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炰旭此言一出,白浪可比刚刚听到白广的话还要震撼,他诧异的以目光扫过众人,见每个人都低著头一言不发,似乎十分的颓丧,白浪忍不住大声说:「什麽?」
「你不愿意吗?」白玫妙目一转说。
「我……」白浪一窒,自己不愿意吗?若真能如此,不但抛开了这许多烦恼,更能顺利的与刘芳华在一起,以後也不会为了什麽时候该造反烦恼……白浪想了想,正要点头时,他身上冷汗一冒,那熊族呢?当年自己答应了熊族少主宏仑的事又该怎麽办?
眼看白浪的神情万变,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意外,白浪看了众人的神色,反而有些讶异,莫非他们以为自己一定会同意?正糊涂间,白玫开口说:「浪大哥,你想到什麽?」
白浪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叹口气说:「我怕无法向熊族少主宏仑交代。」
白玫一怔说:「熊族少主宏仑?」因白浪後来一直没提此事,她倒是忘了。
「浪大哥。」躺在床上的白广忽说:「你一直没告诉我们,熊族少主为什麽愿意帮你兴兵南下?」
白广一说,众人都觉得大有道理,若非白浪答应了什麽事,两人交情再好,也不至於拿两个种族的未来开玩笑。
白浪望了白炰旭一眼,顿了顿才说:「当时我以为白家已无後人,所以贸然的答应了一件事。」
白炰旭感觉到严重性,他目光转到白浪身上说:「你答应了什麽事?」
白浪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的说:「给他们泰古剑。」
「什麽?」白炰旭霍然站起,目光直视著白浪说:「泰古剑?」
在场的人都知道,泰古剑是人族权柄的象徵,更是人族之宝,白浪居然答应了此事?每个人的脸上不免都有些讶然。
只听白浪缓缓的说:「熊族南犯,蛇族北侵,还不都是为了泰古剑?若送了出去,人族至少可保数百年平安。」
「可是……」白炰旭目光向著四面一扫,顿了顿才说:「这岂不是弃祖宗遗命於不顾?」
「何必在意?」白浪慎重地说:「我发现熊族也有一样的遗命,想来各族都一样,当年各族祖先本为同伴,说不定是要我们协力合作呢?」
「这……」白炰旭猛摇头,但又不知该说什麽。
白玫连忙打岔说:「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可能与熊族合作,当然也不会送泰古剑出去嘛。」
白炰旭一楞,回过神点头说:「正是,此事可暂且不提。」
白浪思虑了片刻说:「不成,我要亲自向宏仑道歉。」
「你要北上?」白玫诧异的说:「那这里的事怎麽办?」
白浪放心的说:「既然我们投降,徐兄、芳华都会保护你们,不必担心。」何况除自己外,其他人去也太危险了。
「何必呢?」白玫仍不满意的说:「既然毁约,两方从此便是敌人,这岂不是赶去送死?何况我们既向刘氏效忠,现在浪大哥若一去数月,他们怎会相信?」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白浪一时不知该怎麽接口,却听得上方传来一声:「我帮你们去说如何?」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这周围早布置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怎麽会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接近?与熊族有密谋一事若给任何人听到了还得了?白炰旭首先扑出门外往屋顶翻去,四面也霎时围上了五、六十人,乒乒乓乓的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
