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清风冷汗直流,听得一愣一愣的。
乐毅在把胭脂的食欲找回来后,第二日大清早,顾清风就被他们叫来帐内,被他们 两个吓得需要在早上来一杯老酒压压惊。
乐毅再向他重复,「我们俩要成亲。」
「在这时?」顾清风小心翼翼地问,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乌云。
「对。」乐毅笑容满面地朝他颔首。
「在这里?」顾清风提心吊胆地看向另一个准备成亲的人。
「对。」胭脂也笑吟吟地对他点头。
顾清风大大地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他们是吃错筑了吗?从抢床位可以 抢到要成亲?而且挑在这个当头和在这个军营内?
「老顾,你的年纪比我们俩大,麻烦你权充一下主婚人。」要尽速把胭脂娶到手的 乐毅,一大清早就把这个军营中最有资格当主婚人的顾清风请来,想先把他和胭脂的名 分订下。
顾清风指着自己大叫,「我?我是你们的属下!」他们的职位比他这个司马来得高 ,他怎么当得起主婚人?
「别管那套了,我们只是要找个证婚人而已。」胭脂不介意地摆摆手。她会同意请 顾清风来,不过是想让别人知道她不是一声不响就偷偷地嫁了而已。
「不成,这事不成,临阵招亲是触军法的。」顾清风又推又拒地把他们的主意驳回 。
「这会触军法?」乐毅和胭脂异口同声地讶问。
「当然。现在正值两军对垒之际,任何会影响军心的事皆不许发生,更别说是成亲 了。这事若传出去,你们两个会马上被革职重审。」临阵招亲乃军中大忌,只被革职算 很好运了,若是糟一点,恐怕他们两人的小命都会不保。
「我听到了。」躲在帐外的韦驹冷不防地出声,探头至帐内朝乐毅和胭脂露出贼贼 的一笑后,拔腿就往外跑。
「快去拦着他!」顾清风见状忙叫校尉去把爱告状的韦驹给拦下来。
「我跟妳赌,韦驹他老头马上就会杀来这里。」见韦驹跑了之后,乐毅靠在胭脂的 身旁十分笃定地说。
胭脂冷冷一哼,「根本就不必赌,用脚想就知道。」有这种能一次将他们两个拉下 来的罪状,那个韦驹不去告才怪。
「你们两个快走!」顾清风怕校尉阻挡不了韦驹,于是又急急忙性地推着他们,要 他们先走一步,免得留在这里遭军审。
「走?」乐毅八风吹不动地站在原地,压根就没打算走。
「韦元师不会对你们留情的。」顾清风以为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情急地一手拉 着一个要带他们走。
乐毅轻拨开他的手,「我也没打算要对他留情啊。」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杀韦靖 元,现在连人头都还没砍到就叫他走?不行,至少得让他把事情办完。
「我好象是不能再当右将军了。」胭脂也拨开顾清风拉扯的手自顾自地说着。
给韦驹一告,她是不可能拿到朝廷给她的退休薪俸了;还好她有事先留下乐毅当她 的退休奖品。
「妳还想当右将军?我怕妳会被元帅砍头!」顾清风急得大叫。都什么时候了她还 在想这个?她要先保住她的小命!
被迫提早退休的胭脂没理会顾清风的叫声,很认真地思索着她是否该改行。以她现 在的年纪,若是退休的话是嫌早了些,但叫她改行的话,她要做什么才好呢?
「乐毅,你的本行生意好不好?」她转头问向乐毅,问起钦命要犯这种行业的行情 好坏。
「右将军?」什么本行?顾清风听得一头雾水。
乐毅亲亲她的脸颊向她保证,「好到可以吃香喝辣的。」钦命要犯是做无本生意, 生意的好坏就看自己的武功高不高,和躲左断的手段高不高明而已。
「左将军?」顾清风愈听愈胡涂。
「那我要退伍改行跟你一起去做。」胭脂考量了一下后,打算来个夫唱妇随,陪他 去江湖上做这种行业,不再当将军了。
「以妳的身手是很适合做这一行。」乐毅评估了一下她的能耐后,认为她这个武状 元不去做这一行是很可惜。
顾清风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站在他们面前朝他们挥着手大叫,才勉强把 那两个在讨论换行业的将军们叫回来。
「你们有没有在听我刚才说的话?」都留在原地不走,他们是想留下来被砍头吗?
