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文竹掀帘进来,给两人续了茶,不动声色地朝辛氏点点头。
辛氏心知肚明,笑道:「大风天还特意跑一趟,打发个下人送来就是。三嫂亲自过来了,待会儿我也得亲自上门还礼。」
范三太太「咯咯」笑,「不用你跑腿,有多少东西我带回去。」顿一顿,续道:「这不是有事吗?其实前两天公爹就催着我来,阿诚那小子也时不时念叨,我心想家里这么个矜贵姑娘,可得仔细权衡着,正好借送腊八粥的机会再催一催。你说,这事儿能不能成?」
辛氏道:「三嫂不是外人,我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按咱两家的交情和阿诚的人才,我岂有不愿意的,就是我家老爷也觉得非常好。只是上头还有个阿芷……」
话到此,辛氏便感觉门口帘子似乎晃了晃,她暗暗叹一声,继续道:「阿芷尚未说亲,阿萱不好越过她去。再者阿萱岁数总归小了些,阿芷的年纪倒正相当。」
范三太太思量数息,开口道:「说起来杨家两位姑娘,不管娶到哪位,我们阿诚都是高攀了的。」
门外,杨芷猛地屏住了气息,手里的帕子早攥成一团,起了皱。
只听范三太太又道:「大姑娘的品貌才学也是一等一的好,可阿诚是我的长子,平常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就因着我来求娶之事,在我面前念叨二姑娘好几回。少年慕艾,咱们也都打那时候过来的……我想顺了他的意。再者,又不是现在就成亲,过完六礼差不多得两三年,大姑娘那样的人品说亲快,只要带出去,哪有不爱的?」
辛氏无奈地说:「不瞒三嫂,我家老爷更看好阿芷跟阿诚。」
「这样啊?」范三太太神情明显黯淡下来,「那就是阿诚没有福气了……说实话,府上大姑娘好归好,就是争强好胜了些,不若二姑娘大度,我怕阿诚会吃亏。弟妹再跟杨大人商量商量……我听说咱们这辈儿两家就打算结亲的,可惜没成,如果阿诚这辈再不成,也挺可惜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芷岂能听不出来?
范三太太的意思很明显,要娶就只能娶杨萱,不行的话,他们就相看别的人家。
就是说,范家压根就没考虑她。
杨芷既是羞愧又是恼怒
这十几年,但凡杨萱爱吃的东西,她丁点不沾,全都碰到杨萱面前。
凡事辛氏买回来好料子,只要杨萱看中了,她一眼都不多瞧。
忍着让着这些年,她竟然是争强好胜的那一个。
杨芷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进去问问,她怎么就不大度了,她又哪里拔尖抢先了?
可仅存的理智阻止了她,她一句话没说,气冲冲地跑出了门外。
辛氏扬声问道:「外头怎么了?」
文竹撩起门帘,笑道:「门没关严实,让风吹开了,没事儿。」
范三太太趁势站起身,「时候不早了,又耽搁这半天。我刚才说的话,弟妹务必多想想,也劝劝杨大人,等正月里空闲了我再过来。」
辛氏应声好,亲自将范三太太送到二门,回转来,问文竹:「大姑娘说什么了?」
文竹摇摇头,「没说,看着脸色不太好。」
辛氏低低道一句,「可惜我费了那么大劲,还以为扳正过来了,到底还是本性难移,跟王撷芳品行一样。」
文竹紧紧抿着双唇,不敢插话。
呼啸的北风让杨芷清醒过来,她紧了紧斗篷,慢下步子,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不管范家是多么的好,范家老大是多大的官儿,跟她杨芷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自始至终范三太太都不曾考虑过她。
如果王姨娘没有挑唆她,如果王姨娘没有闹腾过,那么她还有可能跟辛氏出门相看,辛氏找人做衣裳也不会忽略她。
而现在……放眼京都,哪有姨娘在外面走动的?
再说姨娘在京都举目无亲,又该上哪家去走动?
杨芷慢慢挪着步子,只感觉从里到外透心地凉。
这下她的亲事真正要艰难了。
好半天,终于走回玉兰院。
刚进门,看到杨萱正坐在四仙桌旁陪杨桂玩七巧板。那几块木板先摆成房子,稍微移动一下变成一匹马,再移动几块还能变成一条鱼。
杨桂乐得直拍手。
杨萱温柔地笑,「阿桂想想,还能变成什么东西?咱们拼只小兔子,好不好?」
杨桂稚气地回答:「好。」
杨芷呆呆地看着。
她从来不知道杨萱会拼这么多花样,更不知道杨萱还会有这般耐心的时候。看着杨桂的眼神充满了母爱,就像是辛氏看待杨桂时的目光一样。
杨芷虽然时常给杨桂做衣裳,可她并不喜欢小孩子,只觉得孩童很淘气,而且动不动就哭,让人束手无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萱变了呢?
记得她十岁生辰那年,杨萱还因为辛氏送她一支簪而赌气,后来也因为讨厌夏怀宁非要把木刻和纸笺扔掉。
可是再接着就懂事了,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一个人怎么会变化那么大?
杨芷眼前浮现出去潭拓寺相看张家那天,杨萱不厌其烦地陪她试衣裳挑裙子,还有杨萱兴致勃勃地看辛媛显摆她的饰物,脸上半点羡慕与嫉妒都没有。
或许,杨萱才是真正大度吧?
可念头一转,杨芷心中又浮上委屈。
杨萱凡事有辛氏替她打算,即便现在没有许多首饰,以后肯定也是一样都不少。
她又能依靠谁?
谁都靠不上,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杨芷不停地为自己辩解,她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
杨萱正跟杨桂玩得入神,猛抬头瞧见门口站着的杨芷,忙问:「姐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生病了?」
眸光里,一如既往地关心。
杨芷怔怔地看她片刻,猛地掀开门帘走进东屋。
夹棉板子打在门框上,发出「咣当」的声响,杨桂被吓到,瘪嘴要哭,杨萱忙过去抱住他,柔声安慰,「桂哥儿乖,没事的,姐在呢,不怕。」
杨桂抽抽鼻子,张开手臂搂住她脖颈,满身浓郁的奶香味扑了她满鼻。
杨萱身子一僵,眼泪忽地溢满了眼眶。
前世她独居在田庄时,夏瑞还更小些,刚刚两岁。但是夏瑞说话早,已经能够说出清楚的句子,也这样常常两手揽住她的脖子,软软糯糯地说:「娘好看,娘身上香。」
她习惯用茉莉香味的皂角濯发洗浴,也给夏瑞用。
可花香掩不住奶香,夏瑞的身上总是好闻的奶味儿,说话时,口齿间也是浓浓的奶香,温温热热地扑在她耳畔。
想到从前,泪水便控制不住地往外涌,杨萱忙低头在杨桂袄子上蹭了蹭,就势将眼泪蹭去。
奶娘见状忙上前道:「我来抱着少爷,少爷如今沉手了,姑娘受不住。」
杨萱将杨桂交给她,掏帕子拭拭眼角,问春桃:「我眼里怕是进了东西,你帮我瞧瞧?」
春桃盯住,仔细瞧过,「兴许是眼睫毛,姑娘别揉,越揉越痒,我去端盆水姑娘洗一洗。」
少顷,春桃端来铜盆。
杨萱拧帕子擦把脸,又给杨桂洗手,「洗干净就不许乱抓东西了,待会去娘那里瞧瞧有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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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二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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