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酷刑 第十章

  “死了?!”朱炎旭手指一松,金丝制成的鸟跌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遭。  
  “是。”景鸾词扶正了鸟笼,里面的鸟没伤着,却似受了惊吓,扑簌簌的四下里乱撞,“吊死的,在床栏上,一睁眼就看见这么副情形,他也真够绝。”  
  朱炎旭怅然:“原以为他是个明白人呢。”  
  “明白确是明白,只是命运多舛。”  
  朱炎旭回过头,怔怔的看向景鸾词,半晌,才轻声道:“那一日若让我得了手,你会不会恨我?”  
  景鸾词注视着他道:“会!”  
  朱炎旭微微一震,语气更见坚涩:“那……会不会杀了我?”  
  景鸾词沉默着,似是轻叹了一声:“我会先弄死我自己。”  
  朱炎旭笑了笑:“到底是——”  
  他欲言又止,缓缓别过了脸。不远处夕阳将尽,留下了色泽狰狞的一抹余辉。  
  ***  
  福喜跟几个丫头把事情交待的差不多了,用指尖挑了一点帘子,偷偷的朝里面望过去。那侍女叫了一声公公,他忙竖起手指轻嘘了一声,把声音压得极低,吩咐道:“皇上难得睡个安稳觉,做事的时候手脚都要轻着些,哪个不长眼,奉香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那几个人微微打了个寒战,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都散了开去。  
  福喜自门帘缝隙间窥视着,见朱炎明虽是睡得熟了,脸却仍冲着桌岸。红木制成的书桌,雕了龙戏九凤的漆画,被红绒桌布虚掩着,显得端坐于其上的那青蓝瓷瓶越发扎眼。  
  福喜往屋里看了总不下十回,次次都觉得那瓷瓶像是动了地方,暗骂自己又没做亏心事,也不知生得什么疑魅。但眼珠子就是不受管似的,滴溜溜的直往那边瞟,越看越觉得心寒,整个屋子灰蒙蒙的,仿佛笼罩了一层欲死之气。  
  福喜想那人生前不做好事,死了也是个不吉利的物件,总得想法子治他一治,不能平白的让他来害人,看朱炎明睡得踏实了,一步一步偷蹭进去。  
  离那桌岸老远却不知怎的就不敢迈步子,怎么看那青蓝瓷瓶都是个妖里妖气的活物,仿佛一碰它就会出声似的。脑子里乱轰轰的,又想起了无端惨死的奉香,不过就说了一句:“死了好,活着也是害人!”  
  偏生就让朱炎明听了个正着,当下里二话不说,拖出去就是一气乱捶,可怜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怎受得了那等棍棒之刑,奄奄一息的喘了两日,就把一条小命交待了。  
  宫里人越发的惊悸,每日里提心吊胆,只怕龙顔一怒怪罪下来,连个葬身的地方都没有。  
  福喜是近身太监,要论凶险,他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却隐隐觉得朱炎明心性大变,总与那化为灰烬的妖人脱不了干系。记得那一日朱炎明命人纵火焚尸,中途却又变了主意,哭成了一团。火尽之后,一个人跪在地上,将骨灰细细的收进了那只青瓷瓶里,从此奉在卧房中,日夜相对。福喜偶尔听得屋里怒骂声,又忽而轻笑,遍体汗毛都炸了起来。  
  好端端的男子被送到宫里来做太监,图的无非就是个钱字,若连小命都没有了,又到哪里去寻这个钱。福喜暗暗打定了主意,终于是一步一步挨近了桌旁,别的不敢做,只想拿个东西掩上它些,这手还没动,忽然身后大力一贯,整个身子就倒飞出去,砰的撞到了墙上。福喜惊怖欲绝,翻身爬起来,跪着爬到了朱炎明脚下:“皇上饶命——”  
  朱炎明冷笑,一脚踏了他道:“看你这几日鬼鬼祟祟,果真是没安好心思!”  
  福喜抱了他的脚道:“皇上,福喜一片忠心,只是为着皇上着想,您龙体欠安,整日里又对着这么个东西,福喜只怕……”  
  朱炎明勃然大怒,一脚踹飞了他道:“怕什么?怕朕死得不够早?你们这些人……哼,来人!“  
  福喜连声惨叫,几步又爬了上来:“皇上,皇上,念在福喜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  
  朱炎明负了手道:“跟了朕七年的人,念念不忘的,也不过是置朕于死地,你们……你们这些人……”  
  他抬手一指,连声冷笑道:“有哪个不该死!”  
  ***  
  盛夏时节,屋子里却没开窗户,花木门紧闭着,全听不到其中的人声。  
  朱炎旭半躺半坐的倒在椅子上,一手在面前猛扇,极不耐烦的道:“想说什么,你们就只管说,别吞吞吐吐吐的闷煞人!”  
