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勺巧妻 卷二 第四十一章

  林婶儿这才说道:「我得再跟你要些钱,之前拿来的银子,已快不够使了。」
  赵桐生大吃一惊:「那可是十两银子!你们咋干的,没赚回来钱,还全折进去了!」
  林婶儿也心虚,但还是虚张声势道:「做生意当然有赔有赚,赔点钱有啥稀奇的!再说了,我和闺女两个不吃不喝了?你已经有日子没给我钱了,我不从里头扣,可咋活?!」
  赵桐生可不听她这个,呵斥道:「你少跟我扯淡!那是十两银子,给你们做生意,是要赚钱的。你们没赚到钱不说,咋会把本钱也都折进去了?!你们到底是干了啥?」说着,脸一黑,斥道:「我这两天忙着,也没空打听。你跟我说老实话,到底是咋卖的?!」
  林婶儿其实是怕赵桐生的,毕竟衣食都靠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又是里正。
  她舔了一下有些起皮的嘴,将林香莲压价的事儿说了,看着赵桐生有发火的前兆,又赶忙说道:「你也别恼,香莲也是好心,想替你收拾那个小贱人,只是没想到弄砸……」她话没说完,就听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她捂着红肿的脸颊,发髻被打歪了半边,一声儿也不敢言语。
  赵桐生咬牙切齿的看着林婶儿,虽然早知道这妇人满脑子只以取悦男人为是,勾心斗角,陷害别人一个顶仨,正经本事全没有,但他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做不好。林家母女俩,简直比母驴还要蠢!
  半晌,他喘着粗气,压低了嗓音喝骂道:「谁叫你干这屁事了?!给你们钱,是叫你们好好做买卖,赚钱回来。吃饱了撑的,去挤兑秦春娇!那是你能挤兑死的?!那么一条大路,天天人来人往,又不是哪个小地方,两家都做同样的买卖,对着干。一家把另一家顶死了,剩下的生意全是你的!你长脑子不长?!」
  原来,赵桐生看着秦春娇的生意财源滚滚,眼馋的紧。但他又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出去抛头露脸,只好叫自己的姘头去,赚得了钱两人分。再一则,以前他养着林家母女,都是从自己的私房里扣出来的钱。放贷提高了利息,不告诉赵太太,多出来的钱就拿给林婶儿。但如今赵有余在京里花销大,家里的钱赵太太把持的紧,他多收的钱也得先紧着家里,老姘头那儿不免手紧。他就想出了这个法子,给本钱叫林家母女俩做生意,她们养活了自己,他也能分到钱,还不丢自家的脸面,真是稳坐吃三注。
  本来,林家母女俩老实本分的做生意,也是能赚钱的。可谁让她们满心想着算计人?
  林婶儿被赵桐生打了一耳光,又骂了个狗血满面,心里委屈,软声泣诉道:「你干啥发那么大的火?我本来就没想着干生意,全是为了给你出气。我们是没弄好,可你也犯不着打我吧?」
  赵桐生气的不可开交,林婶儿这样的女人,就跟菟丝子一样,绕树而生,可早晚会被她缠死!
  他黑着一张脸,斥道:「我不管你,你给我想法子,把本钱给我赚回来!不然,你们娘俩就等着饿死!」撂下这句话,他拂袖而去。
  林婶儿站在空空的堂屋里,脸上火辣辣的,满心羞愤,呜呜咽咽的啼哭了起来。
  窗外的夜风吹过树梢,也呜呜作响。
  她把衣食荣辱都系在男人身上,遭受这样的羞辱也是无可奈何。
  打从这天起,几乎每天雷打不动,都有人从京里过来,到秦春娇的小摊子上买点心。且言明不论她做什么,只要有就好。
  那些乡里人看着就连京城大户人家都差人来买,更是趋之若鹜。
  秦春娇心里大约猜到了一点,但又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一来尴尬,二来她也不想给易峋惹麻烦,索性就装糊涂,专心做她的生意。
  那人来买,她既不抬价也不压价,寻常客人什么样,他就什么样,也从不坏自己定的规矩。
  乡下的百姓们,看着就更高兴了。大户人家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们一个待遇!
  林香莲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更不好过了。
  打从林婶儿挨了打,回家就逼着她加劲儿卖东西。因着赵桐生逼债,还要挣娘俩的衣食,再不能低价卖了。
  五香鸡蛋六文一个,糖心馒头七文一个,卖的比秦春娇摊子上最贵的点心还要贵!
  这价钱压下去容易,抬起来就难了。何况,林婶儿实在受不了天天守着热灶台,做点心煮鸡蛋的那个累,又为了省成本,渐渐偷工减料起来。五香鸡蛋不再磕缝,那跟白煮蛋有什么分别。糖心馒头的糖馅儿,已不再用洋白糖,改成了粗糖,也不再用猪油丁,直接就包了进去,口感既不香甜,还粗糙。糖也不大干净,有时还能吃到杂物。
  本来冲着她东西便宜的顾客,一下少了大半。那些赶路没空吃饭的行人,为着果腹买了,东西到手一尝,直骂上当。
  传来传去,她的生意越发做不下去,甚而还有人特地回来骂她黑心。
  林香莲脸皮薄,做生意本来就不是她自愿的,又被人这样唾骂,她哪里受得了?
  天天看着对面生意火热,秦春娇被人夸上了天,她自己被人往泥里踩,整颗心像在油锅里煎。
  终于四月中旬的一天,有人当面把馒头摔在她脸上的时候,林香莲再也受不了了。她大哭着跑到了河畔野荡子里,把一整个篮子朝着芦苇荡丢了过去。
  那篮子掉进芦苇丛里,里面传出哎哟一声,好似砸到了什么人。
  林香莲不哭了,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边,颤声问道:「谁在哪儿?」
  话音落地,就见一人摸着头,手里提着那篮子,从芦苇丛里钻了出来。
  林香莲定睛一看,不由说道:「啊呀,秦二叔,您咋在这儿?」
  那人,正是秦春娇的父亲秦老二。
  秦老二灰头土脸,灰白的头发上还粘着不少草叶。他向着林香莲狼狈一笑:「老林家的丫头啊,我就是路过这儿,一时内急在这儿出恭,没啥事。」
  林香莲眼珠一转,顿时温然一笑,说道:「秦叔说啥呢,您是来看春娇姐的吧?咋不进村呢?」
  秦老二倒是不敢说来看秦春娇的,只含糊其辞道:「我不是来瞧她的,我要去上河村,真就是路过。」
  林香莲一步步走上前来,向他笑道:「二叔,我知道您的,虽说您当年把春娇姐卖了,可也是为了她好不是?进了大户人家,锦衣玉食的,不强过在家里受穷?说起来,您也是疼春娇姐的。」
  她这两句话,真是颠倒黑白。
  秦老二当初把秦春娇卖给相府,纯粹是为了还赌债和贪图身价银,这样的话连他自己听着都心虚,林香莲倒说的煞有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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