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主席 三、新来的女生

  终于回校了,三年来,第一次觉得学校的花花草草是那么可亲可爱,甚至觉的花坛边上被千人万脚蹂躏的垃圾筒都变成了一件美妙绝伦的艺术品。毕业实习以前,大家成天抱怨学校的条件差,回来后,又都觉得自己以前有偏见。
  我到了宿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眼前的一切让我大吃一惊。我的电脑居然不见了,被子也不见了,我迅速退后一步,抬头看了看门牌号,205室,没错啊!难道遭小偷了?纳闷间发现山鸡的电脑还在,他的电脑可是价格不菲的品牌机。陆飞说:“你不回自己宿舍,来这里干什么?”是啊,好像我已经搬去公寓了。
  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山鸡从海南空运过来一小袋高价椰子,其实椰子本身没花钱,是山鸡在自家后院的海滩上捡的,只不过这袋椰子跟山鸡坐飞机时,占了一个座位,所以身价百倍。因为是用来泡妞的,山鸡极不情愿地送给我一个,看着他一脸不舍的样子,我又抢了他一个,然后就高高兴兴地抱着两个椰子去我的新宿舍了。
  走到520,用陌生的钥匙打开陌生的门,开门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我有些犹豫,毕竟这是我大学生涯最后的据点。
  雷风坐在写字台前,看到一个像非洲难民样的人走进来,很惊讶地问:“你是谁啊?怎么会有我们宿舍的钥匙?”
  这小子瘦骨嶙峋,看体形应该是雷风错不了,“你是雷风吧,我回来了”。接着雷风从我握手的优美动作认出了我。上次在老乡会上,我作为会长,曾亲切的跟每一位老乡热情握手,那个时候雷风刚入校,我记得他是所有人中最瘦小的一个,当时说了很多鼓励他的话。不过那个时候,我精神饱满气度不凡,要跟现在这个流浪模样的我联系起来,真是不容易啊。
  昆明的天气很正常,有点凉,本以为回来可以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结果这个小小的期望也泡汤了,宿舍里根本就没有通热水。因为困得不行,就放弃了去澡堂洗的冲动,反正被子已经睡了一学期,也不在乎这一两天,先将就一下。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自己的被子最舒服,我很快就向周公报到了。朦朦胧胧地感觉有人在吃我的椰子,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别吃完了给我留一个。
  醒来时,宿舍的人都回来了。我首先要重点介绍一下520室重量级人物王兴绩,外号“猛男”,自诩为520最强壮的人。走在操场上,经常可以看见一群女生围着一个半裸男,在包围圈中央,半裸男一次又一次地比划肱二头肌。如无重大意外,半裸男一般都是王兴绩。冲他这精神,520的安保委员舍他其谁。家庭出身不详,习惯讲粗口,经常用手抠脚指后直接抓鸡腿。提到猛男的脚,只能用“暴臭”来形容,空气清新剂根本压不住猛男的脚味。后来,我住在520一年的日子里,就没有关过窗户,因为一关窗户就会有生命危险。猛男有三大个人爱好:打星际、运动、单相思。曾亲眼看见其在入党申请书的特长栏里填上:打星际。
  其次要推出雷风,雷风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有两个外号,两个八杆子也很难打到一块的外号。雷风的书名叫“雷老虎”,得名于一部著名电视剧,看过的人都应该知道。雷风的通俗名称叫“小猴子”,这个比喻比较实事求是,因为雷风很瘦,总喜欢在宿舍里乱蹦乱跳。因为热爱运动,所以雷风后来长期担任520的卫生委员。
  下午去学院报到,杨老板和吴帅哥去开会了,办公室只有小张老师在。看见张老师意气风发的摸样,我很真诚地说:“张老师,你又年轻漂亮多了!”小张老师把手中的报纸放下,非常谦虚地说:“哪里!哪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张老师是去年本科毕业的,被杨老板安排在学院工委办公室,听说她是杨老板在挂职时偶然认识的。据说小张老师以前是云南大学会计系的学生会主席,今年上半年调职的时候,还评了一个副科级。很多人都说她运气好,认识了杨老板。
