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夫人浑身颤抖,厉声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刀笔吏?
偷听的宣玥宁一惊,记忆的碎片涌上大脑,这一遭刀笔吏终还是来了。
裴寓衡当初是同意了的,母亲病重、弟弟妹妹又饱受惊吓高烧不退、自己什么都不会是个累赘,他没有理由拒绝,他们太需要钱去治病了。
说什么清闲差事都是骗人的,越州要将管辖之下所有县、乡的人口进行统计,为了那点润笔费,他被圈在衙门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月昏天黑地地埋头苦写。
本就虚弱的身体,羸弱不堪,她记得那段时日他日日在衙门咳血,时隔五六天才能回家一次给她钱财,却什么都不说,要不是她帮他清洗汗巾,清水变血水,她还被蒙在谷里!
这还只是身体上的劳累,她记得清清楚楚,越州大张旗鼓的记录人口数据,是为了来年科考做准备。
越州因战乱拖累,多年没有才子入帝都,女皇施恩,此界科考越州可占三分之一的人数,其余名额由各州平分,而为了保持公平,录用人数都是往年一倍。
有那入朝为官消息灵通者,凡是祖籍在越州的,家中子弟纷纷前来,无数曾在长安、洛阳出名的才子齐聚越州,其中不乏有裴寓衡相熟者。
他们入州学读书,等待科考,或者说家中早已打点好,只要他们去考,便能在朝中得一席之地。
天赐机缘,那一年,考上的才子们曲江赐宴,欣然得娶世家大族之女,传出一段段佳话。
唯有裴寓衡,被这刀笔吏身份拖累,成了他们耻笑对象。
他们这些才子,向来瞧不起为吏者。
曾经高高在上的裴郎君,如今竟成了小小刀笔吏,巨大的落差,让那些本不如裴寓衡出色的权贵之子,变本加厉的欺辱他。
裴寓衡没有获得乡贡生的资格,连越州都没能出去。
「你既然已经成了刀笔吏,那便好好在衙门干活,科考不必肖想。」
「裴郎,你父亲贪污造反,你能留有一命要珍惜,刀笔吏也不错,你就算得到乡贡生的资格,你也考不上的。」
污言碎语之下,还有宣夫人和两个孩子相继离世的打击。
之后,裴寓衡便变了一个人,再也不说考科考,他将衙门摸透之后,走上了「吏干」这条苦路,成为了人人闻风丧当的酷吏。
宣玥宁眼里湿润,看向肖夫人的目光,薄凉又充满杀意。
她可以肯定,肖夫人此次前来,定是受了洛阳某些人的指点,用刀笔吏困住裴寓衡,断他科举之路!当不了官的他,怎能入父平反,某些人可不就高枕无忧了?
肖夫人后脖颈被冷风吹过,下意识耸肩,偏头看去,窗外那颗巨大的槐树映入眼帘。
槐树属阴,她暗道一声晦气。
转过头来,又是一张笑脸,她再接再厉继续劝说:「这刀笔吏可不是一般人想去就能去的,还是你哥哥费劲心力给他求来的,每天能领润笔费,活又不多,寓衡也有时间准备科考,一举两得不是?」
宣夫人病好精神后,整个人便恢复了闺阁时期的英朗,出嫁后夫妻恩爱,子女孝顺,所有收敛的性子,在一路磋磨后,早已消失不见。
如珍珠蒙尘,洗去了外面那层壳,露出里面莹润的肉。
她指着门道:「不必与我多言,你现在就离去最好,莫要等我打你出去,清闲的刀笔吏?若真有如此好事,怎不见你让你儿子去?」
肖夫人被说的冷汗涔涔,幸而早有准备,当下道:「妹妹冤枉,我家那混小子哪有寓衡靠谱,只怕到了衙门没两天就得被赶回家。」
她又道:「我知妹妹顾虑,觉得刀笔吏不如考科举做官来的好听,但是你也得考虑一下你们现今的状况,你们租房又看病,典当的钱还能支撑多久?刀笔吏好得能解燃眉之急。」
宣夫人心里自有一杆秤在,「多说无益,我不会同意我儿去当刀笔吏的。」
「妹妹!」肖夫人一双丹凤眼微瞪,依旧狭长,「我看你是被最近的事吓坏了,不如让寓衡出来,我与他谈一谈,毕竟这活是给他找的。」
「不必了,科考在即,他温书准备还来不急。」
言外之意,裴寓衡没有时间在你这浪费。
肖夫人是个同形形色色人打交道的胡商,宣夫人含沙射影轰她走的话,也只是让她收起了微瞪的眼,「我就知道此行过来,肯定会这样。」
她用汗巾擦擦不存在的眼泪,「你哥哥当日做的那般决绝,我连阻拦都来不及,刀笔吏的活计本来说好要给我娘家一个孩子,我一听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寓衡。」
「我……」她身子一正,「好妹妹,你想想,你们哪里还是长安的裴家,读书科考的花销有多大,是你们现在负担的起的吗?」
「我们自当尽力便是。」
宣玥宁在窗外听的直皱眉,幸而宣夫人不为所动,任肖夫人舌灿如莲也不好使。
肖夫人见说不动,无奈之下道:「这名额我就让你哥哥给寓衡留着,只要他肯,就能去。」
宣夫人不愿理她,伸手一指大门,「自己走罢。」
扭过头迈出裴家门槛,她就变了脸,恨道:「怎么没病死她!没有她,这几个崽子还不是随意摆弄,当初就应该牢牢盯住他们,这一口活气让她缓了过来,当真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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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心 卷一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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