  在座不过七八个人,皆是朝中权倾一方的重臣,那长平候江上琴躬身道:“王爷,这其中的利害,您也听得明白了,到了不过一句话,官逼民反,民如何能不反?”  
  朱炎旭惊得眼皮一跳:“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罢了罢了,我可不与你们凑热闹……”  
  江上琴按住了他双肩道:“王爷,事情既然到了您头上,您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您倒想想看,从三月到八月不过短短半年,死在那莫须有的罪名之下的,总不下上百人,王爷您就敢说,您能逃得了这一劫?”  
  朱炎旭不以为然道:“总归是亲兄弟……”  
  “是亲兄弟才越发见疑,今日之事,我们怎就不寻那姓贺的姓唐的姓常的,偏偏要找王爷您,只因您姓朱,这天下,原本就该是您的!”  
  朱炎旭一怔,呵的笑了一声:“你们只在这里空口说白话,天下之大,张手就可要得来么?”  
  江上琴一指在座诸人:“您睁大眼睛看看,皇上,只要您占领个头,什么事,微臣给您办不妥当呢?”  
  朱炎旭随着他目光看过去,人人板着一张脸,庙里木胎泥塑一般,不自觉的就哆嗦起来:“皇兄他、他可是个精明人……哪就这么轻易瞒得过他……”  
  “这个就请皇上放心,如今众心所向,无不衔恨那狗皇帝的暴虐,所有人事都已打点明了,只等您一句话了。”  
  朱炎旭六神无主的四下里看了看:“那……小景他知不知道?“  
  江上琴微笑道:“景相是个迂腐之极的人,哪懂得世事变通的道理,等您坐上了皇位,他还不由得您摆布。“  
  朱炎旭砰然心动,眼巴巴的望了江上琴。对方却扶着他肩膀笑了。  
  ***  
  明德统七年,据史书记载,德统帝朱炎明暴虐成性,以至天怒人怨,忽降大火直逼禁宫。一时之间众侍卫与宫人乱做了一团,一面呼喝着救驾,一面招呼人救火。而在此时,大将军苏砚率六千精兵撞开了宫门,一路杀人如草芥,畅行无阻,团团围在了寝宫之外。长平候江上琴簇拥着朱炎旭站在了汉白玉石的台阶下,遥遥仰望上去,宫门略略敞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深不见底的黑色内里。  
  朱炎旭轻咳了一声道:“那个……皇兄……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近来身子不大好,理应去歇一歇了。”  
  人声稍歇,忽然听得其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江上琴略一挥手:“擒下暴君朱炎明!”  
  眼看着众人一零拥而上,朱炎旭忍不住笑道:“我……我这就算是当了皇帝了?”  
  江上琴俊秀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近乎嘲弄的表情:“是呵,皇上,您该自称为朕了!”  
  朱炎旭也笑,一手揽了他肩膀道:“那朕是不是该谢谢你?”  
  “谢倒不必了,只是——”江上琴语气稍窒,忽尔抬了眼帘惊恐欲绝的看向他。  
  朱炎旭拍了拍他脸颊道:“只是死在乱军中的人,谢又让朕从何谢起呢?”他不动声色的抽回了匕首,笑了笑道:“这还真是可惜。”  
  朱炎旭自幼是看惯了那金壁辉煌的宝座的,只是从来不曾坐过,年纪小的时候也想试试,却被朱炎明一掌打翻在地,指了他鼻尖骂道:“下作东西,这也是你沾得的?”  
  而今朱炎旭站在宝座旁,微笑着想:“世上本没有什么东西是沾不得的。”  
  宫变初始,自有一段混乱不堪的局面。偏生朱炎旭事事糊涂,全仗着几个臣子从中周旋。景鸾词自那日得了消息,便一直闭门不出,几次递了折子要辞官,朱炎旭却派人劝他道:“你且等一等,总得让朕有个喘息的机会。”  
  这一拖便是两个多月,其间朱炎旭又弄出了不少乱子,无非又要景变鸾词替他收拾,渐渐的也看出些国泰民安的端倪来了。忽有一日宫人来报,说是废帝朱炎明命悬一线,请皇上过去看看。  
  朱炎旭也没带人,自已遛遛达达到了当初小周住的那间偏殿,已是深秋时节了,月落乌啼,越发看得那间屋子破败。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门,就觉得一种陈腐之气扑面而来,往里一看,一人蜷在床上,正咳的喘不上气来。  
  朱炎旭倒了碗水端过去:“皇兄,我来看你了……”  
  忽然被大力一贯,整碗水全泼在了自己脸上,他也不恼,用衣袖拭了一拭,微笑道:“你倒生的什么气呢?皇兄?”  
