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东宫正殿又剩他一人。
就连仅剩的温度都不复。
凌容与坐在书案前,粗粝的指腹抚过案上的画像,目光盯着画中人许久,眸色晦暗,不发一语。
太子这般模样,周正早已见怪不怪。
那画是太子亲手画的,画中少女栩栩如生,姿容绝色,笑容极甜,纯真而无害。
三年前,凌容与刚画完这幅画时,周正只以为这仙女是太子自己想象出来的,直到去年街上,他见到了盛氏女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周正才知道原来画中之人并非太子凭空臆想出来的。
这样的画并不只有一幅,还有许多幅都收在另一间房中,大小皆有,每一幅都维妙维肖,仿佛画之中人的模样早已刻在他心中那般,就算闭着眼也能画得分毫不差。
只是,现下这画中仙女人都成了太子妃,太子怎么又开始看起了这些画。
明日便是三朝回门,这小两口怎么如今还在置气,万一明天给旁人看出来该如何是好。
周正可说日日都为太子操碎了心。
他心中一叹,将熬好的汤药端上前,「殿下,服药的时间到了。」
凌容与垂眸,没有接过汤药。
他心知肚明,这药喝与不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喝了只是让他身子暂时好受些,但最后都要离开。
自从大婚那日盛欢从赵杰口中得知自己恋慕他之后,对他的态度便有所转变。
见他高烧不退会担心,见他身子不适又将他留下,陪他一块用膳。
「放着罢,」凌容与抬手,修长手指抚过画中少女的眉眼,「孤晚点就喝。」
周正见自家主子说晚点就喝,马上就知道他又想做什么,连忙将药摆置在桌案上,急声劝道:「殿下,您为何又要这样?这赵世子分明交代过不可再不按时服药。」
他还记得太子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可这三年以来,每每扯上太子妃的事,便肆意妄为,做事从不顾后果。
「殿下,您一直不服药,这样何时何日才能与太子妃圆房。」周正急得满头大汗,不得已只好搬出太子妃。
太子痴恋太子妃这事他清楚的很,否则之前也不会为了得到盛氏女,各种的不择手段,颠倒黑白。
大年三十那日,周正虽然对盛煊说得理直气壮,可说的时候那心也是一阵一阵的虚,那还是他活到这一把岁数,所说过最不要脸的话。
「太子妃不愿与孤同房,孤又要如何与她圆房。」凌容与嘴角微勾,自嘲一笑,「这药喝了又有何用。」
「殿下,」周正抹了把脸,终于将一直积压于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您且听奴才几句话。」
「这太子妃当初还是盛氏女时,您对她那般强硬胡来,若非太子妃心志坚定,依您当时的手段,寻常姑娘家早就受不住上吊自尽了,如今她不想与您圆房那也是情理之中,您想什么法子哄太子妃都行,可别再拿自己的身子来哄,否则日后如何与太子妃白首偕老。」
凌容与听见周正的话,懒懒抬眸扫了他一眼,神态虽然慵懒,可那墨眸中的森寒杀意,却宛如一把利刃架在周正脖子之上一般,让他不敢再开口多劝半句。
若能白首偕老,他又岂会做事不顾后果,只求迅速见效。
凌容与淡淡笑了下,目光再次落回画中之人身上,原本如霜雪般的眸色瞬间化为暖人春意。
周正背上冷汗涔涔,几瞬过后,终是下退出书房,不敢再劝。
然而太子不喝药绝对不成,这血再吐下去,别说圆房,到时候就连下榻都困难。
周正没办法,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偏殿,告诉太子妃此事。
盛欢听见周正的话之后,脸上表情果然变了变。
她沉默片刻,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轻声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劝太子喝药。」
周正心中一喜,连忙随太子妃回到正殿。
他心想,这太子妃果然人美心善,就算太子这般不懂事,她也总是一再包容。
可当周正听见盛欢是如何开口‘劝’太子喝药时,只觉脑袋一懵,整个人险些就要晕厥过去。
「听闻太子殿下不肯用药,」盛欢走到凌容与面前,目光扫过书案上的画像时微微一顿。
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手绢,不停地翻绞。
凌容与见她过来,眸光不自觉地温柔宠溺起来,心中尽是难以言喻的愉悦。
他就知道她是关心他的。
「孤……」
凌容与刚开口,就被盛欢淡淡打断。
只见以前只能于画中见到的少女,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朝他浅浅一笑,白皙脸颊透着桃花色的粉嫩,笑眼盈盈好似一朵明媚鲜艳的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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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情深 卷二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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