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就祝你幸运了。」
男魂颔首,默默转身,顺着指间红线的牵引,回到心之所系的那人身边。
《后篇》
【01.冥婚】
阿国在发呆。
这人如白纸一张,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有好几次,关梓齐留意到他总往对街方向望去,不时地发呆、若有所思,像被什么困扰着。
他心知肚明,阿国是在等待什么。
他时时张望的,是去年那个人来时的方向。
好快,又快一年了。
那个人,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阿国看起来很平静,就像作了一场梦那样,之后还是一如往常过日子。
关梓齐原以为,事情应该就这样过去了,那短短七日就有如浮光掠影,收藏在心底,成为一辈子也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然而,前几日阿国却突然跑来问他:「老大,那个人有告诉你,他的联络方式吗?」
「谁?」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看得到小顾的人。」
他还真对小顾信口胡诌的话深信不疑?!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一年间,一回也没听他提过,还以为,阿国早释怀了。
阿国掀掀唇,犹豫了会儿,才道:「我有事想问他。」
「什么?」不会是突然察觉了什么吧?
「我想问他,知不知道小顾现在在哪里?说了可能你都不相信,但我最近愈来愈觉得,小顾好像一直都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我想要确认这件事。他还有没有缠着那个人转达什么话给我?还是早投胎去了?或者……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阿国泄气地垂下肩,不必等老大回答了,连他都觉得自己很胡言乱语。
关梓齐望住那道垂头丧气往外走的背影,一时冲动,脱口道:「我相信!小顾不会舍得离开你的。」
其实不该说这种话鼓舞他的,就像小顾用心良苦的安排,应该帮着阿国慢慢淡忘、释怀才对,但是看阿国眼神亮了亮,又重新扬起笑,那快乐的表情,他就不忍再泼冷水。
因为知道,就算全世界都不苟同,阿国还是会坚持他所认定的,但是只要得到一点点的支持,就会让他开心无比。
关梓齐叹息。
这人蛮牛似的,一旦认定了,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固执得不懂转弯,一辈子认到死。小顾,这样的结果,应该是你始料未及的吧?现在的你,又会作何感受呢?
他作何感受?
床上那人,已经换上睡衣准备就寝,指尖抚过相框镜面,每晚照惯例对照片上的人说了声晚安,然后在属于自己的床位躺好,留了一半的床位,那是伴侣以往惯睡的位置。
阿国睡相很随兴,以前刚在一起时,常常半夜要被踢下床,后来习惯了,不是手横过去就是脚跨过来,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常常检讨自己睡癖不好,保证下次一定改。
从来没告诉过他,其实还满喜欢伴侣这睡相,睡着以后,身体会不自觉蹭蹭枕边人寻求安全感,小男孩似的,纯真可爱极了。
现在,他半夜脚跨过去,扑了空,冬天常常被另一半冰冷的床被冻醒过来。
而现在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是默默替他关窗,开空调,再也无法任其攀抱、为他温暖另一侧空冷的床位。
小顾鼻头泛酸,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问他作何感受,他只想骂上一声:「笨蛋!」
他都已经同意,还识相地自己打包把空间让出来,为什么不去找另一个人来帮他暖床,补满这些空缺?
最初一、两个月,阿国还很听话地照做,有人帮他介绍对象就去,有好吃好玩的,朋友约了也不会拒绝,但是慢慢的,那种相亲式的饭局逐渐减少,看着屋内那些原本属于他、如今被清空的空间发呆的时间愈来愈多,最后,又犯傻地自己跑去把那些消失的东西找回来,
他买过的衣服、穿过的鞋子、用过的水杯、看过的书、听过的CD……大街小巷地找,一样一样补回屋里每个角落。
被丢弃的照片买不回来,就电话一通一通地打给他过去的朋友要,一点一点补满相簿,他原本占据的空间。
老大看不下去,问阿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小顾的意思,你还不懂吗?」
「我知道,但是……」阿国摸摸心口。「空空的,很难受,不舒服。」
不是没有试过,但是,没有办法,如果连那些能看着、想着的凭藉都没有,就像整个人被掏空,真的会茫然得不知道要怎么办。
老大最后投降了,把那些打包搁置在租用仓库里的东西还给他,然后,看他露出这几个月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小顾默默地陪着、看着,渐渐地,心里也自问:幸福的定义是什么?
他以为,放下他、重新开始,阿国才会幸福。
但是那个人,却像只要还能拥有与他相关的事物,就能笑得那么开心。
他说,真的忘不掉,也不必强迫自己非忘不可,只要别让他成为阻挠自己人生往前行的绊脚石即可。
阿国也听了他的话,努力地、认真过日子,假日时,老大约出去踏青、钓鱼,他也都会去,有时也参与公益活动做做义工,把休闲生活过得很充实。
那七日,也不算没收获,现在的阿国,看起来已经从那个无边无际的黑洞里爬出来,不再做那些缺乏理智的追寻举动,他看起来很平静,而且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要什么,踏踏实实走每一步。
初一、十五去庙里拜拜,对神明唯一的祈愿,永远只有那一项——他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善心人士,但至少这辈子没有做过大奸大恶的事,阿婆教他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都有记在心上,以后也会努力做对的事情,如果说他这辈子能有什么福报,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希望能回向到已逝的情人身上,让那个人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过得更好。
这些,是孙旖旎告诉他的。
在他发现,自己身上产生一些奇怪的变化之后,去绮情街求教得到的答案。
五感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寒冷,而是暖暖的,像是有某种柔和的光圈包围着,不再空空荡荡、轻飘飘地毫无存在感,彷佛身体有了些许重量,有时都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还活着。最近,他甚至发现,有时可以用意念控制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例如帮阿国关个窗、盖个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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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未完待续 V第二十七章[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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