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闹腾了,抓坏了衣物书纸,却也是舍不得教训的。至多呵斥两下,拍拍脑袋,便又继续搂在怀里当个宝贝了。
「是是是,在檀儿面前,我哪敢说大话呢?」他随口说道。
「你……!」秦檀立刻紧张起来,不停四处张望,恨恨道,「相爷!你便是要报复我,也不当如此小心眼吧?在燕王府里喊我‘檀儿’,若是让王妃娘娘听见了,岂不得扒了我一层皮?」
谢均只笑不语,让秦檀恨得牙痒痒的。
她裹了一件披风,那披风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花样尚可,却不太保暖,让秦檀的手腕冻得发红。谢均的眼光落在她泛红的肤色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玉笋芽一般的腕子,配上碧绿水润的玉镯,最是赏心悦目不过。只是那寒风吹拂,让白瓷样的肌肤泛开了一层令人浮想联翩的红。
「檀儿,我要问你一件郑重之事,你且把耳朵凑过来。」谢均忽然严肃了面色,如此说道。
秦檀见状,料想他是要谈那和离的计策,左右张望一番,警觉地贴近了耳。
下一瞬,谢均的声音便飘入了她耳畔:「檀儿,若要二选其一,白狐皮与黑貂裘,你更爱哪个?」
秦檀:……
这是哪门子的正经话!
「当然是我全都要啊!」秦檀瞪一眼谢均,嘁了一声,咒道,「出了王妃娘娘面前,就没个正经模样!」
谢均笑得君子翩翩、清风朗月:「檀儿,这也是无可奈何。既要在皇上面前做戏,那我也只能入戏一些。」
秦檀没理他,提了鹦鹉笼子,自顾自地走了,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
谢均见她背影袅袅远去,摇摇头,也出了王府,回自家去。
谢均一到家中,管事情的曹嬷嬷便迎了上来,她身后的小厮扛了几个大大的箱笼。谢均见了,随口一问:「这些个箱笼是怎么回事?」
曹嬷嬷笑眯眯道:「大人,这些是前些日子送来的皮毛。大人不是说,皇上主张勤俭,因此要把这些旁人送的皮毛退回去么?老身这就要去办了。」
谢均沉思一下,忽而道:「罢了,我忽而又觉得这些皮毛也不错。别人辛苦购置送来的,我退回去,有些糟蹋心意了。这一回先收下,下回不让他们送了便是。」
曹嬷嬷应声说是,下去与几个丫鬟一起,将上好的皮子都翻出来理好,送到了谢均面前。
谢均随手挑拣了一下,又招手叫谢荣过来。
「谢荣,虽然贺夫人说了——但凡是皮毛,她就全都想要——但我这皮毛呢,是绝对不会送给她的。」谢均一本正经地说着,一面拿笔尖指着放皮毛的箱笼,「谢荣,你听明白了吗?」
谢荣眼珠子一转,点头如捣蒜,谄笑道:「小的明白!」
「嗯。」谢均点头,挥手说,「去吧。」
谢荣连忙派了几个下等小厮进来,把箱笼费劲地扛了出去。待到了屋外,谢荣便板着脸儿吩咐下人,道:「去,把这个箱笼送到贺府去。这是王妃娘娘给的赏赐,专门赏给贺夫人的!知道了吗?」
听着一众下人齐齐应道「知道了」,谢荣心里美极了。
他谢荣是谁呀!他哪能不懂相爷的心思呀?
相爷还不夸夸?
秦檀拎着鹦鹉笼子归家后,便安心等着年关了。
正是一年之中天气最冷的时候,她每日都想缩在热烘烘的堂屋里,不愿出门去。闲暇时,便逗逗那只鹦鹉。这鹦鹉在她面前,甚是聪慧,教什么说什么,让她喜欢的很。
掰指一算,离新年那一日越来越近,只余下一只手可数的几天。整条街上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张灯结彩的,热闹的红色一铺十里。往来的人彼此碰着了,都要说几句喜庆吉利话。
在这片热闹里,方素怜的怜香院却很是凄清。
她在宝宁居前的寒风里跪了一天一夜,膝盖红肿、不便行路不说,还发起了不退的高热。换做是常人,便该好好休养生息了;她却强撑着病体,请来了贺桢。
贺桢到怜香院时,便见到她病兮兮地靠在床头,面孔是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虚弱缥缈极了。
方素怜垫高了枕头,对贺桢惨笑道:「既大人不愿留我,那我也没有再碍您眼儿的道理。我不该仗着那救命之恩,便奢求您的感情,这二年来的情思,便当是我错付了。」
说罢,她干咳了一阵,神情愈发凄凉:「大人,我这就自请离去。您也不用替我改姓名,您就当不曾见过素怜罢!」一边道,她一边无声地淌下泪珠子来。
贺桢见状,心底不由动容。
方素怜当年救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他认定自己喜欢的是秦檀,也不忍心看着方素怜惨状如此,再将她赶出家门去。说到底,是自己误了素怜。
「罢了,你不必出府去了。」贺桢怜悯道,「都病成这样了,何苦呢?你一向是个冰清玉洁、不容玷污的,我自知是对不起你。若你留下来,此后,我会更好地待你,该有的尊贵体面,一样不少。只是我到底于你无意,不能给你其他情分了。」
方素怜流着眼泪应下了。
贺桢心底有愧,次日,他虽不敢踏进怜香院,却将绫罗绸缎、补品佳肴源源不断地送进怜香院,另拨了两个小丫鬟给方素怜。下人们见了,纷纷说那失宠的方姨娘这是又起来了,一时间,皆对怜香院谄媚非常。
方素怜接了那些赏赐,心底又是得意,又是落寞。
只要她一日握着这救命之恩,贺桢就一日无法彻底抛弃她。当年她独具慧眼,认为这在自家医馆养病的少年郎有大好前途,因此想方设法打听来秦家小姐救人一命的细节,将此事充作自己的功劳。
秦家小姐守规矩,不可抛头露面与外男接触,将人送来医馆便只能匆匆地走了,这一走就是两年,自然是便宜了方素怜。
若不是那秦家小姐太难缠,闹着要嫁给贺桢,兴许她方素怜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官夫人了。那恭人封号、排场体面,都是属于她的。贺桢这样风度翩翩、腹有诗书的儿郎,也早已令她倾心不已,她一直想着与贺桢做对锦瑟和鸣的恩爱眷侣。
只是,一想到这桩救命之恩是属于秦檀的,方素怜便觉得心中恨意翻涌,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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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命下堂妻 卷二 V第二十五章[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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