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梅拉 第四部分-6

  ①耶稣会:天主教的宗教团体,由西班牙人伊格内修斯·罗耀拉于1530年创建。安东尼·雪莉于1601年指责它的教旨含糊不清。
  “哦,”他说,“我有个办法来对付你的不会。国外当犯人不肯招供时,就拷打他们,直到他们招供为止,我可以仿效这种做法。”“但是先生,”我说,“请问这种做法是合理、公道、正当的吗?我并不是个犯人。”
  “啊我的女孩子!”他说,“许多清白无辜的人都曾受到拷打。快让我知道它们在哪里,这样你就可以避免国外称为拷问的对待了。”
  “先生,”我说,“英国不实行拷打。我希望您不会把这种做法引进来。”“说得好极了!”这位不规矩的先生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英国,当犯人不肯向我们求饶时,我们可以作为一次极大的惩罚,把他们折磨死或折磨到他们求饶为止;因此,帕梅拉,如果你不肯说出,那你就一定会遭到这样的惩罚。”
  我眼睛中满含着泪水。我说,“先生,这是很残酷的!很暴虐的!”“没关系,”他答道,“你知道,这只不过像一位魔鬼罢了。我对你已做了这么多你认为是穷凶极恶的事情,在这以后,我将进一步做的事情不应当使你感到吃惊。”
  “但是,先生,”我说(我极为害怕的是,他已有一些想法,认为那些信件是在我身上),“如果您要这样不讲道理地让我服从您,那就让我上楼去,把它们重新读一遍,看看在给您看过的信件之后我写了些什么。”
  “我要看到它们全部,”他说,“如果你已写到今天,那就到今天为止!或者至少到这个星期为止。但是,帕梅拉,请对我说实话,它们是在楼上吗?”我感到更为惊恐。他看到了我慌张的表情。“请对我说实话,”他说。“唔,先生,”我答道,“我有时把它们藏在花园中的干土里;有时藏在这里,有时藏在那里;那些在您手中的信件曾经在花园里的玫瑰树丛下埋了好几天。”“狡猾的女孩子,”他说,“这跟我的问题没有什么关系。它们不在你身上吗?”“如果我必须从墙毡后面把它们取下来,您是不是想要看看是在哪个房间?”“愈加狡猾了!”他说。“这是对我问题的答复吗?我已经在楼上和你内室里每个地方都搜找过,但却都没有找到;因此我要知道它们在哪里。现在,”他说,“我认为它们是在你身上;我这一生从没有脱过一个女孩子的衣服,但现在我要开始把我漂亮帕梅拉的衣服剥掉了;我希望我不要花多少功夫就会发现它们。”他开始拔掉我围巾上的别针。
  我哭了,并抵抗着说,“您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先生,请考虑一下!先生,请考虑一下!”“也请你考虑一下,”他说,“因为我要看这些信。但是,”这位邪恶的坏蛋(有什么人像这样卑劣的!)说,“它们也许是用袜带系在你的膝盖上;”然后他就弯下身子。我极为惊恐地跪在地上,但在几秒钟内却说不出话来。他看到我快要昏过去,似乎感到惊慌了。“如果我让你上楼去,”他说,“你能不能用你的荣誉担保,把它们拿下来,不要进行任何删节,也不要拿走一封信?”“我会把它们拿下来的,先生。”“用你的荣誉担保?”“是的,先生。”
  于是他把我扶起来,让我上楼去,我一路苦恼地哭着。
  我走进内室,在那里坐下来;我回忆起各种事情;想起要把信件交出去我忍受不了,想起要由我自己来把衣服脱掉(为了把信件从衣服中拆出来,是必须把衣服脱下来的)我也忍受不了,所以我就写了下面的一封短笺。
  “先生,
  “我担心,对一位十分独断专行的先生进行劝导将会毫无意义。您极为非法地取得了对我的控制权,现在又极为粗鲁地行使它。我从您那里受到的对待简直忍受不了;我对今后还会遭受到的痛苦忧心忡忡,也难以忍受。先生,请让我恳求您,不要坚持我要履行诺言,那是您逼迫我许下的。不过,如果您一定要坚持,那么请允许我把时间推迟到明天早上,这样我可以把我的信件通读一遍,看看我交到您手中的东西哪些对我是不利的;如果一定要这样办,我将到那时把它们交给您,不作丝毫增补或减缩。”
