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不能太温柔(上) 第九章

  我发现不对劲时是和岳文遄见面后的三天,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谷元恒了。
  以前他上班时,我一天怎么也会见他一次。有时他很晚都不睡,我下班回家时,他还在灯下抽烟看杂志报纸什么的。
  现在刚刚进入七点,他通常都会在这时候出现,如果我没有记错,最近一次见面好像是上个星期的事了。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就算平常怎么不亲切,总是惹我生厌的人,消失了几天后,竟让我有些挂心。
  他这么大个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我心不在焉的看了看墙上的钟,该去上班了。
  出门时我留心了一下鞋架,他那双皮鞋和球鞋还在鞋架上,他该不会穿了拖鞋出去吧?
  我锁上门,下楼梯时还张望了一下,确定他不在附近。
  有时他心烦时会躲在楼梯角拚命抽烟。
  奇怪,他会去哪?
  我走出公寓时,太阳的余光把楼宇的影子拉得修长。我看着脚下的阴影走,整齐的楼顶阴影突然多了一块微微晃动的影子。
  我反射性地转身抬头,在红霞中依稀看见一个小点坐在楼宇的角落。
  谁这个时候爬上了公寓顶?他不怕掉下来吗?
  我想着,反正不关我的事,继续走。
  可是走了两步,我忍不住再次回头看。
  公寓大楼只有十二层,我虽然看不清楼顶的人是谁,但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往回跑,冲进公寓大门时,一位大婶正抱着一大叠旧杂志报纸走出来,我撞倒了她手中的物件,她破口大骂,我连声『对不起』都来不及说就窜上楼梯。
  当我推开楼顶大门时,我已经累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这是我有史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
  他穿着淡灰色的T恤,石白的休闲裤,脚上踩着拖鞋,背对里脸朝外的坐在栏杆上抽烟。他脚下还差半步就是一片高空。
  我不敢说话。我怕我一出声,他就掉下去。
  他吐出一口烟,袅袅青烟马上被楼顶的晚风吹散得无影无踪,似乎察觉了我。
  「从这里几乎可以看见整个城市。」
  他的口气很悠闲。
  我紧张的说:「谷元恒,你下来好不好?」
  他突然转身看向我,我吓得差点叫出来,从我这里看,真是险象横生啊!
  「为什么?我觉得这里的风景真是很好。你看见那栋大楼了吗?」
  他的手指向远处,我只注意他,没有随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我曾经拥有那栋大楼,在商业旺区,花了我很多心血才买了下来。我曾经打算,等我经营大了,再把旁边的楼也买了,中间架一个玻璃桥,像新加坡的那个银行一样。」
  「那很好啊。」
  我随口应道,神经紧绷的慢慢向他走去。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的事。」他兴致勃勃的继续说,「我父母是乡下人,我有很多兄弟姊妹,家里经常吃不到一顿好饭。我十六岁时逃家,一路跳火车到城市,身无分文,饿了好几天。当我走过一家家烤鸭店大餐馆时,我发誓一定要做个有钱人。」
  我怕惊动他,很小心缓慢的移动,毕竟从楼顶出口到楼边还有很大的距离。
  我的手心都湿了,全是冷汗。
  「我很努力的作工,但怎么做我都没办法富起来。我没有上过几年的学,没有文凭没有经验,什么都要从小弟做起,我领悟到,如果继续这样干下去,等我三十的时候,我顶多不过是蓝领工人。我不甘心!」
  他扔到手中的烟头,突然站起来从裤兜中掏出烟盒。
  我真是吓得快瘫软了。他就站在栏杆外,楼顶的风吹得他的衣服嗦嗦作响,搞不好一下就把他吹下去。
  「我开始跟别人跑单帮倒买倒卖,骗人坑钱的我都干过。这样干了几年,我琢磨出做生意经,要良心没钱,要钱就不能有良心。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和几个跑单帮的朋友凑了钱开店,那时正好赶上通讯热,BB机卖得火红,然后又是手机,花样更新快,我们赚的钱也快。两年下来我已经不满足和别人分红,自己开了家店,顶倒了朋友的。他们骂我良心喂狗了,我根本不在意。谁有钱谁的声音就最大,这是永恒的真理。」
  「谷元恒,你能不能下来说?」
  我如果心脏衰弱一点,恐怕已经先昏倒了。
  他却对我笑说:「你知道我最自豪的是什么?」
  「什么?」
  「我有钱。就算别人不买的我帐,只要拿钱砸,什么都会是我的。」他笑得很神经质。「我曾经以为这些将会永远属于我……可惜。」
  他的身体向前微微倾出,看着下面说:「我偷偷存下来的钱都让他卷走了,我把最后的两千块压在股票上拚死一搏,可惜押错了。你知道赌徒最怕是什么吗?」
  我离他已经很近了,但还是不够近。
  「最怕输不起。」
  当他的身体向外倾斜时,我几乎是扑过去的,隔着栏杆抱拄他的身体。
  他好重,怀中的重心被地心吸引力拉下去。我两脚踩在微微突起的石阶上,用尽全力把他往里面拉。
  「为什么?」
  他很消极的问。
  我的天,我哪有什么心情回答啊!
