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男深深一叹道:“说起来丢人的很,‘文’‘居’他们两位,一再自告奋勇,说要在夜间出去走走,讵知他们去的地方,却是城中的妓院,起先两天,太平无事,一到第三天,便出了毛病。”
辛维正道:“那么凶将旧创复发,又是怎么回事?”
智男抬头道:“凶将那个宝贝儿子,你听过设有?”
辛维正道:“听人提过,不过没有见过面。”
智男轻喟道:“郭长空的脾气,跟你师伯差不多,面子第一,生命第二。他那个宝贝儿子,偏偏不争气,天生的风流哥儿,到处拈花惹草。这一次,他跟他老子来比,一直住在外面,不知怎么搭上的,小子最后竟偷偷摸摸的,成了文、居他们两位之向导。事发之后,郭老头听到消息,当场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辛维正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这位凶将也是伤在乌皮金刚手上哩!”
智男轻叹道:“老儿前次原就伤得不轻,事后又未曾好好调养,这一次旧疾发作,大概是报废定了。”
辛维正道:“他那宝贝儿子如今在哪里?”
智男答道:“溜了。”
辛维正又问道:“那么另外一位棍尉又是怎么遇上乌皮金刚的呢?”
智男答道:“棍尉之死,发生在大前天。大前天黄昏时分,蔡大娘说花粉用完了,缠着要他出去买,结果一出去就没有再回来,第二天在城中发现尸体,拦腰分成两段,死状好不凄惨……”
辛维正恨恨说道:“这位蔡大娘简直是个妖精!”
智男摇头道:“不尽然。”
辛维正一怔道:“为什么?”
智男道:“她为什么不去缠别人?自作孽,不可救,这位棍尉,也自有他的致死之道!”
辛维正忽然问道:“‘小’‘闲’两位前辈联手之下,竟然仍非那位乌皮金刚之敌?”
智男点头道:“可怕就在这种地方,依实力估计,这位乌皮金刚,目前至少可抵得上一伯之修为!”
辛维正这才接着说出准备以美媚来辨认那位什么王爷的构想,智男抢了点点头道:“很好,明天我在堡中找个外形合适的堡丁,要他在这儿呆上一天,然后着她冒替入堡,只要她少开口,处处谨慎一点,相信不会被人认出来的,事情一完,不再耽搁,你马上再将她护送出来就是了。”
辛维正道:“那么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第二天,由公侯出面作东,邀诸人前往岳阳楼畅饮一顿,以酬庸诸人数十日来之辛劳。
午初时分,公侯、四伯、霹雳子、男,相、卿、尉,浩浩荡荡,一行二十六人,依次步出金汤堡,向岳阳楼方面迤逦行去。
同一时候,堡楼上面,一名堡丁正在注目而视这名堡丁,便是今晨智男安排入堡的美媚。
辛维正于一旁轻轻指点着:“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伯,再过来,才是一公一侯,四伯依次为:‘好大伯’言天平、‘河东伯’奚之为、‘墨平伯’孔中宇、‘糊涂伯’蓝成思。公侯后面,是我师伯霹雳子。
“现在过去的是十三男,其中‘小’‘闲’两男因臂伤未愈,不在行列中。剩下的顺序为:‘仁男’裘达人、‘义男’徐勉之、‘勇男’张一德、‘邓男’戴千万、‘奸男’杨若善、‘绝男’祁母厚、‘哄男’司惟乐、‘潘男’倪子都、‘驴男’独孤阳、‘智男’孙弃武……噢,对了……如今的十三男,只剩十人,另外有位‘残男’宰父桧,已死于黄山掌门人,奇算子刀下。
“现在走过去的,是‘五步夺魂’‘凶将’雷定远。凶将后面,是三卿,第一个是‘无情卿’萧一士,第二个是‘妙手卿’高乐仁,最后面这个女的,便是三卿中的‘雨露卿’‘迷魂娘子’冉金莲。
“后面这四男一女,是七尉中的五尉,其中‘屠’‘棍’二尉,业已丧生,这五人除中,那妖饶妇人,恶尉蔡大娘不算,依先后序为:‘刀尉’佟宗义、‘剑尉’谢奕方、‘笔尉’朱家椽、‘掌尉’邱蓬飞,最后那个青衣汉子,是本堡堡丁,不必去留意……”
行列过完了,辛维正转过脸来,紧张地道:“怎么样?”