白浪等人自然也不会閒著,跟著冲出的同时,却见房顶上众人围著一个胖胖的身影,那个人还一脸不在乎的模样笑说:「大夥儿别这麽紧张。」此人正是也住在「馨云殿」中的周广。
白炰旭目光中燃烧著凶狠的神色,咬牙说:「你是上次那个野人?」他还记得当时东极城外一招间被周广震退,不然只怕已经扑了上去。
「又叫我野人?」周广皱著眉头说:「真是的,坐井观天,不知天外之事。」
白炰旭虽然不明周广话中之意,也知道周广在嘲笑自己,他哼了一声,正要上前教训教训周广,白玫已经一跃而上,甜甜的笑说:「周伯,别与我大伯呕气嘛,好不好?」
白玫与周广熟识,毕竟周广与白玫都随著南角城一行人北上,两人倒是颇有几分交情。周广望见白玫,呵呵笑著说:「哪里有呕气?小玫小妹妹,你们在这里商议什麽大事啊?守备这麽森严?」
白玫目光一转说:「周伯,您来了多久啊?」问话的同时,白玫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紧张。
「我跟著他来的。」周广向著白浪一指说:「小子,你内力比上次见面又强了不少唷。」
白浪吓了一跳,周广居然无声无息的跟著自己过来,自己的功夫白练了?不过白浪仍有些不服气,哼了一声说:「前辈这麽偷偷摸摸的,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他还不知道眼前便是单人独闯宫中那个大胆人物。
「我可不是君子。」周广一点也不惭愧,笑呵呵的说:「我是看你跟徐小子说话怪怪的,内容有些难懂,这才过来关心一下。」其实周广正是听白浪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颇像当时在皇城地底听到的声音,这才掩了过来。
这可不是好理由,白浪正想生气,却听白汉虎吼一声说:「少废话!接我一招。」
话声一落,他两爪青光一闪,同时往前穿了过去。
白汉从得到消息後,一直都十分气闷,但他又不善表达,只好闭著嘴生气,而这些日子白彤一直没出现,更是让他心烦意乱,这时周广忽然令人忌讳的出现,白汉再也耐不住,往前就冲了过去。
不过白汉与周广的层次毕竟差了太远,在周广笑声中,只见他手一挥,白汉的身子便蓦然打起转来,往後直甩了出去。
白炰旭连忙一把抓住白汉,两人一起退了数步,这才好不容易在屋顶上稳了下来,白浪目光一凝,运足了功力就要往前走,白玫却急急的挡住白浪传声说:「不行,他与南角王交过手,不分胜负。」
果然是特等的高手,不过白浪其实也不怎麽害怕,他自忖自己左手经脉虽还没到聚脉完成的地步,但已经能运使功力,也就是应该如同石板所记载的「合脉」状态,施用起来,应该比「青灵爪」还高段一些,若是出奇不意,说不定能伤了对方。
这时周广却望著白玫摇头笑说:「你在说老周的坏话吗?」
「这……」白玫没想到对方能察觉自己在传音,正有些尴尬时,周广转回头对白浪笑说:「怎麽样,老周正閒著无聊,替你跑一趟熊族如何?」
白浪哪敢把这种事情交给他人,正要拒绝时,周广忽然笑容一收,皱眉说:
「对了,还有两件事没忙完,再过几天成不成?」
「那就不必麻烦周前辈……」白浪说到一半,白玫一拉白浪说:「请周伯帮忙嘛。」
白浪诧异的望向白玫,却见白玫转过头说:「周伯,可是熊族这件事,您可不能对别人说。」
「连徐小子都不能说?」周广翻了个白眼,似乎有些不大开心。
「不行。」白玫连忙摇头,若与熊族有关的事情传了出去,就算不姓白也完蛋。
两人正讨价还价时,楞在一旁的白浪却忽然想通,白玫让周广就这麽闯去,岂不是让他去送死?不管周广功力多高,熊族的高手可也不少,众寡不敌之下,他是必死无疑,白浪立即止住白玫说:「小玫,不行。」
「浪大哥!」白玫回过头,目光流露出焦急的神情说:「你听我一次好不好?