  不到半个钟头,他派朱克斯太太上楼来索取我已答应给予的信件;我把上面这个便条交她带给他。他读过之后,捎来口信说,我必须严格信守诺言,并容许我推迟到明天早上,但是我必须把他所期望得到的东西交给他,不要让他再次提出要求。
  因此我就把衬裙脱下,心中十分痛苦地把信件拆出。我写下的东西数量很多,我将稍稍提一下它们的内容,因为我也许不能再得到它们供你们阅读了。
  这些信件开始时叙述我从窗子中钻出去,把裙子和围巾扔进池塘。当我发现后门的锁已经换掉时,大失所望;我设法从门上翻越出去;但是砖头松动了,我掉落到地上,有几块砖翻滚下来,打到了我身上,使我惨重受伤;因为,亲爱的父亲和母亲,当时发生的情况就是这样。然后我叙述,当我发现不能逃走,又害怕今后会受到苛刻对待时,心中产生了十分邪恶的念头,曾想到投水自尽;我对这件事情进行了悲伤的反省。朱克斯太太发现我时是怎样对待我的。主人打猎时怎样几乎被淹死;尽管他对我不好,但我仍为他的危险担忧。然后我叙述朱克斯太太的邪恶报告,她用这来恐吓我,说要把我嫁给一位外貌丑陋的瑞士人,他将在结婚的那一天把我卖给我的主人。她对我说话的态度卑劣得像伦敦妓女一样。我看到为迎接主人来到所进行的准备工作,忧心忡忡。她怀疑我又要逃走时恶劣地对待我;主人令人恐惧地来到这里;他残酷地、十分残酷地对待我;朱克斯太太侮辱我。他妒忌威廉斯先生;卑劣的朱克斯太太教唆主人来糟蹋我。我把到这里为止的信件装到一个包包里,希望这会使他感到满意。但我担心他还不会满足,于是又把包含以下内容的信件装到另一个包包中。
  他对我提出了建议,我抄了一个副本。他建议给我一包金子、华美的衣服、戒指、耳环,还有一个我说不出一年有多大收入的庄园;并给你们两人,亲爱的父母亲,每年五十英镑供你们生活;条件是我将成为他的情妇,同时还暗示,也许他在一年结束后会跟我结婚。所有这些建议全都是极为卑劣的。他还威胁说,如果我不依从,那么他不答应给我任何东西就来糟蹋我。接着是我复信的抄件。我在复信中怀着正当的嫌恶,拒绝了他的一切建议;但是我在结尾的时候,以尽量动人的态度请求他仁慈地宽恕我。接着我叙述他生气的态度以及朱克斯太太对此提出的邪恶建议。他试图让我到他的卧室中去;我拒绝前去。我与讨厌的朱克斯太太闲聊;她在闲聊中很邪恶,并使用了侮辱性的语言。我写了两张便条,仿佛要到教堂去,为他的改邪归正和我的安全无恙而进行祈祷,朱克斯太太把这两张便条抢走,并巴结讨好地拿给主人看。我的一个自白:尽管他恶劣地对待我,我却不能恨他。我为威廉斯先生感到忧虑。主人想出一个糟蹋我的可怕奸计;他穿着一位女仆的衣服,把自己乔装打扮起来,待在我的房间中,这位女仆是跟我与朱克斯太太同睡在一起的。我怎样由于昏迷过去而幸免于难。朱克斯太太在这桩糟糕透顶的事件中扮演了极为可恶的角色。主人在我处于险境时怎样似乎受到感动,并克制自己,没有实施他那卑鄙的阴谋。我在以后的一两天中怎样生病,以及他怎样表现得似乎和善亲切。他要求我宽恕朱克斯太太。在这之后,他怎样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在花园中向我粗鲁地提出要求,但是我逃避了。我怎样憎恨他。
  然后我写到,他怎样表现得对我十分亲切;他称赞我,并使我对他终于弃恶从善产生极大希望。这在我心中产生了过分触动感情的亲切印象;虽然他曾经十分苛刻地对待我,但我开始担心我自己对他怀有好感。他怎样妒忌威廉斯先生;我怎样正当地阐明我的态度,消除他在这个问题上对我的怀疑。当他使我对他的善心好意抱着极大希望时,他怎样更为冷淡地离开了我。我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发表了毫无顾忌的看法。
  这些信件把事态的发展从星期四(我被监禁的第20天)叙述到星期三(我被监禁的第41天)。我决定在这里结束;因为接下去只留下星期四、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情况需要进行叙述;星期四他动身到斯坦福去参加一个舞会,星期五是关于一位吉普赛人的古怪事情;今天是星期六,他参加斯坦福舞会以后回来了。但是如果他坚决要看我所写的一切东西,那么我今后将没有心情再拿起笔来了。
