。
“龙种——”就在小兔子吼出名字的那刻,龙种身上射出几道极白光芒,而后成为一片苍白的景象。
古小兔大叫一声,承受不住眼前足以烧灼眼睛的极光,就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弹离龙种身边。
或许是撞开了木门,被弹至极远的地方,而后失去能感觉周遭一切的官能。
似乎能将黑夜照亮成白夜的极光,从虎肖偏远独居的住处发射出来,致成一片白蒙蒙,传至方圆百里之外,就连森严广大的皇城也能看见这道白光。
此时,离白光不远的寺庙门口站立一道纤细身影。
好似在等待这道光芒一样,人影站在门口已经良久,他手上持着一串五色神珠,他不语,仅是盯着白光处,不受控制地渐渐笑了……
先赶到场的是蛇姬,她讶于那片极白光芒从龙种的住处四散开来。
用金光华丽的衣袖挡住视线,她来到被弹至房门前五尺的古小兔身边,看见小兔子脸上眼睛四周皆烧灼成焦色。
她大叫不好,从怀里摸出一小瓶透明液涂在他的眼睛上。
“小兔子!你醒醒!”蛇姬跌坐在地上,将古小兔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一提内力,将衣袖忿忿甩下,极凤的眼眯细,她五指一出,便有五条小蛇从指缝间飞去,还未及龙种房内,便被那极光挡住,小蛇们硬生生落至地上,死绝。
“吼——”一道老虎叫声自耳后传来,蛇姬转头一瞧,看见虎肖在身后也同样睁不开双眼。
但虎肖的十指迅速结印,飞身纵天,结了张网界网住那片白光,那片极光转瞬被收进龙种房里。
落地,虎肖恶狠狠地转过头。
“这是怎么回事?!”一抬眼,蛇姬才瞧见躲在暗处的羊咩咩,老人家肯定吓坏了。
羊咩咩愣愣地看着那道白光,眼睛移不开,他缓缓道:“虎肖……我早就说过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龙的诞生,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见虎肖一咬牙,转过身看见古小兔凄惨的模样,仅是瞥了一眼,轻皱眉头。
高大难以抵抗的身躯走过去,蹲在蛇姬面前。
蛇姬紧抓住古小兔的身子,别让他滑下去,谁知道虎肖一把夺过小兔子的身体。
“你!”蛇姬袖中的小蛇正要出击,立即被虎肖点住几个大穴,不得动弹,但虎肖没点她的哑穴,她激动地说:“虎肖!你要做什么?!”
虎肖一笑,笑里是恐怖的残忍,也是可悲的凄凉,“我要看看,龙种是多么在意这只兔子?”
蛇姬不知道的是,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虎肖的笑容。
往后的几十年,十二生肖再度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民间在那时仍在夸大他们的传奇,她却再没见过虎肖的笑。
拦腰抱着毫无意识的古小兔,虎肖走至那散发白光却被封住往外奔放力量的房前。
虎肖席地而坐,古小兔就在他怀里。
伸出手,“滋”的一声,虎肖指尖变幻成锐利的皮甲。
尖利指甲轻松一划,划开怀中古小兔的衣裳,胸前乳白色的肌理藏在无法完全遮蔽的破碎衣裳下,颈脖间的古族族长项链被震动了一下,归于平静。
“虎肖——别乱来!”身后是道年老却有力的声音,虎肖一握拳,往后张爪。
一面无形的法力结界将羊咩咩锁在离不开树木周围三尺的地方,也代表着虎肖现下能为所欲为,没有人会来阻止他。
双眼火热着迷地看着房里,虎肖的声音里却是这样冷寒。
“龙种,看着吧。”
手指细细划过怀里身子上的苍白肌肤,指过之处渐渐裂开一丝细痕,渗出小颗的血珠,抬手,虎肖将那鲜血往嘴里吞食。
“看,小兔子尝起来真美味……龙种,你看见了吗?”