「没有!」两个都不想再当将军的人齐口齐心地回答。
「他们地无话可说了!」率着大批将官人马而来的韦靖元,一进帐内就将两个没有 逃走的左右将军派人包围起来。
胭脂看着韦靖元趾高气扬的模样,忽然发觉她何必再委屈地忍受这个抢走她父亲元 帅宝座的男人?既然她不当将军了,那也没必要再听他的命令或是多听他一句废话。
「你记得我曾叫你去找刺客吗?我想你不必找刺客了。」她侧身在乐毅的身旁说。
「妳想宰了他?」听到刺客二字就格外留神的乐毅,很怕她会来跟他抢生意。
「我就要离开军营了,宰了他算是为朝除害。」就当她是在报家仇吧!虽然有点牵 强,但杀了韦靖元这个靠权势才当上元帅的软脚虾,她才有法子安心离开虎骑营,免得 她一走,这个营也就玩完了。
「不行,他得由我来宰。」没拿到韦靖元的人头,他就吃不到左容容的解药了。
而且这个韦靖元是他先相中的,她不能来跟他抢。
胭脂拧了他一记,「连这个你都要跟我抢?」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跟她抢过,而韦靖 元的项上人头,他也有兴趣来参一脚?
乐毅很无辜地抚着被她拧痛的地方,「因为我就是人家派来的刺客,他是我的刺杀 目标。」他是专程来这里当刺客的,而她则是临时起意,说起爱抢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
原来他是来当刺客的?她就说他这个赫赫有名的钦命要犯,不可能没事会来这个营 当厨子吧!而他这个刺客也真会当,人还没杀到,却走运地当上了左将军。可是,那五 个无字辈的高手已是江湖上武功造谐最高的人了,天底下怎还有人能够命令无字辈的高 手来杀人?
「谁派你来的?」胭脂一心只想问到底,完全没把一屋子的人放在心上。
「左断的妹子左容容。」乐毅也只顾着和她窃窃私语,让站在他面前的韦靖元简直 快气翻了。
她伸手指着韦靖元,「那你现在要杀他吗?」
「好象不杀也不行了。」虽然还是没找到蓝色的胭脂,但是眼前的情况似乎不容许 他再留下来了;至少他得把韦靖元的人头带走。
「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捉起来!」韦靖元终于爆发了,挥着手对那群杵在 帐内迟迟不动手捉人的将官们大吼。
某些将官是低着头面对地板当作没听见,有些人则是撇过头不予置评,就是没一个 肯听令地上前拿人。
喊不动人的韦靖元在原地又叫又跳,「我的话你们听见了没有?」反了反了,全都 反了,居然敢不听他的命令?
胭脂轻声娇笑,「可怜喔,堂堂一个元帅的话却没人要听,也真够失败的。」
环顾这帐内的人,哪一个不是她亲手带出来的?想要他们动,那得由她来命令才行 。
「这个军营当家的人不是他嘛。」乐毅早就搞清楚这个军营表面当家的人是韦靖元 ,而私底下真正做主的,是怕身边的这个女人。
「我就先撤了你们的官职,再将他们随你们一块儿撤职交由军法处置!」韦靖元气 红了眼,迁怒地要把胭脂所有的属下全都扫出虎骑营。
顾清风在一旁爱莫能助之时,突然被校尉偷偷招手叫至一边,急急惶惶地把大事报 给他知。
「元帅,请您听我说。」听完校尉的报告,顾清风忙着先叫韦靖元冷静下来。
「来人,动手!」韦靖元对顾清风的请求相应不理,反扬着手叫外头他的亲信们进 来动手捉人。
顾清风忍不住扯开老嗓大叫,「元帅!」
「顾清风,你又想袒护他们?」韦靖元马上将这个一直阻碍他的顾清风当成下一个 开刀的目标。
「元帅,属下是想请您先听一下紧急军情。」现在不是捉左右将军的时机,因为有 更大的事件发生了。
「有什么紧急军情?」韦靖元不信地哼着气。他当元帅三年多来从没遇过什么紧急 的军情,这个营的元帅是他做过最轻松的差事。