  这两包信件我已准备好在明天早上对付他。我在信中写到他时确实一直是毫无顾忌的;但他本人应对那负责,因为我写的只不过是真实情况;我真但愿在我笔下他过去值得让我把他写成一位品德较好的人,这不仅是为了我的缘故,而且也是为了他的缘故。
                星期日上午
  我记得他曾给我捎来口信说,我必须把我的信件拿去给他,而不要让他再次向我提出要求。这是一件我迫不得已非做不可的事,我想我采取的态度最好是向他表明一下,我并不想故意不满足他的愿望,他派朱克斯太太来告诉我,他今天上午不去教堂,现已到花园里去;虽然我心情十分沉重,尽量忍耐着,但还是带着两包信去了。我走进花园时,看到他在一条人行道上走着,于是就挑了另一条人行道,这样可以不会显得太冒失无礼。
  他很快就发现我,说,“帕梅拉,我昨天答应了你的请求,你是不是期待我来请求你履行你答应我的条件呢?如果你想到你的诺言和我对你善良的态度,那你为什么要走那条人行道呢?”瞧,他还说什么善良呢!我心里这样想。“先生,”我答道,一边穿过道路去侍候他,“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知道该不该打断您的沉思。”
  “这是真实情况吗?”他说,“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先生,”我答道,“我毫不怀疑您有时有很好的想法,虽然那不是对于我的!”“我真但愿,”他说,“我不像现在这样把你想得这么好才是。但是信在哪里呢?我敢说,你昨天是把它们放在身上,因为你在那些现在我这里的信中说,你担心你如果没有逃走会被搜查,所以你将把你所写的信埋在花园里。”他又说,“这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借口来搜查你;昨天我对我自己生气了一整夜,后悔没有把你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剥掉,直到我找到这些信件为止。现在我希望你到这里来,最好是决心愚弄我,而不是爽爽快快地把它们交给我;因为请你相信,我巴不得还是由我本人把它们找出来。”
  我不喜欢这种谈话方式;我想最好是打断它,于是就把第一个包包从衣袋中抽出来,“先生,”我说,“既然您不能原谅我,非要我拿给您看不可,那么这就是您要的一包信;它叙述了我企图逃走但却徒劳无效的经过,以及这一企图几乎要产生的可怕后果;一直到您向我提出的那些邪恶的建议条款。至于在那以后所发生的一切情况您都已了解了。”
  他正要开口说话,但我想转移他的念头,除了那个包包之外,不让他想得到更多的信件,就说,“先生,我在信中毫无顾忌地对您进行了评论,当您读到这些段落时,我必须请求您多加包涵,并请您考虑到当时的各种原因。如果您愿意原封不动地把它们退还给我,那将是十分宽宏大度的,我将认为这是个极大的恩惠,而且是个良好的预兆。”
  他把包包拿过去,立即启了封。“别再谈你的预兆了!”他答道。“这使我感到很遗憾,”我很严肃地说道,并正要走开。“你现在到哪里去?”他问。“我到屋子里去,先生,这样您可以不受打扰地阅读它们(因为您要阅读它们)。”他把它们放进衣袋,说,“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更多的信件。我相信你有。请老实告诉我。”“我承认我有,先生。但是它们所包含的内容您跟我了解得一样清楚。”“但是我不了解你对事情的看法。因此,如果你不想由我本人来搜找它们,那就把它们给我吧。”“唔,冷酷无情的先生,如果一定要这样,那么它们就在这里。”
  于是我从衣袋中取出第二个包包,像前一个包包一样,它是封好的,上面还有以下的题词:从那邪恶的建议条款起,中间叙述那插劣的企图,直到星期四,我被监禁的第四十二天为止。“是不是上个星期四?”“是的,先生;现在您好像决心要看我所写的一切东西,这样我将寻找其他方法来消磨时间了。”
  “我要求你务必继续写下去,”他说,“你可以相信,在这些信件之后,除非发生十分异乎寻常的事情,否则我将不会再问你要任何信件了。如果你肯写信给你父亲去索取那些信件来让我阅读,那么我很可能会把它们全都退还给你。因此我希望你会那样做。”