  杨老板可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成了学校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去年年底调到我们学院的时候,还差几个月才到30岁。我曾经在杨老板的电脑上偷看过他的简历。大学毕业以后,先后做过辅导员、年级主任、学生工委副书记。27岁那年,被安排到昆明某直辖区挂职,担任了一年多的副区长,后来调回学校才做了几个月学生处副处长,就调到我们学院。
  我认识杨老板的那年,流年不利。为了改变命运,我虔诚地去昆明圆通寺求签祈福,那个肥肥的方丈在收取我二十块香火钱以后,闭了半天眼睛,念了N遍什么经来着,然后装摸做样地睁开眼睛告诉我,今年要遇贵人!其实我不迷信,求签只不过求个精神安慰,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想想那方丈也不是完全吃干饭的。杨老板的知遇之恩,从某种意义来讲,改变了我的一生,如果不是他给我机会,可能我永远也不会有后面的故事。
  那时候杨老板还是学生处的杨副处长。我借用学生处的名义去外面拉了笔赞助,在签协议的时候,提供赞助公司的老总要求,搞活动时,一定要学生处一个领导到场讲话。这难不倒我,我找了个由头去杨副处长办公室汇报一下,事情就成了。
  活动搞完以后,出于感谢,我就去请杨副处长吃饭,第一次被委婉拒绝了,第二次被拒绝了,第三次被断然拒绝了。杨老板不吃我的饭,还告诉我吃人家嘴短,用人家手短的道理,我不以为然。饭是一直没请上,可一来二往的就熟悉了,再后来杨老板调到我们学院。
  我仔细研究起桌子上的一份新生花名册,翻了几页却没看到一个女生。我失望地问小张老师:“今年我们学院不至于全部招了和尚吧?”“女生也招了一些,不过今年女生比去年还要少。”张老师的回答有着一种自豪感。物以稀为贵,女生越少女人就越珍贵,唉!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直以来,我们学院的男女比例一直维持在7︰1。对于这种男女严重失衡的情况,我们男生一直是忍无可忍。我克制住心里的强烈不满,笑着说:“这么少啊,难怪很多人说科大是女生的天堂。张老师,你可是天堂里的天使啊。”小张老师喜形溢于言表,但还嘴硬,“你少胡说了,今年来的女生虽然少,但有几个还是比较精致的。”
  春雨贵如油啊!先下手就有,后下手就没有的道理,谁都明白。我积极地思考着。
  一个女孩子跑进来,因为没有敲门,引起了我的注意,瞧那冒冒失失、站在屋中央傻不啦叽东张西望的样子,八九成是新生。
  一个动听的女声怯怯地问:“老师,吴老师在吗?”
  我再一次打量着这个女孩子,顿时眼前一亮!鹅蛋形的脸蛋上有两个小酒窝,披肩的长发梳成了八个小辫子,一件白色的小可爱娃娃短袖上衣,一件花格子裙子自然落下,如果再高一点就是个标准的模特了!在我正在思考她应不应该再高点的时候,小张老师告诉她,吴帅哥不在!人“突突突”地又跑掉了。
  不可否认,刚才进来的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孩。漂亮的女孩总是很容易就勾引住一个男孩的注意力,虽然我也算是坐怀不乱久经沙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英雄豪杰,但还是有一点点,一点点……唉!自古以来,英雄就难过美人关。
  张老师卖力地叫了我两声,我都没听见,等她准备叫第三声的时候,我及时反应过来。 “学生会支出的钱,赶快把发票统计一下,尽快报上来”。对于刚才的失态,我掩饰道:“张老师,我找些新生的资料看一下。发票的事,我这两天就组织弄好。”张老师指着电脑说:“那些资料全部在电脑上,你拷回去看吧。”我在电脑里拷贝了《新生花名册》、《新学期院党委对学生工作几点要求》和《新学期学校的学生工作计划》。
  在办公室实在无聊,我就决定先回去。在楼下碰到杨老板,杨老板行色匆忙,看来有急事,看到我,也只说了一句:“回来了。”
  打电话给曹总,曹总在实习,电话里有强烈的机器轰鸣声,振聋发聩。曹总在电话里喊:“哦,现在正焊接钢板呢,要明天早上才回来。”我细心地嘱咐他路上要小心,如果碰到劫财的,要拼命抵抗,并写好遗书,注明一切动产不动产都赠送给我;如果碰到劫色的,一定要放弃抵抗,不管你被糟蹋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2.
