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少夫人爱吃什么,去吩咐厨房做了送到房里来。」
六顺长着双细眼,闻言一转,再一笑,双眼就成了一条线:「您放心,小的这头就去。」
许嘉玄这才踩着幽幽月光回房,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打着旋儿,他还是琢磨起玄真子那几句神叨叨的话。
不知不觉就来到房门前,他看到似乎是绿茵带着一个女子从庭院中间走过,跟在她身侧低头的女子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了。
可能是院子里的丫鬟,如今梓妤嫁过来,往前不在正房伺候的丫鬟时常得来到跟前。他撩开帘子进屋,刚踏进去一只脚,脚步顿了顿,很快又若无其事。
梓妤见他这会就回屋了,诧异道:「道长呢,怎么回来那么早。」
「他去父亲那里了。」许嘉玄扫了眼圆桌上的饭菜,还有她跟前剩下的小半碗米,板着脸进了屋。
好好的他似乎又闹脾气了。
梓妤就抬手拍了拍桌上窝着的小东西,低声说:「别再乱讲话了,小心被炖了。」
小东西吓得一哆嗦,把脑袋藏到翅膀里,闷声闷气地说:「不说他换裤子。」
梓妤差点要笑出声,这小精怪!不怨许嘉玄恼它。
就在绿茵回来的时候,六顺笑着送吃食过来。
梓妤看着好几食盒菜,问六顺:「世子没吃?」
六顺看着圆桌上的几样菜,也一愣:「少夫人用过了?」
此际进屋去的许嘉玄出来,淡淡地说:「我没用,放下走吧。」
六顺看着主子爷高大的身影,想说这不是您吩咐给少夫人做的,但被他睃了一眼,当即放下东西跑得飞快。
「你刚才怎么也不说。」梓妤刚才心里存着事,也忘记问了,把吃一半的菜挪了挪。
绿茵帮着摆饭,渐渐看出来不对来,醋鱼、虾丸、豆腐羹,一样一样摆下来,这不都是姑娘的口味吗?
她看得直抿嘴笑,给许嘉玄递上筷子,暗暗给自家姑娘示意。梓妤大约也看明白了,这其实是给她准备的。
这煞神,性子是真别扭,实话实说难道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伸手帮他盛了豆腐羹放在他手边,他也不抬头,她咬唇一笑,说:「我也爱吃这豆腐羹,倒是和世子吃一块去了。」
许嘉玄夹菜的手顿了顿,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她又给夹了鱼肉,放到一边的青花缠枝小碗里,说:「我也爱吃这醋鱼,世子也喜欢?」
许嘉玄没理会,继续吃饭。
她再伸筷子去夹虾丸:「你吃这个,小时候我娘亲最爱亲手做这个了。」
她一一夹来,许嘉玄怎么会不知道她察觉了,他仍旧闷头吃饭,一碗饭几大口扒拉到嘴里。
「我吃好了,你自个吃吧。」
把碗一搁,也不漱口,直接就转身再进屋。
梓妤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双眼在他发红的耳根上打转,扑哧一笑。
这傻子,怎么那么有趣。
那一桌的菜到底没吃完,梓妤让人把饭菜撤走时,许嘉玄已经沐浴过躺在床上,似乎是累了要早歇。
梓妤也自去沐浴,将头发洗了,在炕上坐着由绿茵绞干头发的时候顺带绣那个香囊,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听到二更的梆鼓声。
「你去歇着吧。」她与绿茵说一声,把绣了大半的活计放下,自己端着烛台进到寝室。
见许嘉玄闭着眼,多半是睡着了,就吹了蜡烛放在床边高几上,然后悄声从床尾爬上去。
刚灭了灯,眼前视物黑暗一片,她不小心绊着他的腿,一下扑了进去。
帐幔里发出咚的一声响。
她哎哟喊出声,撞着床架子了。
闭着眼的许嘉玄几乎是瞬间就坐起身,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她就成了撞到他怀里,差点要把许嘉玄撞出内伤来。这头怎么那么硬!
梓妤是又喊了一声,感觉脑袋上得顶两个包了。
她柔软的手在他掌中,让他呼吸略停片刻说:「以后要上来喊一声。」说罢松开她手,覆又躺下。
梓妤哦地应了,摸摸脑袋,也钻进被窝里。然后才想起来外衣没脱,就那么窸窸窣窣开始脱衣裳。
轻细的声音在小小一方帐里十分清晰,更何况还近在许嘉玄的耳边,心脏就怦地重重跳一下,今儿吻她的那些画面止不住在脑海里旖旎地闪过。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让自己多想。
终于她躺下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唯独是他的心跳不平静。
「今儿我外祖家的事叫你多担待了。」昏暗中,梓妤轻柔地声音响起,「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也尽可和我直说。」
总不能天天这么别扭着吧。她其实对他没有什么意见,今儿他又对她显出那一种迫切来,论真了说,他在这场婚姻中其实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许嘉玄却闭着眼,含糊不清从鼻子发出一声嗯,有点儿敷衍。梓妤听了倒不介意,盯着帐顶继续说:「真的谢谢你,其实你真不那么讨厌我吧,如果是的话,我……」
「不用。」许嘉玄打断道,「也不是全为了你。」
他语气颇冷淡,像是不耐烦似的,但他知道是怕自己注意力太过集中在她身上,想长话短说。
梓妤似乎就被噎了一下,良久才再开口:「不是,我想说……」
「我说了不用,睡吧。」
梓妤险些就能说出来的‘你若不讨厌我,我们圆房吧’又被打断了,她简直要被他憋死了,这人怎么就不能听完?
她身为一个姑娘家,好不容易直白说这种事。梓妤磨了磨牙,存了收拾他这别扭性子的心,翻身向里侧,快速一口气说完:「既然你不想圆房,那便算了。」
爱圆房不圆房,左右她不吃亏!
许嘉玄猛然睁开眼转头看她,却在昏暗中只能看到她对着自己的后脑勺。
玄真子那乌鸦嘴这就应验了吗?
他刚才斩钉截铁地说什么了?!
次日清晨, 玄真子又没有辞行就离开了。
许嘉玄已经习惯,去到客房, 见到他留下的一封信,拆开一看是四个大字——
莫要生悔。
许嘉玄险些要把信给撕了,这仿佛在赤|裸裸嘲讽自己昨晚所作所为。
梓妤昨儿被噎得不轻,早上醒来发现他不在,也没过问。她洗漱过后, 打开衣柜挑了套柿子红的袄裙,裙面素净, 只有裙摆有用银线绣的一圈文波纹。
在关衣柜的时候,她突然看到边上有件衣裳十分眼熟。
她取出来抖开一看,发现是自己做给他当赔礼的那一件。衣裳簇新, 连折痕都是她先前送来时那几条。
绿茵凑上前看了两眼说:「姑爷似乎没穿过。」
她又叠好放回去,无所谓地说:「可能不喜欢吧。」
李妈妈正好从外头进来, 听到主仆俩说什么喜不喜欢的,等两人去梳妆台那边后, 悄悄打开柜子瞅了两眼。视线落在那套崭新的衣裳上,心里咯噔一下。
世子没穿过少夫人送的衣裳被发现了,当初她哪天世子想起来了方便,就放到这儿来了, 结果出纰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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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悠闲生活 卷一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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