顾清风一字不漏地将校尉的话转告,「前线探子来报,突厥大军东进一百里,正朝 我营而来。敌军的前行军、后备军旨在全速前进中,预计明日日落之前抵达我营。」
「什么?」从未打过仗的韦靖元被这个消息吓得六神无主。
「目前敌军的主军就扎营在我营外的七十里处,以属下看,敌军的主军会在前行军 与后备军之后接连来袭。」敌军把三军都汇齐了,以他这个司马来判断,看来敌军是想 一口气攻下他们这个虎骑营。
韦靖元慌乱地朝他挥着手,「快……你快派人出去应敌……」
「派谁?」顾清风凉凉地白他一眼。
「当然是派左右将军率军出管应战!」韦靖元想也不想就直接叫出军中专门负责操 仗的战将。
顾清风淡淡地提醒他,「他们刚刚被您撤职了,目前我军军中并无左右将军。」
「这……」韦靖元一时语塞,忘了他刚刚已经把军中唯一可以带兵的人,和那些可 以随着他们出征的将官们全都撤了职。
「老顾,还有一个韦参军可以去啊。」乐毅在韦靖元找不到领军出战的人选时,好 心地提供顾清风还有一个可以出去送死的人。
顾清风就照着乐毅的建议询问韦靖元,「元帅,可派韦参军出营候战吗?」
「不成!不成!」韦靖元拚命摇着头,不肯让自己的独子上沙场送死。
「既然韦参军不能候战,那么属下只好请元帅先身士卒领兵出征。」顾清风没法子 了,既然没有左右将军又不能派参军,那么他只好请元帅自己出去打。
「我?」韦靖元瞪大了眼护着心口后退;他来这里当元帅是来享福的,他才不要上 什么战场!
「军中无大将,元帅自是该一马当先,否则属下即刻上奏朝廷,请皇上另派一名元 帅过来调度军马。」顾清风不慌不忙地为他扣上了一顶不容拒绝的大帽子。情况紧急, 就算他这个元帅什么都不会,他也要叫他出去战一战。
生怕丢了官的韦靖元,颤抖地伸出手指着胭脂,「胭脂……妳最会领军带兵了,妳 去应战!」
「我被撤职了。」胭脂甩过头,不再接受他的命令也不肯帮他。
「我……我恢复妳的职位,请妳率兵助我营退敌。」韦靖元一反初时的气焰,低声 下气地求起她来。
「乐毅,你想去吗?」胭脂没理他,反而仰头问着乐毅。
乐毅比她更跟更爱打落水狗,朝韦靖元扬高了下巴笑道:「叫他来求我啊。」
「你……」韦靖元涨红了脸,而帐里的将官们全看笑话似地看着他。
「要我出战也可以,但我要先和胭脂成亲,而我们的人也都得恢复他们的职位。」 乐毅把玩着十指,在大家笑够了之后又对韦靖元开出条件。
韦靖元一口答应下来,「好,都依你。」
「你暂时不杀他了?」胭脂轻拉乐毅的袖子,小声的问。
「他的人头我可以慢慢等,但是我不能让我在军中结交的弟兄们去白白送死。
妳也不愿见妳的属下无人带领而战死沙场吧?」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可不愿为 了私心而害了那些无辜的军人。
胭脂深有同感,「我想我只好再当一下我的右将军了。」虎骑营若是被灭了,她会 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和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手下们。
「等战事一完,我再回来当我的刺客。」乐毅把要杀韦靖元的事暂且搁下。在除去 他的目标之前,他得先帮这个营摆平外患。
「韦靖元,你还没给我领军的帅印。要我出征,你得把军权全都交给我,且所有人 员皆由我调动支派,你不许插手干预。」胭脂抚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向韦靖元提出 这个要求。
「来人,去拿。」危难关头,六神无主的韦靖元什么都肯答应,忙朝身后招手叫人 去拿来给她。
「实际的军权不都在妳手上吗?妳要他的帅印做什么?」乐毅就不懂了,她说出口 的话有哪个人会不听?她哪需要那个帅印当靠山?