  拉王和凤凰执意要在福满园给我接风洗尘,我认为受之无愧却之不恭,所以欣然赴约。拉王是我的兄弟,凤凰是我兄弟的女朋友。
  吃饭的时候,凤凰不停地给我夹菜,然后一脸同情的对我说:“多吃点,多吃点,看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拉王拎起酒瓶给我加酒,“兄弟,你受苦了!”我握着拉王的手激动地说:“还是在家好啊!”
  大一的老乡会上,我和拉王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当晚就歃血为盟,结拜成异姓兄弟,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发达。我们一起加入校学生会,半年后,我混到校学生会外联部副部长,拉王则做了勤工助学部副部长。那时候,我还记得拉王因为家里穷,开学的时候,从家里只带来一半的学费,所以每个星期打两份工还兼一份家教,基本上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大二的时候,我血气方刚年少气盛,在大庭广众下直接问候校学生会主席的老母,而后被校学生会开除。拉王为兄弟两肋插刀,冲到校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吵了一顿,自己把自己开除了。接着我们像当年陈胜吴广一样,揭竿而起,白手起家创立了名振一时的信息协会。在信息协会的大旗下,我们又成立了热带风暴广告公司,那次找杨老板的事情,就是公司的一笔业务。大二期终的时候,在杨老板地安排下,我重新到院学生会任职,而拉王因为要陪凤凰,抽不出时间回学生会。这时候,我买了一台手机,两个人一起用,拉王找了女朋友,却只他一个人用。
  大三的时候,我的中心工作转移到学院,但是热带风暴广告业务在拉王的打理下,还是扩大到六七所高校。那一年,拉王开始每个月给她母亲寄100块钱,还给自己和凤凰都买了手机。后来热带风暴被有关部门公开取缔,我们的革命工作开始转到地下。这一年,当我在酒桌上纸醉金迷人情往来的时候,拉王率着一拨干将转战于昆明的各个写字楼。
  拉王之所以成名,是因为有一次为了一个活动他单枪匹马出去拉赞助。一天跑了昆明三个区:从五华区到官渡区到西山区。不对!来回应是六个区,行程数万米。晚上差5分钟夜息铃响,其宿舍人才见他风尘仆仆,一头散发,气急败坏地冲进宿舍。就有一人高呼:“拉王回来了!”从此拉王名振一时。
  吃饭的时候,韩露露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她要设一个文艺部部长助理。助理一般是学生会主席班子酌情才设的,部门一般不设,在学生会,能想出这种事情的只有韩露露,也只有她敢干这种事情。韩露露是一个有着漂亮面孔和性感身材的女孩,个性热情奔放,能以极快的速度跟她身边的每一个男孩子传出绯闻,一直以来在男生中的人缘高居不下。她有一句经典语录,一个成功的女生后面,应该站着许多男生。
  在电话里我就笑着问她:“露露,你想让哪个帅哥做你的助理啊?”韩露露急忙分辩:“不是男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生,今年刚来的。”涉及到敏感的人事问题,我沉默了一下,才问:“叫什么名字?”“飞雪……你这就是同意了,我等下打电话告诉她。”
  学生会的干部比较了解我。我自诩为跨世纪的领导干部,个性开明气势不凡。我用人不重年级不重资历,只重能力。何况对于文艺部的情况,我很清楚,有管理才能的人很多,有文艺才能的人很少。我考虑了一下,只好表态:“我先找时间见一下她,再说部长助理也不该是你任命吧!”
