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幻想过,如果当年他跟她两人真的毅然决然抛下一切跑出来,现在的他们,将会过着何种生活?会比现在还好吗?
坦白说,季如帆不敢确定。
只是,每每夜深人静,他总会不自觉的将现在的生活,跟幻想中和杜澄真一起的生活,拿来比较。
和她,两个人,白天醒来,一壶泡得浓浓的咖啡和一张甜美的笑颜就守在床边等着和他道早安,他会凑过脸在她颊上印了个吻,小真会偎在他怀里甜甜的笑着,然后端出她起床时为他精心烹调的早餐,或许只是两块吐司夹蛋也无妨,只要是她弄给他吃的,他都喜欢。
吃过早饭换好衣服,两人会手挽手一块到附近的菜市场挑几样爱吃的小菜,他喜欢在家里吃饭,尤其是和小真一块吃,不管菜色多清淡,一样都叫人吃得心旷神怡。
下午,他就得开始准备晚上赴补习班上课的功课了,小真也会在最恰当的时候端来一杯热热的咖啡,然后在他耳畔喃了一声加油……
上头这些不过是出自于他心里的幻想,一幅他理想中的“幸福美满的生活”,或许两人真在一起时,画面就不会甜美幸福到这种程度了!
只是……
现在,一个人,白天醒来,睡意朦胧的走到厨房帮自己调杯咖啡,从橱子里抓了一点全麦饼干走到客厅,然后转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新闻报导,一边将马克杯里的咖啡咕噜咕噜的喝进肚里,接着发呆,总是等到萤幕上的晨间新闻播完了之后,他才会从沙发上离开。
回房里换好外出服,抓起汽车跟家门钥匙,漫无目标的,在偌大的台北市郊到处游荡,四处梭巡着新咖啡馆的踪影。
猛然,总会被街上某个闪过的身影给弄得魂不守舍。
如今回想才突然意识到,很久很久以前,打从探听得知小真她已经离开台南北上发展后,他就养成了日日在街上梭巡新咖啡馆的习惯。
究竟真是寻找新的咖啡馆,还是下意识的寻找她的踪迹,时日已久,季如帆已无从记忆,也不想再记忆。
八年过了,也不是说他打从离开台南之后就不再和女性交往,但每每和女性相处久了,他总又开始怀念起过去那段,只需牵牵小手便感到莫大满足的单纯生活……一个被现实跟社会给污染透了的男人,却在心里渴求着一份纯洁无垢的单纯爱情,假若让别人知道了,想必会得到大笑三声吧!
但当再度遇上小真,从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那股深埋在季如帆心底的渴望与潮湃爱意,忽地像溃了小堤的滔滔江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他才蓦然领悟,经过了这么多年,原来他等的,依然是她——
但她呢?在她心底,究竟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他——是否还有再一次的机会?
那天,从下午开始,天空就一直飘着绵绵细雨,仿佛正在无言的预告一场心酸的结局似的,一下就永无止息。
七点整,顾不得天上纷飞的细雨,杜澄真一从补习班离开就匆忙的赶至台南火车站。
气喘吁吁的,手上只提着一只小小的行李袋,里头装了一些换洗衣物,和一本邮局存款簿,是她本人的,虽然从小家里就不愁吃穿,但杜澄真仍旧养成良好习惯,每月每月定时存点小钱到邮局去。
如今这些钱,派上用场了!
杜澄真掂掂手里的提袋,然后抬头看着车站大厅的中央大钟,七点十五了,奇怪,怎么老师还没到呢?
不会到了……永远不会到了!
一家小巧的酒馆里,季如帆一杯酒接着一杯酒拼了命似的喝着,故意忽略早已超过的时间,故意忽略车站中会有个小小身影将会执意待待,故意忽略他的心不停呐喊着要他快点去……
大哥说得对,他若真的带着她毅然决然的离开,小真的未来会毁在他手里,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怨怼他当年没多加考虑,就如此冒失的带着她离开……
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将来会感激他此刻的决定的!
