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惊讶一声,红着脸道:「我用不了整匹,就做件袄子。」
伙计估摸着方静的尺寸,「这是小匹布,至多裁两身衣裳,姑娘差不多得要六尺长。」
方静犹豫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那就给我裁六尺。」
伙计量好六尺,又格外富余出一寸的边,收了一两银子。
待方静回家,方母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只得先喝了一碗冷水,凑合了个水饱。
方静连忙把包子拿出来。
三伏天,包子还温着,正好入口。
只是拳头大小的包子根本不够,方母吃完一只反而觉得更饿了。
方静叹道:「包子实在太贵了,就这还花了三文钱,咱们夜饭早点吃,」顿一顿,又开口,「娘,要不您住到跨院去,让萧哥哥住在东屋?」
方母狐疑地问:「你折腾这一趟为啥?」
方静道:「萧哥哥比我大了近三岁,虚岁都二十三了,身边连个人伺候都没有……」
方母一听就明白,摇头表示不赞成,「阿静,好女不嫁二男,你得守妇道?」
方静冷笑,「我是想守,可我能守得起吗?我一双手连咱们两人吃食赚不出来,让我守着喝西北风?现在萧哥哥能伺候您,可以后他要是娶个厉害娘子,能容得咱们住在家里?要不是您在,兴许我早就另嫁了,这会儿萧哥哥不嫌弃您拖累,娘就别跟着添乱了……」
方母黯然。
有年冬天为了节省柴火,她在冰面上凿了窟窿洗衣裳,方静跟着去玩,不当心掉进河里,棉袄棉裤都湿了。
她怕方静冻着,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包着她一路跑回家。
方静安然无事,她却受了寒。
那时家里穷得几乎揭不开锅,她既没钱去瞧郎中,又拖拉着孩子不能歇息,只能一天天地熬,终于把自己熬出病来。
若非被她拖累,方静早就在周遭寻到婆家了,何至于嫁个死了原配的老男人?
那客商跟方母差不多年纪,当时说得好听,娶回来是要当家做太太的。
岂料客商短命,他那老娘活得却硬实,五六十岁的人嗓门大的能震破天。
如果不是她,兴许客商老娘能让方静在家里守寡。
守寡日子不好过,总比吃了上顿没下顿好。
方母自觉亏欠了方静,而且方静说得在理,眼下萧砺没成亲,银钱由他自己做主,可以补贴她们,可真要娶了媳妇,就得让媳妇管家。
谁知道将来的媳妇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能不能容得下她们娘俩个?
方静见方母面色松动,趁热打铁道:「娘帮衬着我些,萧哥哥敬重您,您说话他总归会听……娘也别对再嫁有成见,我才二十岁,还有大半辈子要活。现在我眼神好,能绣个香囊荷包勉强吃口饭,再过十年眼神不行了,咱们俩靠谁去?」
方母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方静兴冲冲地把东跨院的被褥搬到先前杨萱住的屋子里,又把原先从吴家村带来的破烂被子搬到跨院。
西屋仍然铺着萧砺那套厚实体面的褥子。
方母看在眼里,没作声。
她自己铺什么都成,可方静要是跟萧砺成了,是该睡得像样些。
方静收拾好床铺,打了一小碗糨糊打算糊窗纱,方母颤巍巍地帮她扯着边儿。
窗纱买得不足,刚够两扇窗和一扇纱门所用,还剩下两尺宽,无论如何不够东跨院糊窗。
方静不舍得再去买,索性拆了条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把窗户上半截糊得密不透风,下半截则糊了纱。
方母自我安慰道:「我眼神不好,做不了针线活,不用那么亮堂。」
母女两人忙活不停的时候,杨萱正躺在大炕上睡晌觉。
窗外桂枝摇曳,映得满室阴凉。
她睡得安稳,浓密如雕翎的睫毛覆下来,遮住了那双好看的杏仁眼,一缕碎发乖顺地贴在腮旁,唇角微微翘着,好似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
萧砺掀着门帘静静看了片刻,放轻步子离开。
院子里静悄悄的,早先聒噪的知了早被蕙心拿石子吓飞了。
萧砺心头一片平和,大步走到二门,看见双手叉腰扎马步的蕙心,低声道:「等姑娘醒了,回说我去椿树胡同一趟,很快回来。」
蕙心爽快地答应声。
萧砺并不傻。
杨萱这次搬家搬得奇怪。
固然是因为圣上开恩,发还了杨家祖屋,但她绝非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性子,即便要搬走,也不可能这么仓促。
而且还口口声声要跟他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杨萱只字未提方静母女,可萧砺觉得肯定脱不开干系,趁着吃过午饭在院子里消食的时候,就主动谈到方静,问杨萱是如何打算。
杨萱笑盈盈地道:「你们的情分我一个外人不好说,大人是怎么打算的?」
萧砺低声道:「方家母女日子过得苦,我本想接在家里照顾她们余生……现在是想,倒不如让她们就住在椿树胡同,每月给她们些银两雇个丫头做点粗活。」
萧砺的俸禄涨了,而且时不时还有外快,养她们两个的确不是问题。
杨萱抿抿唇,「方静才二十出头,说不定想再嫁人,大人要不要连她将来的相公孩子一并养了……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大人娶了方静,名正言顺地照顾她一辈子。」
萧砺忙道:「萱萱别乱讲,我没那个意思。」
杨萱仍笑着,「我没有乱讲,先前方大婶瘫在床上,大人请医问药费心照顾理所当然,现在人已经站起来会走了,方静也有手有脚的……我是决不允许自己相公养着别的女人。」
「萱萱,」萧砺悚然心惊,「你说我怎么做才好?」
杨萱淡淡道:「我不如大人见多识广,只是很小的时候听父亲曾经提过,有些地方的百姓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干,专门等着朝廷救济……圣上费事费力地把小沟沿的百姓迁出去,发放救济金,又花费银钱平整那么大一块地皮,其实按大人的想法,真不如直接发给每家每户十几两银子,至少一两年衣食无忧,多省心。」
萧砺瞧着石桌上的西瓜出神。
西瓜用井水湃过,春桃削去瓜皮,专门挑最里面的瓜瓤切成四方块摆出来,又在碟子旁边放了几支银质叉子。
红艳艳的瓜瓤被甜白瓷的碟子衬着,既好看又好吃。
相较起来,杨萱的日子较之方静好百八十倍不止,可这是杨家留给她的,也是她自己赚来的。杨萱并不曾依靠任何人养着她。
萧砺舒口气,轻轻握住杨萱的手,「萱萱,椿树胡同的房子我典了十年,到明年八月还剩下六年赁期,我估摸着八月里小沟沿那边的制衣所就能盖起来,方静会针线活儿,可以在那边谋个活计。那边房子的租金应该也便宜,门口还有菜园子,维持生计不难。到时我把椿树胡同的房子退掉,在小沟沿替她们赁一处……若是她们有紧急危难之事,我会出手帮衬,其它的就不管了。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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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四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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