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昭眼珠子动了动,视线转向头顶的天空,苍白的唇缓缓张开:「会不会是……」
「嗯?」
他往四周围张望,确保没人,才凑近韩蕴的耳边说出自己的猜测。末了,见对方僵直如一尊雕塑,又低声补充:「我听那边人说过,他这几日的确不在宫里……」
韩蕴认真想了很久,严肃道:「老实说,我宁愿相信是鬼。」
两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别院,走进书房。
方重衣正在书桌边,手撑额头,眉头紧锁。他这次风寒不同以往,只是看苏棠夜里照料太辛苦,便称好不喝药了,让她晚上回屋去休息,少来烦自己。因为吃药断断续续的,病情又反扑,今天晌午的时候竟昏沉了半个多时辰。
醒来便听说苏棠逃走的消息。
难怪这几天格外尽心尽力,毫无怨言,原来是心怀鬼胎,已经在暗暗计划要逃走。
一旁的韩蕴和祈昭互看了一眼,面色皆惶然不安,世子爷喜怒不定是常态,这般极度的沉默才最为可怕。
「回世子……」祈昭僵硬地行了个礼。
「说。」接近傍晚,阴冷的天色渐渐滑向更深的夜,窗边的身影没在一片黑暗里。
祈昭看了眼纹丝不动的暗影,打了个寒颤,低着头将一切如实禀报。但三言两语也就说完了,实在没太多可禀报的。苏棠拿银两赎了契,目前已不知去向,一直锁定她行踪的影卫不知怎么也跟丢了,仿佛是有人从中作梗。
最后,祈昭又用性命做担保,自己这边是接到世子当面认可,才去给屈管事传话的。
方重衣自然知道他不会说谎,没人会蠢到撒这么荒唐的谎言。那么目前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冒充。
他的目色渐渐幽沉,手指蘸了些茶水,在太阳穴慢慢揉着,转了话头问:「银票的来源可查到了?」
「是。」韩蕴拱手,沉稳地回应,「聚林钱庄,取银票的是……沈家二少爷。」
他冷然抬眸:「做染料生意的沈家?」
「是……」
暗夜中涌来阵阵冷风,拍打着窗檐,啪嗒,啪嗒,一声声格外刺耳。
韩蕴抬眼,只见暗处的身影缓缓起了身,往门外走去。那双眸子没有一丝生气,比当下幽沉的夜色还要冰冷。
身影与他们错身而过,只留下淡漠的只言片语:「三日之内找出她的下落。」
韩蕴回头追上几步,问:「沈家公子那边可要带回盘问?」
方重衣疲惫地挥了挥手,一个字都没有说便离去。
韩蕴脚步一滞,他跟随世子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连见都不想见到了,把话问出来,便是那人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时候。
月朗星稀, 泼墨般的天空如一张大幕笼罩了京城。
盛街的地界依旧灯火长明, 地面上铺着一尘不染的水磨方砖, 熠熠有光。这里如往常每个夜晚一般肃穆而寂静,与京城的热闹仿佛毫不相干,偶尔有「咚——」一声打更贯穿整条街道, 连余音都分外清晰。
只因这里是佑王爷的府邸,宁静中自生一份威严, 因此无人敢随意打扰。佑王方长弈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 专横跋扈, 暴戾无良。黑街老大平生最怕两人,一是七公子, 第二便是这位比土匪还横的王爷。但他也摸索出些门道,王爷虽凶残,到底是吃粮食长大的正常人,你讲的有道理他会听, 一言不合也就是开打,这般直率的性子反倒好打交道。至于七公子……他便敬若鬼神了。
「咚——咚咚——」又是三道打更声,意味着戌时已到。王府东门的小厮取了门上横木,准备去外边再换道灯油, 怎知一开门, 迎面便撞见个高大的黑影,一动不动的, 也不吭声,就这么默然站在夜色里。身后是一片清冷如水的银辉, 映得月白衫如雪,光华潋滟。
小厮原本还瞌睡连天,这下立马精神了。公子身侧跟着个侍卫替他撑伞,伞檐被压得很低,意在遮掩主人的样貌。撑伞的人小厮倒是认出了,是景临侯府世子的贴身侍卫,韩蕴。
「原、原来是世子爷啊……」他赶紧行了个礼,面上撑起僵硬的笑,「这么晚,可是找咱们王爷有事?」
公子没说话,小厮定了定神才发现他是拎着东西来的,借着月光仔细看……竟然是个紫檀木食盒?老实讲,世子这样鬼气森森找上门,简直会让人错觉拎的是人头。小厮背后凉飕飕的,都说他们家王爷暴戾凶横,跟这位世子比起来,简直和蔼可亲多了。
韩蕴替主上传话道:「不错,劳烦和王爷禀报一声吧。」
小厮自然不敢怠慢,迎世子进门,东门这边紧临一大片花圃,平坦开阔,一览无余。没走几步,立刻又有管事招待世子去会客的疏缘阁。
方重衣却道:「不用,本世子就在这里等。」
管事的暗暗抹了把汗,世子爷您这样杵在这,怕是方圆十里地没人敢路过,况且王爷在梅园那边的小书房,肯老老实实过来吗?
夜色中的黑影又缓缓开口:「跟他说,这是沈姑娘做的。」
管事盯着他手中食盒,目光复杂,不知是什么意思,但世子爷这么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如实传达。
人走了,方重衣在一片雪色的玉簪花旁默立着,比路边石灯还要安静。
韩蕴不敢生出半点动静,老老实实在一旁撑伞。世子爷今天一直是这个状态,之前在苏姑娘卧室门口站了三个时辰,愣是一动都没动,这会儿又开始了。
没过多久,他见主上迈步往前走,暗暗惊讶,手中油纸伞握得更稳当,跟了上去。
方重衣在一片秋海棠前停步。
灯火勾勒出一半面庞,俊美如谪仙,疏离的视线落在海棠花上,目光一点点沉下去,变得明暗错杂。
他去苏棠住的那间小室看过,但凡属于她自己的,衣物、脂粉乃至一根头绳,全部带走了。不属于她的都物归原位,譬如侯府发放的衣饰、梳具,甚至有次她手边缺勾线的笔,方重衣随手扔了支细毫给她,都被挑出来留下了。孤零零放在小木桌上,格外刺他的眼睛。
真是划分得清清楚楚,不愿留下任何痕迹,不肯跟他有任何瓜葛。
唯独落下一盒银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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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画娘人财两失 上 V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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