  现在的风向是从我背后往外吹,他又那么重,我不松手,搞不好连我自己也会被他的重量拖下去;我松手的话,他就死定了!
  心脏跳得乱七八糟,血液都在倒流,我一生中还没有这么怕的时候。
  我这时,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救他。
  「所有人都离我而去,爱我的不爱我的。真怀念有钱的时候,连爱情都可以买得到。现在……」他居然还有时间叹气,「什么都没有了,还顶着一屁股的债……」
  我咬着牙,眼中不经意的布满泪水。
  「放手吧,我还你自由。」
  他居然这样说……他居然这样说!
  「你并没有失去所有啊,你仍然有我!你仍然有我啊!」
  我激动地抱着他叫。
  他绝望的注视我,时间好像过了一辈子,然后他摇摇头说:「你只是安慰我而已。」他留恋的抚过我的脸,「如果我早点看见你,也许一切都不会这样发生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向外,我快撑不住了。腿在发软,手臂因为他重量而发酸,我现在一头紊乱,脑袋僵硬的想不出……
  急中生智吧,我大吼:「你跳下去我怎么办!你留下的债务让我顶吗?你难道忘了,我也姓谷!父债子还你听说过没有!」
  他惨然一笑。
  「你是我的养子啊。你已经成年了,只要你去法院和我解除父子关系,那些人也拿你没有办法。别傻了,放开吧,不然连你也会掉下去的。」
  说完,他用力扳开我的手。
  他的力量比我大多了,手臂一点点的松开,心脏都快跳裂了……
  风吹得更起劲了。
  眼看就要捉不住了,我只能松开手猛然揪住他的后领往后拉,脸贴过去。
  他的唇里有浓重的烟味。
  我疯狂的咬着他的唇,用我所能想像的方法吻他。
  他眼中透露出惊讶和不信,无动于衷的唇慢慢回应我。
  我们两人在楼顶的边缘,隔着栏杆狂吻。
  当他的舌头开始追逐我的时候,我突然离开,他愕然的看着我。
  我莫名奇妙的微笑,双手同时使劲往里拉--
  他妈妈的真重!
  我倒在地上,虽然早有准备,但也摔得不轻,尤其是他毫无防备的重量全都压在我身上。
  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看着我。
  猛然的,他捧起我的脸,不由分说的吻上来!
  我挣扎着一拳打在他下颚,他闷哼的松开我,我趁机站起来。
  他的嘴角裂开了,渗出一缕血丝。
  「你这个浑蛋!」
  我气得破口大骂,刚才的余惊尤在,差点就为了这个变态见上帝,吻他是迫不得已,他怎么可以吻回来!
  都快气昏了,心情太激动,浑身血液都在急躁的喧嚷着。
  他拭去嘴边的血丝,动作缓慢的站起来。
  「你还要去哪里?!」
  我火大的问,如果他还要去寻死,那就去死吧!我不管了!!