美媚而现思索之色,微皱着眉头:“小妹甚感困惑……”
辛维正一哦,正待追问下去时,下面堡前广场上,忽有一个少女的声音,向上高喊道:
“辛少侠在上面么?”
辛维正伸头一瞧,原来是金紫风,连忙赔笑道:“是的,我在这里,姑娘找我什么事?”
金紫风一点道:“你下来!”
辛维正答道:“好,在下马上来!”
他退后一步,向美媚匆匆交代道:“你先走,在栈里等我,一到无人处,立即易装,行动务必小心!”
美媚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辛维正下楼走出堡门,抱拳含笑道:“久违了,姑娘好!”
金紫风听如不闻,注目接道:“本姑娘近日听人言及,少侠阁下日前于岳阳楼前用以对付了尘和尚者,乃本门失传绝学,‘六甲灵飞掌’中的一招‘神龙出海’有没有这回事?”
辛维正大吃一惊,故作从容道:“姑娘这是听谁说的?”
金紫凤目不转瞬地道:“是谁说的都一样,姑娘只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辛维正心下寻思,当日他出手迅速,能看得清的人,只有站在最前面的一公一侯,而公侯两位,早已悉知他的身世师承,且答应暂不泄露,以公侯之身份,自然不会轻易背诺
妮子是由那儿听来的?
智男?不可能,郭老头?更不可能!辛维正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又不便绝口否认,当下只好摸棱两可地笑笑道:“是便怎样,不是又怎样?”
金紫风注目如故道:“假如传言不虚,金紫凤便准备改称呼辛少侠愿不愿金紫凤喊你一声‘辛师兄’?”
辛维正知道妮子仍然意在试探,当下亦以老办法对付,笑打着了一躬道:“不敢当!”
金紫凤忽然面色一沉道:“长兄如父,现在就请辛师兄指点几手本门绝学!”
话发声中,不留辛维正思考余地,玉掌一摆,突然欺身向辛维正面门拍去。
辛维正本能地一闪身,斜斜掠开丈许。
金紫凤大声赞道:“很好!”
纤腰一拧,旋风般追将过去,皓腕双翻,穿花蝴蝶似的,一连拍出七八掌之多!
小妮子现在的这套“天女散花掌”虽然不同凡俗,但以辛维正今天一身成就来说,尚不啻小巫见大巫,问题端在:这儿是金汤堡门前,动手的是堡主千金;他们过去,曾有过很好的感情,即使现在,那也只是肇因于一点小小的误会,同时,事实上,不可否认的,他们的关系,的的确确属于一对同门师兄妹!试问在这种情形之下,叫他怎生区处?
辛维正身形蓬转,一连躲开十多招,觉得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只好大声告道:
“凤妹,有话好说……”
金紫凤紧攻如故,一面答道:“请辛师兄留意,小妹底下即将攻出家父秘授的‘霹雳大七式’,辛师兄如果一味退让,万一伤了经脉,可别错怪小妹!”
辛维正着急道:“风妹若是志在切磋武学,尽可另择时地,在这大门口,让别人见了,该多不雅……”
金紫凤高声答道:“没有关系,贵宾都去了岳阳楼,剩下来的,全是本府中人,让他们见识见识,也是好事。”
说着,娇躯一弓,突然脆喝道:“小心了!”
随着一声脆喝,身形陡地弹射而出,掌影幢幢,呼呼风生,果然隐具雷霆万钧之势。
辛维正这时已被逼到门墙下,前临劲敌,后退无路,正如妹子所言,他如果再不还手,就真的非受伤不可了!
