瑢瑢没等主子睡着,拉过棉被,她把自己裹紧。
这是她的习惯,好像裹得紧了,身上的伤就不会痛得那么厉害。
闭上眼,好多年了,好多年来她没有这般安心过,当奴婢的第一天,她很愉快、很欢喜也很安心……
季珩听见她的呼吸声沉了,不知想到什么,两道浓眉突地竖起,莫名其妙地愤怒了。
她忘记自己是奴婢吗?主子还没睡,她怎能比他先睡?
他不满意她,非常的不满意,他好胜,可今天居然输在一个奴婢手里,这让他的颜面往哪里摆?
「原来是不甘心输给一个小丫头?」
声音响起,季珩转头看向床边,又来了,那个孤魂野鬼。
在第一次毒发昏倒,清醒后,他开始能够看见「他」,原本还以为是毒物造成的幻听幻觉,后来才确定并不是。
起初,他根本连理都不想理,但对方的毅力和坚持让他无法不佩服,最重要的是,他带给自己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
这个孤魂野鬼高大健壮,留着盖住大半张脸的胡子,一双眼睛炯亮有神,身上总是佩着一柄剑,而粗厚的指节时常在剑柄上磨蹭着。
季珩猜想,他生前是个武夫,还是个令人尊敬的武夫。
因为他渊博的学识与见闻,因为他对时局朝堂的理解,用自己的能力,慢慢降服了季珩,成为他的先生。
季珩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找上自己,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冤屈想对自己倾诉,但一次两次,他的到来成为自己心中隐隐的期待——当然,这都是在确认了他身中何毒之前。
「别生气了,她是个好丫头。」
「她好不好与我何干?」
他就是讨厌她,讨厌她的自作聪明、讨厌她的手段、讨厌她非要达到目的的坚持……即使她擅长按摩,即使她漂亮得让人想多看几眼,即使她脾气温和、说话的声音甜美,即使有她在身边,让人感到很舒服……
等等,停!她哪有这么多好处,她就是个讨厌鬼!
「她有句话讲的好,当家人尚未放弃你,你没有权利放弃自己。」
「不放弃又如何?我早晚要死的。」这是个令人沮丧,却无法改变的事实。
「每个人打从出生起,迎在前头的就是死亡,若知道这点就要放弃活着,那所有人都不该对生活有期盼。」
「够了,今天我不想再听大道理。」季珩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是不想听大道理,还是不想听我说话?」
「我说不想听你说话,你就会停止说话?」
「并不会。」
「所以我说什么,没有意义?」
「也不至于,你可以告诉我,你想听什么?」
听……在沉默片刻后,季珩问:「你知道腐肌蚀骨散吗?」
「那是来自梁国的宫廷秘药,二十几年前,梁国将公主献给皇帝,她为争夺帝王宠爱,曾将此药用在皇上最宠爱的妃嫔身上,皇帝命太医院尽力救治,但大燕无人识得此药,自然没法子救回。」
「只有梁国名医方可解此毒?」如果是的话,他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到梁国?
「并不是,都说了是宫廷秘药,知者甚少。不过当年大燕不少太医为妃嫔之死受到责罚,谁知道后来他们会不会想尽办法找到解毒之法。」看着季珩脸上逐渐扩大的毒疮,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晦涩。
「你说的不过是猜测。」
「或许就让我猜对了呢?」
「这是安慰?没诚意。」
他微笑。「你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坚信。」
「坚信什么?」
「坚信自己可以活下来。」
一句话戳在心口上,坚信啊……在不知道自己身中何毒时,他还能顽强地与之对抗,一旦知道了,他便放弃对抗、放弃医治,任由痛苦侵蚀。
就是因为坚信啊,坚信自己没救了,坚信所剩不多的日子,自己会日复一日沉沦于痛苦之中,他将会像摇尾乞怜的野狗般全无尊严。
他无法忍受这种情形,他从不服输,然而这次,他输得太彻底。
轻咬后牙槽,看着床边不远处的瑢瑢,想着那几个傻到不行的隐卫,真的坚信可以活下来就能活下来吗?
见季珩面容松动,他的笑意更加明显,飘上床铺,躺在季珩身边,「聊聊吧。」
「聊什么?」
「你想听什么?」
季珩想了想,回答,「你知道建元十八年,与土番那场战役吗?」
闻言他的眼角眉梢带上笑意,果然虎父无犬子,靖国公就该有这样的儿子。
「知道,那场由靖国公带领,两万人对上十万敌军,最后却赢得最后胜利的战役,直到现在仍为边关百姓津津乐道……」
季珩喜欢听所有和靖国公有关的故事,因为他崇拜他、尊敬他,他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他很小的时候便想着长大后要成为一个将军,跟着靖国公东征西讨,但是娘说:「你是娘唯一的儿子,娘舍不得送你上战场,舍不得离了你爹后还要离开你,为了娘,你留下来吧!」
他看见娘眼底的孤独。
爹长年不在家,娘带着他长大,他记忆中没有爹的身影,只有娘落寞的背影,于是他听话、他读书,他走科考仕途……而如今,别说上战场,科考仕途也与他绝了缘分。
小床上,早已熟睡的瑢瑢翻过身,她面朝他,低抑地啜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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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娇客 V第九章[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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