  死后余生的感觉,依旧充塞着四肢,他不知道,我的身体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我转身向出口走去。
  「为什么要救我?」
  他从身后抱住我,贴在我耳边低声说出。
  「我真的能有你?你说的,不是安慰我的……」
  「……」
  双眼不怎么争气的冒出水雾。
  「你再去跳楼好了!」
  ※※※
  结果是我架着他下楼。
  被我揪离栏杆时,他的脚扣在栏杆上,扑倒在我身上的时候硬是给扭了;倒地时虽然有我垫底,但膝盖还是磕在地上,擦破皮流血,裤子都染了出来;我那一拳打得太重,他下颚微微脱臼,唇上被牙齿磕伤的地方凝结了一大块血迹。
  我真是……无话可说。
  他一身狼狈,又是灰尘泥土又是血渍斑斑,下楼时碰到住户,大家都用惊讶的眼光看我们,我铁青着脸从注视中走过去。到家关上门后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拖鞋,居然光了半只脚走回来。
  我扶他到浴间,立刻动手脱他的裤子。
  他脸色通红地拉住皮带,怎么也不让我脱。
  「你让我怎么检查伤口?!」
  脚踝的伤一眼就看到,但膝盖的伤口要处理,裤脚又卷不了那么高,不脱下裤子怎么上药?
  我瞪着他,他尴尬的支吾了两声。
  「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他的眼神闪烁,我摸不着头脑的和他干瞪眼……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非常不可能的念头。
  我诧异的微微张开嘴。
  「你该……不会……以为……是那种事吧?!」
  我说的时候,嘴角在抽筋。
  他慌忙摇手,「不是不是,是我会错意了。」
  脸上顿时像被火烧一样,我离他远远的,气得不知所谓,好一会才骂了一句:「下流!」
  我甩上浴间的门,无力地把头抵在墙上。
  心好乱。
  他这个人,真是让我烦透了心。
  隔着门,传来了水声,我正想离去,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巨响,门都震了一下。我慌忙打开门,却见他扶着浴缸两边艰难的要站起来。
  「你又怎么了?」
  我还以为他还要跳窗自杀,没想到是难看的跌倒在浴缸里。我抱怨的扶他起来,不经意的看到那个东西……
  ……
  我最近一定是流年不利!
  我僵直了身体,尴尬的别开脸。同样是男人的裸体,我却无法装做若无其事的面对。
  他犹自按在我肩膀上说:「脚不是很灵活,站不稳,滑倒了。」
  我尽量表现出自然的样子,「不行的话可以叫人帮忙,不要死撑。」
  他苦笑说:「现在不想都不行了,膝盖上的刚刚开始结痂现在又裂开了。」
  可我实在无法忽视那个东西直接查看伤口,无奈的,我只好说:「我扶着你洗好了。」
  「那怎么行,你全身都湿掉了。」
  我气怒的大声说:「叫你洗就洗,废话那么多,你又不是女人!」
  等他洗完,我的衣服都在淌着水。
  幸好帮他上药时他已经用浴巾包起那个鬼地方,我才能强装镇静的上药,上绷带。他手上也有划伤的地方,伤口比较小,上药后贴上OK绷就好了。
  「看你以后还学不学别人跳楼。」
  我抱怨的说,浑身都是伤,还连累了我,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
  我洗完澡后,看见他卧室的门还开着,犹豫了一下,我不放心的走进去。
  他换上了睡衣,靠着枕头躺在床上,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有些诡异。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跳楼,就算真是山穷水尽了,不是还有一份工作吗?只要能工作,就会有收入,虽然不可以像以前大富大贵时那样,至少可以有个安定生活。」
  话如连珠似的出口后,我顿时后悔了,搞不好他突然哪根筋受刺激,又跑去跳楼,我可没有那种铁的精神能再救他一次。
  他闷闷叹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现实和想法是两回事。」
  他一手无力的抚上低垂的脸,无奈的摇头。
  我犹豫的拍拍他的肩膀,「想不开也不能放弃,人活着就还有一丝希望。」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背,我有些不习惯,毕竟这样安慰一个外人,除了弟弟以外的人,还是第一次。