  这个希望稍稍鼓励我继续把我的日记潦潦草草地写下去;但是,为了防止发生最坏的情况,当它们积聚到相当多的数量时,我会想出个法子把它们藏起来;这样我就可以说,它们不在我身上,但要是先前我这样说,那就不是说实话了。
  然后他把我领到池塘旁边;他在那个斜坡上坐下,让我坐在他身旁。“喂,”他说,“这就是你的策划中的部分场面,也是你狡猾地把一些衣服扔进去的地方,因此我将在这里看看你对这一部分的叙述。”“先生,”我说,“那就请让我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去走走;因为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忍受不了。”“别走远了,”他说。
  当他读到我猜想是我叙述砖头落到我身上的段落时,他站起来,走到后门,看看墙上损坏的部分;因为至今还没有把它修好;接着他一边继续阅读,一边朝我走来;然后他把我的手拉过去,放在他的胳膊下面。
  “啊我的女孩子,”他说,“这是个很动人的故事。这是个不顾死活的企图;如果你真逃出去了,那你就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因为你要走的道路是很糟糕、很荒凉的;而且我已采取了一些措施,不论你想要到哪里去,我都一定会把你弄到我手中的。”
  “先生,我所冒的一切危险,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跟我所担心的事情比起来,都算不了一回事。恳请您根据这一点来判断——”“想入非非的女孩子!”他打断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接着继续读下去。
  他读到我关于上帝使我能逃脱危险的想法时,十分严肃。他读到我对投水自尽一事的反复思考时,说,“请轻轻地走到前面去,”然后好像很受感动,把脸转了过去,背着我;我为这个良好的迹象祝福,并开始对他看到我这部分伤心的经历不那么后悔了。
  他读完我从我自己软弱消沉的情绪中逃出时的一些想法和感想以后,把信件放进衣袋,挽着我的腰,说,“啊,我亲爱的女孩子!我读了你这悲伤的故事,心中深受感动。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可能发生的事情,那我确实会伤心断肠。我看你受到了过分粗暴的对待;你在那危险的时刻经受了考验,真是幸运。”
  然后他亲切地把我搂在怀中。“我说,我的帕梅拉,让我们从这可恶的池塘边走开吧,我再也不能高高兴兴地看见它了。过去由于我不能以爱来感动你,”他又说,“我就想以恐怖来吓唬你,使你只好服从我的意愿;朱克斯太太对我也太顺从了,到头来几乎都要把我这女孩子的命给断送了。”
  “啊先生,”我说,“我有理由为我亲爱的父母亲、为善良的老夫人祝福,是他们让我受到了宗教的教育;要不是这个缘故,我已不止一次地试图采取那悲观绝望的行动了。有些可怜的人被沮丧的情绪所征服,眼中又不畏惧上帝,结果就抛弃了自己的生命,让它归于毁灭,我对这并不奇怪。”
  “请吻我一下,亲爱的女孩子,”他说,“请对我说,你宽恕我把你投入这么深重的危险与痛苦之中。如果我的思想保持着现在这个状态;如果我看完你以前所写的信以及我衣袋中的这些信之后没有理由来改变我现在的看法;那么我将作出努力,不顾社会的指责,让我的帕梅拉为她所遭受的苦难得到补偿,这些苦难都是我给她造成的;只要我这一生有能力,我一定会这样做。”
  这时候我所感到的快乐情绪,简直压制不住。但是,当一个意想不到的巨大幸福展现在一个人眼前,而这幸福又难以确定时,忧虑往往总是与希望交织在一起的。这时我心中想到了假结婚,“啊先生,”我说,“你嘱咐我期待什么呢?您可怜的仆人决不希望遭人妒忌,并让您丧失荣誉!因此,先生,请允许我回到我的爸爸妈妈那里去,这就是我应该提出的全部要求。”
  他突然暴跳如雷。“当我甘心乐意作出让步的时刻,难道你就这样回答我吗?拘泥呆板、刚愎自用、不合时宜的帕梅拉!滚吧,别出现在我眼前;就像你处在痛苦状态时知道怎样行事一样,你也得知道,当出现充满希望的前景时,你该怎样行事。在你明白这一点之前,别让我对你产生丝毫好感。”
