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蚀狂夜(上) 第七章

  卢克丽佳的婚事如期的操办着,为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可以在大斋期前赶到费拉拉参加庆祝,亚历山大甚至不惜推迟整个基督教国家的复活节,仅仅是为了让女儿在复活节的时候到达费拉拉和当地人一起庆祝。  
  而在金钱方面,亚历山大六世更是不吝花费。  
  从遥远的丝绸之国舶来的最高档锦缎、丝绸塞满了卢克丽佳的嫁妆,镶嵌着巨大黄玉的首饰、装饰着翡翠的黄金妆台、一根就价值30个金币的装饰带——这些东西在搬运的过程之中不断的滚落到大街上,让已经习惯奢侈的罗马市民再次为教皇家族的不知节制而合不拢嘴巴。  
  在这样一场就是以权力交易作为筹码的婚姻关系中,除了缔结婚姻的双方备受瞩目之外,最受世人侧目的就是婚礼的主持者西雷索林神甫。  
  不是卢克丽佳身为红衣主教的堂兄弟波兰卓来主持婚礼,而是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神甫来主持这场婚礼,为之瞠目结舌的除了罗马的市民之外,也包括了整个波鲁吉亚家族。  
  “……你疯了。”瓦诺扎·卡塔内——教皇为数众多的情妇中唯一一个拥有长期稳固地位,同时也是卢克丽佳和塞扎尔的母亲,她坐在餐桌的一端,绿色的眼睛看着对面怡然进食的女儿,对面前泡有无花果的红酒毫无兴趣,她的语气辛辣而嘲讽。  
  “拒绝波兰卓这样有权势的亲戚来为你主持婚礼,而是要一个在你逃跑的时候藏匿你的男人为你主持婚礼——你疯了,他可以从这桩婚事中获得名誉和地位,而你只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和他有什么暧昧关系而已。”重复着自己几个月以来波鲁吉亚家族中人一直在重复的话,瓦诺扎皱起了眉毛。  
  “神圣的婚姻丝毫不会因为主婚的神甫是谁而会降低质量。”面不改色的吃了一小口羊奶熬的鳗鱼脑,卢克丽佳微微的优雅冷笑,冷笑的物件却并不清晰,她看着母亲和自己神似的面孔。“还是说母亲您认为我在婚礼的一星期前向整个欧洲世界宣布我重新聘请主婚人比较好?难道非要让别人说波鲁吉亚家族连婚礼都要出尔反尔这种话才好吗?”  
  “……”挑了下眉毛,瓦诺扎把女儿挑衅的话语当作佐酒的美食吃下去,她冷淡的开口,即使经过岁月的洗礼依然美艳的容颜上像是镶嵌了一层面具般的无感情“……随便你。”  
  吃完了早饭,瓦诺扎淡漠的转身离开,看着母亲的背影,挑挑眉毛,卢克丽佳红艳的唇角诡秘的上挑,带起一丝阴谋的味道。  
  起身,从洞开的窗户下望,看着疾步穿过中庭的母亲一边走一边和来到她身边的塞扎尔说些什么,她诡秘的微笑,然后怡然的踱了回去。  
  呵呵……一切如她所料……  
  凝视着浮动白云的天空片刻,卢克丽佳唇角再度出现了诡秘的笑容,她似乎思考了片刻,过了一会,她走到房间的另外一边,写好了一张便签,丢到了自己侍卫的手中“在今天黄昏之后送给堪拉普候爵佛罗多斯——”  
  说完,她欣赏似的继续把实现投向无垠的晴空。  
  亲手召唤来暴风雨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感觉到有生以来第一次把母亲和  兄长全部算进了自己的计谋之内,一种根深蒂固的微妙恐惧和波鲁吉亚家族天生的胆大妄为在她的血液中升腾纠缠——  
  觉得身体中有了丝战栗的寒冷,卢克丽佳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呵呵,冬天就快要到了。  
  ——真是无妄之灾。  
  冷静的想着,却发现脑海里面除了“无妄之灾”这四个字之外找不到任何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况,西雷索林苦笑了下,把身体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小心的感觉着长满青苔的石墙上那湿滑的寒冷。  
  今天早上他照例从佛罗多斯的府邸离开,去圣保罗教堂做祷告,结果在走过利维·可道尔大街的时候,一群暴徒袭击了他,并且把他丢上马车带走。  
  等他苏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地牢里面了。  
  看样子这群人并不打算杀害他,不然大可以直接把他丢到台伯河里,既然对方选择把他带走就表示至少暂时不会加害于他。  
  那么,是谁带走他的呢?  
