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谁说夫人是草包 下 V第五十二章[11.22]

  封鹤廷眼眸沉沉:「他知我在查,未必知道我已知全部。」否则就不会让姜贵妃在狱中写下罪己诏赔命,多此一举。
  无非是推诿到姜贵妃身上,就像当年军机延误的罪名等都由姜丞坤担下。
  那声音冷极,如同凛冬的冰凌寒彻,裹挟着浓郁的杀意。
  「我听闻那人如今诡病缠身,正是公子……」
  「杀父杀母的仇不共戴天,嬷嬷是希望侯爷做那莽撞之人,去和那人拼个玉石俱焚么?」宋吟晚冷静截断了严嬷嬷的话。
  严嬷嬷被挑起的满心怨愤无法平复,却在宋吟晚气势全开的震慑下收住了话。
  不,她当然不愿公子有事。
  只是当年悲剧酿成的苦果怨果跗骨之疽,日日折磨,难以根除。
  但还未糊涂。
  宋吟晚:「眠春,送嬷嬷去偏苑且先安置。」
  「嬷嬷,请……」眠春从外头开了门,恭顺摆出了‘请’的姿态。
  严嬷嬷被请出去的那刻,回头看向公子,心底涌上一股负疚。这仇怨她背负太久太久,被折磨至疯,一股脑倒出来当下是痛快,却又何尝不是拉人下地狱……
  「不管四叔心里想什么,都且想想我会陪着,一直陪着。」无论生死。
  女子低柔的话语溢散在厅里,严嬷嬷眼眸一垂,走了出去。
  厅里冗长的安静。
  封鹤廷未作回应,孤身桀骜而立,身处世间却浑然又隔离摒弃,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比起冲动复仇,这样子的沉默更叫人担心。
  在宋吟晚担忧无措之际,男人却忽然动了,迈出了偏厅,正站在苑中。往左看,灯火耀目处,亭台楼阁掩映高墙琉璃瓦,映射幽幽寒光。
  宋吟晚跟着走了出来。
  沉默坠在他身后不远,且是静静陪着。
  从前她以为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然此刻单单是看那背影,心就像是被揪起的疼。
  不等她启口,却听偏苑那不断传来动静响儿。
  是严嬷嬷在挑剔眠春。
  宋吟晚听着要出来的声响,在撞上严嬷嬷那刻,猛地上前牵住了封鹤廷的手,「跟我走。」
  「公子——」
  宋吟晚几乎是半要挟地将人推进马车里。
  暮色渐沉,马车行驶过繁华街道,一路疾驰向西。长时未开口的封鹤廷嗓音沙哑地吩咐了车夫‘行慢’,惹得宋吟晚目光落在他身上再没移开过。
  大抵注视过久,还是到了陌生的僻静地方。
  封鹤廷问:「这是哪儿?」
  宋吟晚带他来的,是一处桃林,桃林深处摆的是八卦阵,再往里是梅花桩,木人桩,十米外一间茅草屋孤立林间。
  点上了灯火,照得分明。
  俨然一个偌大的习武场。
  「我三哥是个武痴,这是他练功的地儿。」亦是发泄精力的地方。
  封鹤廷从兵器架那拂过,挑了把趁手的长戟。回身时与宋吟晚对上一眼,甚是清明。他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意,无需言语,身影交错。
  银光如练,悍然划破长空。
  封鹤廷的箭法还有剑术都是父亲教的,幼时贪玩,最讨厌的莫过于枯燥乏味的操练,却每每被父亲捉住,一扔就扔了铁骑营里滚上十天半月,能脱层皮。
  记忆里那张板正肃然面孔,忽而悲悯。他道:「若我不幸身死沙场,你需得好好保护你母亲。」
  然后便是无休止的严厉操练。
  身影如虹,松柏刚毅,穿梭于桩子。
  桃花瓣聚了散,散了又聚,扑扑簌簌,最终在茅屋前瞌睡的宋吟晚面前下了一场桃花雨。
  落英缤纷覆在了她乌丝上,肩上,裙衫,宛若树下的桃花仙子。
  宋吟晚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隐约瞥见天空隐隐见白,但看男人身上几乎是湿透,「四叔……」
  下一刻,被人臂弯拥住。
  「道路险阻且长,你可会怕?」将来所要面对的,是来自宫里……
  宋吟晚抬眸,眼眸莹亮道,「失去你才最可怕。」
  封鹤廷一僵,紧紧搂住了她,「余生还长,我们的孩儿再过不久出世,然后蹒跚学走,咿呀学语,我教他强身健体,你教他诗词歌赋,将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咱们再一同慢慢老去。」
  「嗯。」
  直到天光大亮,旭日高悬。
  两人才坐着马车回府,一路上人烟稀少,却碰到不少官兵巡城,那股压抑紧迫的局势一直蔓延至城门口。
  盘查愈紧。
  马车停了两次,耽搁许久方是回到府中。
  两人还没迈进云隐斋,却在门口碰到了封沈氏。后者正往里张望,猝不及防被宋吟晚唤了一声‘三嫂’险些踉跄崴了脚。
  「四弟,弟妹……这么早就出去了?」封沈氏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扫了个来回,瞧出宋吟晚身上穿着的还是昨个的衣裳,更像是——彻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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