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琪被口中的红酒呛住,眼泪立刻浮上眼眶。她强忍情绪,紧抓住手中的餐巾,盯着杰西,“你说什么?”
“你已经听清楚了。”他毫无兴味地挑着盘里的意大利面条。“如果你要求离婚,我不反对。”
“你怎敢提议这种事!”她推开餐盘靠向椅背,大为光火。“如果你要离婚,你自己去处理,我不会合作的!”
他瞪回去,“我以为这是你心里想的。该死!你说你对过去毫无留恋,只剩一些悲惨的记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咬紧牙关。“我可以告诉你,我有不少美好的回忆。”
“说来听听啊!”
“你自己去想吧,我的美好过去跟你一点也不相干。”
“为什么无关?我就活该只能当坏人吗?”他坐回椅子,脸上露出僵硬的表情。“我试着做一个可以理喻的人。”
“提出离婚就是你所谓理智的表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这是其中一种解决方法。”
“为什么现在才想到?”她自觉脸色惨白,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除非……”
“除非什么?”
“你有了其他的女人。”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你不需要回答,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像我每次要你解释为什么有女人的口红印在你领子上一样!”
“你不是要我解释,而根本就是先指控我。我不喜欢被人胁迫。”
“我也不喜欢————”她停下来没说话。她不喜欢的是,每次都想到他身边会有另一个女人,但她说不出口。她改口道:“很多事。”
他变得面无表情,“那你会提出离婚?”
“当然不会。这就好像承认婚姻失败是我的责任一样。我甚至想都不愿想。你想离婚,就自己提。”
“但让女方先提是最起码的尊重。”
“你真好心,不过我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当你是一个绅士。”她站起来把盘子拿开,整盘食物几乎动都没动。她觉得呼吸困难,双眼湿热。
她洗碗时,他一直坐在那儿,除了蜜月当晚之外,他就再也没有帮忙做过家事,她边洗边想着。原希望分居期间大家有所改变,但没有————他还是这么顽固、猪脑袋、自私
他突然站起来,玫琪一时失神,盘子松手掉落木头地板上,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答案是,”他说:“是否定。”
她有点茫然,“什么答案?”
“对每件事的答案。”他转身出门,没做进一步的解释。
她情绪混乱,想狂叫、想大哭、想……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想提出离婚?他不想离婚?他没有其他的女人?
或者他只是不想接受她对这个答案的评语?
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紧张,所以几天后她看到乔依时真可用欣喜来形容。他按着喇叭,摇下车窗。
“哈罗!”他打开车门爬出来,车身有一行印着乔依手篮溪休闲度假农场的字样,底下有一头牛和老乔依的标志。
玫琪走出来站在胡桃树荫下,避开灼人的阳光。她未错过他脸上闪过的惊讶,“好久不见。”她谨慎地说。
“可不是吗!”乔依挺着过胖的身体马上回答。他至少比她最后见到他时胖了40磅。肚子完全脱出皮带的控制。他拿下黑色牛仔帽,用手肘擦擦脸,露齿而笑,黑色卷发环着他肥胖的脸。“杰西不在?”
她含混地说:“骑马去了。”
“顺路二度蜜月,”他含笑眨眼示意,“对吗?”
玫琪强露笑容:“乔依,你真厉害,都被你看出来了。”
“是啊,嗯……”他晃晃腿,突然有些缅腆,“我可以到屋里等杰西吗?”她尚未回答就听到马蹄声,杰西正骑着马接近他们。胯下已是大汗淋漓的鹿皮色坐骑益显不安,但他坐在鞍上露出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优雅神情。他的马上技术的确高人一筹。
杰西看见他的朋友时脸上立刻堆满笑容。他挥挥手,马仍显不安,但马上的主人立刻就让它安静下来。
“你这偷马贼,进城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怎么啦,乡巴佬,你又听到什么谣言?”
