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萧点头道:「若是我坚持不愿起事,卸下兵权回京,他就能趁机说服太子除去我这个心头之患。你也知道太子的身子骨,他就算继位,只怕也熬不过一场变故,所以这局棋,明面上是我同太子在争,而背地里,只有他一个赢家。」
石宣浑身都是冷汗,急切道:「那侯爷觉得,我们怎样才能破局而出?」
顾远萧将地上的两块石子拨到一处,沉声道:「唯一的出路,便是我与太子站在同一战线,能互相信任,不再自相残杀。可现在他已经当我是叛贼,不可能放我带兵进城,更不愿见我。」他苦笑一声:「我也不敢冒险将兵权交出,赌他会放我一马。」
石宣低头擦了擦汗,只觉得听侯爷这么一说,这其中的博弈与凶险,胜过他打十几场恶战。
这时顾远萧脸上愈发忧虑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在侯府的亲人,如果我没猜错,信王一定会派人上门挑拨,坐实我谋反的证据。」
他将树枝一扔,暗自捏紧了拳想:双华,你可一定要记得我曾对你说的话。
而被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这时正扶着肚子坐下,看婆婆抹着泪道:「罢了罢了,咱们快回屋收拾,总之萧儿在那里,我便跟他去哪里。」
双华却并未起身,只是望向老夫人问道:「祖母的意思呢?」
老夫人满脸的为难,摇头道:「我坐镇侯府几十年,如今却要背上反贼的名声偷偷溜走,真要如此,我宁愿……宁愿抛下这条老命不要,也得守住清誉。」
双华望着祖母,眼神渐转坚定,道:「有祖母这句话,双华便大着胆子也说几句。」
她见两人都望向她,拿起桌上的令牌道:「双华觉得那人所言,还有许多蹊跷。」
「第一,弃府潜逃这样的大事,相公为何只递过来一块令牌,而没有亲笔的手书呢?第二,就算我们走了,云章和熏儿怎么办,双娥姐姐怎么办?第三,我实在不信,相公会因一己私欲就起兵谋反,宁愿让京城百姓生灵涂炭,让长宁侯府从此背上弑君之名。」
邹氏与老夫人互看一眼,都觉得有些发寒,然后听双华一字一句道:「也许,我们偷偷走出这个侯府,便坐实了相公的谋反之名,到时候被送到太子面前,相公会更加被动。」
邹氏急的转了一圈道:「那怎么办?现在萧儿不在,谁也不知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万一我们拖累了他怎么办。」
双华攒着手想了许久,走到老夫人面前道:「祖母,能否让孙女任性一回。」
她许久未在祖母面前自称孙女,老太太心中一酸,握住她的手道:「你想做什么,祖母都听你的。」
双华抬起眸子,似是下了无比的决心道:「我进宫想求见太子!」
东宫偏殿里,太子将捂在嘴边的帕子拿开,脸因剧烈咳嗽染上抹病态的红晕。可一双狭长的黑眸还是如深潭一般,定定落在站在殿中,不卑不亢的女子身上。
想想上次见她还是在半年之前,那时信王无意中对他透露,顾远萧这些年貌似清心寡欲,不近任何女色,其实是对自己的三妹有了不伦之情。
他正为了周太傅的事而怨恨顾远萧,就想给他找点不痛快,于是去找母后,说自己倾慕顾家三小姐,想要纳她为良娣。
没想到那件事峰回路转,最后倒促成了他们的姻缘。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长宁侯夫人,看起来倒是同他印象中十分不同
除了微微隆起的肚子,还有脸上的神情,不似曾经的躲闪与怯懦,倒添了许多内敛的沉稳,于是他撇了撇嘴,道:「长宁侯犯下的是滔天大罪,你身为他的亲眷,不等着孤派人去捉拿,倒敢自己来见孤王。」
双华抬眸道:「敢问殿下,我夫君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罪?」
太子冷哼一声,坐直身子道:「他杀了朝廷派去的监军,拒不交出兵符,还将重兵屯在南门外,这不是要造反是做什么?」
双华道:「若是殿下如此笃定,为何只是派人将侯府软禁起来,而不是直接下旨,以叛贼亲眷之名捉拿。」
太子一拂衣袖,面色更显阴沉:「你这是怪孤不够狠心了?」
双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臣妾猜想,殿下并不是不够狠心,而是您未曾真的笃信,我夫君会去谋反。」她见太子微微一愣,继续道:「因为殿下明白,若是将侯府众人以谋反罪名拘禁,此事便再无斡旋余地。长宁侯被逼的无路可走,便只能铤而走险。」
太子眯眼看她,「所以,夫人进来专程让老夫人求情,进东宫来见孤,是想同孤谈条件,或是,想要挟孤。」
双华摇头道:「双华是想同殿下赌上一把。」
太子轻笑出声:「你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筹码同孤来赌?」
双华艰难地扶着肚子跪下,眉宇间露出坚毅之色:「臣妾就以我这条命,还有臣妾肚子里长宁侯的骨肉为赌注。」
见太子满脸的惊疑,她抬起下巴,颊边添了层柔色道:「殿下应该知道,夫君视我如珠如宝,胜过世间诸事,甚至……胜过他自己的性命。」
「长宁侯世代忠君,臣妾绝不信他会因觊觎皇权,搅得天下倾覆,置黎民的生死于不顾。所以臣妾甘愿以自己为人质留在东宫,以性命为赌注,赌我夫君对陛下从无贰心,不知太子殿下,敢不敢同我赌?」
太子倏地坐直,双目灼灼盯着面前之人,她看似柔弱削瘦,却能毫无惧色地说出这番话,不知为何,竟让他隐隐看出那个人的影子。
他沉吟许久,终是唤内侍进来,道:「安排长宁侯夫人到偏殿歇息,多派些宫女日夜伺候着。」
于是双华被「请」到了朝华殿住下,她知道太子不会苛待她,更笃信自己的夫君不会让她失望,难得卸下府中诸事,干脆就安下心来养胎,吃吃喝喝十分悠闲。
两日后,负责看管她的内侍们倒是犯了嘀咕,太子摆明就是将长宁侯夫人囚禁在宫中,怎么这侯夫人看起来丝毫没有焦虑,反倒十分享受的模样。
可无论如何,太子既然发了话,他们就得好好伺候着,尤其这位还怀着孩子,万一出了差错谁也担待不起。
偏偏双华怀到这个月份,一到夜里就特别馋,正好使唤御膳房给自己做了不少好吃的,每日往房里送。内侍和宫女们欲哭无泪,太子这是塞了个祖宗进来啊。
双华却不知下人们的腹诽,吃完了一盅燕窝便安心睡下,谁知睡到半夜,突然觉得有些冷。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看见窗边的帷布被风吹得扬起一角,正想喊宫女进来关上,突然一个激灵,被吓得彻底转醒。
翻飞的帷帐下,信王正抱膝坐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的剪影,像极了他们初见那日。
双华心跳到嗓子眼,攥紧了拳,轻声喝道:「王爷可知道这里是东宫禁内,若是我现在喊人进来,王爷可不好收场。」
信王偏头看她,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唇角带着抹笑意道:「双华妹妹知道这里是深宫,就该明白本王既然敢进来,便不怕你喊人。」
双华全身都是冷汗,尖着嗓子喊了几声,外面果然无人应答,连忙在身旁胡乱摸了一阵,最后将一只银杵攥在手里,努力镇定下来道:「王爷夜半登门,究竟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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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养女 卷三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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