“老板再来一瓶!”季如帆仰起头,对着柜台再喊了一声。
喝吧!只要喝醉了、昏死了,再醒来,一切就都过去了!
他是为了她好……都是为了她好……
一杯接着一杯苦涩的汁液灌入嘴里,季如帆一边喝着,一边喃喃自语。
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八点了,还是不见老师踪影!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杜澄真瑟瑟的抖了抖身子,虽然晚上的气温还不太冷,但不知怎么搞的,一股莫名的寒意却一直从她脚底往上窜。
是被学校的事情耽搁了吗?不然依老师的个性,他不可能会迟到的呀!
杜澄真低下头,轻轻搓抚着指间那只小小银色的指环,这是老师送她的,算是定情信物吧!还记得老师将这戒指套在她手上时,曾说过多么甜蜜的话。
忆起季如帆俊朗的眉眼,杜澄真秀雅的面容不禁绽出一朵甜甜的笑意。
“我爱你……亲爱的小真,言语也无法形容或描述,我心底存在着多么澎湃的爱情……这些全都是因为你……”
再等等吧!杜澄真将手捧在胸前,深吐了口气,捺着性子继续等待。
九点半——十点——十点半——十一点——
外头的雨,仿佛溃了堤的眼泪一般,哗啦哗啦的下个不停,一张满怀信任的表情渐渐变凉、变冷。木然的眼低着头瞧着指上的银戒,斗大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颗颗落至她交握的掌间。
或许……可能……应该……说不定——老师不会出现了!
直到此时,五个小时后,杜澄真才真真切切,愿意正视一直不断从她心头浮现的警讯。
老师,不会来了!踉踉跄跄的从车站大厅的坐椅上站起,显得有些使不上力的脚微微晃了下,扶着椅背,昏眩的眼瞧着车站大厅的大钟,十二点,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五个小时,那身影,没有出现。
垂下眼睑,杜澄真提起行李走出车站,滂沱的大雨像疯了似的浇淋在她身上,但她毫无感觉,只是闷闷的,一直朝自己家的方向缓缓前进。
为什么?老师为什么没到?颓然的跪坐在人行道上,手捂着脸,杜澄真忘情的放声大哭。
那夜的雨,一直拼命的下着,拼命的……
为什么没有来?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三天,手插着点滴,全身发着高热沁着冷汗的杜澄真,即使失去意识,仍旧喃喃呓语着。
老师为什么没有来?
凭着一股想要弄清事实真相的意志,一个深夜,避过了管家跟外头警卫的监视,杜澄真偷偷摸摸的搭着计程车来到季如帆租赁的房子。站在一楼大门抬头仰望,属于季如帆的窗子大亮着,杜澄真有些不安的搓了搓细瘦的手臂,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兆,仿佛她只要伸手敲开了这扇门,有种什么,就会永永远远的消失了!
开始有些犹豫。真该问个清楚吗?杜澄真握了握拳,深吸了好几口气,仍旧鼓不起那个勇气举手按铃。此时,紧闭的大门突然应声开放。
杜澄真瞪大了眼,瞧着正和她四目相对……不,应该说是六目相对的人。
面前的,是一个有着长长头发、温柔笑容的美丽女子,跟在她身旁的,是曾经许诺说要爱她一辈子的——季如帆。
清亮的大眼在季如帆和女人的脸上来回游移,然后冻结,最后是失神,季如帆瞧着杜澄真那受伤的表情,心脏蓦地抽紧。
多想多想伸手紧紧抱住她清瘦的身子,说并非如同你所想的那样……
站在季如帆身旁的女人只是不解的瞧着挡住她路的杜澄真,然后她回过头问季如帆,“你认识这女孩吗?”
暗暗深吸口气,季如帆轻轻的摇头,说他不认得。
不认得……他“不能”认得!
