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联邦调查局女特工 第十九章---01

  维尔希尔的国民保障银行,外公还是个年轻的圣莫尼卡警官时曾在那儿开过一个户头,现在叫作加利福利亚实玛鲁银行。从6O年代以来,它一定已几经改头换面了,但是所存这些改变,从里到外,都并没有给那个米色砖头搭起的盒子增添什么新的内容。
  可以想象,这个保管库跟外公第一次把他的重要文件存到这里时是完全一样的。即使在改建时你也不能把保管库移去。我敢打赌,过去三十年来的每一天里,时间总是“咔嗒”一声闸在早上八点四十五分。保管员转着轮盘,一边叽咕,用两只手把门拉开,门半开着,人们都会对那扇六时厚沉重铁门感到惊奇。它现在仍然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同陵墓般的建构方式一样让人难忘;你知道那种方式的,厚重的花岗石条无比精密的砌在一起,在里面,一切都从来不会有所改变。
  一个背着马尾辫,戴着长长的水晶耳环,沉静忧郁的黑人妇女察看了我的签名后才打开一扇内门。显得笨拙的门口镶嵌着黄铜和铬合金的方格图案,我们从中穿过走进一个小房间,里面排着装着合页、擦得锃亮的柜门。我把钥匙交给她。一只钉着铁掌的蓝色鞋子踩在一张踏凳上,一只手伸上去打开了638号保险盒。在她身后是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紧急通风设备”和一行说明。她从踏凳上跨下来,拿着一个长方形盒子,把我领到一间更小的密室里,里面有张桌子,门我可以关住。然后她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死寂的空气里。
  我因为一种恐惧和沉痛的感觉而几乎呆滞了,费了很大的劲才迫使自己把那个狭长的金属盖子掀开。
  我希望除了一张遗嘱,再不要有什么躺在这冰凉的空盒子里,但实际上,里面却塞满了各类家庭资料,就像是一个人随意从餐具柜里往外拖曳出来的东西一样。
  这堆东西的最上层,是一张泛黄的剪报,1962年9月12日的《圣莫尼卡晚报》,大字标题写着“‘最自私的贼’忏悔了”。文章讲了一个瘫痪的棒球迷的故事,他由朋友带到“逃避者”体育场去看一场“激动人心的比赛,”他把他的轮椅放在了体育场顶端的通道上,后来轮椅就失踪了。在经过广泛的宣传之后,没过几天,它就出现在圣莫尼卡警察局附近的地方,还附带了如下的说明:
  我是偷了你的轮椅的那群自私的贼中最自私的一个,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此作一个说明,是的,我们这样做原来是想开个玩笑,但是我确实以为这张椅子是沃尔特·奥曼尼的,放在那儿防止紧急情况出现。我现在意识到我们的做法除了满足我们最低劣的幽默感之外,什么意义都没有。
  我希望有可能的话,在你的内心能最终原谅我。我想我会从这次损人不利己的“玩笑”中接受教训。我真的不是那种好挖苦人的人,我真的希望你和上帝都会原谅我这次的胡闹。对不起。
  在文章的旁边另有一幅照片:外公的一只手搭在那架失而复得的轮椅上。剃了平头、穿着黑制服的外公看上去很年轻,朝与蓬勃。你能看得见别在皮带上的警棍和“史密斯&文森38”的轮廓,解说词写道:
  “残疾人的轮椅”,主人在观看上周“逃避者”对“巨灵神”的比赛时被盗,圣莫尼卡巡警伊文内特·摩尔根·格营发现了它,一家出租商行此前已向主人提供了一架新轮椅。
  那是一个民风多么纯朴动人的年代啊!这时,圣莫尼卡还只是一个未被开发的熟睡中的海滨小镇,小偷们尚有仟海意识,很多人会认为,如果你的照片能出现在当地的报纸上,那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甚至值得珍藏在银行的保险箱里。
  在我外祖父的辉煌时刻下面,我发现几枚银元,上面已有了锡斑,显得很破旧,还有被拥成一卷的印有肯尼迪头像的五十美分纸币,却是新崭崭的。里面还有一套1960年起的存款债券,每张面值是100美元,是给我留下的。一张棕黄色的照片,白色的毛边,是我母亲小时候的,被她的父母亲搂着。再有,就是外祖父的最后遗嘱和证明书,指名我作为他的财产受益人,连同他的出生证明文件,我外祖父的出生证明和社会保障卡,保险单,1955年的;一个小笔记本,上面用浮雕凸文印着“你孩子的病历”,里面只有一个我童年时的免疫记录,是我母亲亲手写的;一个便笺簿上记载的是1967年家庭开销的分类账,另外,在一个信封里,是我外祖母的结婚戒指和一枚琥珀石胸针。散落在盒子里的还有一枚镶在一朵搪瓷三色堇上的金心,一些服饰和一串在母亲十六岁生日时给她的珍珠细链。
  我一件件地触摸这些东西,好一阵子母亲似乎又来到了我的身边,她亲手缝制的棉布围裙,有几次得到允许可以把我的头靠在上面,溅满了黄油和油脂的污渍,母亲戴着它为我们做过几百餐饭,洗过上千次衣——它好像还在散发着那令人宽慰的气息。我突然记起,她的尼龙长袜,曾闻起来有股丹宁和秋天树叶的香气,晾在镶有橙红色和黑色瓷砖的浴室的毛巾架上。在前卧室她的梳妆台上,她总是把她的戒指耳环放在一个玻璃烟灰缸里。我的上帝,她用“查耐尔五号”家具擦光剂,撒满了绿胡椒的夹肉面包。她穿着羊毛裙,上身是胸前坠着小圆纽扣的白色半透明的罩衫,打着拘谨的褶边,当她为布拉迪大夫作接待员时穿的就是这身衣服,但是在它的下边,你看见的却是包裹严谨的背带衬衣。那些都是短袖罩衫,暴露了她的上臂白皙、肉感的内侧。这些,在这间闭塞的密室里,逐一地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带着愚蠢的冲动。
  她每周要工作到周六的中午,经常她和我会乘坐“大西洋干道快车”,沿途经过在童年人看来还充满了神秘色彩的站台,从长滩殡仪馆穿街过巷到一栋一层楼的牙科楼,然后我便会在一间窄小的后屋——厨房兼实验室里呆上三个小时,一面等着她在一台IBM上敲打,应答电话,一面读超人连环画,还可以翻出藏在办公室文件堆里的图画书们《儿童的乐园——“益智游戏”)。母亲冷藏了许多小听装的“穆特”苹果汁,但我爱吃我的美国乳酪三明治和用麦秆吮吸雪泥,没事儿就翻看那些染满灰尘的教科书上的畸形牙床的特写照片。这地方到处飘着乙醇的味道。
  这边结束之后,我们便回到公共汽车上,接着坐往商业区,她先要到电气公司办公室付清旧账,然后是到“布封和希尔斯”进行一长串冗长乏味的采购:配钥匙,买浴帘和铝锅,几乎每一个小买卖母亲都要询问我的意见,因为她自己从来就是心不在焉。最糟糕的是在“勒内”,当她在那儿闲荡和痛苦挣扎的时候,我却在衣服挂架底下度过了最恼人的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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