玫琪转开脸去,觉得孤立而愤慨。从眼角处她瞥到杰西下了马,两个男人一边握手一边开心地互拍对方的背。
在这时刻,杰西有朋友在身边,而她却没有,真是不公平。如果他们在麻州,情形就会大不相同。在她自己的地方一定不会有那么拘束的感觉。
走廊上传来靴子的脚步声,两个男人先后走进小屋。他们的客人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回来?”乔依抱怨道。
“我告诉过你,”杰西冷静地说,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我这次之所以不得不回来,是为了见我的……太太。”他冷冷地扫了玫琪一眼。
“那这个小淑女等在家里时,你怎么还有空去骑马?”乔依反问,同样看了玫琪一眼,“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没反驳,只是兴趣盎然地想知道这个话题接下来的发展。
杰西挑起一道眉,“难道你想不出任何可能的理由吗?”
乔依平板的脸闷了一下,但很快就化解。“你是说你们俩————”他用手指点了点他们,“吵架了是不是?”
“我们从不吵架。”玫琪故意用甜美的语调调侃,“有时讨论事情声音是大了点儿,但从未吵架。”
杰西耸耸肩忍住笑意。
乔依看起来不像相信又不像开心的样子,但他显然想放弃,“好吧,算我搞不懂,”他喃喃抱怨,“如果改变心意,你知道到哪儿找我。”说着转身走向门口,“留两位爱之鸟单独相处吧。”
“对不起啦,伙伴。”
“七月四日的烟火节怎么样?你们会留到那时候吧?每个地狱钟谷的居民都准备要狂欢。放烟火、玩耍————带玫姬一起来嘛。”
“玫琪,她的名字是玫琪。”
“随你怎么说,”他们两人一起走出门时乔依不在意地说。“到时候会有墨西哥辣酱、烤肉、冰淇淋……”
“你带那些城市乡巴佬过真正德州的国庆日?”
“是客人,杰西,他们是我的客人,而且不喜欢人家叫他们城市乡巴佬。”
他们已离开玫琪的听力范围,她无趣地坐回到桌边,拿起原先读的书。她至少已经读同一页有五次以上了,但一直还不知道这个故事在说些什么。实在很无趣,她很厌烦没人作伴,她快要疯狂了!即使乔依邀她参加猎猪比赛——管它是什么玩意儿————她也会高兴地跳着抓住可以躲开这屋子一会儿的机会。
杰西探进头来宣布:“你有15分钟准备。”
“干嘛?”
“和我一起进城。”
“进城干嘛?”
他笑起来,他的笑容总是让他英俊的脸看来更有魅力。“有什么关系吗?”
“我也这么想。等我把马拴好后就走。你在外面等我?”
好的,好的,好的,万岁!
中午前他们离开小屋,一路开着车窗飞驰,收音机播放着西部式的乡村歌谣。
“我们可以在前面的杂货店买点东西,”玫琪在噪杂的引擎和乐声中提高嗓门说。
杰西将车速减慢,接着转进一条铺了柏油的两线道马路,噪音立刻减低不少。
杰西看了她一眼,“如果我们希望能继续沟通,那就要开口说话,你知道的。”
“是啊。”她抿起唇,看着自己紧抓膝盖的双手。“但太杂了!”她脱口而出,“小屋里有太多回忆——大多数是美好的,我很不愿承认这点。但我发现很难遗忘……每件事。”
“我有同感。”他注意着路况,表情坚定。
“我知道你是对的。为了小迪……”
“对,全是为了小迪。”过了一会儿,他接口道:“你当然知道他们期望什么。”
她一直注视着他,他转过头,两人正好四目相望。她心虚地扭过头去。
“谁期望什么?”
“哦,这很明显嘛,他们……希望我们为了孩子能停止争吵。”
他减速右转,地狱钟谷已经在望。“而且他们认为我们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将婚姻复原。也就是重修旧好,玫琪。”
听到这个说法玫琪简直目瞪口呆:“他们疯了!”
“真是一对固执的老家伙。有什么理由一定要逼我们到当初度蜜月的小屋见面?有什么理由屋子里会有以前我们愉快相处时的照片?这都是他们的杰作!你在主卧室见到我们的结婚照了吧?”
