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他冒着私贩盐被杀头的风险,把私自开挖的矿产、暗地里收集来的官盐透过楼家的商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往域外,再经楼定业之手,将换回的金银珠宝收入囊中。可以说,他的把柄和财路都掌握在这个恶霸手上。
因此纵然身为朝廷四品官员,对楼定业,他不但摆不出官架子,还对他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经你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汪大人可是朝廷的人,位高权重的,跟楼某之约难怪不放在心上啊。」右手一扬,银黑色的袍角飞起。「楼秀,是谁放汪大人进来的?将那人赶出楼府,不准他再出现在咸阳城里,顺便连这位汪大人一同撵出去。」
「楼爷!」汪刺史皱着眉头,双手摇摆不停。「楼爷!上次私盐收益,我少收一成,给我三成便好,请楼爷大人有大量。」
「这一成我收下,但还是请你离开,楼府地方小招待不起你这位高官。」想得到他的饶恕,可不是区区一成收益就能摆平他眉宇间充满不近人情的戾气。
一见他面貌狰狞,楼秀在抖,小厮在抖,就连汪刺史都不由得抖起来。
「既然楼爷今日心情不好,汪某改日再来,改日再来!楼爷,我是真心向你赔不是的。」
楼定业当着汪刺史的面,重重甩上狻猊楼大门,根本不理会对方的讨好赔笑。
楼秀暗想,若不是有房门挡着,刺史大人恐怕早扑过去抱他家主子的大腿,哭喊求饶了。
「大人,不可急躁,过些时日,待爷儿息怒之后,小的再给你消息。不过,爷儿到时会不会谅解你,楼秀可不敢打包票。」
「唉,秀爷可得多替本官说几句好话,此回失约本官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汪刺史刻意提高声音,好让楼中之人听到他的陈情。「你知道两年前诸葛尚书全家被斩之事吗?」
「这小的倒有听说,诸葛家犯了欺君大罪,被满门抄斩。」楼秀很配合地与汪刺史唱和。
「那是对外的说法,其实诸葛家二小姐漏网在逃,前些日子线报称人就在凉州境内,门下省也是三番五次的下文牒,催促本官捉拿要犯。为了捉人,这段时日,本官可是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昨日好不容易寻获她的踪迹,后来在追捕过程中,她跌下山崖殒命,本官这才走得开身。」
「大人,此事小的一定源源本本的禀报爷儿,你放心吧。」
楼秀瞄了眼楼门,好言相慰汪刺史一番,便引领着他出了内院,还给他家爷儿一个清静,免得主子的怒火延烧到其他人。
楼秀在外院与汪刺史闲话一阵,收下那十匹骆驼后,便打发了难缠的汪刺史一行人。
站在楼府的大门外,他举目眺望,咸阳城即在脚下,远处的街衢行人,尽收眼底。
灿烂的阳光从高耸的狻猊楼上射下,巨大阴影似沉重的乌云强罩住咸阳。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楼秀心头。难道今日主子还会发更大的脾气?他才打了个寒颤,就听见府里仆从一阵骚动。
「有人硬闯狻猊楼!」
「把狻猊楼围住。」
「爷儿还在楼里呢。」
哎呀!楼秀一听,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主子的安危,而是狻猊楼前淌满血迹的画面。他家爷儿练就一身好功夫,一般人可讨不到便宜,再说狻猊楼周围都是爷儿培养的死士,擅闯者必死无疑。
转过身,眼见奴从们成群结队抄着兵器朝狻猊楼而去,楼秀也加快了脚步。
不成,他要在爷儿出手前赶到,否则那人要是死得凄惨,他又得收拾好多天的残局,他不想看到血呀。
「爷儿!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推开挡在前面的数位家丁,楼秀脚下如同踩着风火轮,风风火火的直奔内院。
「楼定业!你害我爹有家不能回,还夺我祖业,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才踏进内院,楼秀便听见狻猊楼前传来相当有骨气的声音。
「那本大爷就让你鬼都做不成。」楼定业嘲弄的吐出冰冷语珠。
楼秀喘着粗气跑到主子身边,审度情形。
只见一身黑袍的爷儿气定神闲立在院子中央;一位手握柴刀的少年,被黑衣死士用长刀格拦在爷儿的脚下,那句饱含骨气和恨意的话就出自他之口。
定睛看了少年的长相,楼秀立即认出他的身分。他是前些日入府的瓦匠,前来修缮几处屋顶……原来是奸细呀!
这下惨了!这小子死不要紧,还很可能连累他们这些下人啊!从爷儿接管陆上商道以来,上门寻仇、暗杀的人,不是今日来一个,就是明日来一双,当他们楼家是集市吗?老拿命来逛。
「楼秀!他是怎么进来府邸的?」
一听到主子这声低沉的询问声,他就打起了冷颤。
完了!楼秀欲哭无泪 儿肯定又要拿他开刀了。
「回爷儿,他冒充瓦匠……」
他话说一半,咚的一声,黑袍飞起,楼定业一抬脚就将他踢出半丈外。
「咳咳!爷儿,你的脚法又精进了。」唔,好痛哦。不敢表露不满,楼秀撑住笑脸忍住内伤,从地上爬起来,每次有人行刺,他就头一个遭殃。
「恶霸,你作恶多端,欺人太甚!」少年嘴角淌着血,半边脸肿胀起来,却还指着楼定业鼻子叫骂。
「我知道你是谁,孟家马场的小子。」他薄唇一扬,「我早有言在先,谁要是卖马匹给沈家,就是跟我楼定业作对,你爹不信邪,被押去西域做苦力,算是便宜他了。」
他在阳光下烦躁地来回移动,每挪一步,都带着野兽般的攻击性。
楼定业指着少年,「我不杀你!」弯下身,他冰冷的眼对上少年的,无情道:「我要让你动手杀掉自己。」他有得是逼人活不下去的手段。
他知道自己不讲情面、独断专行的作风,招来诸多敌视,想取他性命的人,如过江之鲫,他丝毫不在乎。
接掌陆上商道,他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黑道惧于他手下的死士无不低头,官员们则依靠他发财不敢违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些复仇者不过就像是几只臭虫上门来给他消遣的而已。
「爷……爷……爷儿。」楼府副总管楼枚突然出现在楼秀身后,结结巴巴的开口。他专司楼府见不得光的勾当,通常在楼府后山的仓库内,鲜少在府中出现。
瞧见那张脸上带着惧意,楼定业双手负后,健腰挺直,闭目深吸了口气。会让楼枚如此惊惶,后山那边一定是出事了。
从楼府往东四里的整座山头都是属于楼家产业,为掩人耳目,那些触犯国法的生意和暗中劫来的钱财都放在后山,出事可就麻烦了。
「这个小子给我严加看管,再出什么岔子,后果自负。」他锐利的视线一扫,楼家下人全噤若寒蝉。
待孟家少年被黑衣死士押下去后,楼秀迈出一步,把躲在他身后的楼枚拉了出来。「有什么事快说。」
「是关于前日沈家在四十里外的运河码头的货。」
爷儿指使他抢夺沈家的货物,这么做一来可以扰乱沈家的生意,二来则可制造水路商道不可靠的印象,打击沈家,再趁沈家衰弱时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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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良恶霸 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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