古小兔脸上依旧平静,危险就在身边也毫无反应,向上仰起来的脖颈看起来无助且脆弱,蛇姬涂在他眼上的药似乎不见几分成效,眼皮上的灼伤越来越红。
“看不见吗?”淡淡地问了一声,下一瞬,虎肖扯掉古小兔脖上古族项链,扔进房里,意外地没有被那道白色的力量弹开。
虎口一张,他轻轻咬上古小兔的咽喉处……房里,终于传来除了极光之外的动静。
一声龙的吼叫,丹田之深,悲愤之极,法力之强,似能传至千里远的龙啸。
就在虎肖满意地勾起嘴角时,一线极细的白色从房里射出来,射穿虎肖宽厚肩膀,衣服转瞬燃烧起来。
张掌在空中从左至右一划,那白线被隔在几乎要耗尽虎肖内力的第三张结界外。
肩上的火已熄,虎肖随即吐了口鲜血,对着房里笑,虎牙皆是血红的色泽。
伸手掐住古小兔的颈子,虎肖大吼:“龙种,你给我听着!要是我们的孩子死了,我就在你面前折磨古小兔!要是你死了,我就杀了小兔子……
“如果你和孩子都不活了,我两样事都干得出来,说到做到……”
话至此,无数道白线一齐从房里射出,就停在虎肖身体一指间隔之处。
结界还是有些用处的。
“龙,果然都是笨的。”
虎肖啐了一声,续道:“你和孩子一定要平安,这样,我也不会去动小兔子……”
白线缩回房间,片刻,白色的极光渐渐淡去收回。
直至周遭恢复一切,安静到听见叶片落地的声音。
虎肖闭上眼,抬起头向着云天——他知道,他和龙种的孩子诞生了。
想至此,如断线的皮影人偶,虎肖抱着古小兔倒在地上,三个结界也在同时解去化开。
***
轻启嘴唇,似是发出一声叹息。
房里,只有两个人。
正在磨制药草的蛇姬转过身,绾起来的头发有些凌乱,连头上金色华丽的装饰物都不复见。
但她确定自己没有错过那声无奈的叹息,走上前靠近床边之处,躺在床榻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龙种?”红色的瞳孔突然间朦胧起来,蛇姬咬唇忍着,尖利的牙齿此刻看不出任何威胁性。
她坐到床榻上,盯着龙种,“可有什么地方疼?”
“……”龙种的嘴唇蠕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听不仔细。”
蛇姬弯下身,却被龙种狠狠地抓住衣裳前襟。
“古小兔呢?!”
一抿唇,蛇姬叹了口气,是气馁亦是不值。
这条笨龙到现在还视她为恶毒的人吗?真是这样,那么她只要说出龙种失控的期间,对古小兔干出什么事来,就能伤到龙种。
但她不愿,亦不想,天之骄子总是不将重要的人看在眼底,分不清谁真正对他好、而谁对他不好。
“古小兔在猴孙那儿呢。”
两人离得极近,龙种甚至能闻见蛇姬身上的药草香。
这条毒蛇,平日总将全身弄得毒香四散,现下倒好,清爽的味道可不是较不讨人厌?放开蛇姬,龙种一坐而起,霎时腹疼,颤抖数下便受不住地捂出腹肚。
腹里的东西,怎么也感受不到……龙种抬头瞪着蛇姬,问:“龙珠呢?”
“在虎肖房里。”
龙种哼一声,站了起来,瞥了一眼落在肩上的发,恢复到先前的紫黑色,眼神便发出精光。
或许,古小兔在他失去意识前所说的是真相。
虎肖所贪图的,不过是他腹里的东西,如今产下龙珠,虎肖可满意?但,虎肖满意了,可不代表龙种就满意。
一握掌,深厚的法力缠绕在整条手臂上,汩汩而出的力量让他不禁闭眼回味……勾起唇角,龙种睁开美眸,山川壮丽的景观仿佛就在眼前。
——古小兔,我这就跟你约定,我们一起去登奇山、观异石。
但,在此之前,他要好好跟虎肖大算一笔帐。
既然那只畜生这样喜爱龙珠,那就,毁去吧。
“你要去哪儿?”正迈向门边,龙种转回头看着蛇姬,这才注意到她身上奇怪的装扮,向来懂得将自己弄得像妖姬一样五光十色的人,这回看起来真是寒酸至极。