玫琪很困难地吞了口口水:“对,你也看到了?”
“没错。”他很嫌恶地甩动毛发浓密的头。“汤姆告诉我,这是算总帐的时候了。不是结束就是继续。所谓结束是指————”
她知道他没说出口的是什么,是离婚。“你怎么答复他?”她觉得心跳加速。
“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高兴如何就如何。”
“答得妙!”
他们互望一眼。这两个老人真不该插手管他们的事。
杰西将车子驶进孤星汉堡汽车旅馆的停车场,靠进汽车外带区的广播器,熄掉引擎,“就我所知,你想要离婚。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先提的原因,怕你可能会很……很害羞、尴尬——所以讲不出口。”
她真不知要感谢他的体贴还是怪他太周到。她决定保持中立,“如果我真想离婚,我当然会————”
“你们好啊!”播器响了起来。“是杰西啊,欢迎回家呀,亲爱的!”
杰西转身对准广播器,“艾达,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煎汉堡啊?”
广播器传来女人的咯咯笑的声音。“我做的是纯正德州汉堡,亲爱的,跟其他那些家伙卖的东西不一样。跟你在一块儿的是谁啊?是邓卡特的大女儿吗?”
玫琪不禁微笑起来,觉得这女人还真有幽默感。虽然她不知道邓卡特的大女儿所指为何,不过显然杰西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
在和广播里那几乎无法自制的笑声继续对话前,他转过来看了玫琪一眼。“你给我闭上嘴!艾达!————我老婆跟我在一起。”“天哪!真是抱歉!给你两份你平常吃的那种汉堡————真正德州煎汉堡,马上就来。”
广播器一下子安静下来。“很抱歉,”杰西很认真地说,“大概从远处看来,你真的很像邓卡特的大女儿吧。”
“我真是受宠若惊。”她冷静地说。
“真的。唐娜一直是镇上最漂亮的女孩,至少在你出现之前是————”他停下来,吸了一口气,“忘记唐娜吧。玫琪,我从未想伤害你。”
“被误认为是唐娜并不叫我伤心。”她面无表情地说。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他脱下帽子塞在他们两人位置之间,跟一个篱笆一样。“我说的是过去。过去我所做的每一件伤害你的事都不是蓄意的。无心,有可能,或是愚蠢————但绝不是有意的。”
玫琪用颤抖的手抚着帽缘。摸到他的帽子几乎就像碰触到它的主人一样,它简直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她很快收回手。
“我也从来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她呢喃地说着。“我是说,在你伤到我之后,我伤了你,但并不是故意针对个人。那就好像是……自卫一样。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不,”他阴沉地说:“但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她简直不能相信她又反驳他。为什么她永远学不会放过这些?看起来他的确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带孩子离开,但她现在的情绪不适合谈这些。
也许永远不必谈。
“那时你不是————”
“喂,把车窗摇下来接东西啊!”
他们都吓了一跳,视线转向驾驶座旁的窗户。一个中年妇女正望着他们微笑。杰西一摇下车窗,艾达立刻将汉堡托盘卡在窗台,动作熟练到想都不必想的地步。
她隔着杰西望向玫琪。“你好。”她有礼地说:“我是艾达。当他还是个小毛头时,我就认识这个男人了。”
玫琪含笑回应,感受到这个女人诚挚的友谊。“很高兴认识你,我是————”
“每个镇上的人都知道杰西有一个漂亮的小太太,我刚刚只是开玩笑。”艾达插嘴道,“你们一直待在小屋吗?”
“对。”他很快地回答,把食物放在帽子上,看来似乎有些困扰、混乱。
“真是二度蜜月的最佳地点啊!”艾达眨着眼说,“国庆日时我们还可能会碰面哦。”她很开心地转身离去。
玫琪拿了一根炸薯条,但烫得她丢回纸盒子里。“为什么这里每个人都在谈论我们所谓的二度蜜月?”
杰西拿起两个巨大的汉堡,递给她一个。“很明显这是汤姆故意散布的,我猜想他自认为如此,是帮了我们的忙。”
“哦,是吗?”
