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脸上浮现几分若有所思,汉子便道:「二爷,现在这怎么办?」
人他们是给带回来了,但是看迟有财这副衰鬼样子,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别说还钱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他们赔上一张草席子,给人卷了扔乱葬岗里去。
二爷看了地上的迟有财一眼,随口道:「找老赵头过来给他看看,弄点什么便宜药草给他灌下去,先把人弄活了再说。」
汉子听了十分惊奇:「咱们还给他治啊?」
二爷摸了摸下巴,道:「他死了,那三十两银子的债怎么办?大老爷过两日就回来了,必然是要查账的,这窟窿你来堵上?」
汉子顿时噤声了,三十两,娘诶,他这辈子都没摸到过那么多银子,再说了,是迟有财欠下的债,关他什么事?
二爷吩咐道:「先给他吊着命,等大老爷回来后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再说。」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你们也能拷问拷问那射箭的人是谁嘛,那人要杀迟有财,肯定是跟他有仇,这迟有财要是死了,账可还没死,谁杀了他,谁就接下这笔账,咱们这地儿向来是只认钱,不认人的。」
说完这些,二爷又腆着肥肥的大肚子出去了,顺便还把那支竹箭也带走了,看样子很有几分兴趣。
……
恰是下午时候,山林间斜阳熏熏,一只土灰色的野兔子正探头探脑地蹦出来,在小坡的树后溜达,它不时嗅了嗅青草叶,然后不甚感兴趣地扭头跳开了,它支棱着长长的耳朵,在草丛中蹦来蹦去,最后到了一处篱笆旁,低头拱了拱篱笆下面的缝隙,还试图钻进去,正在这时,暗处有一枝竹箭如闪电一般咻然而至,野兔应声栽倒在地,拼命扭动挣扎着,发出惨烈刺耳的尖叫,最后一头翻滚到草沟里,蹬了蹬后腿,没再动弹了。
迟长青从容收了弓,走上前去,弯腰把竹箭拔出来,殷红的鲜血汩汩滴落在地,他却面不改色地用草叶擦了擦箭尖,然后把竹箭收了起来,箭是他亲手打磨的,不算良品,但也不能浪费了。
迟长青提起犹在颤抖的野兔子,转身就走了,旁边的篱笆里面是两块地,一大片豆苗生机盎然,青嫩嫩的叶子随风摇动。
早在之前他就发觉这里有野兔子偷吃豆苗叶子了,迟长青特意做了弓箭,就是为着猎这只送上门来的兔子,正好改善改善伙食,给他的小哑巴加餐,近些日子来,他总觉得洛婵瘦了许多,要多吃些肉才好。
不过兔子要怎么做才好吃?他倒是没做过。
红烧,清炖?
迟长青一边琢磨着,一边拎着死兔子往自家的方向走去,金色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步伐稳健而轻快。
村口的河上有一道石桥,桥边长着一株歪脖子的老槐树,树下的河边有一块巨大而平整的青石,平时村子里不少妇人会来这里洗濯衣裳物事,一边说着闲话,她们讨论的大多是各户人家的鸡毛蒜皮,东家丢了一只鸡,西家两口子又吵架了之类的,谁家媳妇对长辈不好,不孝顺,大概就是谁没来就议论谁。
迟长青从桥上路过的时候,妇人们正说得热闹,因着被大槐树挡住了,她们在下边也就没注意到桥上有人,迟长青本不在意这些,但是不知怎的,突然就听见了他的名字,确切来说,是她们在议论洛婵。
一个妇人一边捶打衣裳,一边大着嗓门调笑道:「你们是不知道,上回长青两口子从村口路过,大庚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跟只鹅似的,还打量没人注意他呢,可笑死我了。」
「他又在看谁?」
「还能是看谁啊,长青他媳妇呗,不过要我说啊,那小媳妇确实是生的俊,那身段那脸蛋,啧啧,一看就不是咱们这穷山沟里养出来的……」
迟长青倏然停下脚步,听另一个妇人接口道:「话说,大庚不是常钻那小娼妇的门吗?我昨儿还在听他媳妇在骂呢。」
「哎,那他不是盯上长青他媳妇了吧?」
「谁知道呢,啧啧,就他媳妇生的那模样,哪儿能不招猫呢。」
迟长青在桥边站了一会,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彼此互相使个眼色,说闲话的几个妇人都讪讪地住了口,低着头各自洗起衣裳来了,谈论的话题立即就岔开了:「哎,大德嫂子,听说你家迟宽在城里找到了好活儿不是?是什么活呀?」
妇人们又若无其事地谈论起旁的事情来,迟长青扫了她们一眼,都是些熟面孔,在村里总能见到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认了那些人的脸,这才拎起野兔子继续往小桥湾的方向走去。
院门紧闭,隐约能听见门缝里面传来母鸡咕咕找食的声音,估摸着是孵蛋孵得饿了,跑出来溜达,迟长青从腰间摸出钥匙来开了锁,果不其然,一眼就看见那只老母鸡蓬松的羽毛,被微风吹起时,宛如一个炸开的鸡毛掸子似的,昂首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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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金钗 卷二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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