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遇见的那个人刚好是他,现在是他的女人,以后将会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只要再不生出其他心思,安心在自己的后院,那就可以了。
他道:「那日周三姑娘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些的确是她的癔症。」
兰妱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她向来敏锐,只不过今晚实在是冻得时间久了,再加上此时这样在他身边,手被他攥着,有些不自在,这才反应慢了半拍而已。
她见他这般认真的解释,有点不敢置信,又有些觉得好笑,但好笑之后却又有些感动。
那是他以前的事情,他没有必要跟她解释的,其实,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甚至就是现在,他在外面有什么,也没必要跟自己解释的。
她细声道:「嗯,妾身知道,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郑愈道:「那是什么样的人?」
兰妱:……我就那么一说……
她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用极低的声音道:「当断则断,大人岂会是那等藕断丝连,纠缠不休之人?哪怕是个天仙,怕是也不成。」
什么断不断的,从来也没有过任何关系,断什么断。
郑愈看着她,轻哼了声,但却没再说什么,紧了紧握着的小手,略加快了步子,两人就这般一路沉默着回了内院。
回到内院,兰妱让人备了水,请郑愈沐浴。
郑愈沐浴完回来时便看到兰妱已然已经梳洗了换了装正在灯下看书,只不过他看到,这回她看的不再是经书,而是他之前让人送过来的一本农桑杂记,是工部屯田司让人整理的大周各地农事种植收成还有灾荒记录的书。
她看得专心,倒也不嫌枯燥。
好像她在等他之时,总是在看书。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兰妱有些紧张和不自在,看书是打发时间,缓解紧张最好的法子了,要不然她还能干点啥?绣花吗?
他道:「看这个,会闷吗?」
兰妱放下书,笑着摇头道:「不会,说实话,比经书有趣多了,而且还有些亲切感。其实我也算是出身农家,虽不曾务农事,但也曾满山遍野地跑过,四处寻摸着些零嘴来吃,对这上面很多东西倒是熟悉得很。」
郑愈看她现在这样稳重周到,八面不透风的样子,倒是很难以想象她也有过那样的时候。
他道:「那时你还小,难得你还记得。」
「嗯,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当然记得。」兰妱笑道,「大概本质上我就是个野丫头,不是什么大小姐的命。」
野丫头。
郑愈想到那日在莲池亭她拔了簪子毫不犹豫的刺向朱成祥,事后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颤抖着手慢慢地擦了血迹,簪回簪子,再镇定地去寻了自己跟自己说上那么一番话。可不就是个野丫头?对着自己那乖乖巧巧柔顺的模样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这回他倒没有生气,轻哼了声看了她一眼,再把目光移到桌上的书上,顺手翻了翻那,却发现里面夹了很多便签笔记。
他抽出来看,便看到了极漂亮的簪花小楷。
她的字跟她的人一样,都纤巧干净,一笔一划极利落,纤巧中透着韧劲,撑得起任何文章,却自有一股意境,让人赏心悦目。
兰妱见他抽出自己的笔记,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大人,这是我以前养成的习惯,看书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记上几笔。」
郑愈「嗯」了一声,随口道:「跟我说说,都记了些什么?」
兰妱正愁对着他没话说,便解释道:「是我觉得可以添加和修改的地方,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说说看。」
兰妱抿了抿唇,道:「大人,我看这本农事杂记,细细的记录了我大周每个地方的作物,气候,种植习惯,历年的旱灾水灾,林林总总,什么都有点,是一本好书,也看出编撰之人的用心,阅之对了解那些地方的农耕都有些用处,但妾身却又觉得,只限于作一个泛泛的了解,针对性却不强。」
「既然屯田司能有这么多的资料,妾身觉得倒是可以整理出一套书籍出来,例如大周作物录,专门记载我们大周各地的气候水土情况,种植的作物,种植习惯,产量等等,做些专门的对比,这样地方官员便可以引作借鉴,看看各地作物是否适宜种植其他地方的,移植成功和失败的记录也都记下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不仅仅是大周作物录,直接唤作作物录即可,若是将来能有他国的作物记录最好了。」
「然后还可以有农灾录,记录各地历年来的灾情,起因,救灾情况,为了不同目的,可以分明别类整理,如此,将来也好对灾情有所预警,或者应灾时,有旧例可循。」
她有条不紊地徐徐说着,郑愈未打断她,一直等她说完,才点头道:「你想法倒是不少。不过倒是的确值得花时间去整理这些资料。只是,你是怎么想到的?」
兰妱笑道:「我以前要学的东西很多,很枯燥,内容实在太多,就养成了这个毛病,习惯性的什么都想分门别类,这样便有趣多了,也容易记得住。」
这理由……郑愈不由得又想起她那晚曾经说过,「照顾人的事情,妾身大部分都学过」,心里便有些复杂。
兰妱看他不出声,便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他在外忙碌了一天,本来是应该休息了,便柔声道,「大人,您累了吧?妾身,只是随口说说,大人您别介意,妾身服侍你歇息吧。」
郑愈道:「无事,我曾经跟你说过,你想什么,就跟我直接说即可。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回头你帮我把你的想法整理一下,我拿给工部屯田司,让他们议一议,看是否可行。」
兰妱吓一跳,道:「这,大人,那些不过是我一时的想法。」
郑愈神色温和,难得的冲她笑了笑,道:「不碍事,不过是让他们议议,可为则细之,不可为则弃之,他们也的确该做多点革成创新之事,否则年年灾荒,年年束手无策。」
说到最后轻哼了声,但灯光下,兰妱竟然从他的神色中看到温柔。
其实他长得挺好看的。
两人目光相对,此时兰妱看着郑愈的眼神有别于以往,带了那么一点从来没有过的失神和迷醉,只那么一点,也只有那么一刹那,不是惯常假装出来的温顺,但郑愈是什么人,他立即捕捉到了她的这个眼神。
他的心就是一跳。
那些书,那些建议,还有屯田司,便尽数抛却了去。
他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的犹豫,就伸手将她直接拉入了怀中。
然后低下头去,这一次,没有避开她的唇,而是直接低头去含她的唇。
兰妱先是一惊,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突然,但过了这样漫长等待,猜疑不安的一个月,她心里早就做了无数的准备,知道他不喜欢她的抗拒和哪怕一丁点的不情愿。所以,虽然他的气息压过来,她还是很紧张,但反应过来后还是立即柔顺的顺从了他,因为仍是惊惧和不知所措,便在他怀中小心翼翼地伸手攀住了他的后背,好像这样便能缓解些恐慌和无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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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升职记 卷一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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