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一挠挠头,「说不准,有时候早些有时候晚些,一般酉正之前能回,要是过了酉正没回,多半是歇在宫里……姑娘是要等等,还是过会儿再来?」
天太冷,杨萱不想再往别处去,而且,夏怀宁在信上写的日子就是后天,这两天势必得把事情解决了,遂道:「我等一等。」
小十一笑着引她进偏厅,奉上一壶热茶,「姑娘且稍候,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
杨萱点点头,「多谢,外头我那车夫,麻烦你给他寻个避风的地方,喝盏热茶,别冻坏人。」
小十一道声好,仍回到门房,兢兢业业地守着门。
不大时候,刘庭溜溜达达地过来,瞥一眼老老实实坐在板凳上的胡顺,低声问道:「哪里的客人?」
小十一答道:「杨姑娘找义父有事,这是她家里车夫。」
刘庭眼睛一亮,「杨姑娘来了?我去看看……」刚迈步又停住,「嘿嘿」一笑,「等义父回来我再进去。」
抬头看眼天色,「我过半个时辰再来。」
小十一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范直也该回来了。
岂料直到天色全黑,范直仍不见踪影。
小十一给偏厅掌了灯,笑道:「许是有事耽误了,杨姑娘宽坐,我去做饭……杨姑娘也一道用吧。」
杨萱摇摇头,「不用,我回去吃。」想一想,站起身,「我帮你做。」
小十一满口答应,「好,姑娘跟我来。」
厨房里已经泡了米,看分量,只够两三人吃。
杨萱本不打算在此留饭,便没在意,小十一却又加上半瓢米,淘洗干净,放到锅里,再添一整瓢水,伸手比量一下,见水没过手背,将锅盖盖上,开始生火。
动作非常熟练。
杨萱问道:「平常都是你做饭?」
「差不多,」小十一乐呵呵地回答:「逢年过节就是七哥做。我厨艺不好,就是勉强能吃。」
杨萱笑笑,「男人会做饭,已经很好了。」
想一想萧砺也是能做的,而且愿意动手,不禁弯了弯唇角。
小十一生火,杨萱掌勺,炒出来一碟醋溜白菜,一碟豆腐皮,正炖冬瓜丸子汤的时候,范直终于回来了。
杨萱将饭菜盛出来对小十一道:「我先在偏厅等着,麻烦你回禀公公一声,若他愿意见,候着公公吃完饭,唤我过去拜见。」
姿态放得很低。
小十一端着托盘进了厅堂,没多久回转身,对杨萱道:「义父唤你过去一道用饭。」
杨萱应声好,抻抻衣襟,走进厅堂。
范直已在饭桌前正首位坐下了。
杨萱屈膝福一福,「见过范公公。」
范直「嗯」了声,问道:「等了很久?」
杨萱如实回答,「一个多时辰。」
「天大的事儿都先搁一搁,」范直轻轻咳一声,指了下首椅子,「坐下,吃过饭再说。」
杨萱提了裙角在右手边坐下,小十一已另外盛出一碗饭,放在杨萱面前。
小十一盛得分量足,杨萱又不敢剩,只得勉力往嘴里塞,眼角却瞥着范直,等他放下筷子,立刻也放下碗筷。
正要与小十一一道收拾杯碟,范直止住她,「让小十一去,你找我有何事?」
杨萱迟疑下,一字一句地道:「我想让夏怀宁死……」
范直静静地打量着杨萱。
她穿水红色夹袄,许是怕冷,外面又套件紫红色半臂,半臂裁剪得极是合体,将她纤细的腰肢完全显露出来。
刘海尽数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大大的杏仁眼亮晶晶的,掩着层薄薄的水汽,双唇水嫩欲滴,柔柔嫩嫩的似是春天枝头上初初绽开的野山樱。
范直莫名就想起人高马大,性情冷硬堪比茅厕顽石的萧砺,目光情不自禁地放柔,声音却是淡淡的,「为何?」
杨萱两手无措地绞在身前,咬咬唇,低声道:「夏怀宁画了几幅风月图,邀我一同品鉴,如果我不赴约,他就将画图卖到杏花楼。」
说着话,脸已经羞愧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手指狠命抠着衣角上的绣纹。
她来找范直求救,一是因为他是太监,虽然不算女人,可也不太像男人,二来因为范直精明,会揣度人心,想必不会追根究底地问。
如今话出口,杨萱心里却满是惶恐,生怕范直开口询问是什么样的风月图,为什么不画别人单单画她。
预想中的尴尬并没有到来。
范直只「哦」一声,紧接着问道:「约的几时,在何处?」
杨萱低低垂着头,声如蚊蚋,「冬月十二,就是后天,巳初三刻,光岳楼二楼的雅间里……我不想去。」
范直道:「为什么不去?去!」
「不!」杨萱抬眸,眼眸里已蕴了泪,骨碌碌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夏怀宁对我没安好心,若是去了,少不得被他羞辱……我是不怕的,大不了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可我怕连累萧大人的名声。」
话音刚落,就听上首传来愤怒的斥责声,「胡说八道!」
杨萱撑不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往下落,她忙掏帕子擦了把,哽咽着道:「我没瞎说,我不会白白送死,我带着剪刀先把夏怀宁捅死……」
范直打断她的话,「你想死,怎么早两年不寻死?老四的军功白白让出去,这会儿又跑到大同去受苦挨冻,就图回来给你收尸?」
杨萱愕然,「大人他……他说没有出让军功?」
「他就是锯了嘴的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范直本能地拎起手旁竹条,突然想起眼前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松开手,「如果不打点,锦衣卫抄家少了人,不得满城搜捕?不打点,他能正大光明地把你的衣物拿出去?」
杨萱死死咬着唇。
她之前问过萧砺,是不是用军功替她谋了生路,萧砺绝口否认。
是的,天子下奏折赦免女眷并非军功所换,可其它所得便利,却是萧砺实打实用军功铺好的路子。
就是说呢,他一个小小的总旗,怎可能结交那么多人?
杨萱只觉视野模糊得厉害,又擦把泪,楚楚可怜地看着范直,「公公说我该怎么办?」
范直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好一张纸笺,「回信,就说你会卡着时辰去。」
杨萱跟过去,研好墨,挑了支羊豪笔,端端正正地写下几个字,「定当按时赴约,决不食言。」落款处,自然而然地写了个「杨」字,将笔架在笔山上。
「字写得不错,有几分功力。」范直端详片刻,另取一张纸笺,就着杨萱适才用的笔,把这句话重新临过一遍。
杨萱惊讶地瞪大了双眸。
只见范直所写字体跟她写的竟是颇为神似,可细辨起来却又不尽相同。
范直见她讶然,脸上浮起浅浅笑容,「不用吃惊,我都不惑之年,过几年就该知天命了,还能没两手本事?」
伸手将杨萱所写纸笺团了,扔进纸篓里,待自己所写纸笺墨干,仔细地对折起来,寻一封信皮,塞进去,问道:「夏怀宁还住干鱼胡同?」
杨萱点点头,「对。」
范直提笔在信皮写下「干鱼胡同」四个字,吹了吹墨,交给小十一,「明早送过去。」
小十一应声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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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四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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