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见星只得道:「——是。」
她脱身失败,虽不愿太深入地卷到宫闱秘事里去,也不得不凝神想了一下。
朱英榕提及钱嫔,别的臣子也许不会多想,只以为是临时照料,但她再清楚不过,汪皇后除非是病重至失去神智,否则不可能同意让钱嫔有接近朱英榕的机会,而皇帝明知如此,却连朱英榕去给汪皇后请安都不允,反想将他交予钱嫔,这对曾经情谊深笃的帝后,竟俨然透出了反目的兆头……
「皇上,该吃药了。」
一个太监将先前宫人试过的药碗捧到炕前,皇帝没使勺子,靠在枕边皱眉一口气喝尽。
朱英榕乖巧地依在炕边,等太监躬身接过空了的药碗,又忙殷切地仰头把皇帝望着。
「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吧。」皇帝撑不住,终于让了一步。
「那母后——」
「你母后还病着。」皇帝在这件事上不肯松口,坚持道,「你就先在朕这里住着,等过一阵子再说。」
朱英榕不大乐意,又缠磨了两句,仍没如愿,只得泱泱地去了。
在皇帝的示意中,屋里几个宫人轻手轻脚地跟着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太监,影子似地贴到角落里。
重新安静下来的室内,皇帝叹了口气,沉甸甸地。
「朕明明已尽力周全,不曾亏待了一个,为何却事与愿违呢?」
展见星眼观鼻,鼻观心,致力于把自己站成一根木梁。
但皇帝单留她下来,不是为了欣赏梁柱的,直接点了她的名:「展见星,朕问你话,三年前你不是很能说吗?一套套的,这会儿哑巴了?」
被问到面上,展见星装不下去了,只好望着自己的脚尖回道:「皇上,臣以为,您一个都不亏待,就是个个都亏待了。」
「你——」
角落里的太监踏出一步,展见星在皇帝伸手相指中,识相要跪。
「算了!」皇帝把手臂摔回身侧,呛咳着笑了出来,「你这个愣头青,一点儿都没变,你听得懂,也真敢答。」
展见星默默站好,她其实尚不能确定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刚才那句回话,只是觉出皇帝意指何处,转念间顺口而出。
「难为你还管得住嘴,三年之中,朕没在外面听到半句闲话。如今朕有意下旨,」皇帝缓缓又开了口,「晋封钱嫔为惠妃。」
展见星闭口不言。
她不是无礼,妃嫔升贬份属后宫家事,她一个外臣本不该置喙。
皇帝继续道:「朕还有意,令太子认回生母。」
展见星震惊抬头:「什么?」
「你觉得如何?」皇帝问她。
她自然觉得拨乱反正,理所应当,但是——
展见星满怀疑虑又有点迟疑地道:「臣观太子殿下似乎——并不愿意。」
她说出这句话时很替钱淑兰叹息,至亲母子被命运摆布到这个田地,实在是无可奈何之极。
皇帝默然了,片刻后道:「你不马上赞同,而是去想及大郎的意愿吗?」
「臣不得不想,因为稚子无辜。」
皇帝眼神一缩,他没开口,可是「稚子无辜」四个字,在他心头翻来覆去滚了足有三四遍,滚出热烫的酸软,以及英雄迟暮般的无力来。
他当年一子落错,以为无伤大体,谁知效力在多年后出来,这盘棋越下越死,以他天子之尊,竟也找不到破局之法。
如今更糟糕的是,他想乘着自己年富力壮时,将一切拨回正轨,但朱英榕却不愿意。
朱英榕心里原来对汪皇后存了疑惑,还来当面质问过他,但汪皇后一「病倒」,朱英榕大为愧怕,什么也不追究了,他再试探着想将他交由钱嫔抚养,朱英榕坚决不肯。
而他能怎么办呢,将一切真相道破,告诉他,他的养母试图毒害他的生母,失误令他的父亲险些殒命,把他已经错乱的小小世界撕到粉碎——他有什么错,要承受这一切啊。
「依你之见,不该是认的好吗?」皇帝压下了心中翻滚的诸般情绪,喜怒不明地说了一句。
展见星摇头:「臣与钱嫔娘娘的父亲有师生情分,因此为钱嫔娘娘说过话,愿见钱嫔娘娘早日圆得心中所憾,但太子不是寻常人子,事涉国本,臣意哪有什么要紧,国本,才为重。」
皇帝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大郎想认便认,不愿认,不要勉强他?」
展见星想一想,承认了:「皇上一定要问臣,臣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个极单纯的想法,皇帝若有所思——但是他没有想到。
他想来想去,想的仍是要替朱英榕做主,就像当年,他把朱英榕从他的生母身边抱离一样。
而他现在已经不是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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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守则 卷三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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