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一段路,她伸出手来。方才那小孩在她相扶之际塞给她一张纸条。两根手指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螳螂捕食黄雀在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是什么意思?是谁在提醒她?对方是敌是友?
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两边的摊贩吆喝声依旧,街道行人顶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这样的良辰美景,仿佛是那么的不真实。
人群之中,有一人器宇轩昂卓然而立。那清冷的气质,便是置身于这人间烟火万家灯光之中亦觉得太过凉薄。
她的眼神恍惚起来,良久唇角一勾,嘴形微动。
隔着无数陌生面孔,他还是一眼将她认出。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目光紧紧盯着她微动的唇,渐渐眸色微沉。
他看懂她的唇语。
她说:后会有期。
他缓缓一笑,同样用唇语:等我。
她脸一沉,扭过头去快速走远。
花姑手里拿着好些吃的东西过来,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举着炸糕蹦蹦跳跳跑到她面前,「六爷,您尝尝这个,这家的糖葫芦又大又甜。」
「我不喜甜食。」她婉拒着,假意回头一看,没有再看到那人的身影。
在花姑看来,美人侯爷定是瞧不上这些街边小食。她的手慢慢地往下缩,脸上略有些不自在甚至还有一点忐忑,再没有先前的欢喜。
在这个时代她年纪不算小,寻常人家的女子大多都已嫁人生子。她却还是小孩心性,眼里心里只有吃的。
晏玉楼心生不忍,看一眼她拿炸糕那只手上的纸袋,「那是什么?」
「六爷,这是土炉烤鸽子,那家的烤鸽子最是酥香,您要不要尝一尝?」
「嗯。」
得到美人侯爷的回答,花姑很是欢喜。殷勤地把纸袋举过来,两眼晶亮一副寻求夸奖的模样,就差身后没有尾巴在摇。
晏玉楼不由泛起笑意,接了过来。鸽子烤得焦黄,闻起来香气扑鼻,令人很是意动。看到这只鸽子,她不由想到那只被她烤食的信鸽,莫名自嘲一笑。
「烤鸽子滋味如何?」
清冷又突兀的声音,在喧嚣的人声中显得那么的清晰。
她抬头看去,见那人已到跟前。黑衣墨发,眸光如晦。明明是很冷的一个人,此时给人的感觉像是沾染上红尘烟火,周身一派温暖。
「我竟不知,六爷原来喜食鸽子。」
「倒也不是特别欢喜,不过是恰巧碰上来的食物,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六爷说得极是,送上门的东西,自是见之可占为己有,拆吃下腹才是正理。」
她心一跳,这狗男人话里有话。他在暗指自己当初误闯桃林是送上门的东西,他见到了就是他的,他吃下肚就永远是他的。
死大猪蹄子!
「二爷说笑,你见非彼见。山中猛兽众多,往往见者大多命丧虎口葬身兽腹,侥幸逃脱者也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可见送上门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你的,若你没有凌驾对方的能力,说不准你自己会成为对方的口中食,又怎能说得准谁占有谁,谁又是谁的东西。」
「六爷言之有理,今日听六爷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不拘是谁占有谁,若能强强联手相辅相成,又何必计较谁是谁的东西。」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仿若此间唯有他们二人。那种你来我往别人看不见的深意,消散在彼此的眼神中,外人窥不见分毫。
众人一脸懵,侯爷和国公爷在打什么哑谜。他们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是组成一句话竟然云里雾里茫然不知所谓。
饶是晏实和采翠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家侯爷在与国公爷打什么机锋。花姑心想,美人侯爷和国公爷果然是大启最厉害的人,说的话别人都听不懂。她立马目露崇拜,灼灼地看向晏玉楼。
晏玉楼余光一扫,看到迷惑的众人,恢复闲适随意的样子。
「我等俗人没有二爷那般胸襟,我只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想成为我的人,首要的便是一心一意的臣服。我绝不允许有人质疑我的威信挑战我的权威,任何人都不能!」
姬桑瞳孔微缩,很快清冷如故。
他的不语,在她看来就是答案。
这个时代的男子怎么可能屈于女子之下,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或许她之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想征服的高山。待将高山踩在脚底,她就变成任他差遣的棋子。
男人在征服星辰大海的路上,女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暗香。无香亦可成事,有香则一路芬芳步步生花。
「时辰不早,我们要回客栈,二爷自便。」
说完,她带着晏实采翠和花姑往回走,徒留姬桑立在原地静默许久。
这一夜程风扬没有回来。
清晨上路时晏玉楼没有看到姬桑,连阿朴也不见踪影。花姑一问三不知,只因花姑与采翠同住一间。
采翠很是疑惑:「侯爷,国公爷他们还未起吗?」
「或许吧,我们走。」
「晏实,我们快点走。」采翠来了精神,催促着晏实。
晏实默默搬着行李,面上看不出半点波澜。程公子昨夜就被洪远县的衙役带走,如果信国公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恐怕想把程公子摘出来要费上一些功夫。
此事一拖延,他们就能甩开信国公一行人。
看来侯爷确实不愿与国公爷同行,之前自己还有种错觉认为侯爷与国公爷的关系有所缓和。通过昨天的观察,还有侯爷的举止他只觉得自己先前的都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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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政敌以后 卷二 V第07章[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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