你又不能去,除了周伯之外,还有什麽选择?」
「白浪。」白炰旭也说话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对周广可没有好感,最好让他去送死。
白玫接著又说:「就算你不在意自己,也替芳华姊姊想一想。」
想到刘芳华,白浪心一动,若自己告诉刘芳华好消息後立刻就要离开,确实也是舍不得,白浪心念一转,若告诉周广传讯之法,并嘱咐他该小心注意的地方,也许不会害了他,白浪一咬牙说:「好吧,那麽就麻烦周前辈帮我这个忙。」
「也不用这麽勉强。」周广望望众人,有些狐疑的说:「若真的有顾忌,我也不多事了,我只是本就想去逛逛,想顺手帮你们一个忙而已。」
既然周广本就会去,那就没什麽好顾忌了,白浪吸一口气说:「周前辈愿意帮忙,晚辈十分感激,便请周前辈听晚辈说明细节,以免意外。」他决定尽量说清楚那里的人事物,避免周广因此遇上不必要的麻烦。
「等等……唔,那时地底下的是不是你啊?」周广终於忍不住说。
白浪一怔,这才认出周广的声音,白浪楞楞的说:「原来那时是前辈?」他不禁有几分庆幸刚刚没动手,这人能自由出入皇城,还能独对刘冥与六大尊者,自己岂是对手?
「那就又少了一件事。」周广呵呵一笑说:「你小子倒是好心,难得……」周广对白浪说完,忽然望著白玫与白炰旭两人古古怪怪的笑了笑。
白炰旭脸色立即微变,对方莫非看出了自己的意图?看来此人可不只功夫高而已,还好他答应了会去,最好远远死在北域之外,别再出现扰人心神。
众人商议已定,白浪与白玫自然分头向刘芳华与徐定疆报讯,徐定疆与众人同住一殿,自然极为方便,刘芳华却也不远,只不过是在隔邻的「檀云殿」,白浪一个人走到「檀云殿」外,脚步却迟疑了下来。
不久之前,他向周广说清了与宏仑联系的方法後,送周广出门,没想到周广临走前,忽然没头没尾的传了一句话到白浪耳中说:「白小子,你可要想想你和徐小子刚刚是为什麽原因碰面的。」
周广走了之後,众人继续商议投降的细节,白浪也没时间好好细思,这时想起这句话,白浪才想起刚刚自己与徐定疆都以为对方找自己,这确实十分诡异,但周广为什麽会特别提起呢?
若自己与徐定疆的碰面,并非是误会,而是有心人的设计,谁会做这种事呢?
是南角王徐靖,还是白家人?
可是说老实话,徐定疆与自己碰面,可说对任何事都没有影响,就算真有人心怀叵测,自己也没什麽损失,想到这儿,白浪慢下的脚步又轻快了起来,也许周广不过是危言耸听,也不见得看出了什麽。
门口传令进去後,刘芳华很快的就出现在白浪面前,两人两天没见,一见到面,白浪忍不住牵起刘芳华的手,望著刘芳华姣好的面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檀云殿」前可有官兵驻守,见白浪突然没大没小,许多人都直了眼,却又不敢多说什麽,刘芳华则没想到白浪忽然变的这麽大胆,在人前也不避忌,她脸红了红,扯著白浪往内便走。
其实不用多说,刘芳华也知道白浪带来的是好消息,当时两人已经说好,若白家决定逃离,白浪自然会随著离开,也不会再与刘芳华碰面,何况白浪表现出这份欣喜的模样?
两人到了刘芳华房中,温存许久之後,这才慢慢聊到正事,对於是不是要说清楚白家人的身分一事,两人则有著不同的意见;刘芳华希望白浪等人索性实话实说,日後也不怕被揭发,而白浪对於刘然的个性却有些不放心,自然不大愿意,只一直不肯应承。
拖到了时间渐近八时,两人应启程去参加刘然的登基大典的时刻,这件事仍一直没能得到共识,不过两人正处於甜蜜的热恋时期,也不会为此产生不快,只把这件事暂且放下,手携手的往宫内「承运台」前进。
「承运台」在皇城正中央,是个高二十公尺,长宽各百公尺的云天白石大平台,专为人族帝皇登基之用,据说数百年前本没这种规矩,但後来人族帝皇的登基一事越来越显慎重,这才建了这座平台,以彰显帝皇的权威。
这时时辰渐近,四面观礼众人也慢慢的集合,白浪远远望去,忽然有些意外的说:「北面怎麽没人?」
原来这时承运台四周已经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影军,但除了北面之外,三面都有聚集而来的人群,尤其南面最多,更显得北面十分的特殊。
「那是父皇来的方向。」刘芳华解释说:「按过去的方式,西面是皇亲国戚,东面是文武百官,南面则让人民参观。」
所谓过去的方式,自然是白姓皇朝的那一套,白浪听了不由得有些感叹,什麽重复白姓荣光现在都成了过眼云烟,但白家若能在人族中安身立命,说不定有一天又能重新掌权,总比现在都被人宰光来的好吧?