听闻季如帆的回答,杜澄真的表情像是被人突然捅了一刀似的,她猛地缩了缩身子,顺势也退离了点路,让看似一对登对情侣的男女,从她身边掠过。
心,都碎了。杜澄真浑然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直到漫游的脚步不小心被突起的石块给绊倒,整个人狼狈的跌坐在人行道上时,杜澄真才发现到,自己竟然走回回家的路上。
膝盖好痛!
杜澄真坐在地上,伸手抚着被人行道擦破的膝盖,忽地一个用力过度,原本戴在她手指上头的银色戒指倏地飞了出去,铿咚铿咚的,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杜澄真一愣,慌忙的站起身子朝可能掉落的方向拼命找寻着。
拜托!这个戒指千万不能不见,这是老师给她的,唯一的一个定情物!千万不能弄丢……
只是,那戒指还是丢了,就跟逝去的爱情一样,怎样也找不回来了!
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杜澄真背转过身瞧着落地窗外的街景,繁华的马路车水马龙,紧凑的步调显得无比生气盎然。
隔着一扇落地窗,窗外喧闹的车声人声就像是被消了音的默剧片般,如此鲜活,但却一点声响也无的在她的面前上演。
她不喜欢人声鼎沸,但却爱看热闹的街景,而她当初之所以如此努力爬上现在的职位,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办公室里有一扇可以瞧见外头,但却无人能够瞧见她坐在里头的大窗。
只是今天的她,一点欣赏外头风景的念头也无。
心,好烦躁!
杜澄清头抵着舒适柔软的椅背,抬头望着灰蓝蓝的天空,郁郁忧忧的深灰蓝色,很像记忆中的那双眼——季如帆的眼。
很喜欢他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就像是一本写满神秘的书般,每每一见,就让她的心不自觉的狂跳。
开心时,那双眼会温温润润的布满甜甜的情意;气愤时,波涛汹涌的怒气便会全面席卷他的双眸;忧虑时,那双眼便会不自觉的染上一层黑暗,孤独寂寞得叫人禁不住想将他拥抱入怀……
曾经曾经,她以为她将是那双眸永远凝视的焦点,快乐的泉源,但后来才豁然领悟,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另外一个人永远的焦点。
杜澄真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眸里已浅浅的涌出晶莹的珠泪,杜澄真仓皇的将它抹去,但是手一动,却狼狈的发现眼泪越落越多。
昨晚的事情,还历历清晰的印在她脑海中。
清晨四点半,在仍黝黑的天光中,杜澄真搭着季如帆的车,回到她的住所。车子停好,杜澄真拢拢有些凌乱的长发,然后转过头礼貌的向季如帆道了声谢。
“我家到了……谢谢你。”
谢?握着方向盘的大手略紧了紧,然后放松,季如帆转过头,压抑的瞧着脸上已露疲态的杜澄真。
跟我还有必要如此客气吗?
一声反问硬生生梗在季如帆的喉咙里,季如帆只是困难的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把话给说出。
两人在海滩上是聊了一些时间,气氛感觉也还算不错,但季如帆心知肚明,小真对他的戒心仍重……说穿了,两人在沙滩所交换的对话,只不过跟普通朋友一样,诸如吃饱了没、怎么还没睡这种等级的——普通。
“我进去了!晚安,你回家的路上小心。”像是完全没察觉出季如帆仍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似的,杜澄真只是低下头收拾好自己的包包,然后抬起头,轻轻的说了声bye。
“为什么不跟我说再见?”就在杜澄真准备打开车门的刹那,坐在驾驶座上的季如帆猛然冒出一句。
“嗯?”杜澄真转头诧异的瞧着季如帆。“我刚不是有跟你说bye了……”
“我要听的是‘再见’!”季如帆突然扯住杜澄真的手臂,表情相当认真的,坚决的望进她的眸。“再见,‘再次见面’!”
再……再次见面……直到此刻,杜澄真才终于意识到他究竟想确认什么。
他想确认她,是否有想跟他再次相见的意愿!
