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她去偏厅等候吧。」门内传出的男子声,颇显疲惫之味。
管家摆手,「大小姐,请跟我来。」
可白毓锦没有挪步,看了看门上的区额,笑道:「这里有什么宝贝这么神秘是我不能见的?他现在不让我看,难道以后我过了门还看不得?我偏要进去看看。」
她不顾管家阻拦,一把就推开了门,门内人的声音立刻转为愠怒,「谁许你擅闯进来?」
「我自己允许,不劳别人费口舌,也不劳你君少爷费口舌。」
白毓锦笑着迈步走进来,只见一张宽大的长桌子后面,君亦寒正一手拿着锉刀,一手扶着一条玉船,神情微怒地看着她,只是这怒气里还有着一份无可奈何。
「毓锦,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不用现在就摆出夫家的姿态来教训我。」她对他眨了眨眼,「听说你忙了一夜,我对你着实心疼挂念,所以进来看看,还没吃东西吧?管家,劳烦您叫厨房熬碗粥来。」
管家不敢立刻答应,只是转头看着君亦寒,见他无奈地点点头,管家才领命而去。
「你看到我来,很不开心的样子哦。」坐在旁边的一把凳子上,她歪着头笑对着他,「不是嫌我烦吧?」
「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将目光调转回玉船上,他好像没有多少耐心可以给她。
「想跟你讨一点玉露冰霜,剑平的胳膊被烫伤了。」
君亦寒用手中的小刀修整着玉船上的一个人物,随口答着,「和管家说就好了,来烦我做什么?」
「好久不见你,也很想你嘛,你我还有一年就要成亲了,总要时常见见,这样才会亲近些,君郎,你说是不是啊?」
他的手一抖,差点将小玉人的脑袋削下,他丢下手中的小刀,沉声道:「剑平,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你家大小姐私下说。」
邱剑平看看两人后,就抱剑走出门,将门密密关住。
君亦寒几步走到白毓锦的面前,不容她开口,一把提起她的襟口,将她按到墙角,漆黑如星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笑脸,「我警告你,别再和我说这种不男不女的话,你应该知道我非常讨厌听!」
她眨着水亮亮的眼睛,故作不解,「你不喜欢看我温柔的样子?那,下次我粗鲁些好了,君郎,只要你不生气,为妻我……」
他紧绷的面部似乎颤抖了几下,接着从鼻腔深处哼出一声,「你这种口气表隋还是留给邱剑平吧,我可不吃你这套!你这个——假女人!」
白毓锦的眼睛又眨了眨,唇边的笑容慢慢扩散到整张脸上,推开君亦寒,他举起双手,不仅神态语调,连走路的姿态仿佛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好,好,不逗你了。我知道你也很讨厌这桩指腹为婚的婚姻,再怎么说你君少爷是要娶一个真正的老婆回家疼的,我也想啊,所以我才会在三年前主动告诉你真相。但是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们白家的当家大小姐是男儿身的事传出去,白家就要遭到灭顶之灾,我不往你这里勤跑些,让外人以为我们这对未婚的小夫妻是情比金坚的话,拿什么去瞒骗那一双双毒辣的眼睛啊。」
君亦寒阴沉地瞪着他,「你就当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你的真实身分?」
「当年只有我爹和接生婆知道这件事,连我娘直到去世都被蒙在鼓里,现在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人,而我只信得过你们。」
「邱剑平也不知道?」
「他?」白毓锦拿起桌上那柄小巧的雕刻刀,笑咪咪地道:「我很希望他知道,但是他现在非要做一只缩头乌龟,也只好由他去了,反正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他,或者说,比起让我变回男儿身,让他做回他自己也同样很难,我的难题在于整个家族,而他的难题在于他的心结,心病最难医哦。」
君亦寒冷笑一声,「一个假女人真男子做白家当家大小姐,一个真女人假男人做大小姐的贴身护卫,你们俩倒是绝配。」
「承您吉言。」白毓锦双袖一拢,做了个君子谢礼,只是伴着他这一身女装,更有种儒雅到诡异的风情。
【第四章】
最近眼皮总好像跳得很厉害?
邱剑平揉了揉眼睛,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但即使如此,还是可以感觉到咫尺之前白毓锦那有些放肆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邱剑平故意装作没看到,与刚走进来的茜草说:「你在这里伺候小姐一下,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
「邱大哥,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邱剑平已经走了出去。
她真恨自己的身体,自从两年前发现有个每个月会来的麻烦降临在身上时,她的心情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原本不能与其他男子一起沐浴,或是不能像其他男人一样在炎热的天气下打着赤膊已经很惨了,居然每个月还会肚子疼,最可怕的是,在肚子疼的时候她不能扮娇弱在床上躺着呻吟,只能强装作没事,以避过白毓锦那双犀利的眼睛。
一路狂奔回房间,她迅速从抽屉中找出一些止疼药吃下,再出门时,赫然发现地上掉着一封信,大概是原本夹在门缝上的。
拆开那封信,信上没有抬头和落款,只写着一句古怪的话——
君之秘密,我已知晓,今夜子时,盼与君一游。
她悚然一惊,她的秘密?对方是指什么秘密?又被谁知道了?
将这封信藏起,她心绪烦乱的走回前厅,这时白毓锦正在问——
「剑平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应了一声走进去,白毓锦笑着朝她招手,「剑平,快来,今年有人别开生面送了匹马给我做寿礼,我们一起去看看啊。」
白毓锦的满心欢喜对应着她的忐忑不定,这一天她几乎都没记住大小姐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连那匹做为寿礼的马是白是黑她都没有看仔细,惹得白毓锦到后来一再地推问她,「剑平,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可能……昨夜受了点风寒。」她撒谎掩饰。
白毓锦立刻道:「既然这样,你赶快回房休息,我这里也不用你伺候,快回去!」
白毓锦用手推着她,催她快走。本来以邱剑平平日的忠于职守,就算是真有重病在身,也绝不肯离开半步,但是她今日心病大于身病,必须早点回去做筹划,等待那个神秘人的到来,所以便顺水推舟的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她连晚饭都没吃,天黑时听到大小姐在敲门,她故意将门闩上,不应声,大概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人出来,白毓锦也就走了。
悄无声息地等到外面敲梆鼓,子夜将近,她的心陡然提悬起来。
忽然间,窗棂被人咚咚地敲了几下,她的身子震了一下,一个翻身跳起来,只见窗外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他几个箭步冲出门,但那道人影已在几丈之外。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躲着不敢以真面目见人?」邱剑平不想惊动白毓锦,声音压得很低很轻。
那身影如风如烟忽然又掠到她面前,「那你就跟我来。」一句话后飘然又掠出去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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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乱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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