胭脂笑得很奸诈,「你没听到所有人员都由我来调动支派吗?有了那个帅印,我要 派他的儿子第一个打先锋。」
※※※
当左容容大大方方地走进将军帐时,帐里头想不出该如何攻破人数多他们五倍敌军 的乐毅简直瞪凸了眼。
乐毅难以置信地指着她,「妳怎有法子进来?」这里是座军营,而她一个女人却有 办法进来?怎么没人拦着她也没人来通报?
左容容光是看了看站在乐毅身旁的胭脂,才从袖里拿出一块方形金色的小牌子对乐 毅轻笑。
「我有这个。」这个小玩意可让她爱上哪就上哪,畅行无阻。
乐毅和胭脂一块儿凑上前细看那个小金牌上所写的文字,然后一起诧愕地大叫,「 御赐金牌?」
胭脂虽不知这个水灵灵又美得似仙的女人是谁,也不知她和乐毅是何关系,但这个 女人脸上那抹自在安妥的笑意,让人看了就提不起敌意,尤其刚才那么一个抿唇轻笑, 看起来就像个……渡人的观音。
奇怪,她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像观音?
胭脂揉揉双眼,认为大概是两军开战前夕的紧张感和疲累所致,不然她这个只拜关 公的人怎会突有此感?
「妳哪弄来那玩意?」乐毅还在对左容容手上那块御赐金牌深感不解,她有办法把 皇帝亲赐的东西弄到手?
「盖聂帮我偷的。」左容容婉笑地说明偷儿正是他的好友神偷盖聂。
胭脂以手肘推推乐毅,「乐毅,这位姑娘是谁?」从军太久的她已经有几年没看过 女人了,而她第一个见到的女人就这么美,她不禁怀疑现在外头的女人是不是都像这个 美人这般美。
「左断的妹子。」乐毅完全没有把左容容当成美人的心态,语气里反而还有点嫌恶 和闷气。
「派你来的左容容就是她?」胭脂惊讶地问。这个美人是刺客的主使人?这怎么可 能?!她的气质和相貌一点都不像。
「就是她。」
左容容任由他们两个在一旁嘀咕,自己则是在帐内四处参观着。她走了一阵子后, 忽然转头笑吟吟地问:「卫非没来吗?」
乐毅皱着眉,「卫非要来?」
「他应当会来。」左容容的纤纤素手画过桌案上的军情地形图,水灵的大眼仔细看 着他们已决定布阵杀敌的方法。
「妳料错了,他没来;他这小子向来不爱管闲事。」乐毅遗憾地对她摇着头。
卫非才不会大老远地来管闲事,他才没那么多良心。
「那倒未必。」看完了图的左容容轻耸着肩,转而开口问:「我要你杀的人呢?」
「妳给我的时限还未到,我会在时限之前杀了他。」她给的时限是一个月,他还有 七、八天可以耗。
「我要的东西呢?」左容容挑着秀眉边打量胭脂边问。
「我也会在时限内找出来。没事的话请走,我没空和妳闲聊。」乐毅不耐烦地想赶 快把这个看不顺眼的女人请走,他现在没空跟这个女人讨论那些。
被人赶的左容容不置可否地扬唇轻笑,「我听说这回突厥集结的前行军及后备军, 不是像你上回灭的快刀营那种泛泛之辈,而是以西域一带的江湖之辈为先锋。
他们的主军更是不用说了,单是一个主军的兵力就可灭了大唐的四大军营而绰绰有 余。」
「妳怎有这些情报?」乐毅讶然问。他们的探子也探不出敌军和前行军的班底阵营 ,而她却知道?而且她怎么知道他一个人去灭了快刀管的那回事?
「本姑娘多见多闻,知道的当然也多。」左容容一语带过。
「姑娘,妳认为我军此战有胜算吗?」求胜心切的胭脂,忙向这个看起来似乎本事 很大的女人请教。
「以你们两个的谋略能力而言,没有。」左容容含笑摇首。光凭她刚才看过的那些 军图和阵法,她便可以预知这场战的胜败了。
「妳是来这里糗我们的?」乐毅不客气地瞪着她。
左容容眼眸轻转,「我是来做做假好人的。」
「假好人?」胭脂和乐毅一块儿询问,都弄不清楚她的话意。
「右将军,可否借小女子笔墨一用?」左容容轻挽着衣袖,笑意可掬地伸手向胭脂 。
「请用。」胭脂愣愣地指着桌案。奇怪了,她怎么知道她是右将军?