  回到宿舍,睡觉还早,就打开电脑,把中午拷回来《新生花名册》打开,无聊地浏览着,无意间想起韩露露说的那个飞雪,很快就找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姓名:飞雪;  性别:女;  民族:汉;
  生日:1983.9.2; 生源:上海市浦东新区。
  上海是个迷人的城市,飞雪是一个出生于上海的处女座女生。据我所知,处女座的女生,一般都对学识渊博的人,怀着崇敬和想亲近的心。处女座人拒绝臣服于权威,却又敬畏运筹帷幄的智者。处女座在完美主义者中,是佼佼者。获得“完美”并不是处女座的原动力,坚持追求“完美”才是。
  我把电脑关了,转过头来问躺在床上看书的刘备:“今年新生中有没有什么漂亮的女孩子?”听到谈美女,刘备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精神抖擞地给我逐一列举:“工业设计班有个浙江的,身材真是好啊;还有一个机械工程班的,屁股大啊;还有包装工程班的一个湖南的,特漂亮……”
  我逛到猛男身后,用力拍着正全神关注打星际的猛男的肩膀,拍得他惊慌失措。我大方地说:“猛男,别说我不照顾你,新学期也要有新气象,工业设计班就交给你了!还有雷风,屁股大就你搞定了。刘备,考虑到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包装工程班的,就给你当二奶。”听到他们一齐说谢主隆恩以后,我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了。
  早上,河马送来一份迎新简报,我的文章放在头版头条。我拿着报纸,身体靠在椅子上,脚放在写字台上,仔细品味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致机械设计学院新生公开信
  经历过黑色的七月,苦熬过灰色的八月,新一届的同学们,你们迎来了金色的九月。
  九月,一个丰收的季节。在金秋的九月,你们收获了十几年来汗水浇注的硕果;你们成功地迈出了人生非凡的一步;你们成为了象牙塔中的天之骄子。在此,我们昆明科技大学机械设计学院全体老生向你们致以最诚挚的祝贺和最热烈的欢迎!
  亲爱的同学们,当你们乘飞机、坐火车不远千里来到彩云飘飘的云南,绚丽如画的昆明,处身于这充满春天气息的城市,你是否能感觉到款款走来的灿烂的明天。当你们迈着朝气蓬勃的步伐走进校园,令人骄傲的是你们的自信,令人振奋的是你们的青春活力。你们的到来给校园注入了新的希望。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大学是一个广阔自由的天地。他可能通向幸福,可能通向成功,可能通向科学的高峰,可能通向并不理想的目的地……在这片自由天地里,非凡和平庸往往一线之隔,一念之差。大学是自我完善,趋向理性,走向成熟的重要阶段;是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形成的重要阶段;是科学知识和社会知识积累的重要阶段。大学的教育不同于中学阶段的应试教育,而是完善知识结构,引导学生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大学倡导自由发展,好比一个大金矿,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开采,提高我们的含金量。当今时代是一个挑战的时代,是充满机遇的时代。直面挑战,抓住机遇,才能赢得成功!
  未来的道路上有掌声也有霹雳,有鲜花也有荆棘,一切终须从零开始。我们不可能还在父母的保护下生存,血缘的脐带已不会再给我们输送生活的养料,家庭的地位不再能够决定我们自己的明天,我们不应再把自己禁锢在家庭的温情中,拨开呵护我们的羽翼,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吧!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人生的日历,总是有一幅幅内容、色彩不同的画面组成,碧空万里、乌云遍布、春光灿烂、秋风瑟瑟……青春年少的我们将选择一幅什么样的画面呢?
  皓月当空,望茫茫天际,只身异地求学的你……
  3.
  把迎新晚会预算方案交给吴帅哥的时候,吴帅哥一边签字一边说:“迎新晚会要提前到28日,学校30日要用礼堂。”只剩下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凡事要加快进度。我让何乐去通知主要学生干部晚上9点到会议室开会。
  我把吴帅哥签完的报告拿给杨老板批,杨老板看完后表情夸张地说预算的节目费太高,要费用减半,吓了我一大跳。后来知道杨老板是开玩笑,才松了口气。不过,杨老板为了表现他的权力,还是砍掉了500块,并放出话来,超支的钱要我和曹总付。
  我暗自庆幸我对杨老板的了解,在预算时多预算了一小部分,所以这次开支也不会很紧张。从小张老师那里把预算的钱支借出来,装在口袋里,自我感觉好了很多。出门以后,我打电话给曹总:“曹总,杨书记砍掉了节目费500块钱,而且说,这次晚会超支的钱由你付。”曹总吓了一大跳。后来知道我是开玩笑,才松了口气。
  猴子说要给我和曹总接风洗尘。猴子是体育部部长,以前挺木讷的一小伙,只会埋头苦干。我和曹总对他的开窍,深感欣慰,于是欣然赴宴。吃完晚饭,曹总说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就让猴子陪我去学生活动室看看。韩露露几次打电话告诉我,文艺部排了几个迎新晚会的节目,让我去看看,支持一下她的工作。
  在学生活动室的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女生站在那里,旁边的椅子上有一大堆衣服,估计是文艺部安排看衣服的。走近了才发现是昨天在办公室见过的那个女孩,只不过今天换了一件白色的花边衬衫,头发扎成一个大大的马尾辫,裙子也换成裤子了。唯一不变的是脸上那两个小酒窝。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居然也看着我。我今天一身休闲装,她肯定没认出我,毕竟昨天我是西装革履。我走近她,“同学,你是新生吧,是文艺部的吗?”
