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耳房。
「令茹,葳哥儿想和表姐玩儿,你去我那屋里找他吧。」罗姨娘来了女儿房里,对静静坐在炕沿的侄女说道。
沈令茹听了立即起身,恭顺地说声「好。」便径直出了门。一瞬间外面天寒地冻的,她耳朵上那两个硬疙瘩又肿痛了起来。
葳哥儿几时喜欢和她玩儿了,那个病恹恹的表弟,成日里大半时间都在瞌睡,醒了便吃药。她知道这是姨母要和姜韵说体己话,她一个外人在那儿,终归不方便。
方才她一直没出声,静静观战,姜韵回来还把她埋怨了好一阵。
她有什么必要出声,她有什么身份出声。再者,这么个没脑子的表妹,根本她就没有帮她的打算。
沈令茹拢了拢袖子,打了个不快活的冷颤,宁愿在外边廊下走走,也不想去罗姨娘的屋子,那里满是药味儿,地龙又烧得热,常常把她熏得作呕。
不知道姨父是怎么忍受的?
想到姨父,就想起那日书房里走进来的那个身影。沈令茹记得那天天色将暗未暗,书房里没有点灯,他从外边走进来,身上落了层虚虚实实的柔光,看得她一时忘了害怕,入了迷。
后来几次她拿着他的诗词找过他。他总是很儒雅安静地坐在书房里,耐心地给她指点。沈令茹突然很想知道姜承钰的母亲当年是怎样一个人物,竟让她这么美貌厉害的姨母,当年也受了几年冷遇。
姜韵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很暖,她只穿了件水红撒虞美人花的长褙子,依旧是浓妆艳抹,明艳动人,屋子熏的是白蜜丁香,弥漫着少女的情怀。
姜韵不发一言,罗姨娘坐下便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安王府的世孙?」
姜韵一惊,抬头望着罗姨娘,「母亲怎么知道?」
「你是我肚里爬出来的,你有几分几两的心思,打量着我还不知道吗?」罗姨娘伸出食指,戳了戳女儿的脑门。
「娘,于家的那门亲事……可以退了吗?」姜韵捂着被戳的脑门,咕哝道。
「我劝你趁早收起这心思。」罗姨娘叹口气,「你是年纪太小,,没见过王孙贵族家的公子,一时新奇也是有的。你只不知道那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外表风光,内里还不是争斗不断。你在家里除了个姜承钰,也没人能压你一头,事事都是你的风头,若是真去了那样的人家,指不定怎么给人咬死的呢!」
罗姨娘永远把声音捏得柔媚,可说起这话时自有一股狠劲儿。
「哪有母亲说得那般吓人。」姜韵撇撇嘴,「您还记得泉姐姐吗。小时候她爹还是父亲的下属,她老是羡慕我的衣服首饰,前年他父亲攀了高枝儿,升了官,还把她嫁到京城,之后回来再见时,我简直嫉妒死她了。光是她用的一小盒螺子黛,就够我小半年的脂粉钱了。」
「我看她穿得好住得好,回来人人不对她恭敬讨好,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姜韵越说越觉得自己应该嫁到京城去。
罗姨娘被自己女儿这番话气得头疼。「傻孩子,就算你想嫁,人家世孙想不想娶还是一回事儿呢!」
听到这儿姜韵没言语了。想起刚才在陆玉武面前丢了脸面,她真恨不得能让他平白把这段记忆给忘掉。
「那照母亲说的,女儿该怎么办?」
「怎么办,不怎么办,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想,在家里好好待着等出嫁!」
姜韵听了罗姨娘最终的判词哀嚎一声,声音凄厉而不甘,颇像小孩子因为得不到心爱的小玩意而耍赖。
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相貌。陆玉武可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的真正意义上的王孙公子,芝兰玉树般的风流人物,她怎么舍得说不想就不想。
「母亲。」姜韵哭丧着脸,嘟起的红唇看得罗姨娘有些突兀。
「好了,那位世孙在府上住着这几日,我绝不会放你出去。你好好待在屋子里,横竖有你表姐陪着你。」罗姨娘最后丢下这句话,款步离去。内院那边还搭着戏台子,不少内宅妇人在听戏,虽说姜韵的亲事有着落了,沈令茹的却还依旧悬着。
承钰回了屋,连忙让平彤去换衣裳梳洗,屋里就让源儿来伺候着。
源儿虽爱投机取巧,但她出身小门小户,现在又成日关在小姑娘的院子里做粗使的活计,没见过什么世面,眼下乍一见陆玉武是京城里来的人物,心里惴惴的,小心思都不敢有,恭恭敬敬地添茶置水招待着。
「这不是钟嬷嬷吗?」陆玉武竟认出了站在屋里满头银霜的钟嬷嬷。
「正是老奴。」钟嬷嬷低着头行了礼,豆_豆_网。「没想到这么多年,世孙还记得嬷嬷。」
承钰的母亲孙氏嫁到姜府时,陆玉武才四岁,那时候他祖父世安王还没开始教他习武,他母亲又常常领他去国公府找孙氏,因此这么段短暂愉快的童年他记得最是清楚。而钟嬷嬷做的一手点心,也是他当时最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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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群芳 卷一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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