白浪苦笑一下又说:「现在不是有敌来犯吗,怎麽让这麽多人民进宫?」
「我也想不通。」刘芳华思忖一下说:「二叔用兵出神入化,这次兵屯数百里外不知有何诡计,不过左督国王康公坚持他们必是进退两难,不用担心,父皇也就相信了。」
白浪冷笑一下,心想这也好,就算陈康猜错,在都城官兵防守下也不会有什麽大碍,不过陈康的话日後刘然只怕也不会信了……这老头倒是颇敢建议的,也不怕捅出漏子?
刘芳华肩膀轻碰了一下白浪说:「走吧,我们该到东面。」刘芳华早已放了白浪的手,众人面前,她可不敢太过张扬,不过两人的肩臂仍自然的不断碰触,有心的人很容易看出两人的亲密关系。
「东面?」白浪诧异的说:「你不算皇亲国戚吗?」
「当了龙将以上的职位就不算了。」刘芳华一笑说:「你忘了我的身分吗?」
「是。」白浪心情也不错,难得的半开玩笑说:「末将参见护国使。」
没想到白浪也会说笑?刘芳华意外之馀,仍忍不住白了白浪一眼。
两人走向东面,眼见东面的百官依著顺序排列,站的整整齐齐,远远望著,随著刘芳华逐渐接近的白浪一愣,忽诧异的说:「怎麽大家都来了?」却是白家三百馀人都到了场中,排列在南角王的两千亲兵队之後,连白广也被用担架抬来,至於徐定疆的亲兵,以及陈东立率领的部队则没资格到场。
刘芳华见了也感到稀奇,两人快步的接近,白玫以及白敏等人已经迎了上来,白浪还没发问,白玫就面有忧色的说:「浪大哥,定疆把我们都已获救的事报上去了,皇上下令我们参与登基大典。」
「报上去了?」白浪有些意外的说:「你不是说徐兄一时还不想张扬此事吗?」
「还不是那两个小丫头?」白玫皱眉说:「他们还是告诉了右相徐梦凡,右相又跑来问徐伯伯,这件事就闹开了……徐伯伯说,以皇上的个性,失踪一事就算我们无过,瞒的越久越不好,还不如早说。」
「说了就说了吧。」刘芳华眨眨眼说:「只不过这下『右督国王』岂不是倒楣了?」
望过去,果然「右督国王」刘方庭身後的卢一天、卢冰等人都望著白家人吹胡子瞪眼睛,只差没扑了过去,而白家人望著他们自然也没好眼色。
反正也没透露出众人是白家人,徐定疆救人一事不但无过而且有功,只不过在这种场合相见,对「右督国王」刘方庭脸上却不大好看,白浪望了刘方庭一眼,却见他依然懒洋洋的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白老弟。」徐定疆与陈东立也迎了过来,徐定疆望著白浪与刘芳华,他微笑著说:「我们终於化解了歧见了?」
「我也十分高兴。」白浪诚实的说:「当年实是不得已。」
「过去都不用提了。」徐定疆揽著白浪的肩说:「今晚、你、芳华、还有东立,我们四人好好喝一杯。」
陈东立倒是没多大的兴趣,他望著刘芳华与白浪亲腻的模样就一肚子不高兴,只不过徐定疆都这麽说了,他也只能闷不吭声,表示抗议。
刘芳华倒没察觉陈东立的不对劲,她一推陈东立说:「东立,你发什麽楞?谁惹你了?」
「确实有人看不顺眼发生的事。」陈东立没好气的说:「那可不是我。」
刘芳华、白浪顺著陈东立的目光往旁转,只见两道冷冽的目光正盯著白浪,白浪正觉莫名其妙,刘芳华却是皱眉低声说:「讨厌!」
刘芳华讨厌的还得了?白浪立即问:「那是谁?」
「东极王的两个儿子。」白玫接口说:「白广猜,伤了汉哥的就是他们俩。」
「有机会找回来的。」白敏蹦出来嘻嘻一笑说:「他们也想抢都城龙将,到时浪大哥教训教训他们。」
这倒简单。白浪确实颇有自信,除了徐定疆外,差不多年纪的皇族中他未必还有敌手,只不过他还不知道那两人为什麽紧盯著自己,自己还不算已经坐定了这个位置吧?