  她一愣,可能奇怪我怎么可以这么大胆,看到美女就向前搭讪,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是啊,我是刚来的。”我当然知道你是新来的。我当了几年学生会干部,学院的学生不说全部认识,至少也见过七八成。
  本来还想继续发挥一下,韩露露跑出来拿东西,看到我,就大呼小叫:“你终于回来了,快进来看看。傲欣、蔚娅他们都在。”没办法,我只好跟着她进去。看到我进来,跳舞的人就慢了下来,我示意她们继续。傲欣跑过来,我习惯性的跟她亲切握手。傲欣是艺术学院编舞班的学生,也是我的小妹。为了提高迎新晚会舞蹈的质量,我请她过来给我们学院的女生教舞。
  蔚娅也跑过来,问我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跟她打个电话,我就说:“打了好多次,都没打通啊!”蔚娅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去年作为云南省的唯一大学生代表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做过报告,让我脸上添色不少。
  蔚娅拥有很好的相貌和很好的成绩,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个不怎么样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叫竹竿,人如其名,一看就知道有几斤几两。竹竿虽然形象猥琐,但是在感情方面颇有毅力。最著名的一件事情,就是追蔚娅的时候,有一天他在女生院下面等蔚娅吃饭,从早上8点一直等到晚上8点。那天蔚娅很早就被我叫去电视台做节目,吃过晚饭,我们在女生院下面发现容颜枯槁奄奄一息的竹竿。记得当时蔚娅一脸不屑地说了一句:“这人真烦。”后来,天知道怎么搞上的。
  认识她的人都说,有蔚娅在的地方就一定有竹竿,我往周围看了看,竹竿果然在活动室的一个角落向这边观望,形象依然猥琐。我招手让他过来,叫他跟猴子到外面的小卖部买两箱矿泉水。买矿泉水不是必须的,但我既然亲自来看望大家,那就必须有点实惠。在我的施政理念中,精神鼓励和物质鼓励是要两手抓的,所以我在下面的威信一直很高。
  蔚娅现在是主席助理,竹竿以前是组织部部长。因为竹竿成绩一塌糊涂,严重影响学生会的形象,吴帅哥几次要我把他劝退,在换届的时候,我和曹总商量,参考近亲不能同朝为官的原则,把竹竿光明正大地撤了,让他能够安心学习。
  我挥挥手,让她们继续排练,不经意间又走到门口。那个女孩依然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坐在长椅上,我想我有责任去关心一下。
  “同学,听你普通话讲得不错,应该是南方人吧?”一听到这个问题。女孩子马上容光焕发,很自豪地回答:“我是上海人!”上海人,飞雪!所以接下来我就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她认真地回答:“飞雪,飞杨的飞,雪花的雪。”没想到这么俗气的名字能被她介绍得这么诗情画意。我始终相信:一个人的谈吐决定了一个人的气质,而一个人的气质需要经过几代人的积淀。这句话,多数时候是在别人夸奖我说话很有涵养和水平时,我用来自谦的。
  或许是我太具亲和力,面对我鼓励的目光,她大胆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很坦然地告诉她:“我叫常见,就是经常相见的意思!” 她停顿了一下,笑了。有个伟大的推销员说过,笑声可以拉拢两个人的距离。她接着问我:“你这名字真有意思,你是几年级的,也是学生会的吗?”我就认真地告诉她:“我是大二的,是学生会文艺部的副部长。”她非常吃惊地看着我,喃喃地说:“是吗?你也是文艺部的,怎么从来没听韩露露说过?”我就给她解释:“我前段时间去毕业实习了。昨天刚回来。”
  “大二也要毕业实习吗?”她不依不饶地问我,我只好说:“这个……这个吗……”还好,猴子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给我,我接过来就递给飞雪,然后就站起来,对飞雪说:“先喝瓶水吧,我看你今天很辛苦了!我先进去找她们谈点事。”留下充满疑惑的飞雪。
  我找傲欣跟她说了一下她编舞的报酬问题,看得出她对我安排比较满意。看看开会的时间快到了,我得先去会议室准备一下资料。韩露露跑过来在我耳边说:“你又骗小姑娘。你是什么文艺部副部长。”“那你怎么说的?”韩露露说:“那当然你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了。飞雪,还不错吧!”我拍了拍韩露露的头,“不错不错,几日不见,刮目相看啊!你这丫头有长进。”
  在门口,我伸出右手去握飞雪的手,结果被电了一下。
  4.