  想起过去的五年中,我和这个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有着养父养子的关系,朝晚相见,但这样正常的我与他之间的交谈,却是第一次,不是为了谦彦也不是为了憎恨对方。
  「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
  「我连房租都付不起。」
  「可以到更便宜的地方租。」
  这间公寓的租金是一千三一个月,老实说,已经是非常昂贵了,一般市价在八百已经能租到两房一厅的公寓,也许没有这里豪华,但绝对是实用的。本来,我就一直打算搬出去,所以总是留心报纸上的租屋广告,没想到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
  他依旧苦笑着。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不禁问了出来。
  他看着我,眼中透露出浓郁的寂寞。
  突然,床边的电话响起了,吓得我心头一震,下意识的甩开他的手。
  我心烦意乱的拿起电话,转身躲开他的视线。
  「喂?」
  赵裕岷焦急的说:「小悟悟,你出什么事了?!」
  「没有啊。」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反射性的瞄向电话上的显示屏。九点十一分。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了?!我真的被谷元恒吓得什么都忘了。
  「对不起,家里出了点事。」我难得一次低声道歉。
  赵裕岷紧张的问:「不是什么大事吧?要不要帮忙?」
  「不是什么事情,只是……」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注视着我,眼光中盛满奇异的情绪。我飞快转头,莫名的慌乱起来。
  「是什么?」赵裕岷在电话中紧追不舍的问。
  「是有人病了,我想请个假。」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得要命。
  「是吗?」
  大概是在酒吧里,赵裕岷口气虽然不爽,但也没有当场质问我。他不喜欢谷元恒,我是知道的。自从发生了那些事后,他已经劝说我几次甘脆离家好了,他一直认为谷元恒拖累了我。
  时至今日,我仍然没有离开。
  这次轮到我叹气了。
  赵裕岷在电话那端紧紧叮嘱:「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要多请几天就请吧,别担心酒吧的事,有我赵大爷在,一切摆平!」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松了口气,笑着回答:「你别把客人都赶走就好了。」
  「安啦!小心自己也别跟着累病了。」
  「知道了。」
  我放下电话,起身就要走。
  谷元恒伸手捉住我的手腕,「可以陪我一下吗?」
  他的眼神是如此寂寞。
  寂寞是不分年龄性别的。
  「你该不会让我讲故事吧?」
  谦彦寂寞时也是这样,捉住我的手腕,问我能不能陪他一下,然后整个晚上就缠着我,直到把我折腾够了,他才心满意足的抱住我睡着。
  他摇摇头,依旧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无奈的在床边坐下,在他的眼光注视下,我勉为其难的背对着他躺下。
  感觉他在背后动了一下。
  我冷声说:「抱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耳边是他的低声苦笑。
  ※※※
  醒来的时候,我枕着他半边的胳膊,他的左手和左脚都压在我身上。
  从来没有这种经验,我脑袋僵硬了好一会才恢复运作,脸上顿时感觉火热。
  「早安。」
  枕靠的胸膛因为他的说话而微微振动。
  他已经醒了?他看着我么?我混乱的想着,不敢看他,毫不犹豫的推开他的手,逃跑似的离开了他的卧室。
  好讨厌……
  我躲在浴间,陷入极度厌恶中,居然在谷元恒的怀里睡着了。
  镜中的我,脸上升起的红韵仿佛是一种讽刺。
  我拧开冷水,搓洗了几把,再看看镜子时,脸已经没有那么红了。
  等我从浴间出来,他正在厨房内打开冰箱找什么。
  「干嘛?」
  我冷冷的问。
  他回头尴尬一笑,说:「看看有没有吃的,昨晚没吃饭就睡着了。」
  我睼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二点多,我自己都有点饿。幸好我向来都是吃过晚饭再去上班,还不至于像他这样饿的前心贴背心。