  ***  
  那景鸾词被朱炎旭左一句等等,右一句不急,拖了这许多日子,也渐渐得看出他的心思来了。景鸾词暗中叹息,与那云阳小候爷叶沾巾道:“这官我是辞定了,他拖着我,也没什么意思。”  
  云阳候生性腼腆,只与景鸾词交好,便劝他道:“王爷一直看重你,你不该辜负他的。”  
  景鸾词道:“事到如今,已不是你侬我侬的那点小家气的东西了,皇上有失德之处,我们做臣子的只该劝柬,哪能……哪能做之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  
  叶沾巾道:“不是我说你,小景,皇上后来的所作所为,你也全看在了眼里,这文武百官也不过是人,是人就怕死,只伸长了脖子等着他来砍么?”  
  景鸾词怔了半晌道:“罢,即已到了这地步,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要我与他们同朝共事,那是万万不能的。”  
  叶沾巾轻叹了口气道:“这也随你。”  
  景鸾词道:“我为官七年,身无长物,你看着这屋里什么好,只拿去留个念想,我……皇上对我恩重如山,临行之前,我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他一看!”  
  叶沾巾大吃了一惊道:“你……你是活得腻了……”  
  景鸾词道:“人贵有心,这条命,本也算不了什么。”  
  ***  
  朱炎旭在榻前坐了下来,淡淡笑道:“皇兄,我受了你这么多年的气,也不曾气成你这个样子,你这又是何苦?”  
  朱炎明声音粗嘎,冷冷的道:“你……你做戏做的好啊……”  
  朱炎旭失笑:“皇兄,这戏,还不是你逼我做的,虽说你还算待我不错,但人若装疯卖傻二十几年,这其中的滋味,皇兄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的吧?”  
  他笑了一笑道:“自小,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我不能争,也不敢争,母妃发觉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之后,就连书都不敢让我读了,母妃在父皇面前不得宠,我也是不得宠的皇子,比起你,皇兄——”  
  他轻叹道:“我实在,是有点恨你啊……”  
  朱炎明微微一震,朱炎旭又道:“只可惜,这些事,你都不知道。”  
  ***  
  景鸾词跟着那小太监偷偷进了宫门,把一锭银子塞进了他手里。小太监忙推回去,压低了声音道:“景大人,上面已经交待过了,您的银子万万不能收。”  
  景鸾词道:“怎好平白烦劳你。”  
  小太监道:“是大总管吩咐下来的事情,我们自然该照办,何况景大人的为人,我们这些人也是十分敬重的,为您做点事算不了什么。”  
  景鸾词心头一热,拱手道:“那就多谢公公了。”  
  两个人加紧了步子,赶抄近道入了后宫,景鸾词见那废弃的偏殿,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这、这不是……”  
  “是呵。”小太监道:“当年严大人正是住在这里!”  
  ***  
  朱炎旭一笑道:“罢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我们也就不再提了。今天巴巴的唤了我来,却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皇兄先不要说,让我来猜猜看。”  
  他笑着拍了拍手道:“旁人也就算了,我却知道,皇兄其实是个最痴情不过的人,那三宫六院都不放在眼里,一心只扑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个时候找我,莫不是想要我把你们葬在一处么?”  
  他顿了一顿,见朱炎明不反驳,忽然仰面大笑:“皇兄啊皇兄,你还真是个忒天真的人,可怜严小周一世聪明,却摊上你这么个主!”  
  他将脸凑到朱炎明面前,轻笑道:“你看这天下,不足两月便已平定,只凭着那般乌合之众,就可做得来么?”  
  朱炎明猛的睁圆了双目,朱炎旭道:“不错不错,小弟我从四年前就已开始筹划此事,只盼着有朝一日能替皇兄排忧解难。还记得那一日游湖遇刺么?你与小景都疑在了严小周身上,真可谓是当局者迷。知道我们行程不过寥寥数人,严小周一定早已悟透了其中关窍,却按捺着一字不提,只由得你们胡乱猜测,他早已料到了你今日的下场,一步一步给你铺好了路,你到地下寻他去吧,让他从头到脚笑你个够!哈哈哈……”  
  朱炎明在他狂笑声中咳成了一团,扑的又吐出了一口浓血。朱炎旭渐敛了笑声道:“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皇兄,你既爱他,却又怎能那样逼他,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朱炎明咳喘着道:“朕……没有错!”  
