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个快在记忆里褪去的名字让他震惊,这信上也并不真是擒拿到真凶的内容,而是一份劝君书与请罪书。
——臣惶恐,无颜愧对英魂。且思瓦剌兴战近六载,边关百姓无定所,烈士魂归天而尸未还,今呈书圣上。
查实军中有勾结敌军党羽,已控诛,瓦剌退败五十余里,以交逆党为表谈和之心。逆党查为陈王旧部,皇子殇未查实因否。臣呈书,首为告罪,二为劝君三思下之言。
君要臣匿息五载,却仍苦无攻退敌军之计,今一鼓作气,得幸战至瓦剌愿鸣金收兵。我朝天威重展,军中士气如焰冲天,若因皇子殇而再起惶乱,得知同室操戈,则边陲军心再陷惶恐。凝聚之沙会因水浪击溃,瓦剌若有知皇子殇有异而攻,我军已沙提决于洪而散,边陲势必二陷危机。且一战六载,兵疲马惫,民赋重担,国库之重担。臣斗胆向上言,今于瓦剌谈和以蓄精锐,告天下,皇子殇为昔日逆王旧部暗计,逆王余党悉数伏诛。
军心稳则民心安则国安,罪臣悲愧于皇子英魂,大胆妄言,听悉圣发落。
这一封密信解开了明宣帝为何十分注重谢初芙这个孤女,这哪里是孤女,分明是她父兄忍辱负重多年,潜伏在边关。而信里是要明宣帝趁机与瓦剌谈和,止战休养生息。
当年明宣帝登基前,陈王兴乱被诛,其旧党军在叛乱后逃不知踪影,此事一直是明宣帝的心病,如今却军中抓出了泄军情导致睿王被围攻的陈王旧部。
只是谢英乾也不敢断定睿王的死就是陈王旧部所为,但为了苦守边疆六载数十万大军,他要明宣帝将睿王的死归到逆王旧部,以稳军心,不能叫瓦剌知道我朝朝局动荡。也怕瓦剌利用动荡的局势再势起强攻,已经长年久战的边陲将士未必再能抵挡。
这封信,就是劝明宣帝以大局为重。
万鸿羽跪在地上,思之而恐。
已死的谢英乾是明宣帝派在边陲蛰伏的,这说明边关早就出了问题,恐怕明宣帝也早查到陈王旧部混在了军中和瓦剌里应外合。所以才会有谢英乾再现身,瓦剌交陈王旧部来谈和的举动。
换而言之,如若不是睿王战死,让边关的将士哀痛奋战,眼下战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万鸿羽是锦衣卫,只管皇帝身边安危,现在得知本朝曾一度陷入被冲破边防的危机,自然是心惊的。
明宣帝丢了信后,就一直沉默着,万鸿羽还是拿捏不准帝王的意思,久久没有回应就抬了头窥天子面容。
却是看到明宣帝眼角发红,隐有泪光,帝王的威仪褪去,只是芸芸众生相中一个为子哀伤的父亲。
万鸿羽心中一惊,忙低下头。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明宣帝终于回到御案后坐下,跟一直候在边上的张德吩咐道:「召兵部尚书和侍郎进宫。」
张德应声而去,明宣帝又说:「睿王余下的亲兵只有四十余人了吧。」
万鸿羽恍惚一了会,才反应明宣帝是在问自己,忙回道:「先前关押在王府北院的有四十三人。」
「在战场上牺牲了一半啊。」
明宣帝似叹息,又道:「你审了那么些天了,没有审出问题来,这里头不会有乱党。有乱党逆臣,早就供出一些能把朝堂搅个天翻地覆的话来。」
「陛下?」
万鸿羽有些不解这是要做什么。
「不用抓他们了,随他们去吧,若真有乱党,朕就在这宫中等着他们。」
「陛下,这样放任会留隐患。」
万鸿羽惊皇帝的心软,虽然这种分析是有道理,但万一呢?谁敢担保万一?!
明宣帝却是意已决,朝他挥了挥手:「就这样吧,这也是朕现在唯一能给老三做的事了。」真凶未能查清,那又都是他一手培养的部下,若是死于非命,老三在地下有知恐怕真要怪他了。
万鸿羽闻言唯有应喏,再一次请示道:「那睿王殿下的事。」
「信你看了,查到什么都先停下,一切等朕召英乾回京再说。英乾的事也暂时不要外漏,你锦衣卫的人没能送信回京,应该是他控制着,如今还有内阁和兵部侍郎知道他这回领军的事。你派人严密监视着这些人。」
这吩咐让万鸿羽心中一凛,谢英乾会回京,他还活着的事肯定是要召告天下的。但明宣帝却现在还不让说,反而让他监控内阁们和兵部。
帝王是对什么有起疑?
而且这也是对大理寺卿也瞒着的意思。
万鸿羽从乾清宫退了出来,远空繁星闪动,暗蓝的天空深邃不可接触,帝王心思与之无差。
他敛敛神,快步出了宫,回到睿王府去收拾那一堆烂摊子。
是夜,兵部尚书和侍郎匆忙进宫,在天明之时才离宫。太子晨起,当即有心腹内侍上前低语几句。
「果然还活着?」
内侍眼神恍惚,点了点头,显然是还未从震惊的消息中回神。
太子就坐在床沿沉默,眸光不断闪烁着。
谢英乾没死一事,他之前就有些怀疑,在谢初芙被赐婚他的三弟前就在怀疑,如今知道真相,也不算太震惊。
但是他最好的时机过去了,同时也庆幸。庆幸他没有因为老四突然救了谢初芙打乱所有计划,冲动的去找父皇把谢初芙再赐婚给他,那样他估计要惹上父皇的猜疑。
但是这样一来,就棘手了,谢初芙总要嫁人的,他父皇肯定还要为她指婚。
就是不知道会指给谁。
太子脑海闪过一个身影,想到齐王居然碰巧救了谢初芙,眼神冷了下去。
他站起身,也不要人伺候,自己穿上外袍:「齐王府怎么样了。」
「齐王府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废物!」太子突然回身,一巴掌就甩到了那内侍脸上。
内侍被甩得坐倒,又慌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听到太子阴冷地说:「安插了那么久的人,那病秧子居然没死成,还让他回了京,如今马上又要兼任工部的差事。一桩一桩的事都出了差错!」
内侍吓得混身发抖,连连磕头,半句话都不敢辩。
太子居高临下盯着如噤声秋蝉的内侍,好半晌才把怒意压下去,面上又恢复平日的温和沉稳。
「起来吧,你今天就呆在宫里,别让人看到你的脸。」
内侍如懵大赦,低头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衣服里,退了出去。太子这时才唤人来更衣,发现刚才动气伤口裂开,又传了太医来包扎,再遣人去给明宣帝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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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他居心不良 卷一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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