“去找虎肖清老帐。”
话说得极轻、也极寒,龙种转过身,蛇姬惊叫一声退后一步。
龙种脸上的恶毒表情……稍纵一逝,再抓不到什么令人惧怕的残影。
她抓紧胸口,有不祥预感,却没有多想,道:“你出不了这个门的,连我也被困在这里,虎肖叫我给你养伤,我就给你养伤,而你,也只能乖乖待在这里。”
“哼。”
不屑地发出鼻音,渐渐化成肩膀剧烈的抖动,转瞬间,龙种仰天大笑。
蛇姬更是后退,这样的龙种不是第一次瞧见,只是在孕珠的过程见惯了龙种的容忍及脆弱,让她忘了这条龙的法力在两年多前的佛、魔大战曾伤了魔王。
“蛇姬呀蛇姬……”龙种一笑,难以抗拒的美貌足以倾倒江山,“你总是说龙笨虎笨所有的生肖都笨,可到头来还是你最笨。你仔细瞧清楚,我是谁?”转身面对木门,龙种一屏息,感受到外头的结果,下瞬间他摆在身侧的手一抬,几天下来离不开这里的蛇姬看见木门往外爆破,四碎成片。
暗地里,龙种察觉到全身一震,刺痛从十指传递上来。
强大的法力在体内的循环怎么也不对劲。
但,总归是恢复法力,他没有多想。
“记清楚了,蛇姬。”
龙种没有转过头,将两手状似轻松地背在后身,“我是天之骄子……龙种。”
这才跨出步伐,踏出几月以来像是牢笼的地方,也踩上与虎肖对战的第一步。
龙争虎斗,龙眼中永无虎,虎眼中永无龙。
龙与虎,本就不该相遇,却因为贝玛而交集。
最后,当然也为了贝玛而分离。
***
圆桌边沿所立起来的透明墙,是一道耗尽虎肖许多内力而筑起的结界。
结界内,一个极红的光点正发散出红光。
虎肖站在桌边,久久,就盯着那颗光点看得出神,那是他和龙种的孩子,龙珠,尚未成形的灵体在结界内一定能好好成长。
等成形了,爹也就能握到你的手。
然后,再三个人一起到别处落地生根,孩子、自己,还有龙种……想到此,虎肖脸上有了笑意及满足。
突然,周围安静下来。
风声、鸟鸣声及树叶落下来的声音似被谁收服去,最终归为一片寂静。
双眉一敛,虎肖抬起头。
——转瞬间,虎肖被门外猛然袭卷而来的法力震得飞身撞墙,落地,才勉强撑起身子,一条鲜红的血痕从嘴角滑过刚烈的下巴弧线。
眼前一扇扇的木门皆破碎,碎片飞落至地上,“砰、砰、砰……”一道人影站在门前,背脊极挺,双手背在身后,下巴抬得高高的,好似将入目的一切万物撇在脚下。
一步步缓慢走至桌前,龙珠所散发出来的红光照映在龙种脸上,这阻挡不了龙种脸上散发出来的邪以及美艳,那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龙种一笑,伸手欲触碰那红火的龙珠,却被结界给划破手指,渗出血珠。
眉头轻蹙,龙种将视线转至以手撑着墙面的虎肖,一笑,问:“这个结界耗了你不少力气吧?或许能说,你将你的命赌在这结界上?”
“……”以手背抹去嘴边鲜血,虎肖无话可说。
那道结界,确实以命相抵,法力转眼间全然虚无。
所以,龙种就算现在想杀他……亦无不可。
“我问你……”美眸微张,龙种看着地上的木门碎片,手指一曲便有一块大小适中的削尖木块被收进掌中,“我的剑呢?”龙咬剑,古今中外尚称厉害的武器。
从来不离龙种身边的龙咬剑,在孕珠期间被虎肖夺去,至今法力已全然恢复,却仍感受不到剑身在何方。
虎肖站稳身子,自然而然的霸气及强烈的压迫连受伤也消减不了。
他自怀里拿出五色神勾丢至龙种身前,“将双手绑起来,我就告诉你龙咬剑在哪,也会亲手拿给你。”
双目一瞠,龙种迅雷不及掩耳地丢出手中尖木,直直刺入虎肖肩处,血花溅出,竟与桌上红光呈现相同颜色,美丽异常。
龙种似是欣赏,微微一笑,“我的剑在哪?”