  是谁会从带走他这样的事实中获得好处呢?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要拿他威胁佛罗多斯。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整个罗马的人都认为他是教皇军将军的男宠,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偌大府邸中,自从他拒绝佛罗多斯开始,已经整整四个月没有看到他了。  
  说不定那个男人看到要求用自己交换的条件会笑到死……这个可能性高的让他笑都笑不出来——  
  熟悉波鲁吉亚家族的人就应该清楚,所谓威胁这种东西对这个冷血的家族是丝毫没有作用的,这个家族的成员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而已。  
  忽然觉得心中稍微疼了一下,西雷索林甩了一下在反抗的过程中扭伤的手臂,决定不去猜测这些没有根据的东西,而把精力集中在自力救济上。  
  空间里面非常黑暗,暗到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程度。  
  空气中漂浮着腐败的味道,那是被水浸透的稻草和着鲜血以及人类排泄物混合而成的特有臭味——他现在大概是在很深的地下吧?  
  西雷索林超然的想着,然后转动身体。  
  很好,他没有被绑着,也没有被锁着,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小心的在黑暗中站起来,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开始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他在一间单人牢房里面,潮湿而阴暗,整个房间是石头砌成的,铁门关的异常牢固,只有从铁门上方他碰不到的一个空隙里面有些微的光亮透进来。  
  空气里面水气非常重,风似乎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让房间里面有种腐败似的感觉……而还算是新鲜的鲜血味道和墙壁上重迭的暗黑色痕迹则告诉西雷索林,这个房间应该一直在使用。  
  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冤死的人呢。  
  不过他可不要变成这个行列里面的一员——  
  知道自己暂时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西雷索林坐回了稻草堆上,把脸孔埋进了手臂之间。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对佛罗多斯温柔一点才对……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佛罗多斯已经快要一天没有看到西雷索林了。  
  因为宅邸实在是太大了,足够两个人互相不干扰的生活。  
  从那天起,佛罗多斯就一直没有在西雷索林的面前出现——没有正面的出现,只是在确定西雷索林发现不了的时候他才偶尔从远处看着他。  
  那个人却是一脸无所谓……看不到他也无所谓的表情。  
  果然……是他一厢情愿呢……在最初的日子过去之后,佛罗多斯安静的思考着关于未来的情况。  
  那个嘴巴毒个性差的男人对自己很重要——重要到在以前无人可以比拟的程度,那么自己该拿他怎么办?  
  还是说……在被那么明确的拒绝之后,自己应该放手呢?所以,他选择忽视,看看自己如果不看那个人……不去见那个人可以忍耐多久……  
  如果,自己可以忍耐不去见他的话,就放手。  
  想到自己是这样的心情,教皇军的年轻领袖不禁在夕阳之中嘲笑着自己。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视做无聊的感情也有胜过欲望的那天呢。  
  心情忽然不好了起来,佛罗多斯没有什么胃口的推开面前的食物,习惯性的扭头看中庭,却没有发现那道这个时候一定在中庭看书的瘦削身影,楞了一下,佛罗多斯问身旁的侍从“……西雷索林神甫呢?”  
  侍从们互相张望着,在过了片刻,直到他们主人一双不同颜色的眼睛不祥的眯起之后,其中的一个期艾着开口“……这个……神甫……早上去圣保罗大教堂做祷告之后……我们就没有……看到神甫……回来……”  
  双色的眼瞳猛的收缩,而荡漾在其中的不祥意味则伴随着唇角的冷笑浮现在夕阳金红色的阴霾之中,佛罗多斯优雅的起身。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不报告……要你们的舌头是只拿来吃饭的吗?”残忍的扭曲了菲薄而形状优美的嘴唇,不去看那群脸色瞬间惨白的侍从,也不去听他们哀号的求饶,佛罗多斯抓起剑径自出去,而他从外面走进来的侍卫官长则向他行礼。  
  “大人,塞扎尔殿下请您到教皇宫去开军事会议。”  
  教皇军将军的脚步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理由而停滞的意思“告诉他,我没空!”  
