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 卷三 第二十九章

  蔡掌柜原本觉得有些失望,那些乞丐再多待两天就好了,才待了三天。
  早知道他暗里塞些银子,让他们待上半个月,再让这位面善心黑的陆掌柜得瑟。
  正懊悔着,听到陆掌柜的惊呼声,他忙扭动着肥胖的身子挤过来,不等近前,已经捂住鼻子,「陆掌柜也太不讲究了,做吃食生意的地方,哪能随地……」
  人胖嗓门就格外大,尤其蔡掌柜存心吆喝出去,更是不惜力气,「真是不应该,不应该呀!」
  有过路行人好奇,跟着凑上前瞧热闹。
  地当间的尿已经干了,只留着一道白印彰示着尿液经过的痕迹,可那堆翔仍在,无所顾忌地散发着臭味。
  行人赶忙捏着鼻子往外走,架不住另有人围上来看。
  陆掌柜终于反应过来,哐当掩上门,将一干闲杂人等关在门外。
  而屋子里,他与那堆翔面面相觑……
  好容易等着伙计跟白案过来,几人捏着鼻子把那堆脏物清理出去,又先后担了几桶水,把地面擦洗得跟镜子似的,一尘不染。
  可东西没了,气味犹存,萦绕在屋里经久不散。
  而且,清扫地面的水流到外面,在门口结了薄薄一层冰。
  客人们一来怕摔着,二来觉得晦气,都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曾近前。
  对面的客再来的客人又是川流不息,一上午没断过人儿。
  临近中午,蔡掌柜两手袖在一起,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走到知味居门口,小心地避开地上碎冰,问道:「陆掌柜一上午没得闲啊,就看你一遍一遍擦地了。」
  陆掌柜有口难言,只当做没听见。
  蔡掌柜又道:「我也是忙了一上午,连口茶没捞着喝。」探了头往沁香园瞅瞅,对松枝道:「还是你舒服,掌柜伙计一人担,还能腾出工夫来喝茶。」
  松枝笑笑,「蔡掌柜嫌累,干脆关了铺子好生歇两天。」
  「那不成,那不成,」蔡掌柜摇头,「我还得给东家赚银子,我们东家不比你们东家年轻面皮薄,哈哈哈,说起来长得真俊俏,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
  松枝顿时拉下脸,一杯冷茶泼出去,正倒在蔡掌柜脚前。
  蔡掌柜讪笑两声,「随口一提,开个玩笑。」
  摇摇晃晃地回到客再来。
  陆掌柜将两人对话听了清楚明白,没将松枝放在心上,倒是暗暗怀疑起蔡掌柜。
  知味居生意一落千丈,沁香园还是跟以前一样半死不活,而客再来却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跟蔡掌柜面对面做生意十几年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原本打算有钱大家赚,和气生财,没想到姓蔡的却想一家独大,容不下他知味居了。
  陆掌柜气得拍了桌子,吩咐白案赶紧把知味居卖得最好的猪油松子酥和玉带糕做出来。
  又铺开宣纸,大笔蘸了浓墨写下「买一斤送半斤,早来早得,卖完为止」的字样。
  他豁上去不赚钱也不能眼看着蔡掌柜小人得志。
  当天下午,知味居大门紧闭,可点心的香气却透过门缝和屋顶的烟囱肆无忌惮地飘散开来,充斥着整个干面胡同。
  有鼻子尖的嗅两下,笃定地说:「肯定是松子酥,隔着老远我就能闻到炒松子的香味。」
  旁边有人附和,「没错,论起糕点的口味,知味居的白案确实有两下子,比客再来强。对了,你尝过沁香园的点心没有?」
  「没去,我看开张一个月了,没几个人去,说不定都是陈货。」
  另有一人插话道:「我原打算去尝尝,听说那家白案不讲究,小解不洗手就直接和面,一寻思就觉得膈应,还是算了。」
  先前鼻子尖的那人道:「人家洗没洗手你看见了,这话肯定是放屁,存心不想让沁香园立足。」
  几人闲聊半天,见知味居始终没有开门营业的打算,也便各自散去。
  而隔着小半个京都城的东条胡同,小六正眉飞色舞地跟范直讲述他昨夜的丰功伟绩,「……我原先只打算往面里洒点巴豆粉,没想到一时内急,找不到方便之处,只好就地解决……今天特意去转了转,知味居正忙乎着担水擦洗地面,旁边人都捏着鼻子走,哪还有人上门?」
  范直穿着灰蓝色直缀,外套兔毛马甲,手捧热茶,面色晦涩不明。
  小六心里发虚,忙补充道:「我做得隐蔽,保证只有天知地知,再就我跟小九知道,就算事情露出来,也绝对不会牵连义父。」
  范直淡淡道:「你当我怕被牵连?若是怕,也不用养你们这些畜生了,就养几个老实本分的,等我百年之后等披麻戴孝上香烧纸,岂不省心?我是觉得你们白活着十几年,脑子里还只这点把戏,把知味居弄臭不难,可沁香园能立起来,能做成干面胡同的头一份儿?」
  小六忙道:「还有后手,小九留着后手……不过我们这点把戏总是比不过义父,要是义父能伸把手,小四嫂的铺子肯定会赚钱。」
  范直滋溜啜口茶,让茶汤在舌尖打个转儿,缓缓咽下去,「要我伸手不难,可也只这一次,以后就得看杨二自己的本事……还有,你们几个少往干面胡同凑,是不是闲得没事干?最近京里查夜查得紧,你心里有点数,真要被人拿住,别怪我绝情不认。」
  小六连声道:「义父放心,我有数。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扑个空门不吉利,贵重东西我一概没动,就只顺把剪刀顺支笔,决不会落人眼目……我也没经常去干面胡同,就小九托付我,才跑了趟,要怪就怪小九,每次夸小四嫂生得漂亮性情也好,我都还没见过。」
  范直默默放下茶盅,猛地将旁边戒尺抓到手,小六就地一滚,已经翻出门外,掀了半边帘子,只探进个脑袋,「嘿嘿」笑一声,「我猜义父就要动手,我可不像四哥那么傻,干杵着等挨揍……义父放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都晓得。」
  门帘晃动,人已经离开。
  小六心里明白,范直为什么突如其来想去抽戒尺。
  范直担心他好奇心太盛,去趴杨姑娘的屋顶。
  他的确挺想见见杨萱,想知道萧砺为什么死心塌地待她好,想知道钱多为什么时不时将她挂在嘴边,还想知道面善心硬的范直为什么接二连三出手相助。
  趴屋顶是最直截了当,不但能知道杨二的长相,还能知道她私底下的为人。
  可小六有底线,他愿意往高门大户去溜达,但从不曾窥视内宅女子举动,那是为人不齿的下三滥。
  他自诩为雅贼,偷窃只是为了不荒废手艺。
  对待别人尚且如此,对待四哥萧砺心尖上的女人更不能唐突。
  所以,小六没这个想法,才不会老老实实地挨揍。
  第二天一大早,陆掌柜为了图个好兆头,特意穿了件紫红色杭绸棉袍,打开铜锁时,还心有惴惴,怕屋里再有什么不适当的东西。
  所幸一切安好无恙。
  陆掌柜用力抽抽鼻子,确认除了糕点的浓香再无异味,又把犄角旮旯到处检查一遍,终于安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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