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训斥儿媳:「周氏,管好你的嘴!拖累我孙儿找打。」
「那也是我儿子啊,」周氏扁扁嘴,走过去上下打量秦蓁,刻薄的面容毕现,「什么风气不风气的,我指的是……你没那秦瑟能干!人家好歹当过丫鬟,我就指望着她嫁过来能帮衬我一把。现在换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姐,我呸!」
「记着,」周氏手指头戳到秦蓁脸上:「往后我吩咐的事情你都要一一办好,别想再耍小姐派头!我们家不养闲人。」
对此箫振和冯氏就没站出来帮忙说话了,由着周氏教训。他们也怕娶了个懒虫孙媳妇回来,是得好好管教。
红日偏西。周氏交给秦蓁的第一件事活儿,就是煮晚饭。煮饭不难,难的是周氏挑拣出了几根猪大骨,粗长皆如大人手臂,要将上面的筋肉剐干净,还要敲碎了取里面的骨髓熬汤,半点不能浪费。
「这骨头我一眼便能看出捊多少两肉糜子出来。咱们家的饭菜,可没有让晚辈先尝的道理。」周氏乜眼敲打道,怕新媳妇偷吃。
秦蓁嘴角嘲讽的微勾:「原来大娘还有目无全牛的本事。」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在骂我目中无人?」
「……当然不是,目无全牛就是你对这猪骨头很了解,看一眼就知道有多少肉。大伯是廪生,我不敢欺瞒您。」
周氏仍是不悦的白了秦蓁一眼:「以后在家里头说人话,你就是嘴里能吐出文章来,也不能当钱花。臭显摆什么学问。」
她好歹是秀才的娘子,这样听不懂话挺尴尬。再要是秦蓁拿她听不懂的话骂她,她岂不吃了暗亏?!
秦蓁诺诺应是。
一大堆猪骨头的工作,就留给了她,只见周氏临走前抱了盆豇豆去外边折了,那箫含玉,也跟采花儿玩似的,在后园子里拔草摘菜。
秦蓁视线从窗扉外收回,先热了一大锅热水,将猪骨放进去,汆汤去血水。反复三次后,水里那种绒毛似的浮沫渐渐没了,水质变得清亮,才算汆好了。
骨头越大的节位,中间其实是空的,方便下刀。秦蓁生平第一次高高扬起刀,狠狠劈了下去——
骨头发出一声硬邦邦的嘲讽,砍在上面的印痕都不大得见。
秦蓁气极,然后将书中所知悉的全都抛诸脑后,从头到尾的砍上去。
砰砰砰砰——没碎。
是她劲儿太小,还是周氏故意使绊子,想给她下马威?
待她再次卯足劲高举屠刀时,一双手握住了她手腕。
箫清羽自然而然的拿过她手里的砍刀。
他一只手稳住猪骨,扬起另一只手在骨头中间砍下去,一刀下去没碎,他随意瞄准先前砍过的同一大致位置,又砍了一刀,三刀后就见了明显刀痕,第四刀猪骨终于炸破,断做两截。
这样的长度刚好可以放进锅里,秦蓁看傻了会,然后赶紧将两截骨头放进早就备好的热锅。
原来劲儿要往同一处使多次,挺简单的道理……可惜书上没说那么详尽。
秦蓁目光往男人身上移去,见他发丝微乱,有些风尘仆仆,像是一归家就奔这来了。再看他清隽面容上浓黑眉宇紧锁,大大的不高兴写在脸上。
她咯噔一下,难道被他看到她又一次蠢笨的形象,嫌恶她了?
胡思乱想中听箫清羽道:「你爹,真的不要你了?」
有那些村妇道途传播,他听说了不稀奇。
秦蓁拿捏不准他的心思,淡淡嗯了声。
「哼!抛妻弃女,与禽.兽有何异,我要是当时在场,定要打他满地找牙!」
原来是为这个沉着脸,秦蓁暗松口气,纠正调侃道:「那算是你名义上的岳父,你怎么敢起这种心思?」
男人想了想,似是知错了抿了抿唇,但知错不认错,又哼了声。
让箫清羽具体说什么安慰的,他还说不出来,盯着眼前的大骨,想起刚刚大小姐的为难,他就事论事道:「这骨头我们不常吃,还是上回打猎剩下的。后来府衙派人封了山,说春季不宜杀生,这大概是个把月里最后一顿了。以后要吃,你可以等我回来,大娘平时也不做这个,都是我处理的。」
方春生养,万物莩甲,不让打猎既是敬畏春神,也让冬季苏醒的动物修生养息。秦蓁听了感激又歉意的道:「对不起,不能替你分担,还让你多养了个人。」
箫清羽很实在道:「做不到的何必道什么歉,你早上不是帮我洗衣服了吗,以后做些能做的就是。」
秦蓁自认,读了那么多书,会点咬文嚼字,竟不识文字深意,有时活得还不如眼前人疏阔。
她盯着他,一时出了神。
空气静默得丁点动静都没,箫清羽奇怪看过去,蓦地撞进一双漂亮的乌黑鹿眼中。
只片刻,一道尖锐的嗓音打破这莫名静谧的气氛。
「好啊,老娘就交待了一件事,你就找帮手。清羽干完农活来多累啊,你还要指使他干家务。」周氏抓住秦蓁的小辫子,冒着火的踩。
听箫清羽说大娘平时也不会做这个,秦蓁就知道,这次的确是周氏想给的下马威。得,现在还抓现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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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绣娘 上 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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