辛维正对大师伯之霹雳七式,素所深知,知道绝非一般掌招所能化解,这时无可选择,真气一提,双掌齐出,左掌如屏,右掌似刀,一招之中,攻守兼备,是“六甲灵飞掌法”中的另一招“龟蛇呈样”,金紫风若是继续进逼,他只须将左掌一送,右掌穿劈而出,小妮子即难全身而退。
故所以辛维正在出手之际,一面高呼道:“愚兄这一招易发难收,请风妹速退!”
金紫凤咯咯一笑道:“我正想试一试!”
辛维正格于情势,无法两全,心中虽然喊着要槽,一只右掌,依旧不期而然劈了出去。
掌缘所及,只见金紫风娇躯一震,连退五六步,方始勉强稳住身形。
辛维正一个箭步窜上,伸手一把扶住,惶恐万分地道:“凤妹伤得不重吧?”
金紫凤紧抱着一条左臂,虽然疼得胜色泛白,仍然笑吟吟的答道:“不碍,我知道你是手下留情,若换了别人,这条手臂早不知断成几截了,本门风云武学重现武林,小妹喜欢还来不及呢!”
辛维正一怔道:“你……真的……只是……想证实一下……别……别无他意?”
金紫凤挣脱把持,回眸嫣然一笑道:“我去敷药,再见!”
说着,一溜烟入堡而去。
在堡门口,一名堡丁错肩走出,脚步匆促,神色仓皇,辛维正见了,不禁微微一愣,因为这名堡丁,正是美媚之化身。他不明白美媚何事惊慌,本想上前传声问故,但为美媚以一道眼色止住。
辛维正虽然纳闷,惟仍以为是他下楼之后,又有别的堡丁走上去,才使她吓成这个样子,当下亦未十分在意。
辛维正于城中各处兜了一圈,直到确定无人跟踪,方始闪身去到无人处,匆匆易容改装,绕道奔来城外。
在城外那家小客栈中,美媚将辛维正迎人房内,反手闩上房门,然后注目道:“你可知道,你那位师妹,刚才逼你动手的真正用意?”
辛维正眨眨眼皮道:“你不是都听到了么,她听别人说,我会六甲掌法,因而想考究我一下,看传言是否属实,难道”
美媚注目接着说道:“知道她口中的别人是谁吗?”
辛维正怔怔地道:“谁?”
美媚一字字说道:“就是她生身之母,那位黄氏夫人!”
辛维正大吃一惊道:“你听谁说的。”
美媚冷笑道:“没听谁说,我是亲眼看到的!”
辛维正失声一啊道:“你是说”
美媚接下去道:“你下楼之后我正拟跟着离去,那位黄氏夫人,突然悄悄降临,那时,我有着说不出的惊惶,几乎就想夺窗跳出,因为我尚误以为她是冲着我而来,就在我僵在那里,不知所措之际,她已毫不为意地走去窗前,至此,我才弄清,她登楼的目的,原来是你,而不是我!”
“以后呢?”
“以后,她一直站在窗口,出神地望着下面,直到你们交完手,方始点一点头,带着一抹冷笑下楼而去。”
辛维正点点头,沉吟不语。
美媚显得甚为焦急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处境,已经相当危险?”
辛维正点点头道:“我知道。”
美媚着急道:“那就快想方法对付呀!”
辛维正抬头微微一笑道:“奸夫淫妇在获知降魔子尚在人世,且已教出我这样一个徒弟之后,其心情并不比我们好受,我自来到金汤堡,始终就在危险之中,现在不过又增几分而已,这一方面,暂且不去理它,还是谈谈你吧在刚才的二十五人之中,经贤妹观察,有没有那位什么王爷在内?”
美媚定了定神,方始皱眉说道:“小妹甚感……”
辛维正拦着点头道:“这一点你刚才已经表示过了,不要紧,不论你看到什么,想到什么,或是对某件事有所怀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实说无妨!”
美媚迟疑道:“从身材与步伐上看来,仅有二人比较可疑。”
辛维正忙问道:“哪两个?”