一股恼怒突然没来由的从杜澄真心底冒出!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又是凭着哪一点认为她就非得要再跟他见面不可?
冲动的收回自己的手臂,杜澄真瞠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瞪着季如帆,眼里那席卷而来的怨,几乎要将季如帆整个人给淹没。
瞧着杜澄真那防备的表情,季如帆脸上的坚持不由得动摇了下。
“我知道我根本没资格跟你要求这个……”挫败的伸手揉揉自己的脸,季如帆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终于将视线移回杜澄真的脸上。
眸里,那卑微的哀戚,叫人忍不住为之鼻酸。
“但是你知道吗?我情不自禁……”
突然发现,中国人造字造词,还真有那么一点艺术美。情不自禁……
杜澄真人坐在漂亮的会议室里,同事在上头卯足了劲的游说大家同意他的提议,而她这个头儿,却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她的位子上,思绪控制不住的猛往某人的身上飘。
揣想,现在下午两点钟,他正在做些什么,人在何方,身边有何人,早上又做了些什么事,中午吃了没,或者是吃了点什么……
她知道不应该再继续想他,应该快点把注意力拉回桌面的提案上,但却是老话一句——情不自禁。
晚上离开办公室,纤细的身影在堂皇的大楼门口站定,本想打手机叫车的动作忽地停下,她讶异的瞧着站在大门边的人——那个已经侵占了她一整天思绪,老让她情不自禁想着的男人——季如帆。
这时,他不是应该在补习班上课吗?“今天补习班放假。”仿佛瞧出了她眼里的疑问般,季如帆微微一笑,然后将手里捧着的野菊花递到杜澄真手上。
“在家里坐不住,一直在心里犹豫该不该来见你,可是我发现,理智完全敌不过情感,嘴里说不行,但身体还是像有着自我意识般的走来。”
低着头瞧着怀里那清秀娇美的白色野菊花,杜澄真那双美丽的眼轻眨了眨,有些欲盖弥彰的,试图想要掩饰眸底突然冒出来的薄薄水雾!
“可以赏光跟我一块去吃个饭吗?”
季如帆温柔的声音,在杜澄真的耳边轻轻响起。
杜澄真没抬头瞧他,只是极轻轻的点了点头。
天冷,所以两人选吃的店不是气氛十足的西式餐厅,反而是热闹腾腾的药膳火锅。
“你太瘦了!应该多补一补。”季如帆在提出吃火锅的建议时,随口又多补了这么一句。
虽然杜澄真当时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她如果愿意老实点承认的话,其实她是很开心的!
她喜欢他用那双温润的眸子瞧着她,然后听他半是心疼半是提醒的呢喃——“你太瘦了”,或者是“应该要抽空多休息一下才对”之类的话。
感觉起来有些自虐,但没办法,她就是喜欢。
氤氲的热气将视线蒸得有些雾蒙蒙,杜澄真小口小口的吃着盛在碗里的菜肴,她不爱吃肉,但喜欢吃像金针菇、高丽菜或冬粉这类的东西,季如帆一直小心翼翼的记得这些小事,所以他一方面打点着她爱吃的东西,一边好言相劝要她多吃点肉进肚里。
他的说法是——“多吃点肉,才会有营养……”
“这是哪国的歪理?吃肉才有营养?”眼见面前盘子上的食物快被堆成一座小山,杜澄真不禁停下筷子,蹙起眉头爱娇的嚷着。“停止,别再继续往上堆了……”
“太多了吗?”季如帆停下夹取的动作往她面前的盘子看了看,觉得还好嘛!“我吃不完这么多啦!”