虎肖脸色顿时苍白,但一个脚步也没移动,甚至不去看自己肩上已血肉模糊。
“五色勾还在地上呢,龙种,乖乖地给我捡起来。”
说出的话,隐藏着听似深厚的内力。
龙种不屑地哼了一声,不信虎肖现下还有多少法力,掌一挥,那没入虎肖肉里半根的木块像被绑了条看不见的丝一样,回到龙种手中。
不在乎木块上的鲜血,龙种有趣地把玩着,下一刻再次轻轻放开,木块集中法力,又刺进虎肖另一边的肩膀上。
元气大伤,亦添新伤,虎肖吐了口暗红的液体,跪至地上。
“还不说吗?”龙种怒,表面上看不出,仅是冷冷地看着虎肖,“……那么,这世间上十二生肖将会缺一……”
转眼,天摇地动。
一阵旋风注进房里,无孔不入的风渐渐集中在龙种身后,紫黑色的发丝飘荡在空中。
龙种面无表情地看着虎肖,透过风……虎肖亦回望着,眼底是一抹龙种看不清、道不明的痛。
就在龙种出掌的前一瞬,五色布巾从木门飞闯进来,将龙种团团包围,直至束紧他的身子。
他低吼一声,这五色布碰到身体竟是这般痛楚。
他回头,便见一直立身影站在屋外……康楚,连你也倒向虎肖了吗?
“啊啊——”龙种大叫,身子冒烟,这五色布巾不知加进了什么样的法力,令全身刺痛得犹如万蚁钻身。
突然!内心一阵骚动,这种感动……是龙咬剑正在呼唤龙种,只是,这撼动来得奇怪,在上一刻明明毫无剑身气息,现下却……龙种惊骇地抬眼,见到难以置信的一幕——龙咬剑能砍山劈石,是用龙种的血肉打造出来的剑,只融于龙身,从生跟随至死。
但、眼前,透明晶亮的剑身,缓缓自虎肖胸腔中拉出来,不沾一滴血,亦没有伤了虎肖。
这、这怎么可能……龙种慌了心思,心底亦激发出狂猛的着急与恨意,龙与虎……永远不可能融为一体。
但虎肖稳当地抓着透明的剑身,毫无一丝不妥之处。
他纵身而上,砍断五色布巾,在布巾上的法力被破除,紧缠在龙种身上的布像雪花一样散开。
眼底是不相信……不相信虎肖会救他。
所以,就连虎肖将他带进怀里,他亦不及反应。
虎肖霸道地吻上那无情的薄唇,一直以为能残留些什么在这一吻之上。
但,温情……无,爱意……亦无。
虎肖期盼着而始终睁开的眼里,竟浮出一层薄薄的水气,皱了皱眉,才喂了一颗药丸进到龙种嘴里,一按住喉道,确定龙种将那东西吞进肚里,才放开龙种。
也在同时,龙种狠狠推开虎肖,抓住自己的颈子。
“你给我吃什么?”
“化血丸。”
“……那是什么?”面部恍如死灰,龙种像是知答而问。
“羊咩咩制造出来对抗魔力的药丸,对魔族来说,能将它们化为一滩血水。给人吃了,十年重病。而,给生肖吃了……”虎肖微微一笑,如此难看,像是在哭。
“吃了会如何?”几乎是惊叫地问出,龙种双手抖得不成样。
“羊咩咩本是将这药毁去了,想杀魔族的东西却对善良的百姓有作用,亦对我们生肖有效。但我偷了他的药草本,重新炼制出这药。
“生肖吃了,日日逐渐失去法力,再来手脚不得动弹,身体不可自由移动,到最后,连说话也没有办法,成了一个活死人……”——这样,龙种,你才会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天之骄子。
***
大雨滴落至洞穴外的石地上,似鬼怪活跃的叨扰吵杂声,这让龙种不悦地皱起眉头。
从十里外的地方飞身而来,身上的衣裳早已湿遍,龙种紧紧地拥着怀里昏睡的人,而后望着阴暗的云天——脸上透露出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茫然表情。
那时,他夺过虎肖手中的龙咬剑,毫不心软地刺向对方的胸口。
血味,无所遮掩。
猛然喷出的血液溅散在龙种脸上、衣上、手上……化成青龙之身,逃出虎肖的地盘,来到猴孙所住之处。
龙种没有错过猴孙见到他满身是血的错愕,以及那眼中化解不开的怒意——不知为何而来的怒意——这让他踌躇了一会儿,要求见古小兔,随即看出猴孙的不甘不愿。
等见到古小兔,他才终于明白。
瘦弱的小兔子躺在床榻上,脸上毫无血色,更刺目的是眼上的白纱布。
“龙种,你真是好样的,为了产下龙珠就能将古小兔伤成这样?”
“我伤的?”