美媚思索着道:“第一个是无情卿萧一士。”
“还有一个呢?”
“智男孙弃武!”
辛维正猛然一呆道:“你没有看错?”
美媚十分不安地道:“依小妹之表面观察所得……确是如此……不过,并不一定可靠……
因为,小妹要能明白指认,就不会一下提出两个人来了。”
辛维正想了一下,点头道:“是的,这等重大事件,结论不能下得太早,现在,贤妹不妨再说明白些,这两个人与那位王爷类似的是哪几处特征?”
美媚追忆着说道:“无情卿相近的身材,智男则是那种很从容的步伐;就小妹记忆所及,那位王爷不高不矮,中等微胖,走起路来,一步一步的,就……好像……智男孙侠……今天的那种步伐一样。”
说着,抬起头来,惶恐地道:“维哥以为……会不会是……小妹看错了?”
辛维正沉默了片刻,脸色突然豁然开朗,抬脸微微一笑道:“是的,你看错人了!”
美媚又惊又喜,忙说道:“维哥怎么知道?”
辛维正含笑从容说道:“让愚兄先来为智男孙侠澄清嫌疑。今天,你将在堡楼上辨认那位王爷,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便只有他孙某人一个知道。假如他孙某人就是那位王爷,试问,以他智男之聪明,又怎会留下此一破绽?”
美媚不禁点头道:“我真糊涂……”
辛维正接着说道:“愚兄次一看法是,那位什么王爷,也不可能会是无情卿萧一士。依愚兄之推断,那位王爷,应比无情卿稍为高一点,也稍为瘦一些。”
美媚迷惑地张大眼睛道:“这个小妹就不憧了,维哥这样推断,根据的是什么?”
辛维正又笑了一下道:“说到根据,简单之至。愚兄的主要根据,仍然是根据你的指陈。
贤妹还记得在那石窟中经常冷得发抖的人么?”
美媚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那人看上去好像胖一点,是因为穿多了衣服的关系,对不对?”
辛维正点头一笑道:“对!一个人穿多了衣服,不但看上去显得臃肿,而且会显得比原来矮些,所以愚兄断定,那位真正的王爷,一定要比无情卿瘦一点也高一点!”
稍顿,又道:“至于那人的走路姿态,愚兄也有一个更合情理的解释。那座石窟,深处山腹,不但温度低,光线也极暗攒,一个人从亮处走进黑暗中,任他对该处地形如何熟悉,也不得不放稳脚步,试探着一步一步向前走。贤妹觉得智男孙侠步伐从容,很像那人的走路姿态,其实,若叫智男真的进入那座石窟,行走起来,一定更慢!”
美媚忽然兴奋地道:“如依维哥之演绎,已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人大致说来,身材与无情卿相近,但比无情卿稍高稍瘦,走起路来,则较智男更快,循此追索下去,范围不大大地缩小了?”
辛维正点头道:“是的,再除去一公一侯、四伯,霹雳子,雨露卿,蔡大娘,智男和无情卿,以及身材奇高的勇男张一德,的确剩不了几个人了。”
语音一顿,他抬头苦笑道:“说不多也还有一十三人。如无其他线索,要想从十三人之中,找出一嫌名疑犯来,也不太容易呢!”
正在说着,房门上忽然响起一阵有规律的剥啄声。
辛维正轻轻“嚷”了一声道:“孙侠来了!”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正是智男孙弃武。他走进房中,顺手闩上房门,迫不及待地问道:
“收获如何?”
辛维正苦笑着将美媚的观察所得,一一和盘托出。
智男咋舌道:“好险,好险,要不是两位设想过人一等,我孙某人被误认作那位王爷,岂不冤哉枉也?”
美媚低下了头,感到不好意思。
智男接着两手一摊道:“这样说来又完啦!”
辛维正想了想,忽然说道:“在罗家渡,那位鬼兵头目小诸葛说,拿我的人头,去北门光大盐庄,可以换取黄金三十两这条路子可不可以试一试?”