「对了。」白浪想想忽然说:「刘冥呢?」他可颇担心刘冥又来找刘芳华的麻烦。
徐定疆眉头微微一皱说:「听说被两位供奉爷爷除了……不过却没听说裂地刀的消息,不知道赐给谁了?」
徐定疆倒不是为了裂地刀赐给谁而皱眉,只不过这个消息一传出,「埳山老人」便不辞而别,连周广也打了个招呼便云游去了,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管他裂地刀赐给谁?白浪听了安心许多,刘冥那套怪功夫实在难以防御,他死了至少比较能安心睡觉。
众人分头归入自己的队伍中,刘芳华也不能总是随著大家乱跑,论身分,她必须站在他大哥刘縯之後,比南角王为首的众人又低了几个班次。而白浪的班辈该算更後面,却因徐定疆的安排,白家人就由白浪领军,整群人排在南角城部队之後,南角城部队加上白家人,这一批正是人数最多的一群。
不久後,仪式便在数声炮响以及千人合奏的悠扬乐音声中开始,隆重肃穆的仪式随之展开,刘然在百官簇拥下,缓步登上了「承运台」。
其实大多数人都认为习回河军必会趁此时攻城,所以专心的人并不多,连易岚、陈扬都没回来参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必定是留驻城北,以防止习回河军趁虚而入。
可是从早上到中午,又从中午到下午,整个仪式经过了谢天、敬祖、传承、受民、袭爵等等繁琐的仪式,刘然也被众臣上了一个「天昌皇」的封号,城北依然是平静无波,似乎习回河军当真是不敢进犯。
到了最後一个步骤,也就是受勋的阶段时,腰配泰古剑的刘然,志得意满的站在台上,向下望著众人,脸上显现出一股欣喜交杂著得意的神色。
他的表情并不令人意外,自古以来,直到了受勋这个阶段,也就是帝皇正式以皇帝的身分下令封爵,这个过程中,权利的象徵更多於实际,代表著所有臣民都在他的权利下俯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城外仍有叛军虎视眈眈。
刘然目光扫射四面片刻,终於张嘴说:「大供奉刘尉达、二供奉刘尉莽,保卫皇室、训练皇族有功,朕今日正式将『秘阁殿』更名为『幻萃阁』,两位封为『幻萃阁』大、二供奉,除过往权责外,『幻萃阁』更担负精创武技,宏扬人族武学的责任。」
今日是「幻萃阁」其名首次出现在人族的历史中,後来也成了皇族高手汇集的地方,在武技的创新与传承上,有著不可磨灭的功绩。
且不管两位供奉的职责有些换汤不换药,针对「秘阁殿」的更名,众人听了都有些意外,虽说「秘阁卫国使」已经不在,但「秘阁殿」依然是影军的老窝,皇上这麽一说,那影军要安置在哪里?