  我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曹总坐在我左边,聂锦辉在我右边。曹总正忙碌地统计迎新的支出发票,聂锦辉叼着根红云坐在那里发呆。我饶有兴趣地盯着门口,看到一个又一个人走进来,不容置疑,每个走进会议室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把目光投上主席台正中央,然后会得到一个示意的微笑。这个微笑代表很多意味,这是个很细节的问题。
  我看了看表,对聂锦辉说:“开始吧!”点名的时候,发现文艺部的还没到。我正准备说话,韩露露和飞雪出现在门口。看她们急急忙忙的样子,想必是跑过来的。飞雪满脸惊讶地看着我,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韩露露拉到最后排的位置坐下来。
  我简单地把必须我讲的讲了,就说:“具体操作方案由曹总做详细部署!”然后我的目光就像平日开会一样。开会时我有个习惯,不说话的时候,把目光正视正前方,让下面的人看我的时候,都会觉得我是在看他,但实际上,我谁都不看。与其说是目光的威严,不如说是种气势,这也是一种领导的艺术,是我在一本书上学的。今天我有意地看着飞雪,飞雪的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像红苹果!飞雪看到我在看她,连忙低下头。
  散会的时候,各部部长到聂锦辉那里领新学期工作计划,我很郑重地走下主席台,跟那些副部长们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很随意地走到飞雪的跟前。我从口袋里掏出我的通讯本,摊开在她面前,“欢迎你加入学生会,把你的联系方法写下吧!”她傻傻地拿出笔就把宿舍号宿舍电话手机号家里电话全部写下来。
  飞雪的手机号是移动的,我的手机号是联通的。那个时候联通与移动还不能互发短信息,一念之差,我就说了一句:“移动的不好用,用联通的算了!”
  她抬起头来找韩露露的时候,韩露露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我就邀请她,“走吧,我陪你回宿舍区。”路上,她问我为什么骗她,我一再强调“因为你太可爱了!”一句话被重复一百遍就变成真理,她后来也发现她真的很可爱,是因为可爱才相信我的。经过公寓楼的时候,我诚恳地说:“我宿舍在上面,时间还早,要不要上去坐一下!”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上去坐坐。
  在宿舍东拉西扯的,时间过得很快,我想应该拿什么东西招待一下,毕竟飞雪是第一次来我宿舍。东翻西找,发现了前天在山鸡那里拿的一个椰子。飞雪喝过椰子奶,可从来没见过椰子,她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是长了毛的老西瓜。她笑着说我又在骗她。
  在砍断了两把刀以后,我在衣柜的角落找出一把小铁锤。小铁锤是我金工实习的结果。市场价不超过5元,但却花了我这个未来的工程师两个星期时间,经过锻车磨冼削搓等几十道工序以后,交了35块钱成本费才拿回来做纪念的。因为生产成本过高,平时我都舍不得用,只是逢年过节当艺术品拿出来欣赏一下。从这把小铁锤你能看出机械行业的现状:高成本低产出,所以我从来对机械行业的明天不抱希望。
  力气用太小,椰壳纹丝不动,力气用大了,椰汁喷了一地,款待飞雪的计划落空了,我只好很害羞地对飞雪笑笑。时间不早了,我提议送她回宿舍。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我想我今天晚上只是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找一个新任文艺部部长助理谈工作而已,所以,我就矜持地站在楼下对飞雪说:“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以后有事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说完就转身上楼。走到二楼,感觉有点不绅士,我应该送她回去的,就又下楼,人已经不见了。若有所失。
  回到宿舍,看到雷风在拖地,可能是过于兴奋,我居然抢过拖把,拖地的时候还哼着歌。雷风一脸惊诧地看着我,猛男一个劲地问我,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刘备拿出大头笔,慎重其事地在门后的值日表上写下:9月17日22点15分,残剑同学亲自哼着歌拖宿舍地板一次。
  这是我在520室第一次拖地。
  5.
