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个时候,朱成锠赶了过来,他声音有些发喘:「二叔想干什么?」
「大郎,你来得可真及时啊。」朱逊烁转过了身,冷笑着:「九郎干出这样残害兄弟的事来,你还护得这么紧,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朱成锠似乎也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七郎落水,二叔心里着急,但也不要胡乱说话。九郎早都说了,是七郎自己跳下去的。」
「七郎疯了,自己往水里跳,还想拿这种推脱的蠢话搪塞我!」
朱逊烁吼着:「我告诉你,七郎命大,已经醒过来了,他明白说了就是九郎推的他。他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想找展见星解释一下,展见星被母妃叫去,他就先拉了九郎出去聊一聊,想九郎帮他说些好话,不想九郎见四下无人,伸手就把他推进了水里!」
朱成锠那边沉默了一下,旋即道:「下人们可是七郎自己撵走的,秋果说了,跟七郎的赵勇还一直拦着他,不许他靠近。」
「那是七郎性子傲,不想被别人听见他跟九郎说软话才遣开了人,哪知却给了九郎可乘之机。九郎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真是好狠的心啊,听了你的教唆,兄弟都下得去手——」
朱成锠的声音中终于失却了那一种从容,他打断了朱逊烁:「二叔说什么?什么教唆?」
「你还装傻,九郎推七郎下去之前,向他说了一句——‘你要怪,就怪大哥去’。大郎,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二叔这就是信口雌黄了,九郎什么时候说过这等话?」
「哈,那我又几时许诺过张冀什么?!」
展见星听到这一句终于明白过来——朱成钶的落水原来就是个圈套!
朱成钧留下了木棍,引诱朱逊烁去报复朱成锠,朱逊烁确实这么干了,但他没有寻找证据堂堂正正地去揭穿朱成锠,而是利用侄儿也凭空构陷,做出一盆污水来反泼,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又是群什么样的人啊!
代王府这一棵大树,一朝重见天日,看似仍然枝繁叶茂,可是深埋在土里的根,已经烂透了。
屋里拢共这么大点地方,朱成钧自然也是听见了外面的话的,他看着听不下去走回来的展见星:「现在后悔了没有?」
有一瞬间,展见星心中确实滑过了这个念头,她完全相信,倘若她不出现,朱成钧就会坐在那里,平静无波地看着那片水面渐渐消失掉最后一个涟漪。
朱成钶自作孽不可活,他玩脱了自己的性命,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可是,她毕竟机缘巧合地出现在了那里。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九爷,我不后悔。你和他们不一样,不应当做和他们一样的事。」
朱成钶如何「自己找死」是一回事,看着血亲堂兄活生生在眼前溺毙,又是另一回事,这推不出因果关系,也不能混为一谈。
朱成钧道:「哎,说不定就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呢。」
展见星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信口开河:「九爷别开玩笑了,要是你推他下去,怎么会被我一催就又救了他,他死了才没有对证好吗?」
当她傻啊。
朱成钧动了动腿,上身前倾,对着她笑了,那笑容非常诡秘——在展见星看来是非常讨打:「也许是因为我想看一看,你被人反咬一口以后后悔的样子啊。」
……
两个人说起话来,一时都没留心到外面的交锋短暂停了,只听得咔嚓一声,是门锁开了的声音,紧接着,门扉被人推到大敞。
气喘吁吁的楚翰林、罗知府,脸色不善的朱逊烁、朱成锠,以及若干下人们,就看见有推兄长下水嫌疑的「疑凶」朱成钧,光着脚,露着腿,高居桌上,脸上是一个一看就很反派的表情。
众人:「……」
朱逊烁愣了一下后,马上道:「好啊,九郎,你是不是在威胁展见星,叫他照你的意思说话?」
朱成钧从桌子上下来,收起了笑意,又把那一张木脸拿出来了:「我没有。」
朱逊烁的目光转向展见星——旋即又转开,这个贫家小子的脾气他是领教得够够的了,毛没长齐,骨头硬得咯牙。他因此放弃了从展见星下手,直接去向罗知府道:「罗海成,你来得正好,本王这里险险又出了一桩人命官司!你那奏本写好没有?没写好,快把本王这件加上!」
罗知府在来的路上已听楚翰林说了大概,他拱拱手:「郡王不要着急,不知七公子眼下如何?」
朱逊烁表情沉重了一些:「命是救回来了,可是良医说了,他那身子禁不住这番折腾,弱疾一定会加重,以后在子嗣、寿数上都要受影响。七郎这孩子,本王打小重话都不舍得说他一句,一百个小心地养着,终于养到渐渐似了常人,结果——唉!」
展见星心下微沉,这么严重?听朱逊烁的话里真的含了一丝痛悔,不像是假的。她控制住自己不要在这时候去看朱成钧,可是心里忍不住想,这跟他起初的袖手漠视应该是脱不了关系的吧?
如果当时立刻就把朱成钶捞上来,他也许不会把自己坑出这么大问题。
罗知府严肃地道:「郡王此言当真吗?会不会是郡王爱子心切,一时情急了。该多寻几个大夫来看看才好,七公子才多大年纪,真落下这终身之憾,就太令人痛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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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守则 卷一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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