“羊兄说,你产子而激发出来的光芒刺瞎了他的双眼,如果不是羊兄立刻启程去南方采药,极欲医好他,我才不会对你如此客气。”
猴孙在说些什么龙种并不在意,只颤抖着手指想要抚摸古小兔。
但随即被猴孙阻挡下来,抬起眼看着他,龙种从他的眼中读到嫌恶。
“别想碰他。”
“不能碰?”龙种笑了,再没有傲气,再没有目空一切的自以为是,跟将死之人的笑容如出一辙。
猴孙一瞬间惊呆,随即看见龙种一弹手指,肩处传来麻痛,动弹不得。
“两个时辰后穴道便能自动解开。”
龙种漠不关心地说着,抱起毫无醒来迹象的古小兔,“他,我就带走了。”
龙种细细地勾起唇角,目光如炬专注的看着古小兔,伸手拨开垂在小兔子额上的发,才缓慢的吐着气息:“古小兔,我们这就去登奇山、观……观奇石……”
古小兔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两颗清澈泪珠滴落在上面。
“你还记得这里吗?”洞穴里,随着大雨而特别阴冷,龙种升起一簇火来温暖彼此的身躯。
濡湿的衣裳渐渐干去,龙种看着穴里的某一点而哼着怪异的音调,在洞穴里听起来特别哀凄,回荡在石头间的曲子竟没有被大雨声盖住。
“这是你教我唱的古族曲,但我怎么也唱不好听。”
静默一阵,明明知道唯一的听众正陷入昏迷,龙种却独自说起话来,“你还记得这里吗?这个洞穴是你第一次嫌弃看着我的地方……古小兔,那时我才知道,你的眼睛也能露出这样狠绝的目光。”
透过衣裳,龙种贴紧古小兔的胸口:“那时,我的确杀了猴孙,或许猴子转世了,他没有记忆,你……你被我喂药,也没有那段记忆了。但,只有我,我永远都能记清楚你那样看着我。
“好像、好像……再也不把一个叫龙种的人放在心底。
“天下之大,我龙种何必跟别人交好?”酸楚一笑,龙种再次紧抱住有些冰凉的身体,“古小兔,因为我有你就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种也睡着了。
一日、二日……不能确定。
耳边的雨声停了又落,落了又停,反反复复。
就算肚子饿了,忍过去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再度张眼,龙种瞥见火堆已经成了灰烬,两指一划,仅擦出火花来,内力虚无、法力尽失,连个简单的火也生不起。
虎肖说的没错,化血丸的功用真是专门对付他的。
日前怕古小兔肚子空,准备在身旁的桃子定时强迫弄进他胃里,但现下水果也所剩无几,再多过几天,连手脚都不能动的时候,他怕小兔子会饿死在这里。
但,也不用担心太多,猴孙向来精明,他一定能找到他的小兔子。
那么,就这些天将古小兔伴在身边吧,反正他的日子不多了。
洞穴投射进来的光线被遮住,龙种警觉地抬起眼。
一道强大的身影站在洞口,隔着这点距离,龙种能感受到那火热的视线紧盯着他。
“你还没死?”
“康楚将法力度给我,没有如你所愿,觉得可惜?”虎肖平日光裸的上半身此刻包着白布,缓缓地走至两人面前,蹲下来的高度正好对进
龙种的视线,问:“手脚都不能动了吗?”龙种没有花多少力气一瞪,既虚弱又无力。
即使法力已尽,但他还是能勉强叫出龙咬剑……伸手捏住龙种的下巴,虎肖细细地瞧着这张苍白的脸。
“龙种,难受吗?”
“别碰我!”用力撇开头,龙种瞪着他,眼中是一直以来的不屑及轻视。
虎肖笑了出来,将古小兔从龙种怀里夺过来,只换来轻微的挣扎后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他将小兔子抱起来放在洞穴里的另一端,而后回到龙种身边。
“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古小兔挪开吗?”
龙种依然瞪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喜欢你抱着他,只是如此而已。”
随着话尾,虎肖跟龙种一样靠着洞穴里的石墙坐下来。
虎肖抓起龙种一手,摊在掌上看着。
骨节纤细又嫩皮的手指强烈地动了几下,或许真是没力气了,一切皆在转眼间化为平静。
轻柔地抚着手掌,逗弄了一会儿,虎肖才紧紧地抓牢这只手,凑到嘴间吻着。
此刻,抵在唇上的手,终于颤抖。
“虎肖,你见过有人拿武器自残吗?”