  我大吃一惊,本想要说话,但他却跺着脚,说,“滚吧,我告诉你。我不能忍受这种想入非非、荒唐可笑的愚蠢。”
  “我只说一句话,”我说,“先生,我求求您,我只说一句话。”
  他怒气冲天地从我身边转开,从另一条小路走去。我怀着十分沉重的心情,走进屋子。我担心我确实是愚蠢地不合时宜;但是如果这是他玩弄的一种手腕(我怕是这样),用这来为假结婚鸣锣开道(毫无疑问,他心中充满了各种打算),那么我想我就没有太多需要自责的地方。
  我上楼到我的内室中,写了这么多。直到午饭准备好的时候,他一直在踱着步,此刻正坐下吃饭。朱克斯太太告诉我,他专心致志地想着心事,显得很不高兴;她问我,对他做了什么事了?
  现在我又害怕见到他了!我的忧虑不安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三点钟
  他还在极大的暴怒之中。他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旅行用的四轮轻便马车准备好。我纳闷,接着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确实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请看,地位高贵的人是多么专横跋扈!那些身份显赫的人们要光火时,地位低微的人就不应该插进去说一句话!一个地位不相等的年轻姑娘即使是跟这样一个人结了婚,她的日子又将会多么难过!善良的老夫人,他亲爱的母亲,最初就把他惯坏了。我听说,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不许任何人指责他或反驳他,因此他不惯于受人管束,也不能容忍对他激烈的意愿有丝毫违抗。这是地位高贵的人们该享有的一种福气!他们以出身和财产自豪,并由此得到许多好处。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这要到哪里才能结束啊!朱克斯太太刚才从他那里到我这里来,说,我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宅第!“好吧,”我说,“但是,又要把我拉到哪里去?”“嗯,您的家,”她说,“到您的爸爸妈妈那里去。”“会是这样吗?”我说,“不,不,我怀疑,我哪会有那样幸福!毫无疑问,现在又在策划什么恶劣的阴谋了!肯定是这样!一定是的,朱克斯太太,”我说,“他没有找到一个比你更坏的女管家!”
  你们不难想到,她十分生气,嘟嘟囔囔地从我身边走开了。
  她又上楼来了。“你准备好了吗?”她说。“哎呀我的天哪!”我说,“您真性急;我听到这件事还不到一刻钟。不过我很快就会准备好;因为我要带走的东西很少,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需要告别的要好朋友会耽误我。”然而,我却像一个傻瓜一样,情不自禁地哀声痛哭起来。“请到楼下去问一下,”我说,“我那些信件是否可以还给我?”
  我不知道怎么去想,也不知道怎么进行判断;但是直到我跪在你们的面前,请求你们两人为我祝福之前,我决不相信我是要去跟你们团聚。他对我这样大发雷霆我感到很遗憾!我想我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我看到,马车已经拉出来了,马也拉出来了,丑陋可怕的科尔布兰德即将跨上马背。这一切将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我现在已完全准备好了;只等待着关于我的信件的答复。于是我把留下的几封信塞进胸间,可是我说过什么过分的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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