刘然却没提到影军的问题,只见他胸有成竹的说:「『右督国王』刘方庭、『左督国王』陈康,公忠体国,在先皇驾崩时适如其分的暂行政务,更有效的保护都城的军民,特封赤铠宝带一条,兼『幻萃阁』供奉。」
刘然目光又转至东面,望著徐靖与徐乾说:
「『南角王』徐靖,以一城兵力镇守南疆,攘外安内,朝廷从来无须为此烦心,徐王爷功不可没,赐玉袍、騜带,兼议政大臣、参议,可直骑入宫。
『龙安护国使』徐乾,皇城戡乱有功,晋升『龙安卫国使』,统管五千影军,镇守皇城……」跟著又是一串分封的名单。
这也并不意外,只不过还没说出影军要调到哪去?一面听一面思索的徐定疆心里估算,下一个就该轮到刘芳华、白浪了吧?这次东极城大战中,刘芳华与白浪的功绩十分明显,刘芳华就算没升「卫国使」,也总该有些赏赐。
没想到刘然目光转回南面,朗声说:「其他相关封赏,由左、右督国王,左、右相合议拟上。」
这就怪了,徐定疆心里一沉,心知必然发生了自己未能估计到的事情,却不知是福是祸?
「朕今日登位,都城欢庆三日……」刘然说到一半,南面的人民中便隐隐传出了一些嗡嗡的议论杂声。刘然心里有数,现在人民最想了解的便是北军南犯,都城如何因应,他不慌不忙的接著说:「虽有习回河城叛军大胆南犯,但无论军力,情势、天命,朝廷都有充足的信心,所以各庆典仍依正常举行,都城防务仍由易岚龙将、陈扬龙将主持,并由故东极王陈克之子──陈儒雅、陈儒庸兄弟暂任龙将协同管理……」
话说到这里,连白家人都感到怪异之处了,徐定疆更是急急回头,却见两千都卫军已经悄没声息的围在白家众人之後,外围更有三千影军,徐定疆暗叫糟糕,正要移动之际,右手忽然一紧,却是被自己父亲徐靖一把抓住。
徐定疆全身无力的听著高台上刘然正缓声说:「……现有白家馀孽三百馀人混入人族,众官兵,把这群人通通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话声一落,所有人同时哗然,白家馀孽?这可是死罪一条!
难道刘然终於相信右督国王刘方庭的话?难道他有证据?白家人面色大变,在这刹那间情势忽变,白家人也不知道该不该抵抗,若抵抗,那是死路一条,且不要说背後的五千官兵,身前还有南角城的两千馀部队,这下真的完了。
白炰旭的目光转向徐靖,目光中流露出愤恨的神色,看来八成是徐靖搞的鬼,可能连他儿子都骗过了。
白浪也涌起了怒气,莫非连徐定疆都骗了自己?但又无法相信此事,若以自己的功力,说不定有机会往外冲,要不要冒死一搏?
白汉见白玫脸色惨白、白广心神若失、白浪脸色铁青,三人都没能说话,他慌忙问白炰旭:「大伯……我们是不是又要投降?」
白炰旭还没说话,却听得南面不远,一个清脆的声音急急开口说:「且慢!……
启禀皇上,白家确实有欺君之罪,但他们确实是诚心归顺。」
那是刘芳华。
白浪涌起了又悲又喜又混和著自怜的情绪,这一刹那间,酸甜苦辣通通涌上心头,至於生与死似乎也不是这麽重要了。
一听刘芳华的声音,徐定疆心一横,脱开父亲的手,扬声说:「启禀皇上。属下也是近日得知此事,已获得白家所有人一致允诺,正准备在大典後呈报皇上,所以今日才让他们全体到场。」
两人话一说完,刘然目光在两人脸上凝住片刻,沉著脸说:「你们两个承认知道此事?」
刘芳华点了点头,低下头没有说话,徐定疆却是一脸坦然的说:「微臣自与白玫交往,不久後便获得此讯,但仍瞒著父王推动白家向皇室舒诚。自南角城返都城,微臣两日前才与白家人碰面,白家已决定於登基之日向皇上请罪,却不知皇上可否从轻发落?」徐定疆话语中轻轻巧巧的把徐靖撇到一边,省的把自己老爸也拖下水。
「大胆!」刘然脸色一沉说:「白氏馀孽此事何等严重,多拖两日岂能由你决定?若非看你当日率军救驾有功,连你也一起惩处!」
刘然虽然发脾气,徐定疆却不怎麽害怕,只尴尬的笑了笑说:「皇上恩典,微臣惶恐,但当日东极大乱,白氏族人可称救驾首功,且今日为皇上登基大喜之日,正该从轻处置,请皇上明察。」
刘然自然早已想到此事,不过徐定疆这种时刻提了出来,却是有些不识相,刘然脸色更难看了,过了片刻才说:「若白氏众人一体束手,朕会详查他们是否确实心无他意,不会冤枉了他们。」
也就是说,只要白家抵抗,那就没什麽好说了,徐定疆冒著刘然发火的风险说到这里,若白家还抵抗,徐定疆「安国使」的称号只怕马上就会被摘掉,他也不再说,回过头远远望著白浪,目光中露出了期望。
