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炎上前,恭敬拱手,「学生见过老师。」
「过来坐。」平淡的声音里带了些许亲厚。
柏炎从善如流。
沐敬亭身侧便是空位,柏炎上前落座。
沐敬亭已满头白发,人却精神矍铄,端坐在轮椅上,七八月的天气,双腿上却还搭了一层薄薄的毛毯御寒。
几十年如此。
身后,有侍者上前奉茶。
「你杀了曲同忠?」沐敬亭端起一侧的茶盏,似是很是平静。
「是。」柏炎也不否认。
柏炎未多解释,沐敬亭也不多问,只是轻抿了一口茶水,依旧平静道,「曲同忠是晋王府的人,杀得好……」
柏炎转眸看他。
沐敬亭慢悠悠放下茶盏,微微敛眸,「柳致远是太子送到殿中的,是未来东宫相中的人;曲同忠是晋王放在西南的心腹,你这两个巴掌打得,旁人正好摸不透你的心思……」
柏炎起身,拱手道,「老师,是学生冲动,早前没想这么多。」
沐敬亭眸间波澜不惊,微微摆手,「你歪打正着,都将好够上惊蛰,却都未打到七寸,分寸正正好。旁人摸不透你的心思,就只能揣测,不能妄动,都怕你原本不是对方的人,却因这些小事让你起了疑心,投靠了对方去,谁都不甘心……」
姜是老的辣,他不如老师想得深。
沐敬亭抬眸看他,「你冲动的不是杀曲同忠,而是去远洲。」
柏炎心头微怔。
沐敬亭看了他稍许,嘴角却忽得勾了勾,「年轻时,血气方刚未必是坏事,只是要懂得善后。」
柏炎亦罕见得羞怯低头,「老师见笑。」
沐敬亭莞尔,不急不缓道,「远洲的事,言官未必敢谏你,但暗潮涌动久了,难免越积越深,日后保不准会被人顺水推舟利用了去。你回京之后再找些事情做足门面,让言官谏一谏你,自请在府中思过一月,此事便过去了。」
柏炎心中了然,「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沐敬亭眸含笑意,「勿让人在大处做文章,便需自己在小处做文章,老师年事高了,近来越发不想呆在京中了,也不能时刻替你盯着看着朝中之事,你需替自己运筹帷幄……
柏炎微楞。
沐敬亭缓缓敛了笑意,「柏炎,推我到前面去。」
柏炎照做。
苑落尽头,正好可以俯瞰大半个谨州。
沐敬亭摆手,唤他上前,「柏炎,你来……」
柏炎上前,半蹲在沐敬亭身侧,视线与沐敬亭齐平。
沐敬亭伸手指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叹道,「柏炎,不少人都只能看到这里俯榄大半个谨州,却看不到目光远处的巍峨群山……」
柏炎眸间微滞。
沐敬亭继续叹道,「那山巅上的风景,又岂是这等谨州之地可以比拟?」
柏炎转眸,「老师的意思是?」
沐敬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得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如今已是乱世,若时机合适,当进则进,不进则退……」
柏炎微微敛眸。
离开院落的时候,侍者来送柏炎,边走边道,「沐老早前一直在盼侯爷,今日终于将侯爷盼来了。」
柏炎淡淡笑笑,「老师近来身体可好?」
他今日明显听出老师与往日不同。
侍者似是被他问道,怔了怔,叹道,「沐老吃得不多,睡得也不多,近来似是醒了,就整日在苑中这般坐着……」
柏炎眸间迟疑,停下脚步,「老师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忽然从京中来了谨州,方才的话里话外里,都是予他重托,应当也存了不想回京中的心思,想在谨州将养的意思……
侍者为难得看了柏炎一眼,稍许,低头叹道,「早前国公府的那位老夫人过世了,消息前一阵子传到沐老这里后,沐老就一直这样……」
侍者不敢说太多。
早前国公府的老夫人……
柏炎是知晓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你是说白苏墨……白老夫人去世了?」
侍者默声颔首。
柏炎心中便已了然。
老师心中一生就念了一个人,如今白老夫人去了,老师心中的挂念忽得没了,好似骤然失了心中重要一物。
这种忽然失去心中所念的人事,他不敢想。
「照顾好老师,我会多寻时候来谨州。」柏炎叮嘱侍者。
侍者拱手应好,「侯爷放心,侯爷常来便是。」
柏炎亦颔首。
☆☆☆
自谨州出来,一路策马往云山郡折回。
柏炎脑海中全是老师早前同他说起的那番话,谨州俯瞰还是山顶巍峨……
一路快马奔腾,柏炎的目光空洞无神。
——「平阳侯府最鼎盛的时候,你父兄却先后战死沙场,你可想过其中蹊跷?」
——「如今这朝廷已是满目疮痍,气数已尽,有能力者皆可取之。」
——「若不是你母亲嫁来了柏家,没有许家在背后,你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护得住偌大一个平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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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逢春 卷一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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