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
画月放了蜀锦撒花幔帐,起先萧雁迟还能老老实实跟她隔着道帐子说话,谁知说着说着非要她摒退左右。
楚璇心道,这是外男啊,在王府探亲也就罢了,在深宫内苑里,哪有摒退左右跟他窃窃私语的道理?
好说歹说,把冉冉留下了。
「璇儿,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如今已有眉目了,我在骊山行宫当值,已买通了那边巡值的禁卫和守山的神策军,只要我们商定好了时间,就可逃出生天远走高飞。」
楚璇呆愣了半天,隔着帐子怔怔道:「我何时说过要走?」
萧雁迟急道:「你不走怎么办?陛下与爷爷的争斗日益激烈,你夹在中间,迟早是要做抉择的,到时不管偏向哪方,另一方都是不会轻饶了你的。还有……」
他定了定神,道:「我从爷爷哪里探听到确切消息,太后有意要让常景的女儿常冰绡入住中宫。这本就是天子家事,陛下不大会忤逆他的母亲。常景与爷爷和姑父都过节颇深,若是他女儿真当上了皇后,她会让你好过吗?我跟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了,爷爷一直在利用你,真到生死关头,他不会保你的。到时你独自在深宫里,孤立无援,可真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想走都走不了。」
楚璇只以为常冰绡这一页可以翻过去了,萧逸也答应过她不会有别的女人,可没想,竟让太后又翻了出来。
知母莫若子,萧逸早说太后还会有后招,果不其然,这后招就来了。
但是她信,萧逸不会负她。
「雁迟,我不走,你也不要再在这上面费心了。」
外面一时静默下来,良久,萧雁迟试探道:「若是姑父也希望你走呢?」
楚璇错愕:「我爹?」
「是,你爹也希望你走,他很担心你,凭我自己没那么容易、也没那么快买通骊山禁军,这其中有姑父在运作,他和我一样,都希望你能离开这充满是非与险恶之地。」
他的话如一根长着钩刺的细藤,柔柔的戳进她的心坎,随即传来一阵刺痛。
她不该让父亲为她担心的,可是,她真得不想走,她不想离开萧逸。
外面萧雁迟的注视犹如一道酷刑,直逼得她抬不起头,她在心底幽叹一声,道:「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她见对方抻了头像要说什么,忙赶在他前面抢先一步道:「我另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萧雁迟烦躁地一挠头,不情愿道:「你说吧。」
楚璇思忖良久,关于徐慕总还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疑惑在,上次高显仁险些就要跟她说明他的死因了,可被突然而至的太后打断。
那天太后已说出宫妃勾连内侍的话,她近期得和高显仁避嫌,不管萧逸多么偏爱她,但,她不能去害了大内官。
她随手拿起一串珊瑚,于指尖一颗颗揉捻,问:「你可知道从前有个禁军统领徐慕?」
萧雁迟拧着眉思索了一番,同在行伍,徐慕应当算是萧雁迟的前辈,他死得太早,那时萧雁迟还小,自然没有与他接触的机会,可……这个名字他听起来又很耳熟。
想了又想,他突然眼前一亮:「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姑父?」
「问我爹?」
「对啊。」萧雁迟道:「我记得前几年无意间撞上大伯跟爷爷说话,听他们说起,那个徐慕好像还有个孩子,那孩子就是你父亲带回长安的。」
楚璇呼吸一滞。
「对,就是这样。他们还说……是姑父亲自把孩子交给了爷爷……璇儿,你怎么了?」
手中珊瑚珠串应声而落,‘哗啦啦’砸在地上,如缓乐中的一音刺耳惊弦。
她只觉脑子空荡荡的,仿佛无形中有只手抚上了她的心,狠狠揉捏。
「璇儿,你都长这么大了。」
「璇儿,你怎么会想到呢,你的一切苦难皆因朕而始,是朕亏欠了你。」
「我们两个的命运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纠缠在一起了,缘分也好,宿命也罢,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若说谁欠了谁的,那也是我欠你比较多。」
她……会是徐慕的女儿吗?
萧雁迟见楚璇久久不语,躲在帐子后也不动,正想掀帐进去,忽听外面内侍尖声禀:「皇帝陛下驾到。」
楚璇如梦初醒,忙出去接驾。
萧逸今天到得了空,早早地回长秋殿,抱着手炉,颇为和善地让给萧雁迟看座,又神色精明地把楚璇观察了一番,末了,轻抚她的脸颊,心疼道:「脸色不好,倒好像受惊了似得,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怎么画月和霜月她们都在殿外伺候?」
楚璇望着他那张春风化雨般温煦柔和的俊脸,以及眼底那抹莹亮如钩的精光,当下明了,瘪嘴瞥了他一眼,散漫地移开视线,看上去不怎么爱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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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让朕偏头痛 卷一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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