白玫见徐定疆一直为了白家人说话,不禁痴痴的望著徐定疆,但当徐定疆目光转到白浪身上,白玫心下却是一凉,自己在徐定疆的心中,毕竟不是最重要的,她暗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大伯,我们还是……」
「又要投降?」白炰旭目光一凝,脸色十分难看的说:「这次可不是昨晚说的假投降──」
「大伯!」白玫急叫,却阻不住白炰旭口中已说出的话语,她不由得焦急的偷望白浪,脸上十分之尴尬。
假投降?白浪一楞,心里涌出一股怒意,原来昨晚自己与徐定疆碰面时,他们便商议了这个决定,只瞒了自己一人,看来自己与徐定疆的碰面,若非白玫便是白广安排的,白浪忽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自己最相信、最亲近的家族中人,居然也这样对待自己,自己还为白家努力什麽?
「所有人解至左都军管所。」刘然重覆了一句:「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话声一落,最接近的都卫军立即向著众人靠近,众人这才注意到,这群都卫军的首领果然并不是右府的,竟然是铁仇、穆倚等人,他们不是与白家处的蛮好的吗?
尤其白汉更是讶异。
白炰旭这时正为了不慎在白浪面前漏出口风而惭愧,眼见众军逼近,也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一直没说话的白广却蓦然深吸一口气,大声说:「白家众人注意,放下武器,不准抵抗。」
白玫一咬下唇,紧接著大声说:「正是,我们一心归顺、问心无愧,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刘然听到白玫的声音,想起当时那份若有若无的情意,他心念微微一动,叹声说:「白家众人听了,若你们真心投诚,朕必会从宽处置。」
这话一说,还想反抗的也失去了劲道,这次的左府都卫军可是准备充分,白家三百馀人一个个被牢牢的绑缚住准备往城北的「右都军管所」送,功力较高的还免不了被插个几针,防止有任何意外。
这时右督国王刘方庭的目光忽而转向徐定疆,一直懒洋洋的嘴角忽然微微牵动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丝有如利刃般的寒光,徐定疆心里一紧,这件事如此收场,若「右督国王」想不开,还来找自己麻烦,那可是不好应付。
不过刘方庭也该不会公开追究救出白浪的事件,如此他自己也会面上无光,这麽说事情不该再度闹上刘然那儿,不过徐定疆实在想不通,「左督国王」陈康倒底怎麽说动了刘然?以刘然对白家的信任来说,若不是有真凭实据,他是绝不会相信的……想到这里,徐定疆蓦然想起一事,心里暗暗叹息,若真是那个因素,可真是天意了。
「芳华、定疆!」刘然望望分站两处的两人说:「这次的事情,你二人功过参半,所以朕不赏不罚,你们可心服?」
不管心里怎麽想,口中自然不敢多说,两人不敢有任何异议,同时躬身谢恩,只不过论理这次陈东立本该有封赏,倒是连累他了。
刘然抬头望天,得意的想,自己这件事做的不但恩威并施,而且十分高明,看来在众臣心中的威望已经建立,至於那些叛军,现在已分由都城与北域城派军骚扰其与习回河军间的粮道,只要再过个半个月,叛军们想必撑不下去,到时只要衔尾追击,通通杀个一乾二净,不久後天下太平,还有什麽好烦恼的?
想到得意处,刘然忍不住仰天大笑,倒是让四面观礼的众臣民有些愕然,不知道新出炉的皇上在笑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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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传说 第七十三章 身分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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