难得地,龙种主动和他说话,心下狂猛地跳跃,但他却平静地回答:“……有。”
“怎么自残法?”
“以前在掌管狱官的时候,见到被判以极刑的人在还没行刑之前,就抢过武卫们的刀剑刎颈,或者吞下利器。但那都是遇见贝玛以前的日子了,满室血腥的味道你一定没闻过,那会让你三日吃不下饭……”
“那,你看见那些人自残,伤心吗?”
虎肖转过头,眼前的龙种依旧英俊如斯,毫无表情,眼里的傲气抹煞不了,真是不明白……这条骄傲的龙也会关心他?一种受宠若惊的震撼过后,心底总是有些高兴。
“不伤心,因为那不干我的事。”
龙种在此刻突然淡笑出来,虎肖一时呆愣。
“龙种,和我相守吧?”狠狠地握住冰凉的手指,虎肖竟有些颤抖。
怕的是这个人会不屑地哼一声,再以憎恨的眼睛瞧他。
即使知道龙种除了贝玛和小兔外谁都看不顺眼,他仍有些顾忌和在意。
“哈……”轻声呵了口气,龙种突然无声地仰天笑。
其中没有轻视,手也没有从虎肖的手里抽回来。
虎肖不会自作多情以为龙种不在乎过往的事,或许他只是因为化血丸而提不起一丝力气。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长得跟你一样漂亮。”
边说,嘴边的虎牙露出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到上次带你去的山谷里吧?即使你讨厌我,但你不讨厌那个地方,对吧?”并没有忘掉龙种所云“只要有他的地方,都高兴不起来”,即使是强迫来的喜欢,他也要让龙种对他表现出一点爱意……即使不是出自内心也好。
“虎肖,化血丸已经起作用了。”
“嗯。”
虎肖将龙种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这样就没有任何东西阻碍我们相守了。”
龙种的法力,确实是他的顾虑,连法力都没有了的话,就逃不开身边了,多好?
“你是不是喜欢我?”龙种终于好好地看了虎肖一眼。
双目相交,没有激起热烈的温情。
龙种只是很平静地观察着他。
老虎……霸道可怕的黄色眼眸,既粗犷又压迫众生的长相,实在不讨龙种喜欢。
但,龙种不喜欢虎肖,不表示虎肖不能喜欢龙种。
在两人相遇的那一刻,或许龙种还没有把他放进眼底,但那对着贝玛豪气却天真的笑容……实在让虎肖难以忘怀。
所以,总是找龙种麻烦。
就为了让龙种能对他更深刻地记清楚,原来有这样的生肖存在呀!而不是永远只知道古小兔、古小兔……
“龙种,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虎肖。”
“对,你记住我是谁了,我花了好多工夫让你记着,我猜,你生生世世也不会忘了我……那么,这也是我全部的爱了。”
“爱并不是伤人。”
“是,是伤人。
爱伤了我,它也让我伤了你。”
暗地里,运足了最后的法力,龙种等着……等着……等问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我对你来说是重要的?”
第一次,两人如此平和地商讨事情,虎肖心里的警觉消散,没放开过的手仍在掌中。
良久,迟迟不肯回答龙种的问题,直到最后,他才将龙种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无声胜有声。
龙种嘴边一笑,“——龙咬剑!”用尽全身最后的法力所使出来的透明龙咬剑,扬手一回锋,龙种将自己的剑刺到自己胸口上,立时吐出大口的鲜血。
虎肖惊得瞠大了双目,随即将手压在龙种的嘴上,愚蠢的手段当然没有令龙种舒缓些,更多的是无数奔出体外的红色血液。
不理会插在心口上的龙咬剑,龙种默念一段咒文,心口上的血液在此刻亦汩汩而出,也渐渐有一丝丝摸不着的绿色烟雾从龙种体内钻出伤口。
龙种满意地瞧着虎肖的不知所措。
——魔王,我就召唤你吧,也只有你能让贝玛降世。
苍天变色,沙尘飞天,大地龟裂……洞穴里,天摇地动。
虎肖稳住身形,大骇地看着自龙种胸伤所窜出的绿色烟雾,缓缓地透过虎指缝隙飘至洞内上空。
眯细虎眼,依稀记得这样恐惧的情绪自何而来。
“龙种!你做了什么?”额上青筋禁不住激烈跳动,虎肖抓住龙种肩膀猛力晃动,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那绿烟,那红血。
“虎肖,祈祷你的孩子平安无事吧……”大力地咳了几声,龙种的眼前是一片绿雾。
但他仍然能看清虎肖深黄眼眸里的疑惑,而后露出一抹已经将什么都放弃的微笑。
“你忘了蛇姬的话吗?我肚子里的东西,可补着,吃了它,能让鬼成仙、让魔重生……你能料到我在寻魔灵,却料不到魔灵在我体内吧?”