“你想想看,不然他要说什么?说我们需要一个地方好决定该不该杀死对方?至少蜜月这两个字可以让大家离我们远一点。”
“乔依可是个大例外。”为了缓和心情,她狠狠咬了一口汉堡。汉堡夹着沙拉酱、生菜和番茄,还有好几条和她的小指头一样粗细的腌黄瓜。真奇怪的口味,但味道还真的不错。
“乔依比此地的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我们夫妻。”他将一包调味汁浇在炸薯条上。“我认为他不会相信二度蜜月的说法。”
“他信不信都无所谓。”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成见?他和老婆刚离婚,现在把一天当36小时用,以支付农场的支出。他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我真抱歉。”她温和地说,但心里可一点也不以为然。她很遗憾他老婆跑掉了,但她可以想象没有任何女人愿意忍受他那无止境、自以为有趣的笑话和独断的大男人主义的。
他们吃完午餐,谈遍天气、小镇及居民的种种,就是不谈他们自己的事。杰西把托盘还给艾达后,就驱车开往杂货店。店里东西琳琅满目,他们只挑了些新鲜的牛奶、水果。
“大家都知道你们来二度蜜月。”女店主一边算着价钱,一边说道:“真是令人兴奋。”
“可不是嘛。”杰西甚表同意,玫琪简直就可以见到他嘴角的笑意。
“满有趣的。”他们带着三大袋的东西回到小屋时,玫琪对杰西说:“我觉得轻松多了,我实在厌倦没人作伴。”
“我有同感。”他站在厨房柜台的末端,望着她整理买的东西。“我对这种情况很抱歉。”
她正抓着一袋香蕉,“抱歉什么?”
“过去几天把你一个人丢在一边。我……我必须好好理清心里的一些事。”
“结果呢?”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平静。
“我想我们必须忘记受伤的感情,避免相互指责。我们要不计前嫌,重新开始。”
玫琪沉思着。在某方面来说,他说得有道理。尽量化解他们之间的分歧,寻求共识应该是有可能的。
所以为什么不尽量放自己一马呢?如果她能忽视心灵深处真实的感情,她就能享受——不,是忍受!——他们像普通人一样地相处。她可以让自己重新适应他,让他们能理性地讨论小迪的问题。
这事的确很困难,但一定要做到。他们没有人能躲避责任。如果父母无法取得协议,孩子的命运会变得如何呢?
“好吧,”她说:“尽弃前嫌,重新开始。”她有点紧张地笑着,“虽然这种做法有违我的本意,但我想……为了小迪……”
“哦。玫姬。”
他声音里的感伤让她抬起头来。他走向前来,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地,带点戏剧化的感觉。时间似乎停住了,她只能凝望他,一颗心已经提到喉咙里了。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双手所带来的暖意。
他的嘴弯成一道笑痕:“我们一起为小迪努力。我们要强迫自己回到原点,并且持续如此,直到我们找到对他最好的方法为止。我们可能会再受伤,我们可能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对方。但我们非做不可,为了小迪。”
他将她拥入怀中,她没有抗拒。经过好久,好久,她直挺挺站着,听到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混着害怕与期待,她强迫自己的双手垂在身边。
他将她的头转到他的颔下,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身体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他在她金发中的低语更让她无法自抑。“我们一起生了个孩子,我们永远也没办法切断这层关系。”
“杰西……”她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情绪。
“我知道,我知道。”
她啜泣时,他紧紧拥住她。她觉得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突然他放开她,她又是一个人,她几乎站不住脚。
他那扭曲的笑容掩不住他的伤感。“我太逾矩了,”他说,“我总是这样。但我想如果我碰了你,你一定会知道我是真心的。相信我,玫琪,相信我。我不会再伤害你。”
她能相信吗?他站在她面前,如此接近而真实,但又如此让人不忍。她搜寻他的脸想找到一点虚伪,却无所获。想起刚刚在他怀中的感觉,她不禁悲从中来。
“我想我必须相信你,”她慢慢地说:“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小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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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婚者迷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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