“是喔……”季如帆有些无措的抓了抓头发,然后收回仍想往盘子上堆的筷子,从进门坐下到现在,头一次将注意力移回自己面前的碗上去。
“那你想吃什么再跟我说。”
“嗯……”杜澄真伸手夹了块切得薄薄的猪心放在嘴里面,那香香的当归味马上就从她嘴里的味蕾涌上她的鼻腔,喜欢那股中药味。杜澄真闭了闭眼,轻轻的微笑了起来。
“问你一件跟吃饭不太相干的事——澄恩呢?他现在在哪个学校就读?”提起和她感情极好的弟弟,杜澄真秀雅的眉眼,瞬间都柔软了起来。
“小恩高中一毕业就被我父母送出国念书了!”
“嗯……他功课应该不错吧!”
“过得去。”杜澄真喝了口汤之后,才放下汤匙专心的说了起来。“其实小恩在高中那时期显得有些叛逆,跟我的感情当然很好,但对于我父母的要求,他就明显不合作多了!”
“怎么会……”仅存的印象中,外表长得俊秀的杜澄真个性虽然有些任性,但本质上不是个叛逆的小孩,季如帆诧异的停下筷子,蹙起眉头瞧着杜澄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不就是那样!父母亲总是会用既定的观念去规定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到这里,杜澄真的视线轻轻掠过季如帆的,很刻意的避开他的目光。
这一瞬间,季如帆懂了!
发生在杜澄真身上的,想必跟自己和杜澄真遇上的一样,又是一场孩子想要,但父母亲却认定绝对不行的戏码吧!
叹了口气,季如帆将视线拉回自己面前的碗上。
“结果是谁劝澄恩出国的?”
“是我。”杜澄真相当老实的承认。“其实也说不上是劝,我当初只是跟小恩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自行决定要赴美求学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季如帆有些好奇的追问。
杜澄真表情愣了愣,一副没料到他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表情。“呃……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无妨!”杜澄真耸耸肩,表情上有种你既问了,那她就说吧的爽快。
“我只是跟他说,我们还小,目前还不能完全脱离爸妈的羽翼独立生活,我也知道你满腹委屈与不愿,但你至少要给我时间,让我成长到可以负担起我跟你两人的生活为止……”
季如帆没料到一向柔顺的杜澄真,竟会说出反叛意味如此浓厚的话来——不!说他完全没料到也太过矫情,因为早在八年前,她就曾经做过收拾行囊准备和他私奔的事了……
他见识过她的勇气与决心,藏在她纤细柔软身体里面的——说不定是个意志坚定的灵魂。
“不过小恩出国后半年,他私底下就寄了封信给我,要我不用替他烦恼了,说他已经长大,也知道该要开始学习如何替自己的将来打算了。”
听完杜澄真简短的描述,季如帆心中除了佩服,还加上了那么一点感慨与感动。
“你们姐弟俩都是很棒的孩子!”
对于季如帆的称赞,杜澄真只是淡淡苦笑。
“如果我爸妈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很多事情都是旁观者清,太多既定的观念跟价值的影响下,当事者早已失去了那份超然的判断力,就如同深爱着孩子们的杜家两老,跟拼了命想逃出那坚固牢笼的杜家姐弟一样。
对话到此,两人忽然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的吃完饭,杜澄真搭着季如帆的车,回到了她的住所。
“谢谢你的晚餐……”临下车前,想起昨晚两人的争执,杜澄真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小小声的说道:“再见。”
蓦然听到这声再见,季如帆情难自己的垂下头暗暗深吸了口气,然后抬头望着正等他回应的杜澄真,两人默默的相视好久,才听见他用着沙哑的音调,轻轻的吐露出一句,“再见。”
心,几乎要醉了!
踏着有些慌乱的步伐回到住所内,进门第一件事,杜澄真习惯先是将整个房子里的灯全部打亮,然后走到阳台边,拉开已关了一整个白天的窗帘。
台北的夜是见不到几颗星星的,但远方却有橘红色的车灯像萤火虫似的绕着长长的高架桥排列,杜澄真眯着眼站在阳台上眺望了会,视线才不其然的落至住所下方。
望了一眼,一股泪意不由得从她的眼里浮现。
楼下,季如帆正站在车边,仰着头,远远的眺着属于她的那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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