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孙旖旎似笑非笑。「都说要归宁，人家可比你懂礼数多了。」
　　阿国？不会吧？！他来这里做什么？
　　孙旖旎起身应门，他偷偷趴在客厅窗口看，听不清楚他们谈了些什么，干娘把客人领进门时，干爹已经泡好茶待客。
　　阿国接了茶水，低声道谢。
　　「不是说出院一定要去收个惊吗？怎没去？」
　　「我……那个……」阿国张了张口，又紧闭。
　　「说啊，为什么？」
　　「就……我好像看见他了。」阿国犹豫道，吓得小顾身体一倾，整个人跌下窗台。
　　「你应该也知道，我出意外那天，是在跟我过世的男朋友冥婚，在医院醒来以后，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他，我那时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后来的几天，有时候他的影像会出现在我眼前，有时又看不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幻觉……」
　　「那你应该去看精神科，不是来我这里。」孙旖旎不置可否道。
　　「可是……我真的觉得他在。我怕我去收惊的话，会不会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今天他好像不在，我就赶紧来找你。你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他原以为来找这个女人，可以找到一点答案的。
　　很不巧，那个人就在这间屋子里。
　　孙旖旎挑挑眉。「你背着他来找我，是要我帮你驱邪？这我做得到！」
　　「不要！」阿国信以为真，急道：「我不敢让他发现我看得到，就是怕他会吓到又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我。我想要他回家，想要他陪我。」
　　孙旖旎瞄了瞄后方还跌坐在地板上，张着嘴发愣的某人。「阴阳有别，你有没有想过，他长期跟着你，有可能会影响你的气场？还有，你都没听到外面的人怎么说的吗？」
　　这种带些灵异色彩的话题，人们最爱加油添醋去渲染，那几天护理站散播的版本多精采呀！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了解他。小顾不会害我，那天要不是背后有股力量推了我一把，我也没办法躲过那一劫，后来那辆车听说撞到大树，车头都毁了，他们根本不晓得，如果不是小顾，我现在可能已经被辗成肉酱。
　　「其实我知道，他也跟别人一样，担心自己会对我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不明白人都不在了，坚持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孙小姐，你有很爱很爱的人吗？那种不在乎他变成怎样、他拥有什么条件，单单就是爱他的那种感情？
　　「我曾经也想听他的话，好好找一个人过下半辈子，让他安仏，可是吃了一阵子的相亲饭局，那些女孩子总是在评估我的条件、我能给她们什么保障。我不能说她们错，这世上大部分的人会在一起，多少免不了掺些功利世俗的考量，但是我结这种婚有什么意义？谁会单单因为我是我，心里想的永远是他能给我什么？
　　「我找不到，除了他，我怎么也找不到第二个。那种联谊，让我心里愈来愈空虚，我宁愿回家，看着他的相片跟他说说话，心里还觉得充实些。
　　「我跟他，从来就不是打量对方条件后才在一起的心灵伴侣，既然是心灵伴侣，有无实体又有什么要紧？我只要还能跟他相伴，这样就可以了，无论是以任何形式，你明白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么多，大概是一种不知打哪来的直觉吧，总觉得她一定有办法帮他。
　　抱膝坐在地板上的小顾，持续呆愣。
　　阿国说的这些，他竟从没想过……
　　是啊，既是灵魂伴侣，何须拘泥肉体？
　　一个有肉体的女人，每天柴米油盐为现实计较，成天与黄脸婆相看两相厌，日子琐碎而无味，那不是阿国要的幸福。他要的幸福，那么简单，只是一个爱他、他也爱着的对象，如此而已。
　　孙旖旎又投去一瞥。
　　她那整颗心都被拐去了的傻儿子，已经在吸鼻子，悄悄抹眼角湿意。
　　打阿国进门至今，未曾明确表态的她，突然一拍桌，坚定地道：「好，你通过我的口试了，今天就当是补个提亲程序，我儿子嫁定你！」
　　他不是来面试应征的……
　　阿国表情抽动了下。「谢谢，但我没有要娶你儿子。」
　　依她的年纪推测，有儿子的话，都不知道学会走路了没。
　　还有，她从刚才就时不时地往他后头瞧，沙发后有什么吗？
　　他不解地转头往后瞧，以为会看到一个围着兜兜满地爬的小娃娃，但身后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不要？不后侮？」孙旖旎似笑非笑。「以后别求我喔。」
　　「我不——」本能要拒绝，迎上对方意有所指的微妙笑意，心里一突。
　　该不会……
　　「……小顾吗？」
　　「明明就不笨啊！干儿子，你干么抹黑人家，老说他呆——啧，什么德性！快起来，赖在地上是能看吗？要是被退货我可不养你……」居然开始像老妈子一样碎念。
　　面对客人时，又是另一副嘴脸，亲切无比地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正式跟你介绍一下，我刚认的干儿子，真巧，他就姓顾。」
　　真的……是他。
　　「他在吗？」阿国四下张望，什么都看不到。
　　小顾臀下慢吞吞地做地板式移动，一路挪挪挪地赖到新婚夫婿脚边，扯扯他的袖，仰头小小声道：「我在这里啦！」
　　眼巴巴等不到垂眸关注，小顾索性自己赖趴到对方膝上撒娇讨蹭。「宝贝，你对我最好了……」
　　孙旖旎丢脸至极地抬手遮住半边脸。
　　这种货色硬销给人家，还乱心虚一把的，汗颜汗颜……
　　不然，就多附点嫁妆了，免得良心过意不去。
　　「咳咳！」清清喉咙，再度开口：「是这样的，你这阵子偶尔看得见他，是因为你发生意外后，神魂不定、七窍不宁，容易被外界干扰，以致偶然与不同空间的事物连结，但这不会是长久的，并不是你不去安神收惊就可以一直看到他。」
　　「是这样吗……」阿国失望低喃。
　　「你想看到他？」
　　「想。」阿国毫不迟疑答道。
　　「也不是没办法啦。我这样解释好了，这世间很多事物，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像是辐射，你看不到它，但你能说它不存在吗？一般人肉眼所能够触及，像是花花草草这类有实体的，是属于色识能够判别的范围，但若涉及到没有质的能量与灵体，就是灵识的部分了，基本上没有修过的寻常人灵识未开，是无法判别的，你若想要看到他，就得借助外力开启灵识，这个我可以试试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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