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完之后,三人沿着原路回到主屋。
此时月亮已经升得高了,银盘般挂在墨蓝的天际,月色如水,洒下一地清辉。
杨萱恍然记起,今天是六月十五,难怪月亮这么圆而且这么亮。
因为中午睡得久,夜里到底走了困,躺在床上看着窗户纸映出石榴树的枝桠,竟是毫无睡意。
田庄的夜较之京都,仿似更热闹些。
远远地,有狗吠声传来,而墙角,不知名的夏虫兀自欢唱不停,「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便在这单调而枯燥的虫鸣声中,杨萱隐约察觉到,屋里好似多了道不属于自己的清浅的呼吸。
她猛地坐起身。
床前站着一人。
那人身形高且瘦,穿黑衣黑裤,脸上蒙了黑纱,只余一双眼眸露在外面,莹莹发着光。
见到杨萱,他明显诧异了下,眸光闪一闪,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转身往门口走去。
杨萱低低唤一声,「萧大人。」
那人身形微顿,转过身,扯去面上黑纱,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杨萱急急解释,「我跟我爹一起来,前天大雨怕房屋漏雨。萧大人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主屋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还有男子的喊叫声,「就是这里,我看到他跳进这家院墙了……」
紧接着,「啪啪啪」辅首被用力叩响,有人急促地喊:「开门,快开门。」
杨修文喝问:「三更半夜的,是谁?」
「我们是沐恩伯府的,有人偷了府里财物,我们追拿盗贼至此,打扰之处且请见谅。」
沐恩伯府,是靖王妃的娘家。
杨萱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萧砺身上。
萧砺蒙上面纱,低低说一声,「我走了」,便要去开门。
此时,杨修文已经打开院子大门,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帮人,隔着窗纱能看到为首之人正跟杨修文说着什么,另外数人则举着火把,在院子里四处察看。
萧砺轻轻抽出长刀,刀锋映着月光,寒光四射。
这个时候出去,无疑是要与他们正面对上。
可是,外头至少有十人,看模样应该都是会功夫的。
而且,他之所以闯进屋里,肯定是知道寡不敌众,要暂且躲避一下。
杨萱脑子一热,开口唤道:「大人」,跳下床,顾不得穿鞋,光脚走到萧砺面前,「我知道哪里能藏身。」
萧砺垂眸看着她的脚,低声道:「你快回去,别连累了你。」
杨萱不吭声,伸手扯住他衣袖,用力拉着他走到黑漆木桌前,踩上椅子将年画掀开,推开机关,「这里。」
萧砺凝望她一眼,飞快地钻进去,缩紧身体。
杨萱关上暗门,放下画幅,才要松口气,却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而掌心黏黏糊糊的。
很显然是萧砺手臂上的血沾到了她手上。
杨萱正要寻帕子擦掉,门外传来杨修文的说话声,「此乃小女所居之处,想必她正熟睡,着实不便进入。」
有个粗嘎的声音道:「杨大人放心,我们只进去瞧一眼,倘或没人即刻就出来,而且此事只在场之人知道,决不会传到外人耳里。可要是盗贼真的在里头,令爱的安危和名声……我们就没法保证了。」
杨修文沉吟不决。
杨萱明白,倘或是其他人,杨修文或者会尽力阻拦,可来人是沐恩伯府的护院,又是拿着她的安危做筏子,杨修文必然会进来看一看的。
她衣衫齐整,并无不妥之处,而且如今年纪尚幼,于名声上绝无大碍。
可这手上的血怎么办?
也不知地上有没有,要是滴在地上,又当如何解释?
心念电转之际,杨萱突然闭上双眼,捏紧拳头,用力捣向自己的鼻子。
杨萱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喷涌而出,紧接着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缓缓淌了下来。
杨萱任由鼻血流了数息,才抬手捏住鼻头,朝门外唤道:「春桃,春桃……」
门蓦地被撞开,杨修文跟一个穿玄色裋褐的彪形大汉同时闯进来。
杨修文急切地问:「阿萱,怎么了?」
杨萱瓮声瓮气地回答:「鼻子流血了。」
春桃披着衣衫匆匆跑过来掌了灯。
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彪形大汉审视般盯着杨萱。
杨萱披散着头发,一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懵懂模样,巴掌大的小脸上既有泪又有血,看上去极为狼狈,而浅粉色的中衣前襟也落了好几滴血…
见到杨修文,杨萱迎面扑过来,抽泣着道:「……睡着觉,不知道怎么就出血了……茶壶里没有水……」
泪水好似端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往下落。
杨修文心疼不已,因见她光着脚,忙把她抱到椅子上,柔声安慰,「松开手让爹瞧瞧,没事的,许是白天在太阳地里站久了,稍过会儿就好了。」
这个空当,春桃已经端来一盆温水。
杨修文亲自绞帕子,先给杨萱擦了泪,又仔细地拭去她腮边和唇角的血,「明儿让厨房煮些香薷饮消消暑气,往后天热的时候,切莫在大太阳底下站着了。」
杨萱抽抽答答地应着,眼角却不住地往彪形大汉身上瞥。
那人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时而往房梁瞧瞧,时而往桌子底下瞅瞅,又将耳朵贴近衣柜细听,忽地往床底下一探,喝道:「快出来,我瞧见你了。」
杨萱缩在杨修文身旁战战兢兢地道:「爹爹,我怕。」
杨修文拢着她肩头,安抚般轻轻拍着,「不怕,爹爹在呢。」少顷,站起身,冷声对大汉道:「不知可曾看到贼人踪影,如果察看完了还请回避,小女在此多有不便。」
彪形大汉又四下逡巡一番,朝杨修文拱拱手,「杨大人,多有打扰,来人定当登门赔罪,告辞!」大步离开。
春桃又进进出出好几回,先沏了新茶,又兑好一盆温水伺候杨萱洗脚。
等收拾妥当,杨萱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杨修文看着她稚嫩脸庞上掩饰不住的困倦,心疼地说:「我出去了,你换了衣裳赶紧睡,明天不用早起,我让厨房给你留着饭。」
春桃另外取来干净中衣,将杨萱身上沾了血的换掉,待她躺下,拢好帐帘,吹灭灯烛。
杨萱盯着帐帘外面春桃影影绰绰的身影,开口道:「你去睡吧,我不用人伺候。」
春桃低声道:「我陪着姑娘,姑娘放心睡。」
杨萱从帐帘探出脑袋,「你在这里我睡不着……这才刚三更天,还有大半夜呢,屋里又没有榻席让你歪着……你去吧,要是睡不好明天怎么当差?」
春桃想一想觉得在理,又嘱咐杨萱有事唤她,轻轻掩上门离开。
屋内重又恢复先前的宁静。
杨萱默默躺了片刻,才起身走到方桌旁,踩着椅子卷起年画,将机关打开。
萧砺从凹洞里钻出来,目光凝在杨萱脸上,低声问:「鼻子怎么了?」
杨萱嘟起嘴,「你衣服上有血,我沾了满手,没办法就捣了鼻子一下……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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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 卷二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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