“啪”的一声巴掌,龙种撇过头去。
不在乎了……将变成一个活死人,什么都不用理会了……突如其来的拥抱,怎么也暖和不了龙种。
他鼻间闻到的,全是虎肖的味儿。
脸颊趴在虎肖的肩上,眼睛却看着躺在石墙边的古小兔。
就连什么滚热的液体滴至他的颈脖上,他也只是颤了两下,再无反应。
“我……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吗?”耳边,是虎肖凄凉而遥远的声音。
民间总是说,龙争虎斗、龙争虎斗。
但却没有人知道他们争的是什么,斗的又是什么?
***
魔王的再生,第三个知道的人便是康楚。
他一直守在寺庙里等待又等待,等到这一刻终于来临。
就在天色变红之时,大地似地牛翻身,剧烈而狂猛的摇动不知带走多少百姓的性命,而温朱的皇宫又遭到了什么样的破坏?这些,康楚不予理会。
他静静地守在寺庙大厅里,跟十几个喇嘛一起坐阵在这个地方,圈围着一朵红圆桌般大小的白莲花苞,那是在魔王诞生的一刻从虚无中显现的花。
耳边穿梭着繁杂的经文,康楚一直没有将眼睛离开过中央那朵白莲花苞,因为他知道……只要魔王得到想要的实体,白莲花就会展开,而里头就是贝玛。
就在白莲花出现的第三天,花,终于绽放。
魔王再度的现世,使得贝玛重新下凡组合十二生肖。
不料龙种在魔王得到灵体后的第二日,被魔王食下入腹,成为获得实体的补品。
而龙珠,因为虎肖层层以性命相胁的结界而得保存。
就在龙种被食下的那刻,虎肖因为扯着龙种不放而被同时食下一臂。
龙种死后,龙珠终于开始成形,不足一月,便成凡人五岁大的模样,两年过后,已是成人。
龙种与虎肖的孩子样貌清俊秀丽,性子却固执霸道,名字取为遥龙,却也深得贝玛所喜。
遥龙即刻补上龙生肖,十二生肖再次团结,一齐攻打魔王。
历经了一年多的时间,魔王举族被贝玛重新带领的十二生肖所歼灭。
这世上,只有一条龙……
***
从墙角边探出身子,遥龙仰首东张西望,在确定附近没有任何人后,他一股作气跑至五尺远的红色木门前,而后紧张地再次左右张望,没见到爹的身影,这才推门而入。
爹对他很好,听羊老爹说,独臂的爹从他长成形体的那一瞬就独自抚养他。
虽然爹对他好,但也不是事事都顺着他,就像他仗着自己有法力而欺负百姓,爹就严格的管教他,罚他三月不许飞上天空。
这是他的死穴,他爱极从青天鸟瞰大地的感觉,可爹就知道他弱点来罚他。
但效果也很好,他再也不敢随便欺负百姓。
虽然如此,他还是有私下顽皮而不让爹知道的事——就像现在。
爹从他懂事就一直教导他,院子里这道红色大门不许进出。
以前还乖乖听话,但年纪越来越大,也就让他越来越心痒地想知道里头是不是藏着宝藏,所以他更想知道了。
原本想找古小兔和他一同胡闹,但眼睛看不见的人总是有许多不便,所以他就自己跑来看了。
进到门内,暗黑无火。
遥龙伸手一划,屋里的灯就点着了,他兴奋期待的表情也在灯亮的同一瞬垮了下来。
什么也没有……没有桌椅、没有床榻、更没有金光发亮的宝藏。
屋子中央,地上摆着一盒木箱,不大。
遥龙又起了好奇心,他快步上前,毫不考虑就打开木箱。
木箱里躺着一顶头冠。
遥龙大喜,将头冠执起,镶在上面的珍珠散发出奇异的光泽,美不可言。
他立即戴至头上,竟然出奇的合适。
背着手、挺直背脊,遥龙甚至昂起脖子来回踱步,觉得神气极了,下定决心想跟爹讨这顶头冠。
***
“贝玛,我虎肖从不向谁低声下气。”
“……唉……”清丽的脸庞转过来,脸上是一层层悲伤的气息,“虎肖,这个世间上,只能有一条龙的意思,你懂吗?”