  阿义打电话过来,邀我下午去打台球。想到今天晚上的招新会议,我告诉他回去练两年再过来挑战。
  昨天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照镜子,发现镜中人精神委靡。男人的形象缘于精神而不像女人的形象缘于肉体。公众形象是我一贯重视的,我不想给第一次见面的新生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次招新会议,我有必要给新生树立一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气宇不凡的学生会主席形象。
  吃过午饭觉得有些疲惫,下午就足足睡了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却觉得更加疲惫。
  去实习之前,我嘱托过曹总,各部门可以适度地摆摊预招一些人。所谓摆摊,就是一张桌子,一块板子,两个人站在那里吆喝。这样可以补充一下上学期非正常流失的学生干部,也可以找一些搬桌子、贴海报的劳动力。
  不知道是曹总没有传达清楚,还是各部门执行不力,或者新生过于积极,新生入校后,各个部门就大开门路招兵买马。据说现在各个部门严重超编,其中宣传部编制就9个人,却一下招了23个新生,加上原来的7个,共有人数30人。为这件事,我还专门打电话把宣传部部长老于臭骂了一顿。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暗红色的衬衫穿上,打上领带,照镜子的感觉就一个字:酷!可我不是去表演的,我想应该穿得更有亲和力一点,就把领带拆下,套上一件羊毛衫,这样就显得成熟稳重了,再戴上我的眼镜,更加文质彬彬。
  在楼下碰到聂锦辉,我问他:“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他说:“昨天开老乡会,认识一个我们学院的老乡,长得非常漂亮。”我知道他眼中的漂亮,一般有水分,如果还用上“很、非常、特别”等字眼,那就说明水分含量还不低。
  我关切地问:“有没有可能?”他开始昂起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不怕山高路险的样子,片刻,低下头故作深沉地说:“很难!”一问才知道海拔高度有差距,聂锦辉撑死就1米7,她老乡净高度就是1米75。我拍了拍聂锦辉的肩,安慰他说:“什么时候让她加入学生会,我帮你搞定。”聂锦辉说她画画得很好,已经加入宣传部。
  在路上碰到西装革履的土匪,土匪是国土资源工程学院毕业班的。他看到我,很夸张的表情,然后假惺惺地说:“小残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叫我去接你。”土匪是陕西人,黄土高原长大的,为人豪爽,唯一不好的就是老是觉的自己是老师,言行脱离学生身份,让人产生距离感。不过土匪确实是国土资源工程学院的红人,我当副主席的时候,他已经是国土资源工程学院学生会的主席。
  我跟他亲切地握手,然后严肃地说:“土匪,你是不是人啊?我去你宿舍找你十几、几十次,你都不在!”我知道这家伙在学校待的最少的地方就是宿舍。果然他就很认真地问我:“什么时候?我最近在图书馆找资料……真对不起,改天我请你吃饭。”
  阶梯教室只有一个门,在最前面。我站在门口,在里面忙于布置的河马和何乐就放下手中的事,跑了过来,“老大,穿这身衣服真帅!”河马拍马的工夫是得到吴帅哥认同的,何乐也表示赞同河马的观点,并补充道:“老大,实习回来,气色很不错!”受了20多天的折磨,气色还不错?不过好话不伤人,多多益善。
  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我跑到阶梯教室的后面,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红云,叼上一支,很悠闲地点上,开始观察从门口进出的人。看到的老面孔,一般都是各个部的部长副部长。在学生会,如果奋斗了两年还没能混上个一官半职,来年就不太好意思待下去了。看到的更多的是新面孔,新面孔有一个特点,一般衣着都比较光鲜,脸上洋溢着一种激动和满足。作为过来人,我明白新生把能加入学生会看做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