智男摇头道:“太迟了!”
辛维正问道:“什么地方嫌迟?”
智男苦笑道:“要是在你们刚刚来到时,先来这一步,那还差不多。现在,那位王爷已经看到你,还有什么用?”
辛维正道:“可惜晚辈一心以为我这位义妹到时候能将那位王爷认出来,竟将这一着给忽略过去。”
智男摇摇头道:“懊恼也犯不着,这种事可说有利有弊。啊……对了!”
辛维正忙问道:“孙侠是不是忽然想到什么好主意?”
智男头一点道:“是的,这是我话到口边才想起来的。就因为我们未对那爿光大盐庄采取行动,对方一定误以为那位小诸葛在追踪时脱了节,而不是奸谋已败,这样一来,那爿盐庄将仍有利用价值。这就是我有利有弊四个字上,临时生出的感触,我们要是走了你所说的那一步,底下一着就行不通了!”
辛维正道:“孙侠想对那爿盐庄采取监视?”
智男点头道:“是的。”
辛维正道:“这项任务交给谁来执行?”
智男笑笑道:“在目前,可用之兵,寥若晨星,除了你老弟,还会有谁?”
辛维正皱皱眉头道:“这样会不会”
智男一笑接口道:“你假使忽然失去踪影,那位王爷当然要起疑,关于这一点,孙某人已经想到一项安排,老弟只管放心就是了!”
美媚抬起头,脸孔微微一红,欲言又止,正在说话的智男和辛维正,全都没有留意。
第二天,辛维正“病倒”百珍园。
消息由郭老头传去金汤堡,智男代表公侯等人前来探望,回去时声称饮食不调,只须休养十天八天,即可无事。
当天下午,金紫凤也来了。
辛维正表示感激道:“一点小毛病也要惊动大家,实令愚兄惭愧得很。”
金紫凤脸孔微微一红道:“老实告诉你,这次来看你,全是我娘的意思,我本要跟钱总管去乡下一趟,明天才打算来的辛维正连忙接着道:“那就更令人不安了,请凤妹回去时,务必替我向伯母转致谢意。”
金紫风摇摇头说道:“不行,她叫我别让你知道这是她的意思。”
金紫凤离去后,辛维正不禁望着室顶,呆呆出起神来,一切果如所料,他已在奸夫淫妇眼中,成了重要人物,一言一行均在奸夫淫妇密切注视之中。
当天夜里,智男找来一名富国侯门下的年轻弟子,那名弟子生得跟辛维正果然极为相像,再经过一番刻意修饰,只要躺着少说话,还真难辨真伪。
辛维正穿上预先备好的一套衣物,柑成一名龙钟老者,悄然走出百珍园。
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亡羊补牢的一着,居然收到意想不到之效果!
这时已近残冬岁尾,地冻天寒,大雪纷飞,街上行人极为稀少。辛维正守候到次日午后时分,因严寒难耐,正拟蹩去附近酒肆来上一碗暖酒之际,忽然瞥见一名蓝衣村姑,提着一只蒲袋,左右张望着向盐庄中走了进去。
辛维正原先并未在意,其后见那村姑进去没多久,最后竟然空着双手走了出来,这才感觉有点蹊跷。
他转出街角,弓着腰背,颤巍巍地,一路呛咳着缓缓迎过去。
那村姑显然没将迎面走来的一个糟老头放在心上。就在两肩相错的刹那,辛维正看清了。
原来小妞儿不是别人,正是三房中,黄氏夫人身边那个叫可人的丫头!
辛维正精神一振,寒意顿消!
他知道这丫头假借买盐之名,无疑在向庄中爪牙下达命令或是传递某项消息。这种情形之下,跟踪丫头本人,将毫无意义可言。于是,他继续沿街走过去,脚步放得更慢,头也垂得更低,眼光穿过膈肢窝,密切监视着身后之动静。
不一会,一名盐庄伙计,匆匆自店中走出。
辛维正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他暗忖:“这一下子你仁兄总跑不掉了吧?”