  “大人!”  
  “我正在和情妇寻欢作乐也好,我病的快要死掉也好——总之你给我想个理由拒绝掉!”不耐烦的打断侍卫长官的话,佛罗多斯大踏步的向门口走去,而仆人则牵过了他的马。  
  翻身上马,他刚要往教堂的方向而去的时候,一名看上去似乎等待了很久的侍从从门的阴影里面跳了出来“侯爵大人!请等一下!”  
  “……”皱着眉,佛罗多斯按捺着性子看着冲到他马前面的少年。  
  穿著精致服装的少年似乎很紧张的捏紧了手里的一封信,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是卢克丽佳夫人的侍从……夫人让把这封信交给您……”  
  卢克丽佳?  
  听着自己堂妹的名字,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天上的阴云一样拂过他的胸口——任何事情扯上那对兄妹就会毫无转机的向最坏的方向而去,这点在他生命中长期积累的经验是绝对不会错的——  
  接过了信,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张非常简单的图画。  
  月亮被囚禁在地底的牢狱里,而狼在牢狱的外面看守。  
  “……”佛罗多斯漠然的捏皱了手的纸张,他无意识的冷笑了下,然后掉转马头朝另外的方向而去。  
  原来,带走西雷索林的是塞扎尔啊——  
  月亮是他对卢克丽佳形容过的西雷索林,塞扎尔的外号是罗马之狼,卢克丽佳这张画的意思是告诉他,西雷索林被塞扎尔带走了,关在城堡的地牢。  
  波鲁吉亚家族在罗马的城堡并不少,但是属于塞扎尔私人所有,而且又有地牢的——就只有克拉蒂诺城堡了……  
  不管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塞扎尔!  
  在傍晚到了克拉蒂诺城堡,佛罗多斯经过通报之后走了进去,而迎接他的是塞扎尔佣兵队的队长东·米凯特里。  
  高大的青年恭敬的站在他面前,向他行礼“侯爵大人……您现在应该在教皇宫开军事会议吧?”  
  “……西雷索林在哪里?”没有在意对方话语里面的暗含玄机,佛罗多斯淡然的看着他,倨傲的坐在马背上,睥睨的双眼冷酷的在夜色中闪烁着冷酷的光彩“这句话你希望我说第二次吗?东?”  
  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冷漠的看着塞扎尔的忠臣,教皇军的年轻将军毫无起伏的声音带着金属的颤音,穿透了雇佣兵队长的精神甲胄,在长夜里拖曳起尖锐的余韵。  
  从马上翻身下来,拍了一下黑色的爱驹,佛罗多斯看着面前狼狈的瑟缩起身子的青年“……东,你敢说神甫不在这里吗!”  
  他平静的表情忽然在瞬间变的异常狰狞,一声似乎可以震碎人心魂的怒吼从肺部挤压而出!  
  “你敢对我佛罗多斯·冯·佛罗多斯说他不在这里吗!”狂怒的声音震动了天际,仿佛是雷神的震怒,而在这种异常具有威压感的愤怒之下,即便是东这种久经沙场的英勇武人也不禁瑟缩起了肩膀。  
  怒吼之后狂乱而威压的呵斥并没有如城堡守卫想象一样的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在怒吼一声过后,佛罗多斯似乎完全收敛了怒火,上一秒在他身上展示的狂怒像是被风吹散了似的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一种内敛的奇怪狂气,却让人觉得从心底向外的发寒!  
  他只是优雅的冷笑,然后从成群僵直的卫兵之间走过。  
  那道修长挺俊的身影从东的面前经过,年轻的队长从震惊的惊讶之中略微清醒了神魂,他对着佛罗多斯喊到“大人!”  