  我慢慢地抽着烟,环顾着整个教室,看见聂锦辉和一个高个女生在聊天,旁边还有老于。我走过去,老于先看见我,马上一脸媚笑地跟我打招呼。我一只手搭在聂锦辉的肩上,高个女生转过头来看我。从外形看,她高高大大的,脸上棱角分明,可是让人看着很舒服,感觉有味道,想必跟美女还是沾点亲带点故,不过跟飞雪比,完全不是一样的味道。
  “你是云飘飘吧!”她不显拘谨,落落大方地承认,让我平添几分好感。我接着说:“我早就听聂锦辉说起你,你绘画很好,是吗?”她微笑地默认,我转过来对老于说:“你们宣传部不是缺会画画的人吗?云飘飘是个人才,我建议她给你当助理。”本来我想说让云飘飘给聂锦辉当秘书,可是觉得不严肃,也不知怎么地一下想到飞雪,如果让她一个人当文艺部助理的话,会太引人注目,何况还有聂锦辉,我就做个顺水人情。
  除了文艺部跳舞以外,其他人全部到齐。会议的议程比较简单,按照正常程序,给每个想加入学生会的同学一分钟自我介绍的时间。开始前,何乐问我是不是上去说几句,我想毕竟要有个人去抛砖引玉,就说让曹总去开场白吧。
  招新会我已经参加过四次,大学每年一次,除了第一次是以被招者的身份参加外,其他的时候,我都是或大或小的组织者。新生一个一个走上前台,他们的介绍演讲或激昂、或低调、或害羞,目的只有一个,希望能留在学生会。看着他们,我想起大一入校的时候,我也曾经站在演讲台上,接受一些老生的挑选。可如今风水流转,我对演讲的每一位都有绝对的挑选权。
  云飘飘上台了,镇定自若,“学生会的各位领导,各位同学,晚上好!我叫云飘飘。云南的俗称叫彩云之南,我是一片彩云,所以我就飘到了这里。我热爱运动,擅长画画,希望我能够以我的画笔把学生会画得更美。”话不多,却很能吸引人,场下掌声不断。曹总把头转过来,色眯眯地对我说:“这个女孩子不错!”我正色告诉他:“有女朋友的人,思想健康点。”
  “现在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学生会主席残剑讲话!”台下掌声雷动,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地两个半小时就过去了。我信步走上前台,从主持人河马手上接过话筒,并没有像曹总一样坐在主席台前,而是走到教室的第一排站住,用眼睛扫视了一下教室,做了个深呼吸,开始说:
  “各位同学,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学院所有老生欢迎你们考进我们学院,其次请允许我代表学生会欢迎你们的加入。”我停顿了一下,示意掌声停下。“今天晚上,我很激动,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三年前的我……刚才看见大家的自我介绍,我觉得都非常好。我很想把大家都留下来,但是我们学生会的编制有限,我们只能择优录取,请这次未能加入的同学能够谅解……”说话的中间,我叫河马把我、曹总和聂锦辉的名字、宿舍号码、电话写到黑板上。
  “如果大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直接去宿舍或打电话找我,找曹总找聂锦辉,可以找我们学生会的每一名干部……最后我预祝大家在大学里生活愉快,前程无量!”说完以后,我让学生会的主要干部留下收拾会场,宣布散会。
  走在学校黑暗的林阴道下,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路灯,我突然觉得有点虚脱,从加入学生会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憧憬有一天可以人模狗样地站在主席台上给新生讲话,还设计了多种出场的形式和演讲的内容,可今天就这样很从容地做了说了,没有预料中的欣喜,有的只是对明天的迷茫。人生很多事情在没有做的时候,非常向往,做了以后,却觉得没有想象中的感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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