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般使节最不同的是,他的打扮显得太过朴实,素色皂青衣袍在腕口束起,腰身系以皮绳,滚着毛边的厚重靴子牢牢绑在腿上,有些磨损的边缘看得出他的长途跋涉,多了些风霜痕迹、却少了点使节的谨慎感。
至于西狄族原有的服饰特色,什么彩玉镶刻、彩珠相串,在这个使节身上完全不见踪影。
虽说使节不必刻意昭显华贵,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像个奔波已久的旅人吧?
像他这副模样,若非樊应槐事先明白他便是西狄族使节,恐怕会直接把他当成西狄族的带兵将领,而且还是骁勇善战那一型。
再者,使节通常都会先示好地呈上见面礼,作为友好之证,但这个人却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甚至连个侍从都没有。
如此诡异而不合常理的情况,让樊应槐对这位使节多少有些防备,但是……该办的正事还是得办。
「孤知道你是来接前王妃的,但如今西狄族前王已过世,我想应该不必再强留永宁公主。」有了樊贞遥那句话,让樊应槐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放人。
「西狄族没有强留永宁公主。」人都放了,还说什么强留?使节抬眼直视着樊应槐,回答得极为简单,「我只是来接王妃。」
这有些前后矛盾的两句话,让樊应槐更觉得有鬼,可总不好直接给使节下马威,送客请人滚出去,所以他捺着性子重申道:「永宁公主嫁的人是前王,现在前王已逝,孤认为永宁公主没有留在西狄族的必要。」
他这么说,应该够明白了吧?总之徽国是不会放人的。
「先前孤早派过使节前往西狄族商谈此事,西狄族亦同意让徽国接回永宁公主,所以孤才接回她,如今西狄族却突然前来要人,有违诚信,再坚持只会让人看笑话,显得西狄族少了风度,所以关于此事,还望西狄族三思。」为了不让使者有话可反驳,樊应槐又补上这么一段告诫。
「我不管这事算不算笑话。」使节的态度与樊应槐如出一辙,十分坚持。
锐眸一掀,他接着续道:「我就是西狄族新王,前王去世时,没留下遗诏指示该传位于谁,惹来纷争,没空应付贵国使节,朝臣担心引来战火,才会自作主张将王妃还给徽国。」
他说得理直气壮,倒像是徽国在乘人之危、暗中使诈。
「什么?」没料到使节竟是西狄王,樊应槐有些错愕。这该说是西狄族相当重视永宁公主,才会由新王来接前王妃回去,或是另有隐情?
因为照理来说,一族之王应该不会随便离开国家,甚至在未带随身护卫的情况下,独自长途跋涉到他国吧?
「总之让王妃回徽国,并非西狄王的决定,现在我已取得王位,族内大小事我说了算数,因此我要接王妃回西狄族。」没理会樊应槐表露出来的讶异,西狄王仅是迳自诉说着来意。
只不过,他屡次重申的意愿,却让樊应槐感到相当不愉快。
他未曾与西狄族人正面打过交道,所以并不清楚西狄族人的习惯,不过如今一见……他只想问,西狄族人都是这样不可理喻、不听人言的态度吗?
他最得意的朝臣、也就是他现在的宰相兼过去的同窗伴读殷续,曾不断提醒过他,说他这个三王子既已是徽王身分,原本没耐性的脾气就该多改改,但是很显然地,这位西狄新王耐性比他还糟。
而且,西狄王除了急性子外,还挺狂妄的。
「关于此事,孤认为,就算在西狄族,大小事是你说了算,但这里是徽国。」樊应槐试图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再一次地好心提醒西狄王:「和亲是两国大事,接不接前王妃都不是你这位西狄王一个人说了就算数的事。」
就算要放肆,跑到徽国来撒野就是有问题。
「所以我才在这里。」西狄王耸肩,语调依旧一派自我,「徽国是徽王说了算数,我要接王妃回去,只需问过徽王。」
「西狄王,和亲为的是和平,你们想迎回前王妃,无非是为了这件事。」樊应槐真想叫宰相殷续自己来接待这位西狄王,这样或许殷续就会明白,他这个徽王已经够有耐性了。
「但是,容孤提醒一件事,缔结盟约不一定得靠和亲,也不一定要互留人质,重要的是诚意。」许是受到西狄王影响,樊应槐的语调亦变得坚决许多。
当年西狄族派来使节,向徽国明示,要以和亲为由叫徽国送人质过去,否则便有可能兴战;当时他就已对此事感到不满,没想到现在这位西狄王还真是不负蛮横声名,态度无礼不提,什么事都独断独行。
「我不是来谈和亲的。」西狄王摇头制止樊应槐的回应,「双方和平多年,我明白现在的徽国并不希望打仗,我也没兴趣拿子民的性命胡作非为,所以日后更不可能开战;也就是说,将来不管有没有人质,我们都不会有战事,因此我不是来要人质的,我只是想迎回西狄族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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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王追心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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