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和民兵拥着夏孟清往外走。民兵连长叫一个民兵把夏敏手里的旅行袋拿过去。夏敏追上去,叫着:“爸爸!爸爸……”夏孟清停下来,眼睛里噙着泪水,用带着手铐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颤声说:“爸爸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啊……”说完,就不再回头,跟那些人走了。
外面风雪迷茫,山脚下停着一辆旧吉普车,车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雪。胖警察咒骂一声:“他奶奶的!碰到这个鬼天气!可别翻了车!”夏敏被春生和邻居们拉着,泪眼朦朦的站在门口望着。眼看那一行人快走下山坡了,她猛然挣脱他们,冲出去,向山坡下跑,一边哭喊:“爸爸!……爸爸!……”路很滑,又是下坡,她跑了几步,一个踉跄,跌倒在雪地上。春生追出来,把她扶起来。那辆吉普车已经开动,在山路上慢吞吞地颠簸着,拐过山脚,消失在风雪迷漫中。她靠在春生胸前,呜呜咽咽地哭着,头脑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剩下她一个人,将来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以后的几天,雪越下越大,又正遇过年,都不出工。夏敏一个人躲在屋里,以泪洗面。春生和他爹娘、还有周围几家邻居,轮流来接她去各家吃饭,她不肯去,他们就给她送些吃的,说些宽慰的话。他们说:“大伙儿都知道你爹是个好人,他不会有啥事的,没准过几天事情弄清楚了,就会放他回来的……”听了这些话,她的心情稍稍舒解些,也略微吃了点东西。但是一想到父亲此刻不知在什么地主、受什么样的苦,心里就一阵酸楚,嗓子哽住了,再好吃的东西也咽不下去。
刚过初三,天晴了,又开始出工。夏敏走出屋子,和大伙儿一起下地。每天早出晚归地劳作,日子反倒好过些。
几个月过去,她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脸上也不再那么愁云重重。在旁人看来,她似乎又和以前一样。只有春生看得出来,她其实变了许多,什么地方变了,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她好像长大了一些。
夏孟清一直没有消息。夏敏心中牵挂,却不知到哪儿去打听。有一回在大队遇到民兵连长一脸为难的表情,吞吞吐吐说:“这事……这事……我可不大清楚。要不,你到公社去问问吧,兴许他们知道。”初夏的一天,夏敏和几个妇女正在地里薅草,突然下雨了,队长跑来喊,叫她们收工回家。那几个妇女嘻嘻哈哈跑回去了。夏敏本来也想跟她们一起走,不知怎么想起了民兵连长的话,心中一动,转身向公社走去。
到公社要走十几里路,夏敏只戴了一顶草帽,走到公社时,身上全淋湿了。公社办公的地方是一排旧平房。她不知道公社头头在哪一间屋里,就走进第一间屋子。屋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个黑黑矮矮的中年人,正抽着烟,跟女的说笑;女的年轻些,敞着怀在给娃子喂奶。见夏敏进来,那男的问:“你找谁啊?”夏敏说:“我找书记,噢,找主任也行。”那女的指着男的说:“他就是黄主任。”湿衣服紧绷着夏敏的身体,清晰地勾出胸和腰的曲线。黄主任的眼光从她胸前掠过,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问:“你有啥事?”夏敏把父亲的事说了一遍:“我想问问有没有我爸爸的消息。”黄主任说:“哦,你就是夏孟清的女娃子。不错嘛,啊?”他转脸对那女的说,“刘主任,你说是吧?”原来那女的是公社妇联主任。她笑笑,没说什么,给怀里的娃子换了一边奶。
黄主任又说:“你爹的事,我也不能随便跟你说,那可是立场问题。你还年轻,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嘛,只要跟你爹划清界线,还是有前途的。马克思出身也不好嘛,他爹是犹太人,啥是犹太人?就是有太多钱的人嘛!那不就是地主、资本家吗?可是他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革他爹的命,硬是把自己改造成了无产阶级、贫下中农。你也要向他学习啊!……”夏敏说:“我会向他学习的。可是我爸爸的事……”黄主任说:“这样吧,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行吧?”夏敏没有打听到父亲的消息,却聆听了黄主任的一番教育,心里很失望,怏怏地走出办公室。她不知道黄主任还在面带笑意地望着她的背影;她更没有料到,她这趟到公社来,会引发出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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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本色 6、黄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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