  “……”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佛罗多斯转身走到他的面前,平和的微笑“……对了,请你给我带路。”  
  被那双平静的异色双眼凝视,虽然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情感,但是被蓝黑二色的眼睛所注目的瞬间,仿佛被钢刀从灵魂的表面削过一样。  
  说不出话来,东发现自己只能根据佛罗多斯的指示行动,不听大脑使唤的身体僵硬的向城堡走去,他听到自己说“请……这边走。”  
  从位在城堡后面教堂的暗门下去,穿过螺旋下降的楼梯,闻着越来越浓重的鲜血味道和潮湿的气息,佛罗多斯在黑暗之中的眉毛狠狠的皱在了一起,他克制似的从墙上拿下火把,向下面走去。  
  到了有很多牢房的最低层,佛罗多斯倨傲的看着东“他在哪里?”  
  东瑟缩了一下,无声的越过他,走到一扇牢门的前面“……请。”  
  用眼神示意东打开门,佛罗多斯眯细不同颜色的眼睛,右手不着痕迹的按上腰间的长剑。  
  厚重的铁门吱呀着打开了凝滞的空气终于有了流动的机会,里面奔涌而出的味道除了让佛罗多斯皱起鼻子之外就是让他手里光明的来源一阵不祥的摇曳。  
  阻止了东走进去,佛罗多斯示意身后的侍卫走进去,过一会,没有光线的牢房的黑暗中阴影开始蠕动,衣料摩擦的声音轻轻的响起,片刻,他所熟悉的纤瘦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看着教士苍白的容颜上几点淡淡的淤青,不同色的眼睛漂浮上淡薄怜惜的同时,他的表情也越发的险恶起来。  
  在教士走出牢房之后,他一把把西雷索林拉进了怀里,在冷漠的扫视众人之后,佛罗多斯才大踏步的离开。  
  走出了地牢,上了马,离开城堡,佛罗多斯用自己的披风把西雷索林在夜色中单薄的身躯包裹了起来。  
  “……等卢克丽佳的婚礼一结束……我就派人送你到德国去……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远离我和政治了——”他平和的询问,而教士则在他的臂弯里面回头,褐色的平静眼眸凝视他。  
  “不。”他淡然的拒绝。  
  “……”瞪大了颜色不一样的眼睛,佛罗多斯看着断然拒绝他的教士,俊美的表情上是不敢置信。  
  风,轻轻带起了西雷索林黑色的纤细发丝,爱怜的拂过他苍白的容颜,也弥漫过那对褐色的水晶。  
  被月光的精灵轻轻吻着的白晰面容上荡漾起一丝神秘的微笑,转头,不再看他,没有任何解释意思的西雷索林开口“……这次绑架我的主使者是谁?塞扎尔殿下吗?”  
  “……”以沉默表示他的猜测没错,佛罗多斯让马停在台伯河边,轻轻腾出一只手为他拂去乱发“是卢克丽佳通知我来救你的。”  
  他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脸上的淤青“……你没有事情真是……太好了……”  
  “……”凝视他有着各种情绪的复杂眼睛,点了一下头,就把眼神投向了夜色中滚动着暗黑色浊流的台伯河,也看着黑色的波纹水面上点点龙的碎鳞一样的星月光芒,西雷索林在带着丝丝水气的凉风中瑟缩起了肩膀“……这样啊……”  
  “……”只是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佛罗多斯把披风的缝隙小心的裹好,沉默的凝视着月光之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男人。  
  忽然,胸膛之中升腾起了微妙的感情……  
  非常的害怕……  
  害怕自己会失去他……  
  害怕自己会再也看不到他……  
  那样子的情景光是想象就让他觉得害怕不已——  
  把“不要离开我”这几个字用力的押在舌尖,佛罗多斯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才抑制住在西雷索林耳边祈求的冲动——不可以再从他那里夺走什么了……不可以了……  
  或许……自己是真的爱上他了——佛罗多斯在心里面嘲笑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的话,那么他还可以完全不顾及一切的强行留下他,不去考虑他的意愿,随着自己的欲望恣意妄为——但是现在不行,在察觉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想要尊重西雷索林的意志,不想看他不高兴——  
  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用力抱紧西雷索林,让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心跳结合成一个声音,敲击着胸膛。  
  佛罗多斯这么枯涩的想着,而那个集中了他万千思念的存在完全不知道他胸膛中沸腾的情感,只是凝视着台伯河,计算着某种东西——  
  然后,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他冷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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