他等那伙计转过街角,这才霍地回身,遥遥盯上去。
在一间半掩着店门的铺子前面,那伙计停下脚步,辛维正看清那爿铺子的店招,不禁暗暗纳罕:这厮无缘无故走进这一爿药铺,难道奸夫淫妇之中,有谁生了病不成?
不像!
因为生病吃药,并非不可告人之事,应用不着如此般鬼鬼祟祟。他想,最有可能的是,这爿生药铺也许亦为奸党的窝藏处所之一!
辛维正正寻思间,那名伙计已自药铺中走出。
他于顷刻间作下决定:临时放下这名贼徒的跟踪,先闯进那爿药铺里去瞧个究竟再说!
辛维正走进去时,铺内一个伙计正在火盆旁边盖一只药罐的盖子,他明白了:这间药铺与奸党无关,那厮真正是来买药的!
那罐子里装的是一种什么药呢?
他所知道的,只是这种药的气味相当难闻,那伙计见到又有主顾上门,连忙过来含笑道:
“老先生要买点什么?”
辛维正叹一口气,朝那药罐指了指道:“就是买这个,咳咳……”
伙计搬过一张椅子道:“来,老先生,坐坐,烤个火,外面太冷了。”
人向柜台走去,口中间道:“老先生打算买多少?”
辛维正含含混混地咳着道:“够用就行了,咳咳……”
伙计点点头,跟着由抽屉中取出一只小铁盒,原来是一种黄色药膏!
这种药膏做什么用的呢9”
他想,管它呢,不问作用何在,且买回去再说。智男见多识广,或能加以辨别亦未可知!
去到城外那间小客栈,智男早巳等在那里,正在跟美媚在房中闲聊着。辛维正将小铁盒递出道:“三房里一个叫可人的丫头,到盐庄里转了一转,跟着走出一名伙计,去药铺里买了这么一盒东西走了,晚辈进去恰是时候,不过,虽然买来同样的一盒,却不辨其为何物,看孙侠识得否?”
智男打开盒盖,放在鼻端嗅了嗅,皱着眉头道:“怎么这样难闻……”
站在旁边的美媚,这时神色一动,忽向辛维正红脸道:“大哥过去那边,小妹跟你说句话。”
辛维正朝智男望了一眼,甚感尴尬道:“孙侠又不是外人,有话这里说,还不一样?媚妹在这些地方,怎还是如此不懂事?”
美媚的一张面孔更红了,显得又羞又急,却又不知道如何分辩才好。
智男抬头坦然一笑道:“我看不懂事的恐拍还是你老弟。孙某人不是外人,我们这位姑娘,她难道就不知道么?”
辛维正想想,其中果然有道理,要能公开说出的话,美媚绝不会当着智男把他叫到一边。
于是,他点点头,随美媚走向室角,智男则继续聚精会神地查察着手中那盒不明用途的药膏。
隔了片刻,辛维正一个人走过来,一张面孔也是红红的。智男不禁叹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娃儿”
辛维正俯下身子,在智男耳边,不知低低说了几句什么话,智男一哦,面现喜色道:
“真的?这样就好办了!”
跟着又扫了一两眼,笑笑道:“这种事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这位王爷的暗疾,她要前天就说出来,跟踪之举根本即可省略!”
辛维正低音讷讷道:“现在要怎么办?”
智男沉吟了一下,低音答道:“这种暗疾,一般人都叫‘绣球疯”,每晚就寝之前,必须以滚水烫洗,才能入睡。只是这种寒冷天气,热水乃人人需用之物,如仅根据这一点来调查,依然不太可靠。”
辛维正迟疑了一下道:“这种药的气味……”
智男摇摇头,说道:“也靠不住,这种天气,大家都穿得多人又不是……啊,有了……
对,对,就这么办!”
辛维正忙问道:“怎么办?”
智男神秘地笑了一下道:“别慌,这事还得好好布置一番这一次如果再失败,我孙某人自此改称‘智男’为‘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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