  「让开,我来做饭。」
  实在无法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一边洗米,一边更加厌恶自己。
  心情糟糕透顶。
  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切肉粒的声音。
  「嗯……昨天打电话来的,是你上班地方的同事吗?」他试探性的问。
  我随口应了一声。
  「那个,你上班除了卖酒还干什么?」
  我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说我除了卖酒还能干什么?」
  「不是,只是……需要陪客人什么的,你知道,有些酒吧很流行这个来招揽客人。」
  最后一刀剁得特别用力,刀角陷进砧板上,发出一声巨响,他识相的闭嘴。
  把肉调味,切葱花,打蛋,等米饭一好,我把蛋汁倒进饭锅里一起搅和。
  「很特别的作法,是什么?」
  他探头问了一句。
  我闷声回答:「蛋炒饭。」
  这是谦彦最喜欢的炒饭方式,把生蛋汁和在热饭里,炒过的饭是呈天然的金黄色。然后把牛肉粒另外炒熟后,加上蛋饭和葱花再炒一次就可以吃了。
  我只会做谦彦喜欢吃的东西。
  无名的沉闷从胸口漫延,我把饭盛在碟子里,递给他一份。
  「今晚,你还去上班吗?」
  我闷头吃饭,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筷子。
  「到底是什么?你想说就直说。」
  「……」
  我瞪着他,隔了好一会,他才不自然的说:「你,其实不必出卖身体赚钱。」
  ???
  「你说什么?!」我差点把碟子掀翻,「你当『无月夜』是『堕天使』吗?!我们酒吧只卖酒,不卖人!」
  他愕然的愣了一阵。
  「我以为……」他的音尾默入沉默中。
  我想起被他发现的那个晚上,他对我说的那些许多莫名奇妙的话,现在联系起来,一切都很明了了。可是,我仍是不明白,他明明早在年初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责怪我?虽然责备的毫无理由,但我被骂得狗血淋头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人真是……我永远无法了解他的想法。
  「我当时发现你在那里打工完全是出于偶然,我真的没有想管你的意思,我知道自己不是做父亲的料。」他有些紧张的解释,「后来我以前的同事拿了张照片给我看,说这是她心仪的人,我还真有点认不出你。她又说你的价格很高,从不跟人出场,我以为你也是money  boy,所以就……」
  听到这里,我脸色真是又黑又青。
  「什么叫『也是』?!你自己被MB骗了就当全世界在酒吧打工的人都是MB吗?我……我干嘛跟你说这个,简直是浪费口水!」
  「那为什么他们都说你的价格高?」他不死心的再次提出。
  「我特别调制的酒价格比一般的调酒要贵!」
  气死了!
  都是赵裕岷那把口无遮掩的大嘴巴惹出来的祸。每次客人问什么是bar  special,他就指着我说是我,我还要在客人贼笑之前说明是我特别调制的酒不是我这个人!……客人熟后就都知道了,总是调笑说我价格高,其实是酒的价格高!我真是有百张嘴都说不清,后来也就懒得多费口舌解释。
  「是吗。」他尴尬的笑了笑,低头继续扒饭。
  「你不信的话可以到酒吧里看我上班不就知道了。」
  我把碟子筷子都收拾起来,洗干净。做完清洁工作后,我看了看挂钟,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上班了。
  但我现在精神很好,根本不可能睡觉,可又没有什么事情能做,难道让我待在家里对着谷元恒两个小时吗?
  他走进厨房,到处翻柜子。
  「你找什么?」我看他在翻找,忍不住问。
  「茶壶,我想泡杯茶。」
  我不由自主的翻了白眼。
  家里没有茶壶,他以前总是吃喝在外,我又不用茶具,家里哪有这些东西。
  我拿出做热水的铁壶盛满放在炉上,开了火,又从架子拿了个茶杯洗干净递给他。
  「家里只有绿茶,在左边顶上的柜子里,水开了倒进杯子里,泡一泡就好了。水好了记得熄火。」
  他拿着杯子看了一下,突然转过头对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怪人。
  我转身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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