  “你错了,爱一个人,本该是尊重他,爱护他,扶持他,成就他,而你,却只是把自己的欲望加诸于人!我要这天下做什么,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么?”朱炎旭脸上竟泛起了一近乎羞涩的表情:我不过是为了小景,将他推上名垂千古的青史之册!“  
  朱炎明突地冒出一串怪笑:“好!好!你便去做你圣人,整日里守着他,看着他,一指也不敢碰。等那史官来了,且封你们个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  
  朱炎旭被他戳到痛处,惊怒已极,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忽听门外咚的一声轻响,他大惊失色,大步追过去,推开门一看,一人正晃悠悠的从台阶下爬了起来,一眼望见他,竟像见了妖怪似的,踉跄着退了十几步。  
  朱炎旭看得明白,心里惊怖欲绝:“小、小景……你怎么会在这里?”  
  走过去正想拉他,景鸾词吓得一直向后退去:“你……”  
  “我……”  
  “你……”  
  “你听我说……”  
  景鸾词几乎要哭了出来,又似像笑:“我……万万没有料到,你竟然是……”  
  “小景……”朱炎旭颤声道:“我做这些事,不过是为了你……”  
  “为了我?”景鸾词抽搐着笑道:“我景鸾词何德何能,竟也可效那祸国殃民的妲姬了,朱炎旭,你……”  
  朱炎旭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角,景鸾词奋力一挣,竟把长衫重重的撕裂开来,他惨笑一声:“好,这也好,从今日,你我割袍断义,只当我……从不认识那叫朱炎旭的人……”  
  他转身欲走,步子却迈不开,跌跌撞撞,一直到了墙下,朱炎旭见他神色绝决,又一向知道他的脾气,心知他这一去,从此就再见不到了,心里苦痛难挨,沉了声音道:“小景,你要走,要随得你,只是你知道我这个人,比不得皇兄,这江山我不稀罕,没有人在旁边唠叨,天下万民还不由着我作践,你一向以魏征自比,是去是留,你自己且看着办!”  
  景鸾词一手扶着墙,得了疟疾似的全身颤抖。  
  朱炎旭仰面大笑了一声:“报应!报应啊!”  
  ***  
  朱炎明抱着那青蓝瓷瓶古怪的笑起来,屋子里晦暗不堪,幽幽的只见他凹陷一去的双腮和亮得出奇的眼,一阵秋风拂过,屋顶的珠丝随之荡漾回旋。朱炎明死死的盯着前方,仿佛听得人笑,那一片碧水秋潭,莫不就是江南?  
  江南,春风又绿,花团锦簇。酒楼之上隐隐听得清歌入云。那一行赶考的士子拍手笑道:“唱得好,唱得好,都说江南美女如云,绛唇姑娘真不负了此名!”  
  “美女如云?”殷雪衣站起身来,将扇子往手里一扣,轻轻的勾起了角落处一人的下巴,轻佻已极的笑道:“又怎比得严世兄色如春花啊?”  
  那人抬起了头,眸光如电,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  
  朱炎旭暗暗一笑:“果然担得起这色如春花四个字。”  
  那人见眸中含笑,越发阴狠的盯了他一眼。  
  傅晚灯走过去,辟手夺过了扇子,丢回殷雪衣怀里:“殷世兄这是什么话,严世兄与你我一般,都是堂堂男儿,怎用这等淫词来作践他。”  
  朱炎明暗笑:“却难得说得精妙呢。”  
  夜里睡得不踏实,起来看那一轮明月,月影下隐隐藏了一个人。朱炎明心中一动,披了衣服跟上他,却见他走到顶北端的一间客房门前,不慌不忙的铺了笔墨,伸手就在上面画了一只诺大的乌龟。  
  朱炎明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又不敢出声,憋得好不难受。  
  忽见傅晚灯急急忙忙的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那人道:“快别胡闹了,等人醒过来,还不要跟你拼命!”  
  那人被他拖着,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屋里人却已被他们闹醒了,出来一看,顿时勃然大怒:“哪个做的好事,有种的指名道姓的来骂,在背后弄鬼,却又算什么能耐?  
  朱炎明从墙后走出来,笑了笑道:“就是我做的好事,你又待怎样?”  
  殷雪衣暴怒,猛扑过去,一拳打向他面门。朱炎明伸手扣了他的腕子,三拳两脚就将他揍得爬不起来。  
  那人还没走远,偶尔回过头来,见他打的好生解气,忍不住灿然一笑。  
  自此万劫不复!  
  朱炎明哈哈狂笑,猛的摔破了瓷瓶,将骨灰一口一口塞进嘴里:“严小周!严小周!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  
  明德统七年。废帝朱炎明驾崩。同年十二月,朱炎旭登基,改年号天昌。天昌帝一生荒淫无度,每每在朝堂之上好突发奇想,幸有明相景鸾词辅佐,终于成就大明太平盛世。然而史官笔下无情,终不免斥他以一身侍二主,夺权篡位,不忠不义,其心可诛!细品其滋味,未免令人掩卷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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