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来看我是一样的。」他又扫起落叶,他总是扫得很慢,却又好像扫得很开心。
「哦?和我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她挑挑眉,「不过,我爹以前说过你是只老狐狸,大概这庆毓坊中也没什么事情可以瞒过你吧?」
「不敢,老奴只是个扫地的下人,从来不打听别人的事情。」
「少来。」她哼了一声,「他刚才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真的没说什么,只不过他心里有困惑,想让我帮他开解一下。」
「那……是什么困惑?你是怎么开解的?」白毓锦问得有些迫切,急于想探知话中的秘密。
求伯却淡淡地笑了笑,「你们两个人啊,一个是太沉着,一个是太猴急,他藏,你追,谁知道最后会是个怎样的局面呢?只是……别逼得太紧了,因为剑平其实是个很容易放弃的人。」
她神情大震,沉吟片刻之后在唇边勾起微笑,「这有什么?他放弃,我就死拉着不放,他跑走,我就天涯海角地去追。」
「可是他所要面对的只是一个家族的脸面,你所要担负的却是皇恩浩荡,以及白家几百年的荣辱兴衰,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的话并没有吓到白毓锦,她依然自信地昂着头,「我当然早已经想明白了,当年接下庆毓坊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后我要走什么样的路也一样是自己去选,哪怕得罪了皇上又怎样?至于白家,没有我也照样可以活得很好,而我,却不能没有剑平。」
「年纪轻就是好啊……」求伯感慨的这一句话寓意重重。
白毓锦对他一笑,眨了眨眼,不去追问,反说道:「你在这园子扫了有二、三十年了吧?还扫不腻吗?看你真像个老疯子,不知道冬天的时候你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春天我扫春花,夏天我扫夏风,秋天我扫秋叶,冬天我就扫冬雪,一年四季总是忙得很啊。」他优哉游哉地说。
「嗯,说得倒好听,也不知道我们白家当年欠了你什么,任你在这里胡闹,算了,我也懒得管你,剑平一定在等我了。」
她走出去,只听得身后那唰唰的扫地声还是清晰地响起,像是在用力地扫着尘世间的尘埃,以及所有萦绕在人们心头的愁云。
于是,她的脚步更加轻快了。
「每次我见君亦寒那个人都觉得他太古怪,不好亲近,你说呢?」白毓锦坐在马车内,一手捧着铜镜,照着自己的妆容,随口问着坐在车厢对面的邱剑平。
不过他一直出神地看着车窗外,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抬眼看到他失神的表情,她顽劣地一笑,从身边拿出一枝眉笔,悄悄靠近他,然后在他的眉尾画了一道。
邱剑平惊了一下,这才发现大小姐近在眼前,她靠得这样近,让他着实不安,再看到她手中的眉笔,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大小姐别拿属下开玩笑,一会儿让属下怎么见人。」
「张敞画眉是人间乐事,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你让我在你的另一侧眉毛上也画一笔,不就好看了?」
「可张敞画眉是因为……」
「因为人家是夫妻?你和我也当一时的夫妻不就好了?」她话里话外透着诡异的顽皮,突然一手搂住他的腰——
「剑平,别动。」
这四个字是雷吗?还是电?抑或是被什么东西施了咒?他竟然呆呆地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眸光如秋波闪烁,脸庞越来越近,接着,自己的右眉又被她快速地画了一笔。
「大小姐……」真是胡闹,他堂堂一个男儿身,居然被人画了眉。他懊恼地第一次逾矩推开她,然后抓起车内小桌子上的一壶酒,倒了些酒液在袖子上,用力地擦着眉毛,恨不得能马上擦干净。
白毓锦笑着将自己的那面小铜镜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是不是画了眉毛更好看?」
他不看,他根本不敢看,只是使劲地擦着。
「其实,你的发式也该改改,听说最近京都流行许多新的发式,不要总是死板板地把头发梳成一个死髻在头顶,明明还不到二十,看上去倒像是有三、四十岁似的。来,我帮你梳头。」
她的手一抽,竟然抽下他的钗匕——那柄她送给他的短匕。钗匕尖锐的一头划破了束发用的布带,让他的头发倏然散落下来。
他的神色更加惊慌失措,顾不得擦了一半的眉毛,抬手夺她手中的钗匕,但看上去娇柔的白毓锦忽然变得很有力,连动作都快捷灵巧许多,反将他一把推倒在车厢的地板上。
「砰」的一声,让车厢外的车夫忙问道:「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驾好你的车。」她大声回答,但双手仍将邱剑平的肩膀死死地按在厢板上,诡异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在唇角。
「剑平,我要是这个时候亲了你,你会怎样?」
「我,」他吓坏了,知道她是说真话,明明自己也是习武之人,为什么会挣不脱她?他一咬牙,「如果大小姐真的那样做了,属下会逃走,永远不回来。」
她不禁一怔,想起求伯曾说过的话,顽劣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就这么讨厌我?这么怕我亲你?」
「大小姐,请给属下留最后一分颜面。」邱剑平咬着唇,黑发铺在厢板上,映得他的脸颊此时苍白如雪,一双眸子如受惊的小鹿,闪烁不定。
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她才展颜笑道:「不过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干么这么认真?」
她让开身,让邱剑平坐起来,此时外面车夫喊着,「大小姐,君家已经到了。」
「你去通报一声,告诉君亦寒我来了。」
白毓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我的头发乱吗?」
他摇摇头,双手撑着厢板,一跃跳出车厢。
「逃得好快。」她幽然地在他身后笑着,她的声音足以让邱剑平听到,也故意要让他听到。本来就如一池春水乱的局面,现在搅扰得彼此的心更加波澜不定了吧?
「她」白毓锦要的就是这一个「乱」字。
君亦寒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只是让管家请他们进府,这样「冷遇」倒在白毓锦的意料之中,所以她迳自和管家说笑着一路往里走。
「亦寒又在忙他的玉器?」
「昨天有一条玉船出了点岔子,上面赶着要,所以少爷便忙了通宵。」管家和白毓锦热络了,说话也亲热许多,「难得白大小姐今天这么有空过来。」
「哪里是有空,也是有事找他。」她问:「听说你们君家有皇上御赐的许多药膏,很是灵效,所以想来讨一点。」
「您是说那玉露冰霜吗?虽说是先皇所赐,其实家中也不常用,大小姐如果需要可以差人来取,何必亲自跑一趟?」
「亲自来才显得我有诚意啊。」她回头看了邱剑平一眼,「剑平,你说是不是?」
听她这样一说,他才知道她是为了自己胳膊上的烫伤,专程来君家求药,一时问心头千万种滋味交杂,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由于琢玉斋是君亦寒私人雕刻玉器的地方,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所以管家将他们领到门口也只是恭恭敬敬地在门外说:「大少爷,白大小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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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乱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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