“不懂,我也不想懂。”
“龙,向来循环生息,你的孩子遥龙,如果我说他能成形是因为龙种的死……”
“不可能!”大响一声,桌子立即出现裂痕。
“虎肖,别生气。龙者,永远是孤身一人,因为他永远就是自己。我说遥龙就是龙种,你……”
“我不理!”虎肖一挥手,打断贝玛接下来的话,“人总说,贝玛神仙下凡、神通广大,你却连自己手里的生肖也救不回来……”
略微皱眉,贝玛咬下嘴唇,似是思考,尔后才道:“龙种的体内关着魔王的灵体,而魔王的灵体中亦藏着龙种的魂……如果集结十二生肖的一杯血液,或许有办法……但这么做,是逆天,不只如此,还要献出承担一切后果的东西……”
“什么东西?”
贝玛微微一笑,叹息,“我的肉身。”
***
“你被你爹骂了吧?”闭紧双目,一位面容清秀,牙齿却特别的人坐在床榻上,微微一笑,嘴里的牙看得更是清楚,遥龙也觉得可爱。
无礼地往床边一坐,知道古小兔不甚在意,遥龙也就大胆起来。
“才没有呢!原来藏在红木门后的只是一只木箱,里面是顶漂亮的头冠,我戴起来好看极了,跟爹要,他也没骂我。爹只说,不能将头冠给我。
“他还说,那头冠是他替人保管的,而且那个人就快回来了。现在,我又好奇,那个头冠的主人是谁啊?我一定要跟他讨来戴。”
古小兔脸色苍白,嘴唇正剧烈地颤着。
“遥、遥龙,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向头冠的主人讨来戴。”
“不!不是说这个!”
***
虎肖集合了十二生肖的血液……最终,遥龙看见头冠的主人来领取他的东西。
那个人,散发出难以靠近的气息,原先遥龙想跟他讨头冠的……但,他却在那个人身上看见什么叫真正的傲气。
“你叫什么名字?”衣袖飘飘,那个人乘风而来,俊美的容貌惊为天人,他这么问遥龙。
而当时,遥龙正在院子里斗蟋蟀,玩得正高兴,一点也没查察身后有人。
等转过头来,脸上是明显的错愕。
“我?哼,我叫遥龙!我爹都叫我遥龙。”
“好一个遥龙。”
“你呢?报上名来。”
这时,爹从外走至内院,遥龙第一次见到亲爹惊异的表情……以及一种看了会让人掉泪的寂寥。
“龙……种?”
“你又是谁?”轻蔑的语气,高傲的音调,龙种这样问着,尔后恍然大悟一般挑了挑眉毛。
“看你一身粗俗味儿,你铁定是虎肖吧?蛇姬告诉我,十二生肖就你最霸道。哼,她还叫我来跟你拿我生前留在这里的东西。”
将头冠递给龙种,虎肖深黄的眼依旧移不开那清俊的人,就在面前。
压下想要拥住眼前人儿的举动,虎肖的双手已经颤抖不已。
“你……不记得生前的事?”
“谁稀罕那些鸟事,现在的我,要创造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就这样,龙种离开了,戴着虎肖在龙种生前送给他的头冠。
听蛇姬说,龙种去到北方修炼法力,又听山鸡说,龙种是飞到南方瞧美女去了。
遥龙只觉莫名其妙,还不知道龙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晓得自那个人出现又消失了后,爹每天都会到古小兔的地方待上一会儿,然后又跑至有着奇怪传说的地方去。
听着他对爹的抱怨,羊老爹曾在一次无意间,低声地自问:“是吗?他还在等那个人吗?”
等谁呢?白日、黑夜,虎肖总会抬起头,望着云端深处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条青龙穿梭其间。
死过一次,而后重生。
虎肖宁愿知道他还活着而见不到面,也不愿他躲在魔灵体内逐渐被蚀去灵魂。
——龙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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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下) 龙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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