左容容参照着两军的对垒图和地形,运笔如飞地在一张白纸上写满了对付敌军的兵 法战略,写至末尾时,她停顿了一会儿,漾着神秘的笑意再继续挥毫。
「你们在日落之前尽快参透这个兵法,务必将敌军一举歼灭。」待纸上的墨迹干了 后,左容容将写好的纸卷交给胭脂,慎重地对她交代。
「但敌军的人数是我军的五倍。」胭脂很担心地说。就算他们有绝妙的兵法,两军 人数悬殊,要打胜仗的机会就已经很渺茫了,她还说要把敌军一举歼灭?
左容容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指着她手中的纸卷,「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这场 仗你们注定要以少搏多。况且,你们有这个就够了。」
「留给我们一张纸,妳以为这样我们能胜?」乐毅压根就不相信左容容的能耐。
「我从不站输家的那一边,照我的法子一定能胜。」左容容轻摆着手,莲步轻移地 往帐外走。
「妳要走了?」乐毅追在她的身后问。她没事大老远跑来这儿就是来写字?
「等会儿卫非来的时候,代我向他打声招呼。」左容容侧偏着首笑意盈然地对乐毅 交代,然后在帐外众人讶异的目光下款款离去。
「乐毅,我总觉得她说的话和普通女子有些不同。」胭脂在乐毅走回帐内时,反复 想着左容容的话,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纳闷。
「她本来就有点怪。」乐毅从被左容容设计来当刺客之后,就不把她当普通人看, 只当她的脑子有毛病。
卫非在他们两人还在想着左容容时,站在他们的身后问:「你们在讨论什么?」
胭脂和乐毅马上转过身来,瞪大眼看又一个不速之客无声无息地闯进帐内。
「乐毅,他又是谁?」胭脂看着这次来的男人,脸上跟刚才来的左容容一样摆着笑 容,打扮温儒,却难掩他自然流散的贵族之气。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和善,可是他并 不会议她觉得他像观音,反而让她觉得像是杀戾极重的杀手。
乐毅简直合不上下巴,「无相裨卫非……」卫非居然跑来这儿?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
「看样子,左家妹子比我先到一步。」卫非盯着胭脂手中的纸卷,剑眉忍不住高扬 ,兴味十足地想知道左容容写了什么。
「卫非,你不是和她约好一块儿来的?」乐毅搭着他的肩头问。一个前脚刚走另一 个后脚就到,是左容容早已料到还是他们说好要来的?
卫非笑笑地和左容容撇淡交情,「我和她在这方面的交情没那么好。」
「常和她凑在一块儿,你和她的交情会不好?」乐毅翻着白眼;他们五个人中就只 有他会跟左容容成天腻在一起,就差没有形影不离了。
「左家妹子留了什么给妳?」卫非推开乐毅,温文地问向心思错杂的胭脂。
「你怎么知道她有留东西?」胭脂保护地将纸卷藏在身后,不信任这个神态怪异的 男人。
「她留了这个玩意。」乐毅拍拍胭脂的脸蛋,半哄半劝地让她交出手上的纸卷给卫 非。
「兵者五事:道、天、地、将、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卫非朗朗 念了左容容写的东西一会儿,忍不住笑扬着嘴角,「孙子兵法始计篇?她只教你这个? 」
「嗯。」乐毅点点头。
卫非修长的手指轻弹着纸张,「她教的这法子是很好,只要参透这个兵法,杀敌千 里、破军斩将皆轻而易举,但可惜你没那么机灵能够参透她的想法。」
「我是不够机灵,但你够。」乐毅贼贼地笑着,把重责大任推给头脑机灵的卫非。
「左容容为什么没写完?」卫非看到后来,扬着纸张问他们下文跑到哪去了。
「写完什么?」胭脂觉得左容容写的兵法和战略都很完美,并不认为上头遗漏了什 么。
「兵法的后文。因为孙子兵怯十三篇的全文精要里,她只给了你们一篇。」
「只有一篇?」乐毅和胭脂听了,忙不迭地凑到卫非的身边把左容容写的内容再看 一遍。
「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卫非的眸子转了转,抚着下巴问乐毅。
胭脂率先代乐毅回答,「她在走前,叫乐毅代她向你打声招呼。」
「不愧是她的本性。」卫非耸肩而笑,眼眸里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无奈。
「卫非,你在说什么?」乐毅紧皱着浓眉。左容容只说打声招呼,这样卫非就懂? 为什么他都听不懂遣简单的几个字?
「乐毅,备笔墨。」卫非把手上的纸卷交给胭脂后,笑咪咪地推着乐毅。
「连你也要写?」被推到桌案前另准备一份笔墨的乐毅满心不解地问。左容容已经 写了个可以克敌制胜的战法了,卫非还要来为一份?
卫非一坐下来就开始运笔,「我不写完后十二篇的话,不管是敌军或是虎骑营,所 有的人都会死。」左容容要人死,他就偏偏要出手让人活。这一回,就当他这个不爱管 闲事的人是在帮自己。
「但左容容说照她的法子一定能胜。」胭脂看着手上的纸卷。左容容不是说一定能 胜吗?这个卫非怎么说所有的人都会死?
「照她的法子虽能胜,但你们也要赔上所有的兵力。她只想看敌我两军大开杀戒, 不管你们将会损失多少人命。」孙子兵法其它的十二篇皆是为部下的安、危、全、破考 虑,而她只为了兵法的第一篇让乐毅开首杀敌,一味要乐毅求胜,却没写其它十二篇的 精要来保全这个军营里的人的性命。她居然会将兵法修得这么差?还是她只读过始计篇 ,而没读过另十二篇?
乐毅悚然大惊,「她有这么狠?」敌我两军加起来不知有几万人,左容容想让所有 人都死在这场战役里?
「拿去,照我写的立刻去分配布阵,以我的战法来打这场仗。记住,你们只许退敌 和顾己,且胜了之后不要多杀敌军任何一人。」卫非转眼就将战法写好,在将纸卷交给 乐毅时,难得面色严肃地向他交代。
乐毅忍不住低叫,「卫非,你和左容容在搞什么鬼?她叫我将敌军一举歼灭,而你 却只要我退敌和顾己,你要我听哪一个人的?」他们两个是在做什么?写的东西完全不 同,要他们做的也不一样……「你信我还是信她?」
「你。」乐毅选择相信卫非这个鬼谷子的第十六代弟子。那个左容容只不过是神捕 左断的妹子而已,还是听卫非的比较可靠。
「照我的话做,办完事后早点回来。」卫非顺手整理一下衣袖,起身就要赶回京城 去找左容容。
乐毅在他走之前忙着把他留下来,「可是我还没找到她要的东西!」
「你已经找到了。」卫非回头看了胭脂一眼,继而对乐毅别有深意地一笑。
「我找到了?」乐毅搔着发喃喃自问。他找到了吗?如果有,那个东西在哪里?
「乐毅,他这个人也很怪……」目送着卫非离去,胭脂觉得乐毅交的朋友性子和言 语都很奇怪。现在江湖上的人都是这般吗?
乐毅揽着她的腰,「他是神算投胎的,听他的准没错。」
「乐毅,这张纸后头还有字,那个左容容还另写了一些东西。」胭脂在纸卷的背后 发现左容容还为了些字。
「写了什么?」乐毅不惑兴趣地问。
胭脂看着,芳容渐渐变得惨白;她再拿过乐毅手上卫非所写的纸卷,一块儿摊在桌 案上比对。
「乐毅,她也写了另十二篇和战法,但她在上头写明这些不是要我们看的,而是要 给卫非一人看的。」
乐毅看了之后脸色也变了,世上能摸透人心算出天机的,不是只有卫非一个人而已 吗?为什么左容容也能够写出这种东西来?
「奇了,左容容怎会知道卫非的想法?」他们这些同伴和卫非相处了五年,都没一 个人能真正了解卫非在想什么,这个左容容是怎么知道卫非的心思的?
「她也是神算投胎的吗?」胭脂扬起头,怀疑乐毅是否同时交了两个神算的朋友。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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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红妆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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